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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方終於放開,也各自介紹起自身來。

李啟的介紹很簡單,他自稱是一位巫覡,偶有奇遇,出身大鹿國,身邊這位道門修者是瀋水碧,是李啟的好友,兩人正結伴前往吞天妖巢,欲要斬兩顆妖魔頭顱。

對於師承,他直接略過去了,沒說自己有沒有,只要不說,就不算說謊。

而張瀾也開始介紹自己。

李啟這才知道張瀾是個什麼情況。

這位其貌不揚的老兄,名叫張瀾,乃是正劍宮的一位掌劍師。

所謂掌劍師,是正劍宮的一個編制。

最初的時候,正劍宮宮主,花費大價錢,請一位鍊師,鍛造了三百六十五口周天星辰寶劍,以合周天之數,俱是八品,然後設立掌劍師一職。

但凡修行到八品的子弟,不願意留在門內擔任管理職位的,可以自行申請掌劍師的職位,經過諸多考核之後,就能拿到其中一口寶劍,習得一門陣法。

掌劍師平時在外遊歷,行俠仗義,傳播正劍宮的事蹟,也負責蒐集一些天才弟子回山,主要承擔的是正劍宮在外的臉面,以及處理一些外務。

畢竟,外務很多都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弟子們雖然也有出山遊歷一說,但畢竟修為尚淺,不能處理很多大事。

而其他的八品,都各有職責,都在門內承擔一些職務,不好輕易離任辦事。

再往上的高層,那更是不好動彈了。

所以就有掌劍師一職,領受門內寶劍證明身份,還可以互通有無,專職在外行走,自由度很大。

張瀾作為掌劍師,平素為人急公好義,這次也是前往吞天妖巢斬妖的,只是路中也遇到了諸多怪事,譬如這百林國邊境鎮關守軍幾乎都撤走了,百姓卻還留在原地,只有少數軍隊正在老老實實的幫助撤離。

所以他暫時停下了前往妖巢的腳步,幫助這些人撤離,而白犀軍,已經是他幫助的第三支軍隊了。

聽到這裡,李啟滿腦子都是疑惑,他開口問道:“張兄,這,是個普遍現象?”

“什麼?噢,你是說這些遷移百姓?是,沒錯,據我所知,整個百林國,靠近吞天妖巢這邊,好像都是如此,我也很奇怪。”張瀾答道。

“不對勁吧,那他們的主將呢?我剛剛看,一軍之將理應有八品,可我並未見到這裡的主將啊,一軍無將,猶如群龍無首,這怎麼可以。”李啟疑惑的問道。

張瀾則對李啟解釋:“據我所知,這白犀軍的主將是暫時離開,前往國都述職去了,只是走之前命令這些軍士協助撤離百姓,我見他們不過萬人,想要遷移十多萬百姓實在太過艱難,這才出手相助,唉,可惜這一戰,如此多好男兒葬身,現在只剩六千多人了。”

“古怪,實在古怪,將領述職會提前安排這種事情?”李啟皺眉,這一切都太不合常理了,但現線上索不夠,他也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原因。

“我也知道有古怪,但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不能丟下百姓不管,李老弟,要不咱們暫時結伴,我們三個先護送這十多萬人回安全的地方,然後一齊去吞天妖巢探探虛實?沈妹子,你看如何?”張瀾看向瀋水碧問道。

在張瀾看來,雖然李啟實力不弱,看起來也機敏靈活,做的事情更是讓他佩服,但畢竟是九品,真要攜手一起進吞天妖巢,還是得徵詢一下這位從頭到尾都在發呆的女子。

畢竟,她才是八品啊。

瀋水碧被問到了,一時間手足無措,她慌亂了一剎,然後指了指李啟:“你問他,我跟著他的。”

說完,她就連忙躲到了李啟後面。

瀋水碧,她的社恐非常嚴重。

這點李啟早有體會。

張瀾表情愕然,有些驚訝。

這位女子,堂堂八品,之前以為她和李啟平起平坐也就罷了,怎麼現在看,她好像是以李啟為首?

這位叫李啟的,什麼來頭啊?他的自我介紹裡面沒說自己出身大宗派啊。

就算是大宗派,那麼派下來的護道人,肯定也是前輩,絕不可能以他為首才對。

看樣子也不像是夫妻啊,這李啟,對這沈姑娘並無親暱之舉,甚至一言一行都頗為節制,絕無半點不軌,突出一個有禮有節。

倒是那沈姑娘,時常對這李啟有些自然的親暱舉動,像是幫他撣撣衣服,攙扶著他也不避諱身體相碰,或者偶爾瞥他一眼之類的,非常自然,好似已經習慣了一樣。

這該不會……

是這沈姑娘倒過來追求吧?

