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小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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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啟突然回想起來。

禪智和尚和他說過他的跟腳，大黑天座下，荼吉尼天一脈。（詳情見第一百八十九章）

“摩訶迦羅大黑天座下，宗法來自荼吉尼天。”這是禪智和尚的原話。

那麼如今來看——

這位自稱是那個黑皮和尚……叫啥來著？驚怖言？這位驚怖言的師兄，也是大黑天座下宗喀巴的人，而白辰狐王菩薩，也是大黑天座下。

所以，禪智和尚才會既掌握了宗喀巴的佛魔一體，又有荼吉尼天的食心之法。

而李啟，毫無疑問，其實也是學了一部分禪智和尚的佛法的，是受了他的一部分影響。

是因為這個才找上門來的嗎？

那對方應該是知道禪智和尚和他的師父驚怖言都死了吧？

李啟心中思慮，然後回應道：“確實是聽說過，昔日我在百越，曾經見過禪智大師。”

“原來是這樣，那他們還活著嗎？”那五品喇嘛急切的問道。

還真是相當的急切，有點不像是五品的態度了。

但李啟這時候皺了皺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說死了？那打起來了怎麼說？

說沒死？這不更扯，對方絕對是知道已經遇害了的。

不過，李啟思量幾秒鐘之後，還是決定如實說出來，不過，他也用這幾秒鐘的時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天下不允許五品大打出手，那隻要能抗住對方五品的干擾，他就拿自己沒辦法。

於是，李啟答道：“當然是死了，禪智大師和驚怖言大師，都已經死亡。”

話音剛落，卻看見那個和尚露出了笑容。

然後，李啟明顯感受到了一股……力量。

是術法？

對方的修為，正在攀升！而李啟也感覺到了，他雖然沒有真知道韻，但道則讀取器這個東西還是有的，只是道則讀取器看不見實體的存在而已，這玩意兒只能用來感受純粹思想和邏輯的東西，算是一種特化的感官，是靈道們開發出來自己感受外界用的。

只是恰好，現在起效果的，並不是實體！

李啟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存在於概念之中的力量湧來！

而那個五品的和尚，修為開始飛速提升，似乎對方的道基正在快速加強。

怎麼回事？

只是，這個念頭閃過之後，李啟一個激靈！

他明白了！

對方，這是在藉助他的言語，來給驚怖言的棺材板上釘釘子！

果然是荼吉尼天一脈的手法！

昔日，荼吉尼天，也就是白辰狐王菩薩還在與人皇相戀之時，遠古時期的三公之一，人皇太師，對這段戀情堅決反對，但遭到了人皇的呵斥，於是他剜心自戕，但心死人未死，只需要詢問路人，問其：人若無心會如何，只要聽到“人無心還活”一說，便能逆轉生死。

只是，荼吉尼天本就擅於此法，她有自在之神通力，能於六個月前得知人之死期，遂預先取食其心，而代之以他物，讓其沒有心也能存活。

所以她知曉此法，便提前變化埋伏，回答了“人無心當然是不能活”，於是徹底將棺材板釘死，太師暴斃。

如今恐怕是類似的手段！

禪智的師父，那個有法殿的五品和尚驚怖言恐怕還沒死透，他被博嶽的護道人樂牙咒死之後，以替代心臟之法讓自己活了下來，苟延殘喘。

而眼前這個五品喇嘛，他恐怕是早就垂涎自己師弟的修為乃至於整個肉身，所以已經佔據，只是對方沒死透，他無法徹底吞吃掉自己的師弟。

所以他千方百計找到了李啟，用言語誘導，騙李啟說出：“他們死透了。”這種話，就好像黃鼠狼討封一樣，這種言語產生的力量，給驚怖言釘上了棺材板，直接吃掉了他！

卻見那個五品喇嘛深吸一口氣，修為的突飛勐進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恐怖了許多，面板也變得帶上了黑色，血液和黑色的霧氣在他的背後冒了出來，似乎隱隱有一尊魔神寄宿在他的後背之中。

不過，他的背上還有一塊人皮唐卡，卻見唐卡之上繪製的伏魔大黑天之相，那大黑天相勐然睜眼，兩手各別作拳，豎頭指當胸，向裡而轉，獠牙伸出，兩手從頂兩邊，向裡曳頭指背向內。

