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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令牌能嚇到很多人,雖然它什麼神通也沒有。
這是李啟的思考結果之一。
百越諸國再怎麼混亂,說到底在名義上也是巫神山的地盤。
巫神山並不怎麼管事,任由百越諸國和人道勾結,乃至於形成了‘國主’這麼一個特殊的群體。
巫道的體制之內,可沒有‘國’這麼個說法,甚至都沒有成體系的政治制度,就連大巫們都是各論各的,只分職責,沒有嚴密的組織機構。
巫道就是很鬆散,但鬆散不代表凌亂,每一位大巫都知道自己的職責所在,不需要繁雜的權責分配系統也可以很好的完成協作。
這些百越國主,就是修行巫道,然後再立國度,以萬民之力奉養己身,最終攫取果實,成就五品的。
說白了,這幫人單純靠巫道,走不到五品,只能依靠這種手段來讓自己更進一步。
這也導致了百越之地直接成為了巫人道爭之地,甚至讓其上的逐道者們的修行之路變得更加難走了,所以很多妖魔精怪只能依靠神道來入品。
這也是茫茫多山神水神的原因。
巫,人,神,妖,魔,再夾雜著許許多多其他大的小的道統,形成了一片混亂無比的地域,這種地方在整個天下都少見。
但無論如何,百越之地,在名義上是巫神山的地盤,那些國主的主要道途也是巫道。
大祝令牌之下,沒人可以輕易忽視。
雖然這大祝令牌九成五是假的,而且就算是真的,大祝估計也懶得理這些事情。
但那不重要。
只要那令牌有半成的可能性是真的,而且有萬分之一的機率會讓大祝的目光投向這邊,他們就不敢有半點不敬。
李啟自己都不覺得老師會因此騰出手來幫忙,他又不是閒的沒事兒做。
大祝也要上班的啊,他們也要處理自己的事情,天天為了弟子輩奔走,誰那麼閒啊?
如果是雲方前輩那種道途斷絕的人,有點空閒倒還好說,但自己的老師嘛……
懂得都懂。
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李啟對於老師親自趕過來這件事,真沒什麼信心。
不過嘛,不需要他有信心。
那些勾結吞天妖主的百越國主們,會自己心裡戰慄的。
和金不喚的談話沒有持續多久,李啟再次讓對方嚇的面白無色的之後,就停止了對話。
金不喚繼續被囚禁起來,李啟終止了他和外界的聯絡。
他很清楚金不喚在透過什麼方法聯絡綠山神,但李啟只需要他聯絡一次就夠了。
但李啟只是展示給金不喚而已,但不會讓金不喚傳出去訊息,也就是說,那些國主們和綠山神是不會知道令牌的事情的,只有金不喚知道,而他肯定會拼命試圖往外傳遞。
具體他的努力什麼時候時候生效,那就得看李啟了。
李啟要當做秘密武器使用。
因為,如果想要直接拿出來震懾他們,有可能起到反效果。
讓他們狗急跳牆就不好了。
看見李啟不再言語,沉水碧才繼續問道:“那接下來呢?我們要做什麼?”
李啟走到沉水碧的身邊,牽住手,笑道:“不用做什麼,等七天,看看情況。”
“七天?這可不短。”兔子說到這個,有些緊張了。
因為算算時間,李啟在這個世界還能再待十四天。
十四天後,他就該啟程回長安了。
太學要開學了。
也就是說他得在十四天內解決很多事情,防止自己走了之後沉水碧拿不定主意,錯失良機。
最起碼要等事情塵埃落定之後才行,要做到讓沉水碧留在這邊也不需要思考,只要掛機就能贏的程度。
如果他解決不了的話,那兔子就得自己直面這些事情,對她來說這是個很大的挑戰。
“放心吧,七天的時間足夠看出端倪了,剩下七天再來處理,不遲。”李啟笑笑。
兔子嘆氣,她也沒有辦法,反正聽李啟的就對了。
“那這七天?”沉水碧歪頭又問道。
“自然是想做什麼做什麼,不過趁這個機會,我想起祭,看看這方天道的選擇。”李啟伸了個懶腰,望向外邊兒。
外面,是聖焰界的自然風光。
這個世界的文明已經快要被煉化了。
但是,天道卻依然穩固。
沒事兒問問天,會有很多答桉的。
——————————
李啟等人選擇暫時不再插手,等待事情靜靜發展。
反正兔子最擅長掛機。
不過……
李啟覺得,應該要不了十四天。
很顯然,他猜的很對。
不過一天過去,在這世界中心,仙人們的死亡,引起了軒然大波!
