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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個起鬨的人是三皇子蕭淮,他與沈硯是表親,這些跟著一起來鬧洞房的人大多都是與他交好的世家子弟。
沈硯停在了喜娘的跟前,他偏頭看了一眼帶著一眾紈絝瞎鬧的蕭淮,不禁有些頭疼。
一開始他這表弟接了他成親的喜帖,說要帶一群人來給他撐場面,沒想到帶來的人都是京中有名的紈絝。
若是祖父和父親還在,定然不會由著蕭淮這般胡鬧。
蕭淮大概也知道鬧得太過不好,且房中除了他們幾個男人還有女眷在場,於是催促著沈硯趕緊把新娘子的頭上的喜帕揭了,也不耽誤他們洞房。
周圍看熱鬧的幾位世家公子也跟著附和,雖然他們素日沒正臉瞧過宋府這位四姑娘,但總聽人說她自小被嬌養這長大,是宋中丞夫婦的掌上明珠,唯一不好的就是被驕縱過了頭。
他們幾個都對這位四姑娘的長相感到好奇。
之前有傳聞說她不想嫁給沈硯,口口聲聲說著以她的身份嫁來沈家就是低嫁,是沈家高攀她了。
這還是從宋府三姑娘某日在小宴上,一時沒管住自己丫鬟的嘴,才讓那丫鬟傳了出去。
不過看眼下的情況,又覺得傳言不真。
其實那丫鬟說得也有幾分是真的,那日宋雲棠確實找了父親提退親的事情,只不過說到一半的時候她便重生了,想起前世的種種,臨時她又改了口,這才讓這個親事繼續。
宋雲棠知道不少人是等著看她笑話,可相比前世那樣的下場,現在的境況總歸是好上不少。
此時站在她面前的是沈硯,不是安遠侯世子。
微微低頭就能那雙皂色的鞋,身前的人似乎並沒有被周遭的人影響,一直並未有任何的動作,她在心裡數著沈硯什麼時候會揭開喜帕。
過了半晌,就連喜娘也忍不住跟著催促了起來:“時辰不早了,新郎官還是快些揭了喜帕,接下來還要喝合巹酒呢,可別誤了時辰!”
沈硯這才動了動,他看著眼前正襟危坐的少女,想起之前握住她手掌時候,她掌心傳來的濡溼,即便是被喜帕遮住了,他也能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
這是後悔了?
當日她提退婚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他並非喜歡強人所難,他們二人的婚事是祖輩定下來的,如果宋雲棠不願意,他也不會勉強。
只是後來不知她為何又改了主意。
以沈家現在的地位,確實是有些委屈她,也難怪她被他牽著走的這一路,隔著喜帕也能察覺到她情緒不高。
可到了這一步,再來反悔也沒有用了,想來她只能認了。
宋雲棠自然不知道沈硯的心思,她緊張地等著沈硯解開她的喜帕,聽了喜娘的催促,交疊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緊。
良久,一隻修長的手握住喜帕的一角,最後終於帶走了一直蓋在她頭頂上的喜帕。
宋雲棠眨了眨眼睛,適應了一下亮光,這才仰頭去看沈硯。
視線順著大紅的喜袍往上看去,是一張面如白玉的臉,濃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樑,淺色的薄唇,最驚豔的是那雙中像是盛了漫天星辰的清眸,讓人見了就會忍不住陷進去。
芝蘭玉樹,溫潤清雅。
加上上輩子,宋雲棠攏共也只見過沈硯兩次,她知道對方模樣生得很好,但是今晚看來似乎又不一樣的感覺。
聽說他幾年前中了狀元的那天,從長安街打馬而過,驚動了無數的閨中小姐,紛紛爭相前來觀看,那擲到他身上的鮮花和香囊差點將他淹沒。
從前她總覺得這是誇張的說法,現在看來多半是真的。
“新郎官這是讓新娘子都看呆了。”
被喜娘調侃的聲音打斷想要繼續探究的目光,宋雲棠那張特意畫得精緻的臉上現出一抹紅,一雙含了秋水的眸子移動間眼波流轉,原本就如盛開的芍藥般的臉,在燭光的映照下像是籠一層朦朧的薄紗,似芍藥花成精了一般勾魂奪魄。
屋內突然安靜了下來,在場的好幾個紈絝都屏住了呼吸,彷彿怕呼吸聲過大驚到了她一般。
“兄長好福氣。”
倒是蕭淮先出聲打破了這沉靜,他的目光在這對新婚夫婦之間轉動,最後停留在宋雲棠的身上,用帶有深意的眼神隱晦地打量了一翻,在沈硯看向他的時候又收了回去。
沈硯發覺宋雲棠的手悄悄攥住了身下的裙襬,知道她是緊張,加之又被喜娘當著眾人的面調侃,想必心中窘迫,他曾見識過這位四姑娘的驕縱,怕她惱羞成怒,只好對著蕭淮等人道:“天色已晚,想必諸位也累了,便請回吧。”
眾人新娘也看了,自然是不好再繼續打擾人家,只得戀戀不捨地相繼離開,有的甚至還回頭看了一眼新郎新娘,覺得他們二人不管從哪看都稱得上是一對璧人。
只剩喜娘還留在屋內,沈硯索性也將人打發走:“夫人跟著張羅了一天,也回去休息吧。”
他聲音清潤,即便是下逐客令,落在耳中也不會讓人覺得冒犯。
喜娘倒也沒有做過多的的停留,只叮囑他和宋雲棠接下來把合巹酒喝了,就算是真正的夫妻。
很快喜房裡面就只剩下了伺候的丫鬟和他們二人。
喜燭已經燒了三分之一,沁雪和晴雨依舊安靜地立在一旁,只等著主子的吩咐,如果不去注意完全沒有存在感。
想起之前想要毀婚的事情被沈硯撞個正著,沒想到婚事照舊進行,宋雲棠瞬間有些尷尬,面對沈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阿孃在她出嫁前教她在新婚之夜要說一些令夫君憐惜的話,可是她素來被嬌慣了,哪裡說得出來哄人的話?
