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折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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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醫用寬袖輕捂著嘴,顫顫巍巍的上前,故作鎮定的解釋:“人命關天,老朽自不敢妄言,世子的確已經沒了氣息。”
謝泊珩面色一沉,心痛的閉上了雙眼。
見狀,府醫又好心催促:“世子夫人金尊玉貴,可別沾染了病氣,還是快些隨侯爺一道出去吧。”
蘇雲芊卻紋絲不動,目光平靜的打量府醫。
餘光不經意看向朝南的柳葉窗,心頭頓時凜住。
只見四處窗戶緊閉,這樣密不透風的環境,別說需要精心照料的植物人,就是活人都難以長久待在裡面。
“洛兒、檸兒,去將窗戶開啟。”
她話音剛落,府醫卻再度開了口:“世子夫人,屋子裡尚未清理,實在不宜開窗,萬一叫病氣......”
“放肆。”
謝泊珩愈發覺得這醫師不對勁,衝他惡狠狠大吼了聲,府醫嚇得連忙止了聲。
蘇雲芊這才收回視線,冷冷注視著兩個丫頭去開窗,下意識伸手在男人胸前探了探。
纖長的手指抵在胸腹處片刻,便隱約感受到一股炙熱的暖流順著手心蔓延上來,令她心頭頓時一喜。
前世裡,她和謝靈並無太多交集,大約記得自己嫁入侯府沒幾日,世子院裡有過一次大的人員調動,後來謝靈就被老夫人接回了祖宅。
那會兒她雖不好過問太多謝靈的事情,但也聽了不少傳聞,知曉有人想要謀害世子。
至於法子,便是在這密閉的房間內,加重香氣比例,混著謝靈每日藥浴的藥味,日子一久,病人會因為窒息自然衰亡,查不出痕跡。
她當時就懷疑與陳氏脫不開干係,奈何有謝璟廷在,只得信了是太子為了挑唆謝陳兩家關係散佈的謠言。
如今看來,陳氏早就對這繼子動了殺心。
今日事發倉促,打亂了她的計劃,想來她定是用了些極端手段。
默默打量著謝靈嘴邊殘留的流食,再回眸看府醫時,發現他正不停蹙眉。
蘇雲芊心裡頓時有了數,用手指在謝靈胸膛周圍按壓揉撫了一陣,忽見積壓在胸腔的流食陸續從口中流出。
見狀,蘇雲芊開始不停重複著手裡的動作。
屋內難聞的氣味已漸漸散去,夜風拂來,只餘下淡淡的沉香味。
不多時,便見那張精緻慘白的面容逐漸恢復紅潤。
再將手指觸到他鼻息跟前時,呼吸已變得順暢。
府醫嚇得整個人為之一怔:“這......”
“醫師。”
意味深長的瞥向他,蘇雲芊似笑非笑:“還請您好好再為世子把把脈。”
府醫愣在原地,卻不敢上前。
“還不快去。”
謝泊珩瞧出些端倪,雷霆一吼,府醫頓時跪倒在地,匍匐著過去搭了搭謝靈手腕,膽戰心驚的稟道:“侯爺,世子還有氣。”
謝泊珩氣得直接一腳將他踹翻在地:“混賬東西,是誰指使你矇騙本侯的?”
聽到喊聲,陳氏立刻衝了進來。
見蘇雲芊正在替繼子擦拭嘴邊流食,她哽咽著湊上前去,連忙詢問:“靈兒果真還活著?”
“當然,世子命硬著呢。”
蘇雲芊睨了眼她:“母親哭什麼,難道不高興?”
“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
陳氏強擠出一抹笑意:“我這三年來日日焚香祈福,生怕靈兒出了半點閃失。”
說完,情不自禁的握住蘇雲芊胳膊,假惺惺的不停誇讚:“芊芊,還是你這丫頭心細,要不然為娘和你父親可真要被這些個賤奴矇騙了。”
“那母親可得好好審審這些賤奴。”,蘇雲芊衝她微微一笑。
雖然清楚很難將她直接牽扯進來,但能將她們姐妹安插在院裡的人清理出去,倒也能落個清淨。
望著眼前充滿挑釁的目光,陳氏氣得咬碎了後槽牙,可還得順從著回應:“是,這些個混賬,竟敢謀害靈兒,決不能輕饒。”
謝泊珩此時對陳氏頗為失望,惱羞成怒的提著府醫就衝出了屋子。
隨後,便聽到外面傳來咆哮聲:“給我往死裡打,今日若不查出幕後指使,你們誰也別想活。”
蘇雲芊默默睨了眼陳氏,見她木著張臉,便吩咐洛兒、檸兒留在屋內照看世子,漫不經心的走了出去。
昏暗的光線照在院子裡,周圍變得死氣沉沉的,唯能聽見府醫和女使們發出的哀嚎聲。
那幾人被打得皮開肉綻,只得開口招認:“是嚴媽媽讓奴婢們這樣做的。”
“嚴媽媽?”
