第八十四章 師孃姚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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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行苑。

鄭氏內院屬於主君鄭玄成和其正妻姚鏡心生活的院落，也是整個鄭氏內院除卻寶籙堂之外，最豪奢規格最高的院落之一。

景行者，一指高尚的德行；二指大道。

由此也能看出鄭玄成的大志向，和囿於種種庶務相比，他更喜歡尋幽覓奇探尋大道。

當然，對於姚鏡心姚夫人而言，景行、鴻鵠、青雲、凌雲志之類的詞彙，卻並不為她所喜。

她的居所要麼叫做“世安小築”，要麼就叫做“得鹿閣”、“夢魚樓”之類。

而之所以天下人都能知道她的名字，核心是因為她不僅僅是姚氏女，而且還是一個修行者，修為還相當不低，幾乎一隻腳邁入燭照。

在年輕的時候，更是闖出偌大聲名！

是日。

姚鏡心還是一如既往的教授大女兒鄭英如習武，雖只是教授武功，還是非常嚴格。

偶爾女兒出錯，姚鏡心更是絲毫沒有心軟，該指正指正該懲罰懲罰，直把尚未及笄大女兒弄得委屈巴巴鬱結叢生。

待課業完畢，姚鏡心這才吩咐侍女詩云去準備飯菜。

詩云最初還沒覺得有什麼，但待夫人說出幾道主君愛吃的菜之後，詩云頓時眼眸一亮。

詩云笑嘻嘻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奴婢這就去準備。”

姚鏡心面色如常頗有些慵懶道，“有什麼好恭喜的？他不回來，我就不活了？”

詩云低頭不語，旁邊幾個丫鬟也抿嘴偷笑。

姚鏡心：“對了，今天多備幾道菜......各種菜式都準備一些，臨川縣那一帶的菜式也準備一些，世白、如兒、鳶兒他們喜歡菜式也多準備一些。”

“是。”

若是幾個月前提及“臨川縣”，院子裡恐怕沒有一個人知道是哪個窮鄉僻壤，但現在一提及基本上沒有不知道的。

原因無他，因主君的親傳弟子來自臨川縣。

見夫人這麼吩咐，眾人頓時會意，這是那位傳說中的親傳弟子到了啊！

想到這裡景行苑眾人紛紛打了個寒顫。

原因無他，就在主君收這位俞親傳為徒後，姚夫人立馬就整頓了整個鄭氏的家風。

這在以前簡直無法想象！

誰能想象平素看上去頗為慵懶，還時常以“人間無事人”自詡的姚夫人竟還有如此霹靂手段？

但凡查出有假借鄭氏威名欺壓鄉里橫行不法的奴僕，立馬就予以清算。

過程恩威並施，抓大放小，像是吃拿卡要貪汙受賄的管事之流，可以不追回贓款，但都被勒令必須將他們剋扣的錢財還給那些被剋扣的奴僕。

一時，整個鄭氏管事級別各個風聲鶴唳，但像是一直處於被壓榨被剋扣的底層，擔驚受怕的同時又對姚夫人感恩戴德。

而對於那些造成極惡劣影響的奴僕，姚夫人直接施以雷霆手段，或發賣，或杖斃，或責罰，短短時日整個鄭氏都完成了一次自糾自查。

風氣為之一靖！

像是那種損公肥私極盡撈肥的刁奴，姚夫人更是直接透過這次“嚴-da”，快刀剜掉了這些膿瘡。

而對於那些犯了錯，但犯的又不是原則性錯誤的管事，姚夫人又開恩給予他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一時這些個犯錯的管事，各個如蒙大赦，對主母的慈悲心那也是感恩戴德。

俞幼泉完全不知道，在他尚且還未進鄭氏門的時候，姚夫人就藉助他的名義，施以鐵腕進行了一次“家風整頓運動”。

而其中難免會損害到一些既得利益者的利益......有些個長老對他意見那麼大或多或少與此事有些關係......

俱往矣！

剛剛練完武的大小姐鄭英如，聞聽到母親的話語不由一陣鬱悶，鬱郁走出母親的小院兒。

一個窮鄉僻壤的山野小子不僅能修行，天賦之好甚至還獲得了父親的青睞，而似她這種出身卻無法叩開天門......蒼天何其不公？

一想到再過兩年就必須得服從族裡安排聯姻嫁做他人婦，她心頭難免生出前所未有的不甘。

看著悶悶離去的長女，姚鏡心也不由無奈、心疼。

修行是上天賜予眾生的禮物，賜給誰賜予多少，世人完全無法自主。

她就算是身份地位再高，拿這個也絲毫沒有辦法。

若是長女出身在一個普通世家，從小沒有見過世外的世界，人生和現在或許會大不同吧？

其實不僅僅是鄭氏，幾乎所有的修行勢力都有類似的問題。

子女出身高貴，從小見慣了世外的繁華和逍遙，忽然讓他們離開世外，徹底在世內紅塵中沉淪，這其中的落差不可避免給他們造成巨大的痛苦。

這種落差甚至還要超過嫡庶之別！

而這也是很多修行者願意在武道上持續探索的原因之一......誰還沒有幾個沒有修為的兒女？

有的世家非常嚴苛，只要沒有檢測出修行天賦，立馬就會讓他們離開內院。

而有的世家相對寬鬆，也給了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可以安心在世外生活到成年，然後逐步外放讓他們接手家族各種產業。

這樣的好處非常明顯，見過世外世界的凡人，對這個世界的瞭解，那是要遠遠超過一般人的。

做起事來也會更加有分寸，不會盲目自信，而讓家族陷入到修行者直接對壘的地步。

畢竟世外的產業和對武者的培養，也是世家底蘊重要的組成部分。

若是世外這些子女有了後代，後代若又有修行天賦，那更是皆大歡喜。

當然，法理不外乎人情，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總會出現各種變通。

譬如。

聯姻。

若是女兒則給她們招贅，以此換取這些女子繼續生活在內院的權利。

至於最極端的，甚至直接身份降格，讓他們給家族那些精英擔任奴僕管事，藉此換取他們繼續在世外修行，甚至是武道上更上一層樓的可能。

當然，這種做法就太過罔顧人倫，很容易激起家族成員之間的仇恨，採取這種方式的家族很少。

至於鄭英如，姚鏡心給的法子是外嫁，嫁給其他世家外院子弟當主母。

這在姚鏡心看來很不錯！

畢竟，一個凡俗女子卻有一個修行者丈夫，女子還背靠大世家，時間久了難免會出現身份地位上的錯位。

譬如，世家女會認為丈夫借她上位，對丈夫難免產生輕視之心。

而修行者丈夫強大的自尊心，在修為弱小時或還可壓抑，當修為起來了，地位日高，對這位原配或許就會忍無可忍。

而這遲早會成為悲劇的根源，她已經見過太多太多。

婚姻不過是價值交換，終究還是要門當戶對，但女兒好像有些不樂意。

這讓向來以“人間無事人”自詡的姚鏡心也難免有些焦頭爛額，這也是她始終沒能徹底邁出燭照那一步的關鍵原因。

她以“鏡心”為名，自小也道心通明，但現在卻因兒女事讓道心蒙塵......可憐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