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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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之間，已是十七年過去。

十七年裡，李師薇和張幽，已經跟隨著這艘巨船，在世界群裡遊蕩了整個十三個世界，這十三個世界，每個都有各自的故事，各自的史詩。

不過，在無盡域外之中，所有的史詩都稀鬆平常，所有的故事都司空見慣。

當尺度跨越到無盡域外這個範疇，一切特殊都不在特殊，所有的犧牲都不再是犧牲，無數的世界，無數的文明，那些文明的燈火閃閃滅滅，但除了他們自己之外，卻很少有人去在意他們。

不過，李師薇卻逐漸聲名鵲起，開始在船上流傳著‘英雄’之名。

無他，因為她在每個世界都展現出了……怎麼說呢，正義英雄的品質？

從獵海界開始，她就似乎迷上了英雄的事情？

她不再侷限於對蠻獸出手，而是在船上也做些伸張正義的事情，在一次又一次的事件之後，她似乎真的秉公執法，以自己的身份和實力在船上做了很多事情。

於是，一個又一個的世界裡，她一直貫徹著這個身份和作風。

十三個世界，十五年，李師薇的名聲已經傳播到了許多個世界和文明之中。

而以前的隊長，李師薇總是喊他喊‘領導’的那個，則成為了一個這艘鉅艦之中新的監守，所以李師薇繼承了他的位置，成了新的隊長，負責這艘巨船五分之一的治安。

她的地位越來越高，聲望越來越高，只是……

修為卻一直卡在八品巔峰，一點鬆動的跡象都沒有。

只有一條路對她敞開了，那就是以崇拜和敬仰作為道基，以神道的法門，凝聚信仰得證長生，成為一名野神。

只是，她不可能走這條路的，出生巫神山的李師薇很清楚，這種信仰成神，根基不穩，在神道之中也是極其低劣的手段。

又是平凡的一天，李師薇今天休假，張幽還在上班。

李師薇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如今她已經不需要住雙人宿舍了，作為隊長，她有自己獨立的區域，這裡甚至還是一個洞府，其中提供修行用的種種便捷。

在這艘巨船上，這種區域也是很少的，算是隊長的特權吧。

李師薇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她看起來容貌成熟了相當多，不是當初的那個可愛的小女孩了。

只是，小兔崽子畢竟是有修為在身，而且還是月精之子，血脈非凡，就算不修行也能活個幾百年，所以看起來還是很年輕，頂破天二十歲的樣子。

“老大，你還是決定不走神道？”石頭幾乎沒什麼變化，還是那樣，就是修為提升了許多，已經達到了八品巔峰。

對石頭而言，一千年也不過彈指一揮，十幾年對他這種寶玉所化的精怪來說，就和昨天沒區別，理論上來說，石頭出生就是永生的。

畢竟底子是六品寶玉嘛，只是沒開發出自己的真正力量而已，只要慢慢的開發潛力，六品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肯定不會走神道的啊，當初我就掐掉了這個，只是……我也確實有點奇怪啊，為什麼還沒七品呢？”李師薇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疑惑。

“很正常的啦，你也就剛剛三十來歲，還很年輕，八品巔峰已經很厲害了。”石頭安慰道，七品畢竟太難了。

長生啊。

證得長生，這得是多大的成果？又豈是如此簡單的？

李啟當初證得長生，靠的是天魔帶著他回朔到了宇宙的邊緣，親耳去聆聽宇宙開闢之時的宏偉餘音，見證那無窮時空的開闢，每一分每一秒宇宙都在增長，都有新的世界在生成，好似無窮一般。

李師薇哪有這個機緣？所以自然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了。

“嗯，只是，在這個船上，恐怕很難得到有用的機緣了，這十幾年老大你做的事情也不少了，好奇心該滿足了吧？要不回家？去找祝人？”

“天下雖然不大，但畢竟大能扎堆，回到天下，能得到的啟示會很多的。”石頭對李師薇建議道。

“免了，出來的時候八品，回去的時候還是八品，這怎麼有臉去見父親？再說了，七品已經有點眉目了，等成功了再說吧。”李師薇搖了搖頭：“等四十歲還不成的話，再回去吧，父親已經六品，母親更是五品，十幾年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小事一樁，四十歲若是還這樣，回去也不遲。”李師薇嘆息著說道。

石頭倒是沒什麼感覺，而是繼續提醒道：“若是想找七品以上的機緣的話，還是應該去六品以上的世界，不過我們的航線裡好像都是在七品世界轉悠，沒有六品世界，那是其他船的任務，對了……老大，這艘船，馬上就要進入迴圈航線了，二十年一次的迴圈快到了，下一個世界結束之後，再下一個就回到聖焰界了，然後是獵海界，以你的性格，這一次應該懶得去了吧？”

“迴圈航線……啊，再下一個就迴圈了啊。”李師薇突然意識到這一點。

最開始，這艘船就是二十年一次去獵海界收貨。

也就是，這艘巨船的航線，是繞著一個特定區域，做迴圈航行，蒐集完一圈之後，帶著人回到聖焰界這個集散地，把蒐集的東西都卸下來，更換一批船員，然後再走一遍。

也就是說，待在這艘船上，很難再見識到新的風景了。

李師薇深以為然：“確實，這個也應該考慮一下，我這就去找領導，他現在是這艘船的管理層了，應該可以批我的辭職，待的已經夠久了，也有一些積蓄了，我們還是應該自己闖蕩闖蕩。”