正當她正在腦中搜尋著用詞時,沈硯已經拿了一個瓷白的酒杯到了她眼前:“可會喝酒?”
宋雲棠抬頭看他,還能從對方漆黑的眼瞳中看見懵懂的自己。
前世謝豫將她送去洞房之後就再也沒有踏進過那間房,更沒有同她喝合巹酒,反而在外面醉了一晚。
雖說是第二次成親,但是合巹酒卻是她第一次喝。
她站起身,正要上前接那杯酒,卻見沁雪搶先開了口:“我家姑娘素來酒量淺,可否將這酒換成不醉人的果酒?”
前幾天夫人就特意吩咐她,務必不要讓姑娘在洞房當晚醉倒了,不然還怎麼與自己的新婚夫君圓房。
此時宋雲棠的手已經伸了出去,不想重蹈前世的覆轍,在成親第一天就惹對方厭煩,她轉頭悄悄瞪了沁雪一眼,示意她不許多嘴,又回頭將沈硯遞來的酒杯接了,對著沈硯道:“郎君不要聽她胡說,我可以喝的。”
宛如鶯啼悅耳的聲音在房內響起,仔細聽還能從中聽到一點嬌憨。
她方才回頭瞪自己丫鬟的小動作早已被沈硯看在了眼裡,他心裡有些無奈,不知道日後他是否也要事事都順著自己這位妻子,如果不順著,她大概會不高興。
為了不拂了宋雲棠的面子,沈硯接過雲鵲遞來的另一杯酒,對上宋雲棠那對清澈的眸子,然後跟她一同喝下了合巹酒。
這酒雖然比不得尋常的烈酒,但是喝下的那一瞬間,宋雲棠還是被嗆了一下,她拿著袖子掩住咳了一聲,再抬頭,她的雙眸已然像是被水浸過,水色氤氳。
沈硯接過她手中空杯的時候掃了一眼她,發現她兩腮染了胭脂色,水潤的眸子此時正認真盯著自己看。
他頓了一下,但很快又繼續著手上的動作,吩咐雲鵲將桌上的空杯和一壺酒收了下去。
沁雪和晴雨見狀,二人之間立刻眼神交流了一下,忙帶著已經有了醉意的她往妝奩邊帶:“姑娘,我們來伺候您洗漱。”
她們心裡著急,見姑娘這幅樣子就知她是醉了,時間再久一些定會壞事,當下最要緊的是在她醉倒之前圓房才行。
許是被醉意佔據了腦袋,宋雲棠乖乖讓她們兩個拆了頭上的鳳釵步搖,沒一會兒,她那一頭烏黑如綢緞的頭髮就披散在後背。
晴雨對坐桌邊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沈硯道:“姑爺,姑娘累了一天,可否讓她先行沐浴?”
“去吧。”沈硯並未去看嬌軟無力倚在沁雪身上的宋雲棠。
得了沈硯的首肯,晴雨和沁雪便帶著宋雲棠進了淨室。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她們又帶著宋雲棠從淨室出來,此時的沈硯已經脫下了大紅的外袍,見她出來後腳步微頓,但是並未說什麼,與她錯身而過進了淨室。
剛才沈硯的動作被晴雨看在眼中,她扶著宋雲棠坐在床邊,伸手替她褪下了鞋襪,伺候她上了床榻。
見自家姑娘這張因為沐浴過而嬌豔欲滴的臉,白色寢衣下玲瓏有致的身體,就連同為女子的她見了都心動,為何姑爺見了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就連一個眼神也沒有多給。
這實在是不應該。
安頓好了宋雲棠之後,晴雨和沁雪兩人很快就退了出去,只留下她一人在裡面。
淨室裡頭傳來嘩嘩的水聲,紅色的喜帳上映出宋雲棠的影子。
宋雲棠靠著床柱,睏意上來讓她一不留神差點栽倒,暈乎乎的腦袋頓時清醒。
想起今晚是洞房花燭夜,她一會兒很可能要與沈硯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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