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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你此番立下大功,不賞不合規矩,雖然不能代替本尊給你賞賜,但我還是得有所表示。”那顆星星說道。
“你雖然天賦絕佳,不過年齡還小,不過二十出頭,修為也還淺薄,不適合厚賞,我也一時想不到有什麼好的,不若你來說說,自己想要什麼?”
大卜把選擇權丟給李啟。
他看起來倒是很放鬆的樣子。
但李啟汗都出來了。
這要是說了個對方不高興的,是不是會死啊?
但是這時候應該馬上回答才行,如果思慮再三,搞不好會被對面覺得自己不是發自內心,而是深思熟慮在討好。
所以,李啟只是略微斟酌一二,當即躬身說道:“小子沒有其他心願,但求能勞煩大卜,通知一聲我的老師,小子不辱使命,成功尋到了羅浮娘娘,如此便好。”
說完這話,李啟瞧瞧瞥了一眼這位大卜。
可惜,對方現在只是一顆星星,根本沒有表情,做不到察言觀色。
“好,你老師叫什麼名字?”大卜詢問。
壞菜了。
李啟額頭冒汗。
祝公子叫啥來著?
不知道啊。
不過,他馬上反應過來,呈上柳枝:“老師名諱,我不敢詢問,也不敢直呼,但這根柳枝是老師所贈,大卜應當能看得出來。”
倒是大卜,他看了一眼李啟的柳枝,搖了搖:“噢,是這小子,他居然收徒弟了?你是學徒,還是入室弟子?”
“自然是學徒。”李啟回答。
“也是,這小子從未有過徒弟,哪怕是學徒,你算是開了個頭了,好,我這邊已經通知他了,那麼,我就先帶著羅浮走了。”
走之前,他又問了一遍瀋水碧:“月精,你,你是否要和羅浮一起回去?”
“娘娘應該……沒事了吧?還望大卜告知,娘娘真靈復甦,需要多長時時間。”瀋水碧聽見這個問題,反問了一句。
“自然無事,難道你覺得我巫神山連羅浮都護不住嗎?至於真靈復甦,少則十年,多則百年,還得回去再慢慢計較。”大卜傲然回答道。
聽見這個回答,瀋水碧瞧了一眼李啟,小聲說道:“李啟,你要不要也回巫神山修煉?”
“我修為已散,反正都要從頭來過,在哪裡修行都差距不大。”瀋水碧小聲說道,一邊說一邊瞥了一眼李啟:“如果你要回巫神山,我們就一起回去,如果你不去的話,那我……還是想待在娘娘身邊,守候她甦醒。”
李啟聽見這話,還能怎麼想?
現在不去巫神山,難道等死了再去啊?
自己拜師到現在,回師門也很正常吧?
李啟連忙說道:“大卜,可否將我一同帶回師門?”
“無所謂,你們自行決定就好。”大卜倒是看起來很隨意,沒什麼架子。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傳來。
“誰說的你可以回去了?他是你老師,還是我是你老師?”祝公子的身體從虛空中浮現,還是那書生模樣。
大卜才剛剛通知他,他竟然就直接出現在了這裡。
“公子。”李啟立馬行禮。
他不敢稱老師,所以還是叫的公子。
“任務完成的很不錯嘛,就是現在就想回山,有些沒出息了。”祝公子現身對李啟說道。
他一出現,在場眾人,目光一齊看過去。
還沒等人接話,祝公子看向大卜,不滿的說道:“老東西你什麼意思,現在帶我學生回山,難道是想毀他前程?”
“你這小子牙尖嘴利,老夫不和你爭辯,反正是你學生,你愛怎樣怎樣。”倒是大卜,看見祝公子來了,居然直接就走了。
走了……
喂,你還把瀋水碧和陽凝留在原地呢!還有,什麼叫毀我前程啊!
李啟,瀋水碧,還有陽凝都一臉懵逼。
這麼不靠譜的嗎?怎麼就走了!