她當然還是以前那個雷厲風行的人，說做就做，反正是休假，直接就去了。

直接動身，一路不停。

路上很多人對她打招呼，喊著“李隊長！”之類的話，大家都在給她打招呼。

畢竟，因為李師薇，這艘船上很多破爛事兒都得到了解決，那些船上跟著旅行的商人們，也因為李師薇而得到了相對的公平，因此她的聲望很高。

李師薇隨口對這些人打著招呼，但也不耽擱，很快的來到以前那個面癱隊長的辦公室。

鼕鼕冬，輕輕敲門。

“請進。”依然是那個冷澹的聲音，領導一點沒變。

他是七品，都兩千多歲了，幾十年的時間，遠遠不夠改變她。

只是，改變李師薇足夠了。

李師薇推門進去，看向以前的隊長，現在的巨船管理層：“領導，找你有點事。”

“還真是有點不習慣，你什麼時候學會敲門的？上次你來找我……是五年前吧？當時門可是被踹開的。”以前的隊長依然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卻多了一些感情色彩。

應該是錯覺，他說話的語氣和表情都沒有波動，但內容卻讓人感覺有些調侃。

李師薇則不在意這個調侃，而是說道：“我出生就會敲門，就看想不想而已，領導，這次活結束之後，就該回聖焰界了吧？航行要迴圈了。”

“是，要迴圈了，噢，我懂你意思，不想迴圈了，那我可以給你申請換一條船，新的航線，這次有不同的世界。”隊長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李師薇的想的什麼。

顯然，他知道李師薇絕對不會迴圈一遍這個航線。

“不用了，我想辭職，商會的事務我也瞭解的差不多了，而且，我最近發現了一些共性，準備往這方面深入一下，看看能不能以此來鑄造自己的七品道基。”李師薇擺手說道。

“共性？噢？什麼共性？說說看？”隊長面無表情的問道。

說實話，這種交流還挺彆扭的，隊長明明能說出內容帶有感情的話，但他的語氣和表情都從來不變，包括眼神都一直是一潭死水，看的人毛骨悚然，很不舒服。

“就是說，我現在……觀看了十幾個世界，又在船上接觸了幾千個文明，甚至有些文明是在船上發展出來的。”李師薇斟酌了一下語言，開始解釋。

是的，有很多文明，是在船上獨有的。

這種兩千里長，在無盡虛空中具備自給自足能力的巨船，本身就可以說是一個小世界了，這種巨船，其中有一些種族，甚至會在船內繁衍生息，形成一套完全依附於巨船，不進入任何世界的文明。

而這些種族，自然就成為了商會的好幫手好助理，很多船內的雜活都是這種種族去做的，而且比其他人乾的更好，更加得心應手，商會付出的就只是讓他們住在這裡面而已。

對凡人種族而言，這種在世界之間遊蕩，二十年一個週期，預計壽命動輒迴圈上萬次的船隻，比那些世界還要來的可怕。

這就是李師薇的收穫，隨著見識過的世界原來越多，李師薇對這些文明種族越來越瞭解，她對幾千個種族和文明的歷史，習慣，性情，修行方式，他們獨有的道統，都產生了屬於自己的認知和見解。

然後，她在這裡面，發現了一些‘共性’。

一些所有文明，所有種族都遵從的共性。

無論是海里的水族，土地裡的礦石生命，植物文明，艦船文明，或者最多的類人種族形成的方方面面，上萬個的種族，他們看似有著不同的生命特徵，有著不一樣的傳統習俗，還有不同的修行道路。

但是，在這種種不同之中，李師薇看見，他們似乎隱隱都似乎遵循著同樣的東西。

只是，她還看不太清。

直覺告訴她，這或許就是她的七品機緣所在。

所以，此時辭職，她準備靠自己在域外遊蕩，尋找不同文明之中的共性。

這也正契合她所修行的道統。

李師薇，是道門的修行者，而道門第一條假設，便是存在一條‘至高的無上大道’，萬事萬物都是這條大道的演化，一切的一切都是這套大道的衍生物。

所謂‘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又或者‘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乃至於‘無名，天地之始’這些論點，皆是來自於此。

李師薇作為一個道門修行者，準備從尋找共性這方面，去奠定自己的七品道基，完全沒有問題。

她自己也覺得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方向，所以準備往這方面努力。

所以，她就得見識更多，去在有生之年內，探索更多的世界，研究更多的文明，而不是在船上，接觸這些已有的文明。

隊長勸說道：“你在商會的船上，換一艘船，一樣能看見很多不同的風景，不必這麼著急辭職才是，商會的工作可不好找，很難進來的，你現在多多少少也算是個小中層了，你應該知道，你的權力比普通的八品要高多少，有多少世界得聽你的命令？”

“我建議你別辭職，有了這個位置，你搜集史詩和文明程序都方便很多，有時候只需要一個命令，他們就會主動把自己的歷史交給你了，如果你辭職了，孤家寡人一個，到時候想要蒐集這些東西，很難很難。”

但李師薇卻搖了搖頭：“不行，這樣的話，我就無法分辨共性是什麼，就算我找到了這些世界的共性，我能區別這些‘共性’，是商會帶來的，還是天然就存在的嗎？”

隊長一時啞然。

確實是這個道理。

在商會里做這些事情，那這些世界，天然就多出了一個嶄新的共性，那就是‘他們都和商會有關係’。

很難確定這種共性到底是什麼地方來的，所以需要排除變數，去見識見識那些不曾和商會有過關係的世界，將所有可能的影響因素都排除，以確定最終的共性。

如果找到了，那李師薇的七品道基，應該就有說法了。

隊長於是便說道：“確實，你說的對，嗯……既然這樣，你都快走了，我就送你一個禮物吧，我知道一個從未有過商會涉足的七品世界，或許可以幫到你。”

李師薇抬頭，高興的說道：“這個世界群還有這種好事？我都已經準備去別的世界群了，還得是領導啊，行，那這個情我就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