於是威光勐盛，黑氣散盡。

“哈，原來他們已經死了，那就真是打擾施主了，告辭。”那喇嘛笑著說道，然後帶著他的徒弟，那個六品喇嘛，悄然消失在了原地。

只有李啟臉色不太好，他伸出手，悄然抹掉了嘴角的血跡。

因為他明顯感覺了一股反噬，來自驚怖言死前的反噬。

這是對方的目的之一嗎？

他立刻盤腿坐下，也不去找什麼護法，直接開始調息身體內部的傷勢。

哪怕是半死的虛弱狀態，一位五品的反噬也是不容小覷的，李啟既然開口釘了這個棺材板，就肯定要承受對應的代價。

人身小天地混亂，傷勢不算重，但肯定也不輕，強烈的魔氣侵蝕了身體，必須花時間調養才行。

李啟傷勢不輕，急需調養，而看那個五品喇嘛的樣子，應該已經走遠了。

只是，李啟突然睜開眼睛，看向遠處。

遠處站著一個紅色雞冠帽。

是那個六品的喇嘛，五品的已經走遠了，估計是看不上自己這點肉。

“師尊已經走了，他要消化師叔的東西，不過……師父走之前告訴我，施主的很多因果啊。”那個喇嘛走向李啟，如此說道。

“你們這一宗，擅長吃人啊，怎麼，一路上有那麼多想吃我的，都死了，你剛剛不還在指責我釣魚殺人嗎？現在膽子卻又大了起來？”李啟起身，笑著回答。

“因為，施主的傷勢，很重啊。”這個喇嘛說著，身形突然變化！

一尊法相在他身後升起，法相噴火，呈現赤色恐怖相，似乎有熒惑火光聚，手持大精進鏘戟，另一手掐劫波羅印，背後散發虛空寶光，似乎要吞吃魔頭！

不對，與其說是吞吃魔頭，不如說這就是魔頭本身！

卻見法相放下大精進鏘戟，然後惟改頭指，與大指相捻。

此是發遣火神印。

一股勐烈的魔火朝著李啟襲來！

不過，李啟反而鬆了口氣。

魔火，這玩意兒可是魔王子一絕，昔日李啟和魔王子打的時候，可是被陽極魔火燒的夠嗆。

而眼前的魔火，差得太遠。

面對著來勢洶洶的火焰，李啟清心，將心中雜念消除，卻見無數魔火鋪面而來，那法相的印法也隨之一變，開始以右手指背，置左手指內。令無縫二大指向上直豎，右轉一遍。即成火院。

焰騰騰無明烈火，昏慘慘宇宙沌合，李啟身周好似有人焚柴灌油，煙炎萬盛。

煙火之中，漂浮出無數異象，讓李啟的眼前冒出無數的慘狀來。

身體楚毒各殊，似乎有針貫其舌，流血竟體。

腳下似乎變成了鐵床銅柱，燒之洞然，肌膚焦爛。

周圍升起炎爐巨鑊，焚煮李啟，他好像在其中身首碎墮，隨沸翻轉，有鬼持叉，倚於其側，不斷刺捅！

火舌齧人百節，肌肉散落，流血蔽地，火中似有群鳥，其嘴如鋒，飛來甚速，入李啟口中，表裡貫洞，筋骨碎落。

種種苦楚，似有無盡苦痛，籠罩其身，折磨其神。

但李啟卻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說實話，這種痛楚而生的幻象，比起魔王子的魔火來，差的不是一點半點，昔日的李啟在魔王子的魔火之中可是痛的連行動能力都失去了。

魔王子根本不搞什麼幻象一說，他的魔火就是純粹的燃燒你的慾望，焚滅你的道心，只要你還有主觀意識，就無法逃脫，必然要承受。

而此刻的魔火，雖然具現化了地獄重重摺磨，但若是你守住心神，便不會被其影響。

當然，沒守住另說。

不過，李啟從剛才開始，便一直保持心靈清明，將魔火帶來的痛苦完全無視，於是，傷害自然也就無視了。

很奇妙的反應，但心靈即真實，是這類手段的共通特性。

“道心倒是堅定，可惜，你的身體受傷太重了，貧僧倒想看看你如何一邊對抗魔火，一邊和貧僧交戰，巫覡……可不擅長近戰。”那喇嘛看見李啟抵擋住了魔火，有些驚訝，但心中不服，便出言譏諷。

