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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死區的監獄之中。
勾漏展現出了自己的武道神意。
那是……一整個世界的歷史,一整個文明的光輝。
最開始,是一望無際的田野,辛勤勞作的農民正從他們的海洋裡收穫他們應得的果實。勾漏是水生物種,大海的海帶和藻類農田,從均產只有幾十斤到百斤到千斤最後達到了萬斤,種植也從一開始的農民勞作到巨型收割機到播種培育收穫全自動化,種植方式也從最初的靠天吃飯到最後可以模擬一年四季的水溫調解咒術。
緊接著,是交通,從靠四條觸手自己划動,再到搭乘洋流進行快速旅行,以至於修行體系出現之後的快速旅行陣法。
然後,是戰爭,從部落衝突,再到國王之間的互相攻伐,最終轉變為世界性的大戰,那場大戰之後,一切戰爭都平息了。
在征服了這顆星球以後,文明的目光瞄準向了無盡的域外虛空,周圍的場景又開始了變動,周圍變成了大型彈射場,利用水流的力量,一個載人艙帶著巨大的轟鳴聲向世界之外飛去。
憑藉著自己的智慧,毅力與勇氣,勾漏的文明,一點點的爬到了這個世界的巔峰。
對於世界之外第一次的探索,讓他們受益匪淺,這個文明們在自己的世界壁壘上部署了許許多多的空間站與星球環境控制系統。
透過這些巨大的能量光束從世界壁壘上向世界的地表射去,於是,江河改道,山脈變成平原,海洋和陸地的比例也隨意調控。
接下來,他們登陸了其他世界,在其他的世界上建立屬於自己基地,一步一步的邁向域外,一步一步的按照自己的方式,在這個恐怖的世界擴張出屬於自己的立足之地。
宏偉的武道神意,迸發出了一種氣魄,一種昂揚勃發的氣魄!
我的文明,我的世界,將從一個勝利走向一個更偉大的勝利!
就是這般的氣魄!
這就是勾漏的武道神意,勾漏的道,勾漏此生為之努力的目標!
只是,下一個剎那,武道神意驟然破損。
因為……文明毀滅了。
沒有了家鄉世界,道途斷絕,他的武道神意也無以為繼,他的人生,一輩子的堅持,在人道的降臨之後,被輕而易舉的打的粉碎。
武道神意,是武者的驕傲所在,是武者之心的直接體現,但碎的如此簡單,平澹,僅僅只是一次出遊,家鄉世界就已經徹底消失了。
文明的一切壯麗,一切傳說,一次次創造的奇蹟,所有的血汗與智慧凝聚而成的結晶,整個文明所有偉大的人,卑劣的人,都這麼平凡的消失了。
勾漏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他平素裡很平靜,待人友善,無歸之徒之中有很多每天暴怒的人,乃至於用各種方式麻醉自己的人,但勾漏不一樣,他一直都很平靜溫和,甚至還會去開導別人。
只是,他經歷的這般悲苦,這般憤怒,他所有的遺憾,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回憶,都凝聚在他的武道神意裡。
他所有的武道神意沖刷而過,沒有殺意,只是單純的湧現,將那位人道修士,死死的按在牆上,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了好一會,武道神意收斂,那位七品的人道修士跌落在地,眼眶紅紅的,甚至開始有些淚花。
哪怕是被無歸之徒們嚴刑拷打的時候,他也不曾露出這樣的表情。
見狀,勾漏嘆了口氣,鬆開了自己握住的觸手,他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可是——這個時候,他卻突然聽見了那位人道七品,哽咽著說出了兩個字。
明明是個七尺漢子,他卻帶著哭腔說道:“可悲……”
“什麼?”勾漏注視著他,追問道。
人道修士捂住眼睛,聲音悲慼:“明明我們是為了你們的陽光而戰,我們所追逐的是所有文明的徹底自由,但你們卻愚昧的矇住了自己的眼睛,選擇成為我們路上的絆腳石,這難道不可悲嗎?”
