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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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國笙好奇看她，這女人是戲曲名伶，該是個極有眼色的。

這種場合，突然出聲，會是什麼事情？

便聽月牙紅嬌弱道：“我……我想解手……”

羅橫愕然，我們這裡在論人生死啊喂，能不能嚴肅點？

這麼一個大美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要上廁所？

就連杜國笙都愣了愣……

月牙紅後背貼著牆，雙腿有些不自然的併攏站著，面上一片酡紅。

“不好意思……我……我真……”

“沒事，可能是剛剛驚到了，可以理解，月老闆請自便……”

杜國笙露出個和善的笑容，身邊幾名手下面色古怪的讓開道路。

羅橫忽然一個激靈。

尼媽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這年頭戲曲演員，穿一套行頭在身上，在臺上一場唱幾個小時是常有的事。

都他媽像她這樣？怎麼可能成名角兒？

最重要的是，月牙紅進了後臺，一定是去裡面的小間啊……

到時候不是穿幫了？

自己這裡累死累活的，為了拖住杜月笙，差點直接掏槍搏命。

眼看已經成了，叫月牙紅壞了事，那豈不是窩心？

羅橫雙眼微微眯起，心頭已經起了殺意。

媽的，長的再漂亮，也不能讓她壞了事，只能先下手滅了她了……

至於理由？

或許自己殺了她男人，擔心她報負？

不過這樣一來，似乎傳出去，江湖上以後自己的名聲也不會太好聽。

顧不上那麼多了……

眼看月牙紅已經邁著小步，向後臺的小門而去。

羅橫知道不能再等。

“等等……”

忽然，杜國笙沉聲叫住月牙紅，轉頭對身邊一名手下吩咐道：“帶月老闆去側廳的休息間，後臺只是供演員臨時上妝的地方，環境太差了……”

羅橫悄悄放下剛剛抬起的腳。

月牙紅愣怔了一下，為難道：“杜先生，我就是個唱戲的，後臺的環境很熟悉，不打緊的……”

杜國笙卻只是輕輕搖頭，並未再說話。

那名屬下走到月牙紅身邊，伸手虛引：“月老闆，這邊請……”

月牙紅咬了咬牙，終究不敢忤逆了杜國笙的意思，跟著人慢慢向側廳走去。

羅橫微眯著眼，目光落到杜國笙的臉上，他這是什麼意思？

杜國笙微微蹙眉，看著地上的渡部，從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情緒波動。

羅橫可以肯定，姓杜的一定看出點什麼。

不過他想不明白，杜國笙為何忽然改變了主意，阻止月牙紅進入後臺？

媽的，這幫老傢伙行事，一個比一個陰沉。

羅橫最煩這種人了，玩心機他本來就不擅長……

“你跟我來吧，等那邊的訊息過來。”

杜國笙沉默了片刻，忽然抬頭看了眼羅橫，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兩名手下上前，抬起渡部。

杜國笙打頭，往側廳方向而去。

羅橫想了想，邁步跟上。

進了側廳，杜國笙絲毫沒有停留。

直接穿過放置著食物飲料的大廳，又透過一扇門。

羅橫沉默的跟在後面。

左手的傷勢因為60點傷害減免的加成，已經不影響行動，但是萬一動用勁氣戰鬥，還是有些妨礙。

羅橫將左手悄悄縮在袖口中，隨時準備掏槍。

反正他的慣用右手，槍法也不怎麼樣，換成左手最多也就是多偏點。

興許誤打誤撞，比他瞄準打的還精準些呢……

隨緣槍法，就是這麼個尿性。

“你在這裡等會兒，耽誤點時間，待會可能要叫你，伱再進去……”

杜國笙終於回頭，對著羅橫溫聲說了一句。

羅橫點點頭。

看著杜國笙與貼身的那名高手，帶著昏迷的渡部，再次進入一扇門，隨即厚重的實木門輕巧的關上……

羅橫這才抽出心思，打量身處的這間屋子。

這裡應該是平時提供給貴賓休息的地方。

地上鋪著厚厚的絨毛地毯，中間放置著一排歐式風格的高背沙發。

羅橫衝旁邊靜靜站立的幾名青幫成員笑了笑。

隨意的走到沙發邊，舒坦的坐下。

那些人只站在牆邊，也不去管他。

羅橫眯著眼，想著杜國笙究竟是做什麼打算。

剛剛月牙紅究竟是發現了什麼，還是真的就是巧合？

她跟著匡一民走南闖北十年時間，自己還身為戲劇名伶。

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

不可能因為見到自己突然出手，拿下渡部，就嚇的憋不住尿……

時間不長。

那扇門忽然開啟，一直跟在杜國笙身邊的那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走到羅橫身邊，淡淡道：“老闆叫你進去……”

