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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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民路。

馬三見到羅橫，淺笑著：“怎麼鬧那麼大？現在整個上海，都知道羅大俠的名聲了。”

羅橫摸了摸鼻子，笑道：“這些話回頭再與你們說。

“這次過來，是有事需要你幫忙。”

馬三好奇問道：“什麼事？”

羅橫看了看坐在沙發上，裝作沒看見自己的宮六。

低聲道：“路上再與你細說，現在就走吧……”

宮六終於忍不住，扭過頭沒好氣道：“你就不能消停一點？整個上海的天真被你捅破了。

“羅大俠獨戰青幫，一人對數百，你這樣就算是隻貓，有幾條命遲早都要被你折騰完蛋。”

羅橫咧嘴笑道：“沒有的事，你別聽傳言誇張，其實沒多大的事。”

宮六哪裡肯信他？

百樂門長街一戰的情形，如一陣風似的，迅速的吹遍了整個上海。

並且以驚人的速度，以上海為中心傳播出去。

羅橫的名聲，也在這件事之後，徹底的打響。

這個名字，之前還只是一些武道界的人，私下傳聞，宮保森在南方選出的，南拳北傳的接班人。

很多人都還認為，羅橫之所以獲得這項殊榮，靠的在金樓那番演講嘴炮。

羅橫畢竟年輕，之前除了福清幫那次，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戰績，很多人心中都是不服的。

如果不是退隱大會之後，羅橫很快便離開了佛山。

估計會有很多妄圖一戰成名的傢伙，會登門挑戰。

但是上海的事情傳開之後，羅橫已經成了江湖新一代最為出名的大俠。

並且名聲已經出圈，在普通人口中，他也成為與霍元甲，黃飛鴻等人相提並論的民族英雄。

以前提到羅橫，很多老一輩的人，會說一句，就是那個在金樓，提出過不錯想法的年輕後生。

如今，至少當著人前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會尊稱一句羅大俠。

最不濟也要道一句，佛山羅橫。

佛山羅橫！

這個名號，已經成為了許多習武的年輕人心中偶像。

有些地方的茶館戲樓，都在編纂關於羅橫勇鬥黑幫的故事戲文了。

連張媽出去買菜。

都聽聞過市民在聊這件事的八卦，幾人躲在屋裡沒出門，都聽說了這件事。

羅橫心裡記掛著事，不欲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搖頭道：“放心吧，如果順利的話，我這次也跟你們一起出發去港島。”

宮六眼神閃了閃。

看著羅橫拉著馬三一起走到後門邊，這才叫道：“小心點兒，我還等你回來接我呢。”

羅橫食指與拇指比了個圈。

另外三根手指豎起，衝她晃了晃：“知道了，放心吧……”

另外一邊。

劉雲橋壓低帽沿，走在一條掛滿了當鋪與喪葬鋪的小街上。

左右看了看，轉身進入一家賣舊書報紙的小店內。

老闆起身正欲招呼。

見到摘下帽子的劉雲橋，面色變了變……

片刻之後，劉雲橋離開店鋪。

繞過一條小巷，四道人影早已靠在牆根，等待多時。

見到劉雲橋，張牧之笑問：“怎麼樣？”

劉雲橋眉頭微蹙：“朝天宮負責上海方面工作的老吳已經死了。

“上面新派來的人，暫時還沒有露面。

“不過這處聯絡點並未暴露，訊息已經傳過去了。

“剩下的就看新來的那位是怎麼考量的了。”

張牧之點點頭：“那好吧，咱們依著那位女諸葛的計策行事就是了。

“羅橫不是說了麼，就算缺了朝天宮那一塊，他也有辦法將東西帶走。”

劉雲橋苦笑搖頭：“那麼多東西，一輛卡車裝都勉強，我實在小師弟能有什麼辦法搬走……”

張牧之想了想，笑道：“管他呢，這段時間你也該看到了，臭小子雖然不正經，這種正事上可沒吹過牛。”

幾人合到一處，悄悄離開巷口。

吉司菲爾街七十六號。

易默成的辦公室內。

張秘書坐在易默成的位子上，埋頭在檔案上寫著字。

桌前，幾名特務面色有些古怪，互相悄悄交換著眼神。

氣氛遠沒有以往那般肅穆。

一名特務匆匆而入。

“報告，易部長的車子找到了……”