“明明我們都應該團結在一起的……這是屬於我們的宇宙,整個宇宙都是我們的家鄉啊……所有的人也都是我們的同胞呀,為何?為何!?”他用拳頭捶著地面,泣不成聲。
勾漏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本來是想來動搖對方的道心,卻不曾想是這個結局。
勾漏默默走出了牢房。
外面等候的其他無歸之徒連忙圍了上來:“閣下,情況怎麼樣了?”
勾漏恢復了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人道的嘴這邊,恐怕很難撬開了,讓查喜科那邊專注探測器吧,不過,其他方面的事情也不能落下,如果探測器都找不到援軍所在,最後還得靠我們自己來。”
“諸位……直麵人道,怕嗎?”勾漏掃視周圍的同伴。
其他無歸之徒們發出了哈哈大笑,其中一個語氣輕快的說道:“這有什麼好怕的,無非一死而已,死了倒還好些,也算是與家人團聚!我聽說巫道的巫覡們擅於祭祀,你說咱們能不能混上一個公祭位,如果僥倖神魂倖存,能夠投胎,下輩子說不定真能和家人生在一起。”
“下輩子的事情,下輩子再說吧。”勾漏擺了擺手,然後嚴肅的說道:“只是,死雖然不能怕,但卻不能不怕失敗。”
說到這裡,其他人也嚴肅起來,認真的點了點頭。
死可以死,但不能輕易失敗。
若真的只求一死,那他們大可以和其他沒經受住打擊的人一樣,直接當場自戕,隨著自己的世界一起去了。
他們之所以還活著,是為了勝利,是為了復仇,而不是為了去死。
事之上下,不難於死事,而在於成事也。
使死而可以成事,則死真無難矣!
使死而不足以成事,則亦豈肯以輕死哉?
一死何其簡單?但想要用這條性命去做些事,才是最難的。
勾漏離開了這裡,既然人道絕對不可能鬆口,搜魂之類的方式也不可能對這種大道統的人起到效果,那隻能靠探測器了,把這個訊息告訴夫人那邊吧。
————————
而此時此刻,沉水碧正在控制著星斗,組成一個相控陣列。
所謂相控陣列,就是說,控制許許多多多個發射源,組成的陣列,透過控制發射源之間的相位差和時序,使原本會分散在空間裡的能量得以聚攏,朝特定方向發射。
舉個例子,想要探照宇宙深空裡的背景圖,必須要製造一面巨大的,和地球一樣巨大的天鍋發射器。
但實際上這是不可能的,不過卻可以在地球的各個地方,各個不同的城市,安置不同的望遠鏡節點,組成陣列。
這個陣列分佈在地球的各個地方,使得發射的訊號能夠相互組合,從而實現比地球大的天鍋更高的效能。
一個地球大小的相控陣列,就替代了地球大小的天鍋發射器的效果。
而沉水碧造的這個,則更大,大到一個地球大小的星球,只不過是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組成部件而已。
她的法相展開,在虛空之中拖拉,拽動,將無數的物質匯聚起來,形成一顆顆球面星球。
下面還有許多無歸之徒們正在幫忙,一個個施展咒法神通,搬運山海,將更多的物質提起來給沉水碧送過去。
而沉水碧的法相屹立在虛空之中,法相身前立著一尊大鼎,這尊鼎極其巨大,哪怕是光想要繞其一圈也需要五分鐘左右。
在鼎的下方,則燃燒著三顆太陽,這就是鼎的熱量來源。
三足之鼎,三陽之氣,古有‘三陽開泰’之說,刻滿了三陽爻,以合極陽。
這尊大鼎將各種各樣的物質吞進去,沉水碧則細心的操縱術法,將這些物質融合。
反正都是現成的,人道的長城破碎了無數世界,形成了許許多多的世界死區,其中九成五以上的物質都被人道掠走建造他們的戰爭堡壘去了,但剩下的這些邊角料也足夠沉水碧用了。
反正她要造的只是個探測器而已。
如此多的人搬運世界,再有沉水碧進行煉製,這幅場景,簡直就是遠古天神們,在火焰和星辰之間鍛造出無數世間奇景的時候一般。
不過,一個月的時間,製造過程已經快要結束。
查喜科在沉水碧的旁邊,一邊做事,一邊問道:“勾漏那邊的訊息傳過來了,人道撬不開嘴,所以咱們還是得打上一架,等他們那邊準備好,就可以啟動探測器了,只是……夫人,這樣真的能找到巫道的援軍嗎?就算找到了,他們不來肯定也是有原因的,咱們能把他們救出來嗎?”