羅橫眉頭挑了挑。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人說話。

聲音挺普通的，且在杜國笙身邊的人，大部分都講的上海話，就算與自己說話，也帶著濃濃的海派腔調。

這個人卻聽不出口音。

羅橫起身，卻沒有急著邁步。

男子嘴角動了動，一閃即逝，似乎是笑了，又似乎什麼都沒做。

直接轉身走在前面。

羅橫眯著眼，思慮著如果自己突然出手，在其背後，能不能一招拿下這傢伙？

只是從氣勢上，覺得對方是個高手，大抵能有些感應，最少也該是暗勁層次。

沒有真正見他動手，羅橫也不好確定。

男子推開門，羅橫跟著進屋。

幾名穿著長衫，面無表情的男子，齊步上前，擋住羅橫的去路。

“武器留下，這是規矩。你要有帶，自己交出來……”

男子低聲提醒了一句。

羅橫怔了怔，忽然想到渡部見過自己手中的槍。

為了不露破綻。

左手一縮，隨即攤手，露出一把手槍。

男子上前接過羅橫的手槍，笑了笑。

對那幾人說道：“羅先生是高手，我來吧……”

羅橫嘴角翹起。

有揹包空間在，他的身上除了衣服，什麼東西都不會有。

主動將雙手伸開，眯著眼任由對方上前，在自己的身上搜查。

男子仔細的拍打著羅橫的腰間與手臂。

每個地方都搜了兩遍，這才點頭道：“好了，羅先生，得罪了……”

說著，似是在表達謙意。

對著羅橫微躬身子。

這一動作，他的上身貼近羅橫，眼神中忽然露出一絲笑意。

趁著身體擋住旁邊幾人的視線，手快速的動了一下。

羅橫只覺得有什麼東西被塞進了自己的袖口。

微微一愣……

還不等他反應，男人一側身，將剛剛羅橫交出的手槍，遞給身側一名長衫，順勢虛引：“請吧，老闆在等你……”

羅橫點點頭。

雙手自然下垂，前進之時，悄悄摸了一把。

槍！

不是自己交出的那種駁殼手槍。

而是更小巧的一種，他對槍沒什麼研究，叫不出名字。

大概就類似特工電影中，那種體積只有巴掌大小，更精緻的手槍……

羅橫心頭疑惑。

這傢伙為何收走自己的槍，又偷偷塞回來一把？

莫非是在試探？

怨不得羅橫多想，而是這幫子人辦事，都他媽的太狡猾，說句話都恨不得轉十八道彎。

“羅先生到了……”

就在羅橫遲疑時，前面的男子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側身讓開位置。

羅橫首先便看到，渡部此時趴在地上，已經醒來，正一臉仇恨的瞪著羅橫。

這傢伙身上看不出什麼痕跡，不過明顯是受過刑。

趴在那裡，不能動彈。

羅橫嘴角輕蔑一笑，功夫到了暗勁，能達到這種效果的手段有得是。

若是下手重一些，叫這傢伙此後都這麼癱著也不是什麼難事。

當中對面而放的四張沙發，有三個人坐著。

杜國笙他自然是認得的。

另外一個是頂著光頭的中年男子，應該就是後來投了東瀛人的老二張先生了……

坐在中央主位的，卻是個眼袋有些重的老頭兒。

看過電影的羅橫，自然猜出，對方就是青幫實際掌舵人，如今已經隱在幕後，很少露面的黃老闆。

這位可是人老心不老，看上了宮若雪，想要討她做小老婆呢。

“坐……”

黃老闆眼皮微抬，臉上並沒有多少表情。

羅橫依言走到沙發上坐下。

眼角的餘光卻在觀察著杜國笙。

塞槍給自己的傢伙，明顯是杜國笙的人。

羅橫想從他那裡，看出點什麼來，哪怕只是細微的暗示也好。

很可惜，杜國笙眼瞼為斂，根本沒有表情。

“你就是羅橫？”

