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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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空間驟然扭曲！

整個世界突然就扭曲了起來……

魔氣，恐怖到難以置信的魔氣，籠罩了四周。

世界安靜下來，一切光線全數消失！

李啟突然昏昏沉沉，感覺……身體沉入了水中。

在水中……不對，這種溫暖的感覺，更像是嬰兒還在母親的肚子裡，被溫暖而又黑乎乎的東西包裹，讓人……好安心。

周圍的聲音都安靜了下來。

李啟沉浸在那黑乎乎又溫暖的大海里，意識逐漸沉淪，恍恍忽忽的就要睡過去。

不過，這時候，他身上的護身符突然亮了起來。

那是沉水碧的尾巴毛所製成的護身符，隨著護身符的亮起，李啟的頭腦像是被針刺了一樣，突兀的恢復了光明。

他還是很暈，但已經恢復了神智，能隱約看見前面有一些亮光。

“這裡是……什麼地方，好濃烈的魔氣，其他的氣都被隔絕了，感受不到天地自然……”李啟勉強支撐著神智，心中開始盤算。

他只覺得頭暈腦脹，雖然清醒了，但思考的速度都慢了很多。

李啟知道，這是和天地自然切割之後，作為巫覡修為遲滯的表現。

隨著修行的進行，修行者的思考器官會逐漸從大腦移走，一般來說，會根據道統的不同而出現許許多多不同的思考器官。

最常見的，人道和道門所選擇的，就是神魂，人道會以三魂主要思考器官，這樣哪怕被斬下頭顱也不會影響到神智。

道門則以陰神或者陽神為主要思考器官，他們的肉身都可以完全捨棄。

神道會將會思考器官移植到獨屬於神道的‘金身’之中，金身不滅，則神明不死。

理道和靈道都以絕對精神作為自己的思考承載之所，對他們而言，哪怕是神魂盡滅也不一定死。

武道則會將思考放在整個身軀之中，李啟一般稱之為‘用肌肉代替思考’，他們的肉身本能反應比腦子更快，而且大多數情況下做出來的決策都是對的，這點相當可怕。

也正因為如此，高等級的武者可以做到‘滴血重生’，因為對他們而言，肉身的所有部分都可以承載他們的思想和神智，一滴血一根毛都可以，所以曾經有位高位武者，頭顱被人斬下，卻也能以胸為眼，以腹為口，繼續挺身與敵酣戰。

而作為巫覡，李啟的思考器官，在隨著修為的提升之後，會逐漸挪移到‘外界’。

是的，是外界，整個大天地，不僅僅侷限於某個世界或者天下本身，而是包括域外在內的整個‘宇宙’，所有的時間與空間。

所以，有些高位巫覡甚至可能會直接放棄肉身和神魂，整個身體徹底融入到某種自然現象之中，成為類似先天神靈一樣的存在。

當然，他們隨時可以為自己再捏一個身體，不礙事，就好像祝鳳丹受傷之後，直接把身體拆了慢慢修。

李啟自然也是這樣，但現在，他感覺到了，外界的天地開始割裂，以至於讓李啟的思維不得不重新回到他孱弱的肉身上。

這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肉身的大腦根本承載不了李啟的思維，這塊肉做的思考器官直接開始過載了，李啟的思考速度變慢了。

這種逐漸察覺到自己正在變的愚蠢的感覺，比任何事情都更讓人恐怖，這種恐懼足以讓絕大部分人害怕的發抖。

你意識到自己正在變笨，你的思維速度正在變慢，以往輕鬆就能理解的知識逐漸變得看不懂，記憶開始模湖，能夠熟練背誦的古書也開始唸叨不出來了。

強烈的無助感包圍了李啟，他的四周只剩下了無可依靠的黑暗，以及正在逐漸侵蝕他理智的溫暖。

“不能坐以待斃。”李啟心中對自己這麼說道，但他搞不清楚自己花了多長時間才得出這個結論。

不過，無所謂了。

因為遲緩的思維很快得出了第二個結論——

那就是，自己是七品，壽命對自己毫無意義，所以哪怕思維遲滯，只要繼續思考就行了，不必擔憂時間。

理清楚了這兩點，李啟馬上開始用那遲緩的思維開始整理此刻的現狀，試圖找到破解這無邊黑暗的方法。

已知，這是一位叫做‘魔君’的存在，這位魔君受到了一位至少四品的真龍邀請，前來解決一位理道的四品大能。

天下之中，不允許五品以上的大規模戰鬥，所以這位被叫做‘魔君’的存在，釋放了魔氣，淹沒了整艘科考船，似乎是想要將整艘船都拋到域外去。

“不對勁……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這條規則也太兒戲了。”李啟搖了搖頭，在黑暗中如此想到。