這李啟,有兩把刷子啊。

這麼想著,張瀾對李啟的眼神頓時變了。

先前是因為李啟主持祭祀的能耐,和做事挺身而出的義舉而肅然起敬,所以願意同輩兄弟相稱。

而現在,他看向李啟的眼神,則更加肅然起敬了。

李啟感覺背後一涼,這張瀾的眼神怎麼變得如此……呃,該怎麼形容呢?

非要找個形容詞,大概就叫,崇敬?

自己有啥值得這人崇敬的啊?

李啟想不通,所以他乾咳兩聲,轉移了話題:“咳咳,張兄此言有理,那我再起一祭,驅除這裡的病氣,將這些百姓的身體好轉一些,明日我們便出發。”

反正時間多,李啟並不在乎耽擱點時間,最多也就半個月。

他從綠山國跑過來都跑了小半年,半個月而已,沒什麼問題。

他已經是修行者了,壽命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時間觀念也得逐漸一步一步的養成才行。

“你還能起祭祛除病氣?真是厲害,我這般只會打架的真是比不了。”張瀾讚歎道。

正劍宮是武道門派,修行的都是武道,張瀾自然也是武道八品,不過他似乎還兼修了一些別的法門。

李啟聽了這話,便把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對了,說到這裡,張兄,我看你好像是修行的武道,花裡胡哨的手段確實不多,可我看你先前使用的卻是太陽肺脈庚金劍氣,這分明是道門手段,你劍匣中的應該就是周天星辰寶劍,為何你之前作戰的時候不用?”

張瀾如果是武道的話,就說明他之前一直不曾展露過實力,還有所保留,甚至連劍都沒出,這是何意?

張瀾聞言大笑,對李啟解釋道:“哈哈!李老弟,這你就不懂了吧,開頭就拼命,那些妖魔絕對不入套,肯定會做好防護。”

“我以兼修的道門手段動手,讓他們誤判我的實力,關鍵時刻以武道修為近身,出劍,這便是我的一線生機所在,先殺一隻,然後搏掉另一隻,按我的預估,我有三成可能性反殺,救下這十多萬人,而且有十成的把握,和他們兩個同歸於盡。”張瀾自信的昂頭,如此說道。

李啟這才恍然。

對方雖然魯莽,但能修行到八品,也不可能全無腦子,原來動手之前都已經想好了。

不過,張瀾馬上補充道:“但這次還是仰仗李老弟了,唉,我武道神意還不過關,都沒察覺到還有人在後掠陣,如果不是有老弟你提前發覺了還有第三個,恐怕這次就真的栽了。”

說到這裡,張瀾也好奇的問道:“老弟你是怎麼回事?九品就能察覺到八品妖魔的匿蹤之法,這是怎麼做到的。”

“小弟我體內有一縷道韻,善於觀察,只要有些許蹤跡,定然逃不出我的眼睛。”李啟則如實回答道。

“原來如此。”張瀾得到了滿意的答覆,於是不再發問,而是往後退了一些,準備結束對話,開始打坐調息。

倒是李啟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問,所以他最後問道:“老哥休息之前,能否再為我解答一個疑惑,你們掌劍師常年行走在外,手裡還拿著寶物,萬一遺失了劍,比如被偷了,或者乾脆死掉之後,這劍怎麼辦?”

聞言,張瀾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一樣,哈哈笑道:“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掌劍師在外若有意外,這口劍自然會飛回山門。”

“不僅會飛回去,走之前還會記錄下周圍的情況,回去之後,山門自會處理,方便的很,死了也不怕,肯定有人報仇!”