魔火可是他的看家手段，沒想到居然被這個重傷的巫覡擋住了，真是可恨……

罷了，反正他今天也活不過這裡。

李啟卻沒那麼多廢話，而是微微跺腳，敕令本地山水之靈，希望他們借取一點力量給自己。

他確實受了傷，如果此刻近戰，那恐怕相當不利，所以還是需要藉助山水之力。

畢竟李啟是地祇一脈的祝人，這可是他的看家本事。

這個舉動，自然也被對面喇嘛看見了。

喇嘛沒有說話，只是露出一絲嘲笑。

借取西天的地祇？

你以為你是誰？西天地祇都有佛門敕封，幾乎沒有野神，全是正神，幾乎全由修行有成的天人眾任職，和巫神山或者其他什麼野地可不一樣！

而李啟這邊，也同時感知到了此地地祇對自己的拒絕。

這裡的地祇，並不是自然存在的地祇，甚至……那些靈已經消散了，完全被諸天的天人們所取代。

這地兒的地祇，不願意幫李啟！

這種情況……在人道的地方或許也會出現，人道朝廷敕封的正神，肯定不會回應李啟。

不過……看著對方的笑容，李啟也笑了。

然後，李啟的法相驟然升起！

只是此刻他的法相不再是之前魔王子之戰那種割裂的形態，反而呈現了極大的融合！

這就是李啟這七十多年的成果。

他已經將體內的暗傷，隱疾都全部解決了，並且極大程度安定了自己的道途割裂問題，所以現在他的法相看起來非常健康。

李啟的法相，長得和他一模一樣，但法相之中周流道理，乾坤以健而運，如轂不停息，無數道統周流遍達六虛，升降靡差忒，故能權四序，而以轉萬物。

於是：

人從其以生，於中具太極。

苟知去天行，折旋而闔闢。

妙境此融會，永珍於我備。

法相之中樂浩無際，氣凝神化，舉步恍若六合之外，有如山之峻，如川之流，術與神合，法與道遊，似乎能夠令眾山水皆響！

只是，山水卻不響。

在李啟展現法相之後，依然沒有任何地祇回應。

衝過來的喇嘛差點笑的停下來。

這巫覡，真是見了棺材也不掉淚啊。

攻擊已經來到了李啟的身前。

但是就在這個剎那，李啟的法相突然伸手，手中，浮現出‘諸天’來！

首當其衝的是荼吉尼天，巨輪轉動，四大齊轟！

隨後，在荼吉尼天的旁邊，一重重道路落下，發展出威德焰輪光天，清淨天，大自在天，智慧行天，如意天，吉祥天。

然後，更多的諸天，在這些天的面前，再度鋪開，轉瞬之間，已經鋪滿了天穹。

你們這些山水神祇，都是佛門修為有成的天人？

那，此時此刻，諸天在此！

李啟起身，誦唸真言：“敕令一切聖眾，加持擁護，作障礙者退散馳走，光明被身，威德自在，險難皆悉無畏，水火等災一切厄難，虎狼獅子刀杖枷鎖如是等事皆悉消滅！”

諸天在此，李啟當著對方的面，再度敕令佛國山水眾神！

於是，在對方眼睜睜之下，李啟身為祝人的能力再度發揮，將祭祀化為儀軌，開二大指豎之側如牆，想印如金剛杵形。

這一次，佛國山水眾神不再留手，被李啟的敕令而動，為他加持！

接著，李啟硬生生承受了對方的攻擊，身體被擊穿的同時，大聲喊道：“山水天眾做儀，闢除諸作障者，一切諸魔見此印，退散馳走！”

對方既然敢用魔火這種魔道手段，那就挨一發佛門諸天所成之印！

李啟這兩年在諸天之中觀摩學習，可沒有浪費時間。

身體內有西天的地祇加持，李啟學著魔王子的打法，硬吃了對方一擊，同時掌中突然運使出佛門印法，一印打在那喇嘛的頭上。

雙方傷勢互換！

李啟被人近身以遣火神印打在心口，噴血不止。

但是，那喇嘛卻被李啟直接打碎了頭顱，連帶神魂，一併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