這次開口的卻是光頭老二張先生。

對這傢伙的為人，羅橫頗為不齒。

為了與東瀛人開辦銀行撈錢，這傢伙可是對自己人下手，直接開槍打死不少青幫的人。

羅橫倒不是為了那些死在槍下的幫派份子。

而是這傢伙為了錢投敵賣國，轉過頭來對自己下狠手。

馬三後來投敵，還當了偽滿的武術總會主席，並且也沒怎麼對明著迫害自己人呢。

這傢伙比後來的馬三更不堪，簡直就是個人渣……

羅橫懶得理他。

張先生嘴角抽了抽，似乎是要發火。

黃老闆這時卻忽然開口：“羅師傅，渡部確實是東瀛人的間諜，這件事情已經證實了。

“讓我好奇的是，你是什麼身份？為什麼要幫我們？”

羅橫輕吸口氣：“佛山羅家八極拳的傳人，如今是宮保森宮老親口承認的，南拳北傳的武林代表……”

黃老闆轉頭，直視著羅橫。

這是他第一次，有明顯的動作。

羅橫一點都不怵他，與他對視著。

杜國笙這時忽然開口道：“羅橫的身份沒有疑問，他父親當年也曾到過上海，二哥還見過，就是那位護送松坡將軍遺體歸國的羅禮先生……”

黃老闆怔了怔，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原來還是義士之後，喝茶……”

旁邊一名梳著兩條辮子的女傭，無聲上前，提著茶壺，在羅橫的面前，倒了一杯茶水。

羅橫輕輕點頭：“多謝。”

就在這時，忽然一人推門而入。

快步走到幾人近前，衝黃老闆一躬身，恭敬道：“老闆，武大帥及其家人到了……”

黃老闆點了點頭，鼻孔裡輕輕嗤出一聲：“嗯，畢竟是軍頭，咱們出去迎一迎吧……”

羅橫下意識的眯了眯眼。

看這幾個傢伙的意思，對那位軍閥似乎並不是太恭敬的樣子啊……

隨著三人起身，屋內角落站著的幾名下屬，迅速行動。

小廳的門開啟，黃老闆走在最前。

張先生斜蔑了眼羅橫，緊步跟上。

杜國笙衝羅橫露出個笑臉，輕聲道：“渡部的事，算我欠你個人情……”

說罷便也跟了出去。

他身邊那名高手，經過羅橫身邊時，輕聲道：“羅師傅，在下芮慶榮，也喜歡功夫，有空切磋交流一下……”

羅橫點頭：“好哇，有機會交流……”

心中卻是暗暗警惕，這傢伙什麼意思？

之前偷偷塞把槍過來似乎是在示好，現在又突然向自己邀戰？

跟在人群后面出了小廳。

也不知馬三那傢伙，有沒有帶著宮六離開……

就在羅橫在歡樂戲院，跟著三位青幫大佬一起，準備迎接浦東新晉崛起的武大帥的時候。

佛山，武館街，羅氏八極館門前。

一名穿著一套白色西裝，頭戴白色禮帽。

面容堅毅的男子，一手提著行李箱。

抬頭打量著門頭上的牌匾，眼露一絲緬懷。

陳識正好開門而出。

見到男子立在門起，怔了怔，微笑問道：“先生，你找人？”

男子目光落到陳識臉上，微微蹙眉：“你是誰？”

陳識笑道：“你是以前拳館的弟子吧？我是羅橫師傅的朋友，現在暫住在這裡。”

男子語氣絲毫波動都沒有，繼續淡淡道：“拳館其他人呢？”

陳識心頭有些好奇，這人好奇怪。

難道是聽說羅橫兄弟的名聲，上門挑戰來的？

正想著是不是該將拳館弟子的行蹤告訴對方。

便聽男子繼續一副冷冷的語氣說道：“大師兄霍慶雲現在何處？”

陳識看了看他手中提著的箱子，笑道：“霍師傅與其他弟子，現在應該在港島，你是他的師弟？要不要先進來歇會？”

男子微微搖了搖頭，又問：“有地址嗎？”

陳識怔了怔，搖頭道：“這個我倒真不知道，不過羅橫兄弟去了上海，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你可以等……”

男子不等陳識說完，點頭問道：“上海哪裡？”

陳識愕然，苦笑道：“這個具體的地址我也不清楚，不過金樓人應該知道些訊息，羅兄弟出發前，他們曾送信過來，似乎是說讓到了上海，找一位杜先生……”

男子衝陳識道了一聲：“多謝。”

提著箱子，轉身便走。

陳識皺眉，看著對方走向金樓方向。

暗自腹誹，好冷的一個人……

男子面色冷峻，提著箱子默默走在街頭。

忽然，一聲熟悉的聲音響起：“師弟？真的是你……”

男子抬頭，便見霍慶雲穿著一身西裝，一臉驚喜的快步而來。

男子冰冷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丟下行李箱。

張開雙手，溫情喚道：“大師兄，好久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