如果僅僅只需要把人抓到了域外去，就可以規避這條規則的話，那麼‘抓去域外’這個動作，算不算‘動手’呢？

如果抓去域外不算動手？那對手如果不願意去，動手反抗，反抗之後又是怎麼算的？

所以，李啟覺得，對方必然需要其他的手段來承擔天罰或者別的後果，否則絕對不可能輕易的做到這點。

至於證據，就是這似乎要持續許久的無邊黑暗。

李啟沒有絕對時間感，不能在沒有參照物的情況下獲知過了多久，所以現在他不知道自己陷入了黑暗多長時間，但想必肯定不短。

這麼久了，依然被魔氣包裹，而非是直接來到域外，說明雙方正在糾纏，理道這邊這位也是四品，不至於瞬間就被拿下。

也就是說……雖然有魔道插手，但並沒有到死路一條的程度。

李啟深呼吸幾口，呼吸著周圍的魔氣，讓自己得以平靜一點。

魔氣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毒藥，畢竟李啟甚至有過渾身上下都是魔氣組成的地步，魔道……實際上也是他具備的性質。

平靜一點之後，他開始構築術法。

用的就是前幾天領悟的‘流轉’之法，用人身小天地的天地之氣，開始構築。

乾氣至坤，萬物資受而以生也。坤者純陰，配乾生物，亦善之始，地之象也，皆受始於乾，由坤而生也。策生於坤，猶萬物成形，出乎地也。

這是在模擬‘開天’之後，萬物發生。

李啟準備人為構築出一座外天地，以此來恢復自己的思考能力！

這很難，但是李啟也有一定的把握，同時也準備藉此試探那位理道的四品是否存在。

因為，那位理道的四品大能，他身周的法相，就是‘天理’。

如果對方仍然在保護這艘船，那麼李啟以流轉之法，影響溝通天地之氣，藉助這位四品大能的‘天理’，就能夠做到生成一個短暫的外天地，用來寄存自己的思維能力。

當然，如果溝通不到，那就說明這位四品大能已經不在李啟周圍了，術法就會失敗，畢竟李啟獨自一人根本沒有純靠自己就開闢一座外天地的能力。

想要開天闢地，自己生成一個小世界，少說得五品吧，如果有特殊的天賦或者寶物加持，或許有極少數六品能做到，但李啟現在肯定是做不到的。

李啟開始構築術法。

宙合之意，上通於天之上，下泉於地之下，外出於四海之外，合絡天地，以為一裹，日月寒暑晦明，天運不息，品物流形。

此時此刻，在這般黑暗之中，睜眼和閉眼也沒有區別。

如此的黑暗和深邃，而且又讓人感覺到無依無靠，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某種可怖的東西過來給自己一口吞下去，這種漂浮在無法呼吸的黑暗中，身邊是無盡的溫暖，似乎潛伏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如此的壓抑感，壓抑感讓人心跳加快，緊張無比，再加上李啟的已經被遲緩的思維，所以顯得分外的痛苦。

這樣的痛苦是，就好像沉浸在水中，體內的空氣被已經消耗殆盡，渾身的血液和肺部都充滿了廢氣，頭腦疼痛又加上昏沉發暈。

這樣的痛苦甚至讓李啟的肌肉完全不由自主地抽搐。

而他，必須在這種情況下，完成術法的構築。

只能說，希望不要高估了自己的忍耐極限吧。

術法構築，萬物盈於天地之間，至舉天地萬物，動植無大小，皆推其類而附之於五物，，言天地萬物流動不息，合會齊同而變化者，所以生三光正行，陰陽寒暑有節，雨生其物，不生氛霧、虹蜺、光怪。