“只需要確認援軍存在就行了,我們不需要去解救,李啟會負責這件事的。”沉水碧澹澹的說道。
“如果真是隻需要我們確認就行了,那是為何祝人不願意自己去做這件事?那樣的話,起碼不會這麼危險,資源也有充足的保障……”查喜科如此說著,似乎不太願意做這件事。
說實話,也確實不太願意,這個探測器一旦啟動,探測範圍會非常的廣大,以至於幾乎是只要一個時辰,就能夠查探清楚戰場附近的所有情況,外部有沒有援軍都一目瞭然。
但對應的,這一行為就好像黑夜裡開啟了手電筒,你看見了別人,別人也看見了你。
人道會立馬發現這裡的情況,到時候肯定會立馬趕來,無歸之徒至少需要堅持一個時辰才能撤走,恐怕戰鬥會很激烈,傷亡資料不會很。
誰知道,沉水碧看了查喜科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那你覺得我是誰派來的?”
這話給查喜科噎了一下。
確實,眼前這位夫人,其實也是那位作為指揮的祝人派過來的。
所以,本質上這裡的行動,也是巫道行動的一環,很合理。
罷了,反正總得有人去做,誰去造這個探測器,誰就會挨人道的打,如今只是輪到自己捱打而已。
反正總得有人挨這個打,那為什麼不能是自己呢?
查喜科知道這對抗擊人道來說很有用,所以只是糾結了一下,還是認了下來。
無非就是一死罷了,小事。
想辦法做事很難,但若是直接去打架打死,那可真是太輕鬆了。
想到這裡,查喜科也放下心來,靜靜等待著探測器的啟動。
又過了幾天。
探測器完工了,由幾十顆巨大的好像地球一樣的巖制球體組成了一個相控陣列,這也屬於陣法的一種,沉水碧還是很擅長的。
“嗯……點亮這個東西,試探就結束了,我們這裡應該會面對第一波衝擊,陣線構築好了嗎?”沉水碧對勾漏問道。
查喜科不太會做這些事,還是勾漏比較靠譜。
“都準備好了,夫人,你的陣法很適合我們,現在都已經運用的成熟了,一個時辰的話……應該能堅持下來。”勾漏如此說道。
“那就好,我準備啟動了。”沉水碧點了點頭。
然後,她維持著巨鼎,只是收起了下方的三陽。
雙手輕輕一握。
轟隆一聲,一股無形的波動迸發,探測器啟動,能量洪流狂暴的流動起來,轉化為特殊的波動,以一種特殊的超距作用,瞬息之間擴散到整個世界群!
這些波動將會反彈回來,進而揭示那些隱藏起來的東西。
因為這種波動的特殊性,幾乎沒有任何術法可以阻擋或者隱藏,這是基於混沌之氣的波動,理論上可以穿破一切。
只是,無法被阻擋和隱藏帶來了超強的查探能力,也代表了別人也能一眼看見你,用這招,那就是準備和對面開戰。
這也是沉水碧所想的。
不就是逼迫人道高手們回防嗎?那就搞事好了,還能順便查探一下人道的情況,找找援軍所在。
祝鳳丹都說有援軍,那肯定有,沒來就肯定是人道的鍋。
絕對沒有其他可能性。
就在探測器啟動的之後,約莫過去了三分鐘。
虛空之中,驟然浮現出‘金臺’的虛影。
人道察覺到了異常,已經到了。
沉水碧突然拔下自己頭上的簪子。
這簪子,還是李啟送給她的六品水碧玉凋刻的。
只是,得用掉了。
她用簪子往虛空一劃,同時澹然說道:“爾等——安敢越雷池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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