“人呢？”張秘書猛的抬頭，看著對方。

房間裡其他人也都看向這人。

“人……人暫時還沒找到……”

這名下屬被這麼多目光盯著，有些膽怯的低頭回著。

張秘書眉頭緊皺，目光中卻多了股喜色，擺手吩咐：“知道了，保護好現場，等會我親自過去檢視。”

“是！”

這人又匆匆退了出去。

辦公室內的氣氛，再次恢復剛才的詭異……

虹口租界。

一間門頭上沒有掛任何標識招牌，只是簡單畫著黑色龍形圖騰的道館內。

藤田岡面色嚴肅，姿態端正跪坐。

在他的對面，是與他截然相反，隨意斜靠在小桌上的船越文夫。

仰頭喝著一杯清酒，船越斜蔑著藤田岡，沉聲說著：

“易默成對帝國的計劃非常有用，我早已勸過你，要客氣一些，不能以對待普通華夏人的態度對待他。

“你是怎麼做的？竟然跑到人家辦公的地方，當著他的下屬的面，直接給他難堪。

“現在那傢伙直接玩消失，他所負責的那灘事情，現在已經一團糟。

“你所物色的那個監視他的張秘書，處理起諜報的能力，根本無法與易相比。”

藤田岡牙關緊咬，僵硬道：“華夏有句話，講作沒有張屠夫，也不用吃帶毛的豬肉，再過兩天，若是他還不出現。

“我正好讓真正與我們大東瀛帝國一條心人接任他的事，暫時的混亂根本不算什麼。

“小小的損失，我可以接受。”

船越文夫撇嘴：“既然你做好接受損失的準備就好。

“反正我只是黑龍會的武學教頭，對你們的事情不感興趣。”

“報告！”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報告聲。

藤田岡轉頭沉聲：“進來！”

一名穿著東瀛軍裝的年輕人，輕輕拉開紙門，躬著身子走進屋內。

眼角在船越文夫的身上頓了頓。

藤田岡嘴上雖然對易默成不滿。

實際上，易默成的工作能力確實是出色的。

要不然他也不會成為汪偽集團與東瀛人合作的最重要的諜報部門的負責人。

而且，以藤田岡霸道的作風，惹得他不高興連自己人都殺。

易默成表現出對東瀛人不忠的嫌疑，他卻只是拿槍威脅。

並沒有直接殺掉易默成，也能側面證明他對易默成的工作能力重視程度。

船越文夫一口將杯中酒飲盡。

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我不日將去往廣州，黑龍會在那邊的行動如果順利的話，我便從那邊直接登船回東瀛了。

“上海的事情，就交給你們自己處理吧。”

說完看也沒看那名進來的軍裝青年，徑自走了出去。

藤田岡冷冷的看了青年一眼。

從青年的手中，接過一隻蓋著機密印戳的信封。

開啟之後只看了一眼，眼神微凝。

默默將信封再次合上。

冷冷問道：“這件情報可靠麼？”

“是之前被我們抓獲，又秘密放回去的內線傳回的訊息，應該是真的。”

藤田岡的雙手，緊緊握起拳頭。

眼神變的兇厲。

“這麼說，我們要找的東西，其實一直就是在我們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年輕軍官沒有吱聲，只是重重的一點頭，腦袋低垂下去，沒有再抬起。

嘭！

藤田岡的拳頭，砸在面前的矮桌上。

震得精緻的酒壺與酒杯跳起，清酒灑了一地。

“現在就讓人盤點所有倉庫，確實訊息的真實性。”

“嗨！”

法租界。

羅橫與馬三走出巷口，伸手招了一輛黃包車。

“先生您去哪？”

車伕熱情的招呼著。

羅橫隨口回道：“去浦東，大帥府……”

“我們去大帥府做什麼？”馬三好奇問道。

羅橫輕笑：“去借車。”

馬三這下更好奇了。

只是因為有車伕在，他也沒有多問。

轉過話題道：“對了，老爺子在報紙上發表的宣告你看到了麼？”

羅橫點頭笑道：“正因為看到那篇申明，我才來找你的。

“以老爺子在武林的威望，公開表態華夏武師不應該遠赴東瀛，去參加比武大會。

“相信整個華夏，敢視這篇不顧，堅持要去東瀛的武師一定不多。

“名氣越大的人，越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犯糊塗。”