他語氣光棍的很,聽的李啟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沒人攔得住?”李啟又問。

張瀾則回答道:“想要攔住周天星辰寶劍的自我回歸,至少需要六品,六品大能出手對付我一個八品,那不是賺大了?再說,方圓十萬裡,每個六品都是有數的,到時候挨個上門問一遍,總能找到。”

好嘛,李啟算是明白正劍宮的行事作風了。

這不愧是武道門派啊……

多少是有點精神疾病了。

兩人暫時結束對話,張瀾去療傷了,而李啟則徹夜佈置祭壇。

他這次要佈置的是祛除病氣的祭祀,一個人就可以了。

先置以酒饌,再吹牛角,鳴鑼,以五彩團結群花和藥材,擺出花環。

再命令軍士們,將百姓結營的時候,也依照環狀結營駐紮休息,以花環象徵人環。

然後他祭出金氣,自刳其臂,以血塗符,塗出九枚,八枚擺在花環八方,一枚放於花環中央。

將符埋於地,以土覆之,深各二尺五寸。

祭禮乃成。

藥材與百花之氣,清也。

巫覡之血氣,神也。

二者輔以符咒,以花環象人環,透過巫道的手段聯絡在一起,以花之清氣和巫覡血氣共鳴,透過聯絡的方法,百花與藥材之氣就逸散到整個駐紮的帳篷環之中,趕走原本的病氣。

巫覡血氣,則化作李啟幻身,猶如神將,在八方和中央鎮守,杜絕病氣再來。

如此一來,就達到了群體祛病的效果。

如果將這個流程中的花環和血氣幻身換成別的,譬如換成各類劇毒藥材,妖魔惡血,那麼這麼施展出來的,便是以祭而出的詛咒,能咒殺這十多萬人。

當然,不管是詛咒還是祛除病氣,都需要巫覡本人承擔所有消耗和後果,實際上並不輕鬆。

李啟做完之後,也累的不行,乾脆的躺在地上,睡覺去了。

睡眠,是恢復的最好手段。

不睡覺當然也可以,但就像是人身小天地沒有夜晚,只會導致衛氣不得入於陰。

衛氣不得入陰,常留於陽,則陰氣虛,終日擾擾,七情火動,心神不寧。

所以保持睡眠是很重要的,所謂‘寤則神棲於心’,因為這個原因,但凡是不睡覺的,肯定都有副作用。

修為高了,人身小天地更加堅挺,自然能夠堅持更久不睡,但總歸還是要休眠的,否則對人身小天地就是不利的影響。

熟睡與甦醒,本就是陰陽之變化,暗合外界大天地的天地轉換,強行逆轉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沒有必要。

眾人都去休息,軍士們在安排了所有百姓也睡眠之後,很快,就到了深夜。

深夜的時候,只有瀋水碧沒有休息,她手裡抓著一隻銀毛老鼠,正是那隻被她弄死的,掠陣的八品。

雖然是三位八品中最強的,但在瀋水碧面前實在是不夠看。

“鼠壤墳……”瀋水碧歪頭,認出了這東西的跟腳。

所謂,鼠壤墳,是一種特殊的異獸叢集。

《西域記》中有記載,其曰:沙磧正路中,有堆阜,名鼠壤墳也,其中鼠大如蝟,其毛則金銀異色,其群之酋長,每出穴遊止,則群鼠為從。

昔有兩國交戰,有一大國率數十萬眾,冠略邊城,至鼠墳側屯軍。

另一小國只有數萬兵,卻力不能敵,但平日素知沙磧中鼠奇,而以神待也。

交戰不出數日,小國被攻城略地盡滅,無所求救,君臣震恐,莫知圖計,苟復設祭,焚香請鼠,冀其有靈,少加軍力。

其夜,小國王夢見大鼠曰:“敬欲相助,願早治兵。旦日合戰,必當克勝。”

小國王知有靈祐,遂整戎馬,申令將士,未明而行,長驅掩襲。

大國聞也,只有戰而大喜焉,方欲駕乘被鎧,而出戰之時,卻突然發現,馬鞍、人服、弓弦、甲縺,凡厥帶系,鼠皆齧斷。

敵兵既臨,卻手無寸鐵,只得面縛受戮,於是小國殺其將,虜其兵。

大國震懾,以為神靈所祐也。

小國王感鼠厚恩,建祠設祭,奕世遵敬,特深珍異,故此國上自君王,下至黎庶,鹹修祀祭,以求福祐,行次其穴,下乘而趨,拜以致敬,祭以祈福,或衣服弓矢,或香花餚膳,亦既輸誠,多蒙福利。若無享祭,則逢災變。

“這個應該是在西方佛國那邊才有的異獸叢集,比巫神山還要西邊啊……怎麼會出現到百越地帶?”瀋水碧有些疑惑。

巫神山只是天下西南而已,可佛國那邊是正西,天下極西之處。

“算了,可能是遷徙過來的吧……不管了。”她把銀毛老鼠收進芥子袋。

這東西對李啟還是有點用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鼠壤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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