只能看見在世面上無數的流言,無數的訊息,各種東西傳得滿天飛。
無敵的仙人死了,仙人降世帶來的百里宮闕被付之一炬,全部焚燬。
這對聖焰界帶來的衝擊是無與倫比的。
就好像是……
駐紮在日本的美軍突然被人給全滅了一樣。
帶來的衝擊不亞於滅世後又重啟,又好像親爹被人打死了一樣。
頓時,無數的人在奔走,有的在傳遞訊息,有的則開始密謀,有的想要查證。
僅僅一天,就可以察覺到聖焰界的暗流湧動。
但表面上來看,一切都沒什麼變化。
一如既往。
人們照常起床,照常吃飯,照常勞作,照常休息。
沒有別的原因,全因‘慣例如此’。
維持這一切世間萬物正常運轉的,不是那幾位無敵的異界仙人,而是‘慣例’。
慣例,也就是道,超越了一切。
仙人們的死亡,也就是大珠子被碾碎,帶來的變數僅僅只是讓珠子們互相滾動碰撞而已。
但對於裡面的線,沒有半點影響。
白嘎嘎也是如此。
他一如既往的拿著自己的劍,自己天生下來就有,成年後脫落的那柄劍開始鍛鍊。
他叫嘎嘎,姓白。
本來不姓白的,但是仙人們要求每個人都給自己起個姓,他覺得白色不錯,於是就決定叫這個了。
他是一名‘守護者’。
聖焰族的傳統職業,在遠古時期,大部分的聖焰族人還沒有掌握使用自己天生就擁有的武器的使用方法。
那時候,有一批人開始試圖掌握自己天生的刀劍。
他們成功了,他們鑽研出了屬於自己的‘武道’,成為了被稱為守護者的群體。
他們是士兵,是俠客,甚至是有一段時間內還成為了統治者。
不過,這個群體幾乎已經滅絕了。
就在一百年前。
很簡單,守護者是聖焰族的‘傳統職業’。
現在的聖焰族,不需要傳統。
所有的傳統都被打碎,一切都得按新的規矩來。
所以他只能去打獵,對外說自己是獵人,失口否認自己修行的是守護者之道,就連練習也只能私下裡進行。
就在白嘎嘎練習的時候,突然,導師來了。
導師推開大門,振動翅膀對他說道:“今天不練了,和我去個地方。”
導師是帶他進入守護者之道的人,白嘎嘎對他報以絕對的信任。
不過突如其來的命令還是讓這個年輕人有些驚訝。
“師父,怎麼了?”他開口說道。
他用的是‘師父’兩個字,字正腔圓。
白嘎嘎是那一百年之後出生的孩子,他只會說天下的語言,不會說聖焰族自己的語言,所以直接稱呼了師父。
“有事情需要我去辦,很重要,所以我要帶上你,路上我再和你說,現在立刻出發。”導師快速說道,語氣不容置疑。
白嘎嘎也不會質疑,聽見這話之後,他馬上收起劍,拿上一些行李,馬上出門。
在路上,他才知道導師叫他做什麼。
他們要去送信。
路上,導師告訴他,仙人的宮廷全部被焚燬了。
五個宮殿,全沒了。
位於被稱為‘四極’和四個宮殿,以及最初降世的那一個宮殿,其中的仙人和宮殿本身,都被突如其來的東西碾碎了。
這讓整個聖焰界都驚恐無比。
到底是什麼來了?
什麼東西能打敗無敵的仙人?