“好了,你倆閒人退散,我和我學生單獨說兩句。”突然出現的祝公子一揮手,李啟就感覺自己身體不受控制。
剎那之間,四周景色突變,變成了祭壇之中那樣的混沌空間。
而瀋水碧和陽凝,都已經不見了,只剩下李啟,和笑眯眯的祝公子。
李啟則恭敬的低頭等候對方說話。
“嗯,幹得不錯啊,雖然你是外道之人,我推測不出你這些時間幹了什麼,但能找到羅浮娘娘,還能頂著兩個六品妖魔喚來大卜,可見你確實是用心去做了,能力也不差,不對,你還沒入品,應該說是非常優秀才對。”祝公子笑著對李啟說道。
“公子謬讚。”李啟當然要自謙一番。
“不用叫我公子,你現在可以叫我老師了。”祝公子說道。
“弟子拜見老師!”李啟馬上作揖彎腰,毫不猶豫的喊道。
這條大腿,可算是抱上了!
坦然受了李啟一禮,祝公子又說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直接回巫神山?”
李啟當然不知道,所以如實回答“弟子不知。”
“現在你回巫神山,因為我的輩分關係,你不會和普通弟子一樣慢慢修行,而是直接進入山內,而你身邊又有月精瀋水碧在,招風的很,你現在修為不夠,回去會被人打死的,就算不死,到時候搞不好就道心淪喪,變廢人了。”祝公子解釋道。
李啟汗顏,斗膽問道:“老師,敢問……您人緣很差嗎?”
祝公子臉色不變:“巫神山庸人太多,與我合不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啟擦了把額頭。
好嘛,懂了。
您得罪人太多了,作為你的學生,水平不夠,回去容易出事……
“那之後?老師對我有何安排?”李啟詢問道。
作為老師,總得安排點吧。
“當然有!此地距離巫神山大概有三百萬裡,我給你一卷術冊,你一路從這裡走回巫神山,路上順便把術冊學完,回去之後,自然就不怕他們了!”祝公子一拍手,非常得意的說道:“如此安排,對你來說就很安全了。”
李啟聽完這話,目瞪口呆。
阿sir,徒步一百五十萬公里,老馬日行八百里,要走十年。
你要我死啊?
“怎麼那副表情看著我?難道你路上只能永遠日行八百里嗎?不能進步啊?行了,就這麼定了。”祝公子看見李啟的表情,當即拍板。
“放心,怎麼可能真的讓你在路上走十年,不出意外,第一年你入品之後,就能乘風而行了,這點距離,你到了八品之後,一兩年就走完了。”
“老師,你是覺得我兩三年能到八品?我路中也有聽聞,有些人一輩子也就困在九品了……”李啟先是無語,然後對祝公子如此說道。
“那是有些人,而不是你,你有外道道韻相助,八品對你來說算什麼難事?”祝公子挑了挑眉毛,不以為意。
倒是李啟,他感覺自己快脫水了。
“外道……道韻?”他聲音有些乾啞的重複了一遍。
“怎麼?你該不會沒察覺到吧?我感覺上是有的啊?”祝公子湊了過來,伸手一抓。
李啟,頓時感覺到眼前開始冒出雪花點。
原本已經習慣存在的進度條,全部開始了劇烈的閃爍!
然後,竟然硬生生的被從他的視界裡,強行拔了出來!