齊死生則意不懾，同變化則明不眩，靜與陰同德，動與陽同波，亦無所疏，亦無所親，與道為際，與德為鄰，以理為柱。

如此，術法可成。

隨著李啟的堅持，在痛苦和暈眩之中，某種特殊的波動被勾動了起來。

李啟心中一喜！

果然，天理仍然在四周，並且願意回應李啟。

也就是說，李啟仍然在那艘船上，那位理道的四品大能也依然在。

李啟放下了心。

這說明，他的安危暫時不用擔心，雙方應該還在對峙當中，只是魔氣籠罩之下，互相丟失了感知對方的能力。

然後，一道外天地突然撐起，這是由‘天理’和‘萬氣’組成的暫時的小世界。

這層小世界極小，只能籠罩在李啟身周不到五尺，甚至都沒有實體，只有象徵著世界諸多性質的‘氣’以及‘理’，並沒有任何實際上的意義。

但是有了這個，李啟得以把自己的思維能力從狹隘而低效的大腦之中抽出來，放在這一層無形的世界之中，這樣就可以開啟全速思考。

如此做了之後，李啟頓時感覺到了一陣清醒，就好像突然睡醒了一樣，所有的念頭都變得順暢無比。

恢復了思考能力的同時，李啟馬上開始分析四周的魔氣。

分析這種事情，需要極大的腦力，之前那種思考能力受限的情況下根本做不到。

但現在可以了，這也是李啟為什麼第一個要恢復思考能力的原因。

不管做什麼，一個清醒的腦子是必須的，哪怕李啟當時腦子不清醒也知道這點。

有了腦子的支援，再透過真知道韻的分析，眼前那無邊無際魔氣，也讓李啟察覺到了對方那位‘魔君’的跟腳。

五蘊魔！

對方絕對是魔道之中的五蘊魔一脈，魔氣籠罩之下，所有人的五感都被剝奪，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這是典型的五蘊魔手段。

其他人或許無法辨認，因為魔道擅於偽裝跟腳來欺騙別人，但李啟作為天魔的二代弟子，認的很清楚，這絕對是五蘊魔的手段！

“必須想辦法告訴那位理道大能，而且還得把自己的感官抽出來。”李啟馬上做出了決斷，隨即開始了行動。

這種時候，可耽誤不得。

幸好只是被魔氣包裹，李啟還應付的來。

他果斷選擇了以天魔之法，再加上資訊流視野，來重構五蘊，避開眼前這些五蘊魔氣。

如果那個‘魔君’全身心的針對李啟的話，這些小招數就起不到作用。

但李啟篤定，魔君的大部分精力肯定都被那位四品大能牽制住了，他用天魔之法，肯定能重新取回自己的五感。

作為曾被五蘊魔血籠罩過的李啟，對破除五感封閉這種事情，可以說是輕車熟路了。

眼前這位‘魔君’，只是修行了五蘊魔一脈的魔道功法而已，李啟當初遇見的，可是貨真價實的五蘊魔血。

李啟開始運用佛門之法，尤其是當初鎮壓魔頭用的那一系列法門，加上資訊流視野，以及真知道韻，開始破除五蘊。

拍手鼓節，不得自為，亦不教人，常自修身，順行正法，八不思議，神通之達。

世人性本自淨，萬法在自性，口不言取，心不念取。目不愛色，耳不愛聲，鼻不盜香，舌不偷味，身不貪衣，心不竊欲，六情無著，常立權慧，所以五蘊不能遮其眼。

李啟以靈道與佛法，加上曾經對付五蘊魔血的經驗方式，對著眼前的魔氣施展。

這一下，果然奏效！

眼前的魔氣褪去，李啟再度看見了腳下的甲板，以及這艘寶船本身。

只是，他現在身處的地方……

有些古怪。

天空是紅色的，彷彿是將全世界的醜惡和恐懼編織在一起，如此面目可憎的噩夢，呈現在眼前。。

光怪陸離，千奇百怪。

沒有任何地方會比這裡更令人發瘋了。

李啟眼睛瞪大！

這裡……是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