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捻斷數根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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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載《翻雲覆雨劍》的秘籍是一本淡黃的書冊，看材質貌似是絹帛，但上手一摸又感覺不像。

單單隻看書封，就有種淡淡的古意，應該是有些年頭的“老物件兒”。

而就是這樣一個老物件兒，竟能被世代鐘鳴鼎食的鄭氏家主隨身攜帶，可想而知其價值。

俞幼泉捧著手中的書冊，一時隱隱竟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就在不久之前，像是這種玄之又玄的秘典，對他而言還只會出現在夢裡，可望而不可及。

但現在，師父隨手就給了他。

人生際遇之玄奇，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俞幼泉簡單冥想一二，觀想龍前輩真身，心隨之就靜了下來。

輕柔且小心翼翼的翻開書冊，不敢有絲毫粗心大意。

沒有任何人監督，也沒有任何人說他應該這麼做，畢竟這只是一本書，而不是什麼需要小心翼翼呵護的稀世珍寶。

但是。

俞幼泉還是下意識這麼做了，或許在他心中，書冊所記載的劍法真就比稀世珍寶還稀世珍寶吧！

只是讓俞幼泉也沒想到，這本劍譜比想象中的還要......普通！

上面沒有文字，只有一幅幅圖畫。

畫面中所記載的，赫然正是一位腰懸寶劍的男子，沒有穴位，亦沒有元力執行脈絡，怎麼都不像是一本秘籍。

不過，觀看過手抄本《金蟾望月吞氣法》，俞幼泉倒是有了一些經驗。

像是這種秘籍，文字不是關鍵，所傳承的意境才是核心。

更誇張一點，《金蟾望月吞氣法》經文文字本身都蘊含傳承意境！

俞幼泉當即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這第一幅圖案，頗有些王陽明格竹的架勢。

單看這幅畫，畫中的劍客總感覺不像是劍客。

他真的是太沉穩了，身上也沒有任何欲要拔劍發力的徵兆！

世上豈有這般缺乏殺氣之劍客？！

不過，俞幼泉也沒有冒然去否定，那樣只會顯得自己很淺薄！

伴隨著觀看時間越來越久，俞幼泉內心愈發寧靜，心頭一片空寧，慢慢的眼中那一幅圖畫就開始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畫面中的人物好像活了過來，逐步脫離了絹帛書卷，開始在他面前揮舞起劍招。

霹啪！

伴隨著一道耀眼刺目的雷霆，俞幼泉只感覺雙目驟然一片純白，就好像徹底瞎了一般，連眼睛都因忍不住劇烈的刺激而開始流淚。

而待他雙眼再次“復明”，那長劍不知何時竟以刺入了他要害。

俞幼泉尚且還未感知到疼痛，耳畔又響起了一聲震雷。

剎那之間，俞幼泉雙耳嗡嗡，好似被炸的徹底失聰，頭腦也跟著隱隱刺痛起來。

這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一切都太快了！

神出鬼沒，迅雷不及掩耳，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超越了眼睛和耳朵所能感知到的極限！