“你感覺有變化嗎?你看,這個就是你的外道道韻,是你跨越大千世界,偶然得來的一絲先天道韻,一般會按照符合你自身思緒的方式存在,算的上是一個不錯的奇遇了,六品以下都算是能發揮奇效吧,等到了五品,你能跨越界域之後,這種東西就算不上什麼了,屆時俯首可得。”祝公子手裡抓住一團李啟完全看不見的東西,輕鬆的說道。
隨後,他往前一拍,李啟再度感覺到一陣恍惚,等之後睜開眼之後,一起復原了。
恩,確定了。
自己的金手指確實毛都不是,真就被隨便揉搓啊。
說好的別人的金手指都是那種最頂尖的大佬都中招的呢?自己的怎麼連本質都被人解析了,還被老師評價為‘俯首可得’。
奇遇……自己隱藏的外掛,其實也不過只是一個普通奇遇而已。
果然,世界上沒什麼主角可言啊。
“謹遵老師旨意,那我便從這裡出發,趕去巫神山了。”李啟恭敬的回答道。
“別慌,還沒給你獎賞呢。”祝公子攔住李啟。
“此番雖然不知道你路上經歷了什麼,但居然都直面了兩個六品妖王,還撐住了,不錯,幹得非常好,不愧是我的學生。”祝公子誇獎道。
說的好像你教過我一樣……
李啟在心裡腹誹道。
咚,李啟的腦袋突然被一塊石頭砸了,讓他頭暈目眩,差點沒站穩。
但是,卻沒有受傷。
“腹誹老師,該打,我雖然沒有教過你,但你也不能說出來,在我面前想也不行,你難道不知道嗎,對七品以上的修行者來說,你的心聲,猶如在我耳畔大聲吶喊,以後要是還敢當著七品以上的人這麼想,你可能就走不回巫神山了,這算是給你上了一課。”祝公子吊兒郎當的說道。
說著,他伸出手。
頓時,混沌空間直接分開!
“天地初開,兩間人物俱無矣,故曰混沌。”
“後,輕清上騰,有日,有月,有星,有辰,故日、月、星、辰,謂之四象。”祝公子低聲說道。
話音剛落,只看見四周那原始混沌的天空驟然放晴,日月星辰齊掛天空,繞地而行!
然後,日,月,星,辰,再度坍塌,各自化作一縷清氣落入他的手中。
“我就賜你這日月星辰四相之氣,各有一縷,各有妙用,你詳細參悟,或許能有收穫,遇到危險也可直接使用,能助你擺脫四次生死危機,為你路途能有幾分保障。”祝公子對著李啟說道,然後,一揮手。
只見四縷清氣湧入李啟體內,在他體內潛伏起來。
做完這些,卻見祝公子飄然離去,留給李啟一個背影。
竟然連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李啟站在混沌空間內,恭敬的對著背影行禮,足足站了五分鐘。
然後,他抬起頭,內心憋了好久的話終於冒了出來。
媽的,你人緣不好是有原因的啊!
應該走了吧?沒聽見吧?
這個老師,真不靠譜啊!
——————————
不過。
祝公子也不是全然不靠譜。
作為對李啟辦好事情的獎勵,也為了他這一路順利,祝公子給了李啟四縷神氣,出自日月星辰,應該很厲害。
然後,隨著這四縷神氣,李啟也拿到了屬於他的師承,祝公子給他的術法,腦子裡多了一個新的書,記滿了不同的術法,整整一百二十種,估計是之後十年要學的。
隨後,李啟離開了混沌空間,回到了白蛇山上。
站在山上,四周空無一人。
看樣子,瀋水碧和陽凝,應該都回去了吧?
“不過……也算是,好事吧?”李啟苦笑著,自言自語道。
和那種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比起來,自己真就是卑微如塵埃了,能扯上關係,還得感謝一下那個便宜老師祝公子。
他好像還沒告訴自己名字。
算了,就叫老師吧。
之後,自己就得自己一個人走去巫神山了。
不對,還有老馬,還得是兄弟貼心啊,不像女人,說走就走。
等等,老馬在哪兒?
他媽的,老馬呢!
李啟慌了,他環顧四周,發現老馬真的不見了!
這下壞菜了。
不會真的徒步一百五十萬公里吧?
媽的,地月距離也就三十萬公里啊,這他媽要在地月之間靠腿走五趟?
李啟連忙到處尋找老馬,不會是摔下去了吧?