馬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浦東。

大帥府廳堂上。

羅橫再次見到了武大帥。

笑道：“大帥，老爺子遠在東北，都已經通電全國，今天的報紙也已登出。

“接下來可就看您的了。”

武大帥摸著自己的光頭，哈哈笑著：“哈哈，有宮師傅的申明在，再加上你這位名震上海灘的羅大俠，這件事我很快便可以辦成。”

羅橫指著馬三，笑道：“不止如此，在我身邊這位，是老爺子的大弟子，宮師傅在北方的退隱大會，正是馬師傅搭的手。

“我們倆若是不點頭，東瀛人這場大會，叫作大東亞，就是個笑話。”

“哈哈，太好了，這次的會場，一定會放在上海的，你放心……”

武大帥笑的更大聲了。

待他笑完。

羅橫這才淺笑道：“其實這次我來，還有一件事想請大帥幫忙。”

武大帥興致正高，爽快擺手：“你說，你想要我幫什麼忙？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都答應你。”

羅橫咧嘴道：“我想向大帥借兩輛卡車。”

武大帥疑惑道：“你借卡車做什麼？”

不過，還不等羅橫回答，他又笑道：“不管你做什麼，卡車都是小事，你可以馬上開走，司機需要麼？我撥給你兩個司機？”

羅橫笑道：“那就太好了。”

武大帥立即將副官叫進來，當面安排兩名司機，帶著兩輛卡車，跟著羅橫出去辦事。

羅橫辦完正事。

起身告辭，出了大帥府。

兩輛卡車已經在門外等候。

羅橫與後面一臺車的司機說好，讓他跟在這輛車後。

自己與馬三上了前面一輛車，正要吩咐司機出發。

卻聽一聲呼喚：“羅橫……”

一聽聲音便知道是武六。

羅橫這個時候可沒有心思與她磨嘰。

趕緊催促：“快走……快走……”

司機被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他接到的命令，就是接下來要聽從羅橫的指令。

雖然也聽出了是自家小姐在叫這位羅大俠的名字。

卻也不敢耽擱。

卡車轟鳴中，駛了出去。

武六跑出大門，只看到兩輛車屁股，氣的一跺腳。

身後跟著跑出來的武七，咋呼著：“人呢？哪兒去了？

“活著的羅大俠呢？”

武六這下更煩躁了，瞪他一眼罵道：“你瞎了麼？咱們來遲了，人已經走了……”

武七一拍手道：“那還不追啊。”

武六回過神來，催道：“那你還不去開車？”

武七嘀咕著：“咱們幹嘛不叫個司機？為什麼要我開車？”

不過還是老實的跑到院子裡，開了一輛小汽車出來。

在武六的催促聲中，小汽車發出巨大的轟鳴，朝著卡車離開的方向追去……

卡車在黃埔江岸一處不起眼的江灘上停下。

羅橫衝馬三擺了擺手。

兩輛卡車繼續開走。

羅橫站在路邊，攔下後方疾馳而來的小汽車。

“你跟過來想做什麼？”

不等武六開口質問，羅橫先發制人。

武六被問的一怔，開車的武七笑道：“我們就是想看看，以一敵百，名滿上海的大英雄，有沒有跟茶樓說書先生說的那樣，有三頭六臂，身高一丈，腰圍也一丈……”

羅橫沒好氣的瞥了這傢伙一眼。

罵道：“你以前沒見過我麼？”

武七哈哈笑道：“打完青幫之後不是沒見過麼？興許這幾天你樣子長變了呢？”

武六一把扒拉開這傢伙，瞪著羅橫：“剛剛為什麼要跑？”

羅橫一臉無辜：“我哪裡跑了？”

武六索性下了車，站到羅橫面前，盯著他道：“那你到大帥府，都不來找我？”

羅橫無奈苦笑：“大小姐，我這不是有正事要忙麼？”

“忙什麼？還要打哪個幫會麼？這回你可得帶上我……”

武七又不甘寂寞的插嘴。

“你閉嘴！”武六回頭罵了一句。

這才回頭問羅橫：“你忙什麼呢？”