最不可思議的是，在拔劍之前，這位劍師竟還能完美隱匿自己的殺意，不動則已一鳴驚人！

出劍真就超越雷電，劍先至聲後聞，讓人防不勝防。

難以置信！

而更難堪的是，俞幼泉慢慢開始感受到痛苦了，而且這種痛苦之感還越來越強。

俞幼泉面色蒼白，下意識低頭看向了胸口，隱隱竟感覺那裡被刺了一劍。

不僅如此，他的眼眸愈發的疼痛，本就有些溼潤的眼眶，眼淚更是止不住大顆大顆往下落。

這就是這個世界上最頂級的劍法秘籍嗎？

俞幼泉雖感覺難受，但心頭的歡喜卻怎麼都壓抑不住，就好像看見了世上最瑰麗的奇景。

俞幼泉忍不住瞄向了秘籍第二頁，看向了第二幅圖案。

坳口面積不算太大，不遠處有一座山石，剛好比較合適一個人盤坐在上面。

為了不打擾俞幼泉觀看秘籍，也為了掩飾心頭那一點小小的惡趣味，鄭玄成專門挑選了這個適合看熱鬧的“觀賞席”，就等著看俞幼泉出糗。

畢竟，這可是世代相傳的保留節目！

猶記得祖父傳他《翻雲覆雨劍》的時候，也這般惡趣味，現在他好不容易有了徒兒，自然不能讓這“優良傳統”失了傳承。

只是讓鄭玄成都沒想到的是，他這個好徒兒竟不聲不響看向了第二幅圖。

鄭玄成雙眼忍不住露出一抹異色！

他承認這個徒兒天賦極佳，開天門尺寸世所罕見，但觀看這本秘籍最重要的考驗可是......意志力！

他這小徒兒難道意志力比當初的他還強？

怎麼可能？！

想當初，他很小的時候就展現出了極佳的天賦，自幼就得到了鄭氏的全力栽培。

於意志力方面的磨礪，那更是一關接一關。

像是這種蘊含意境的秘本，他可是看過一本又一本，不知道昏迷過多少次。

在外人眼裡，秘本看到手軟，他這或許是天堂裡的日子，但無人知曉他悄悄抹過多少眼淚。

最極端的時候，祖父甚至將他丟進了獸籠讓他和困獸死鬥......如此方將他的意志磨礪到強大！

他開天門尺寸之所以不如俞幼泉，那是因為他天門的先天上限，而不是他意志力就只到那裡。

而他看這本秘籍的時候是十三歲！

捻著鬍鬚的鄭玄成不由瞪大眼睛，鬍鬚都被捻斷了數根。

俞幼泉並不知道師父的反應，他全副身心都被手中的秘籍所吸引。

和第一幅圖的電光火石不同，這一次俞幼泉首先感受到的是滴落在臉上的雨滴。

細雨微涼，很舒服，感受到了一絲絲愜意。

隨後，俞幼泉又看到了漫天飄落的花瓣，非常的好看，好似是杏花，又有些像是桃花。

但不管如何，這種畫面都很唯美，充滿了詩情畫意。

可能是“沾衣不溼”的杏花雨，也可能是“須當醉臥”的桃花雨，美不勝收，讓人流連忘返。

手一伸就能接到花瓣，輕輕一嗅就能聞到花香。

噗嗤！

伴隨著一道鮮血噴湧的聲音響起，俞幼泉這才意識到他的脖頸大動脈不知何時已然被割斷。

呼呼呼！

俞幼泉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忍不住伸手握住喉嚨，希冀以此阻止鮮血噴湧。

而當手握住脖頸時，俞幼泉這才意識到，他的喉嚨無恙！

這是什麼劍法？

這未免也太精妙了吧？！

俞幼泉這才意識到，在剛剛的傳承意境裡，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漫天的花雨上，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將他割喉劍客的存在。

俞幼泉面色愈發蒼白，識海也跟著震顫，觀想了一番龍前輩的真身，精神狀態這才變得寧謐了許多。

不得不承認，觀看這種意境傳承劍法，對意志力有著相當大的考驗！

但是。

俞幼泉的雙眼卻愈發的明亮！

好東西啊，無價瑰寶！

秉承著看到即是賺到的理念，俞幼泉雙眼放光，又繼續看向第三幅傳承圖。

在此過程中，甚至就連龍珠傳遞給他的發現道痕的訊息都不管不顧。

俞幼泉自知曉修行以來，就一直嚮往著修行。

修行在他眼裡，充滿了神秘和未知。

現如今修行這件事慢慢對他敞開心扉，神秘也跟著一點點褪去。

但今日俞幼泉發現，他所看到的修行神秘不僅僅沒有褪去，反而越來越神秘，單單只是這個窺秘解密的過程，就充滿了無窮無盡的魔力。

而這讓俞幼泉為之沉醉！

單單只是修行這件事本身，他都是喜歡的，至於實力只是修行路上自然而然就能獲得的獎勵。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入眼所見，赫然正是一片飛瀑。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而他赫然變成了飛瀑之下的那一塊山石，好似瞬間要被飛瀑擊碎，粉身碎骨，化為齏粉微塵......

俞幼泉呼吸粗重，面色愈發蒼白，但愈發為之心折。

一次性連續看到第三幅圖？

鬍鬚本就不甚濃密的鄭家主，忍不住又捻斷了幾根鬍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