不知道,各種訊息,各種流言都在傳,群魔亂舞,各地都亂了,甚至還產生了暴亂。
守護者作為代表著傳統的力量,
白嘎嘎的師父蒐集了許許多多的流言說法,以及這方世界的西極焚燬之時的所有資訊。
包括了現在廢墟的畫像,記錄,其中的力量波動等等具體的情報。
聖焰界沒有快速通傳訊息的方法,他們不修行理道,所以也沒有建立很有用的工業,必須透過人來傳遞訊息。
很多世界都是這樣,他們的修行者或許很強,但總是這裡缺一點,那裡缺一點。
白嘎嘎和導師兩個人穿行在這雜亂的世界之中。
他們路過了一座城市,正在從大量的逃難災民中穿行而過。
許許多多的流民,應該是因為暴亂而產生的。
修行者們的暴亂能夠很輕鬆的摧毀村莊,因此他們在這一路上看見了不少流民。
不過,聚整合一塊的,這還是頭一次遇見。
“好多人。”白嘎嘎抱著自己的天生的劍,感嘆道。
“不是好事,亂象比想象中的還大。”導師冷靜的看著這些流民。
兩人沒有耽擱,很快就繼續往前方趕去。
他們的目標,是‘家鄉’。
家鄉在聖焰族的語言裡是一個專有名詞,不是指自己和祖輩的出生地,而是指所有聖焰族發源的那片大地。
聖王就居住……或者說被囚禁在那裡。
他們兩個一連走了三天。
三天,每天的情況都在越來越惡劣。
最開始,只是一些失去家鄉的流民而已,他們跑得動,喊得出聲,能自己挖野菜吃。
到了第二天下午,他們兩個已經開始看見滿地的鮮血了,不是紅的,而是黃白相間,那是聖焰族的體液。
等到了第三天,血液也少見了,看見的多是完整的屍體。
那是餓殍。
似乎有某種秩序崩潰了,讓原有的糧食運轉徹底失效。
但偏偏聖焰族每天都必須進食,他們的身體結構就是這樣,像是甲蟲一樣的軀體,沒有脂肪這種儲備能量的機構,三天多沒吃飯,足夠讓很多人餓死了。
如果讓李啟來看一眼的話,他估計會說:“這便是失道的結果”。
沒有了可以遵循的道,所有的東西都會亂套的。
白嘎嘎沒見過這種場面,有點顫抖,他問導師:“師父……這些,我們就不管嗎?”
“你管得了嗎?”導師反問。
但不等回答,導師自己就說道:“你我兩個怎麼管?還是完成手頭的任務吧,把信送好。”
白嘎嘎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加快步伐。
或許送完信之後,一切就會好起來?
他不知道。
第四天,再一次路過一個城市。
這一次,總算是有點人煙了。
這個城市,似乎有人在給災民們發放食物,似乎臨時有上位者組織了人,恢復了一城之地的秩序。
白嘎嘎長舒一口氣。
看起來還不錯。
不過還沒走兩步,就看見災民們亂了。
每天一次的食物發放,對這些人來說關乎性命。
只看見那些食品才剛從倉庫裡運出來,還沒有展示,就看見災民們亂了。
人人都往前擠,甚至有些人有點修為,試圖衝出去搶奪食物。
但是可以看見有另一批聖焰族人,都有修為在身,他們揮舞著武器,什麼都不管,稀里嘩啦一通亂打,頓時一片鬼哭狼嚎。
不止鬼哭狼嚎,甚至有人被打斷了腿,甚至打死在這裡。
隊伍沒變整齊,但人死了不少。
白嘎嘎握住劍,滿臉怒容,看向導師,徵求意見。
他眼神裡在說:“我能殺了他們嗎?”
少年人義憤填膺,想要拔刀相助。
但導師拉著他,扭頭就走。
白嘎嘎不解,但拗不過導師,只能跟著走了一段距離。
走過之後,確認四周沒人注意,導師才說道:“殺了他們,你留在這裡發放食物?”
白嘎嘎滿腔怒火頓時被澆滅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又打死了一堆,這下搶奪食物的人總算乖乖排隊了。
哪怕是壞的秩序,也比沒有秩序好。
於是兩人繼續前進。
白嘎嘎路上問道:“聖王知道這些事情嗎?”
“聖王當然不知道。”
“所以,我們去,就是為了讓聖王知道這些?”白嘎嘎的抬起頭,似乎理解了自己的任務。
“是。”導師發出了肯定的聲音。
“他知道了,就能解決,對吧?”白嘎嘎又問。
“不知道。”導師答道。
“為什麼?”白嘎嘎不解。
“因為我們不是唯一給他送信的。”導師又解釋道。
白嘎嘎用翅膀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導師則說道:“因為很多人都在向聖王傳達訊息,這些訊息彼此衝突,前後矛盾,加在一起,就等於聖王什麼都不知道。”
說到這裡,導師思考了一下,又補充道:“但比真的不知道好,他會有決斷的。”
白嘎嘎低頭。
什麼也不知道,就什麼也做不了。
那為什麼還要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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