謝泊珩怒不可遏的瞪向先前誣陷兒媳的婆子,陳氏看得心驚肉跳,先他一步開了口:“你個老東西,如何敢謀害世子?”
瞧那婆子已嚇得腿軟,蘇雲芊權當是看一場好戲,靜靜瞧著主僕二人。
嚴媽媽緊抿著唇角,雙腿顫個不停。
沉吟片刻,才跪倒在地,大呼道:“侯爺、夫人,老奴可都是為了你們著想啊。”
謝泊珩氣得嗓子沙啞:“你還敢信口開河。”
“三年啦。”
嚴媽媽黯然嘆息:“府上人人皆知,世子現在就是個活死人,偏偏侯爺不肯死心,傾盡傢俬想要醫活世子,就連夫人和二爺都得跟著緊衣縮食。”
壓制著內心的惶恐,她肆意說道:“可侯爺捫心自問,世子他真的還能活過來嗎?每日只見大把大把的銀子流出,照此下去,十個侯府也得被掏空呀,老奴實不忍心侯府攢下的基業就這樣白白耗費。”
陳氏在旁聽得潸然淚下,謝泊珩心中也頗不是滋味。
嚴婆子固然可恨,但確是說進了他心坎裡。
這幾年侯府幾乎耗盡家財,可世子的病情始終沒有半點好轉,他早已有些動搖。
嚴媽媽又繼續道:“老奴死不足惜,便是去陪世子也絕不含糊,只盼世子能夠早日解脫,不要再遭受這樣生不如死的折磨。”
謝泊珩聽得更為動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如此執拗。
陳氏察覺著侯爺怒氣消散,才順勢開了口:“你這蠢東西,得虧世子無礙,否則我今日定是要活剮了你。”
蘇雲芊在旁默默瞧著侯爺臉色的變化,只覺無比心寒。
看來,他也有放棄世子的打算。
前世裡,若不是老夫人堅持,世子怕真是醒不過來。
今日她定是不能由著主僕二人顛倒黑白。
這嚴婆子可是陳氏最忠心的狗,既然選擇做忠犬,豈能讓她有再喘氣的機會。
“嚴媽媽真是忠心,又有手段,竟能鼓動府醫和丫頭們一道謀害世子。”
蘇雲芊故意瞥了眼陳氏,揚聲道:“這樣的忠心著實可怕,一個做奴僕的都能決斷主家生死。”
話落,又刻意補了句:“想來還是母親平日裡太仁善,好被人矇騙,才讓這些個刁奴如此肆無忌憚。”
謝泊珩聽得心裡一寒,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險些被搪塞了。
他知曉陳家甚至自己族中,不少人都對世子的事存有怨念,可正如兒媳所言,自己都未決斷的事豈能由他人做主。
不管繼室有沒有直接參與其中,今日都得好好警醒警醒她。
冷眼瞪著嚴媽媽,謝泊珩厲聲道:“你們這些刁奴,分明是生了懈怠之心,竟還敢大言不慚。”
拳頭捏得咯咯直響,連指甲都深深嵌進了肉裡:“將這群不知死活的東西拖下去統統杖斃了。”
“侯爺。”
陳氏想要求情,謝泊珩猛的瞪向她。
眼見著一群人盡數被押下去,院裡哀嚎聲四起,陳氏惡狠狠的掃了眼蘇雲芊,連忙跪地祈罪。
“都是妾身的錯,是妾身管教無方,險些害了靈兒,妾身愧對侯爺信任,侯爺連同妾身一同責罰吧。”
“你的確管教無方。”
謝泊珩沒好氣的斥了聲,懶得再搭理她,氣匆匆的直接回了屋。
蘇雲芊睨了眼一臉頹喪的陳氏,也跟著走了進去。
想到前世陳家姐妹對謝靈的迫害,還有助著她那寶貝兒子對自己的算計,她心頭的恨意源源不絕的湧出。
這筆債,她定要一筆一筆的討回。
而眼下護著謝靈離開侯府便是頭等大事。
自己今日與陳氏母子徹底撕破臉皮,此去錦陽必定不會一帆風順。
她忽然記起太子一直想要拉攏謝家,對謝靈也是格外關切,前世裡無端捲入他們的紛爭之中,害得自己聲名狼藉而死。
那今生索性同他聯合,也省得再揹負那莫須有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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