羅橫一聳肩：“我聽說東瀛的舞姬挺帶勁的，想過去見識一下，可以了吧？”

武六怔了怔，臉上笑出兩朵梨渦：“那好哇，我也挺好奇的，一起去看看。”

“我……我也去……”武七又忍不住笑道：“我知道哪兒的舞姬最好，可以給你們帶路……”

羅橫誇張的揮著手：“大小姐，你有沒有聽懂我在說什麼？我他媽是要去找女人啊？

“你見哪個男人去找樂子，身邊還自帶不美人的？”

武六臉上笑容更甚：“這麼說，你也覺得我很美？”

羅橫徹底無語了。

無奈道：“成吧，你想跟就跟著吧。”

伸手拉開後排車門。

“開車，去虹口……”

“去虹口乾嘛啊？我跟你說，那邊雖然是東瀛人的租界，但是質量最好的舞姬可不在那……”

武七回頭賣弄著自己的見識：“真正好的舞姬，其實是在……”

“去虹口……”羅橫冷冷道。

武七一怔，看了看羅橫。

忽然就想起百樂門大街上，數百人落荒而逃的那一幕。

“行，你說去虹口就是虹口，哪家歌舞伎町？”

“就梅竹俱樂部附近那家。”

羅橫報出地址，看了看偎在自己身上的武六。

心中一股古怪的感覺泛起。

尼媽，這叫什麼事？

第一次去那裡的時候，自己帶的是王佳芝，併成功在那裡上壘。

這一回又帶了武六，莫非還能發生點什麼？

四馬路，小巷中。

張秘書站在被羅橫棄在這裡的小汽車。

身邊一名下屬彙報著：“周圍沒有任何發現，車子鑰匙都沒帶走……”

張秘書皺著眉，歪著腦袋打量著車內。

他跟在易默成身邊多年，對這輛車熟悉的很，非常確定這就是易默成開的那輛車。

車在這裡，人去哪了？

“報告！緊急情報！”

一名特務騎著腳踏車，衝入巷內。

在不遠處跳下車，急急跑過來。

張秘書接過情報信封，開啟看了一眼。

面色大變。

忍不住脫口而出：“好個易部長，好個瞞天過海！”

巷內其他的七十六特務面面相覷。

不知道這位因為易部長失蹤，臨時代理部長職權的張秘書，為何如此失態。

“走，我們去虹口……”

張秘書卻顧不上許多。

大聲吩咐了一句。

匆匆上了旁邊自己的車子。

汽車發出轟鳴，駛出小巷，一路朝著虹口東瀛租界開去。

黑龍會內。

藤田岡再次一拳砸在小桌上。

聲音冰冷道：“你是說那個羅橫，去了武家借了兩輛卡車？知道他們去哪了麼？”

穿著軍裝的年輕少尉低頭回著：“訊息是剛剛傳回來，對方離開浦東之後，過了黃埔大橋便失去蹤跡，目前在市區並未發現武家的卡車出現的情況。”

藤田岡問道：“倉庫盤點的怎麼樣了？”

少尉回答：“因為不確定在哪間倉庫，包裝也很可能被調換。調查盤點清楚，需要一定的時間。

“以前這樣的事情，我們都會從七十六號或者巡捕房那邊借人。

“但是這次的東西有些敏感，不適合讓那些華夏人插手……”

藤田岡沉思片刻，這才沉聲道：“加快速度，務必儘快弄清楚，那條情報是否真實。”

“嗨！”

……

武七直接將車大剌剌停到茶社門口。

臉上塗的跟石灰牆面似的女人，跪在門口的地板上，迎著客人。

武六幾乎是掛在羅橫身上。

三人步入茶社內。

坐定之後，武七左右看了看，奇道：“不是說要見識舞姬麼？怎麼跑茶社來了？”

羅橫輕笑：“少安毋躁，等會就開演了。”

武七一臉懵，開演？

演什麼？

不是叫妓麼？

薈芳樓，王佳芝靠在窗邊，透過窗簾的縫隙，看著外面的街道。

床上的月牙紅，輕輕開口：“佳芝，你還是過來坐會吧。

“羅大哥和張先生他們，都對你的計策讚不絕口，一定會順利的。

“你這麼擔心，又沒什麼用，不如好好休息養好精神，等他們這趟回來，我們可就要離開上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