只是,他才剛剛往下面一找,卻看見老馬載著瀋水碧,從下面緩緩走過來。
瀋水碧還是那樣,一副懵懵的樣子,整個人都有一種飄忽不定,彷彿不在這個塵世間的氣質。
李啟看了看老馬,再看了看上邊兒的瀋水碧。
兩人面面相覷。
然後老馬一個撒歡兒就跑了過來,蹭了蹭李啟,打了一個響鼻,似乎很高興李啟沒事。
而李啟也發現,老馬好像,在脖子鬃毛的地方,長出了一些鱗片?
但那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瀋水碧還在。
“沈姑娘……你,怎麼沒有和陽凝姑娘一起回巫神山?”李啟壓抑住情緒,彬彬有禮的對瀋水碧問道。
“啊……那個,我問了那位大祝,問他準備怎麼處置你。”瀋水碧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邊用手指頭繞著頭髮,一邊坐在馬上說道:“他說,他準備讓你走路回巫神山,算是對你的磨練。”
“我就問,要走多久。”
“他說,大概四五年。”
“然後,他說,好像也不是很久,娘娘也要十年到一百年才醒,所以,他就提議,讓我暫時不去巫神山,乾脆和你一起走回去,好像也耽誤不了什麼?”瀋水碧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邏輯有些混亂。
“我想了想,好像也是,所以我就答應了。”
瀋水碧說完,看著李啟。
“這樣啊。”倒是李啟,聽完之後,平靜的點了點頭:“那我們就走吧。”
平靜個鬼,剛剛腹誹老師是我的錯!您真是我的大恩人啊!其他人和您過不去,肯定是他們的錯!
“嗯!”瀋水碧點點頭,兩人對視無言。
不過,隨後又笑了笑,李啟牽馬,瀋水碧坐在上邊,二人一起下山了。
李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就覺得腦子混混沌沌的,估計是被祝公子給打傻了,平時的機敏聰慧都沒了。
他甚至都沒問為什麼老馬身上多出了一些鱗片,不過,想來應該是他也得到了一些好處,祝公子應該沒有那麼吝嗇吧?
沒有吧?
就這麼一路下山,走到半路,卻看見不遠處旗幟招展,居然是有一隊車架!
車架華美至極,有四匹馬,皆是八尺龍駒,裝飾有束帛,丹砂、油漆、蠶絲、棉絮、大竹、小竹,黃金。
所謂‘四馬曰乘’,這就算是一乘馬車,算得上是卿士的禮儀。
更有一整個馬車隊排列在後,組成一整套儀架,看樣子,是專程等候貴人的。
“那是什麼?”李啟昂起頭,目光恢復了清明。
外界這麼一刺激,他失去的智商馬上就重新佔領高地了。
“看那旗幟,好像是太守車架,等等,白蛇州太守?”李啟皺眉,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但不等他拿主意,一個聲音卻突然傳來。
那聲音憑空在耳邊響起,如此說道:“卑職親自來迎公子矣,今承兩位大卜與大祝辱臨敝州,酒餚之設粗鄙,拜迎之禮荒疏,自覺汗顏,並無臉面留下二位,但卻見公子仍在,不曾離去,想來公子定然夙抱慈根,生有善骨,仁心慈淑,器量寬宏,諒不見咎於此也,茲者特備陋宴,敢在於此,迎得公子與淑女入座!”
李啟一聽,明白了。
好嘛,老師面子真大。
他只是路過一下,都沒留,就已經把白蛇州太守嚇傻了,估計是瘋狂趕路,跑到這裡來迎接的。
所以,李啟開口說道:“太守不必如此,我二人不過路過而已,酒席之事還是免了吧!”
他剛剛這麼說完,瀋水碧突然彎腰下來,對他說道:“這種宴席會有很多天材地寶的……”
李啟聞言,眼睛眨了眨。
卻見,這時候,那聲音“公子不必自謙,想來公子定是要前往巫神山,不若與卑職同乘,不僅更快,還能讓卑職略盡地主之誼,聊表心意!”
李啟聽著對方的語氣,不得不感慨。
這就是背後有人的感覺嗎?
雖然好像巫神山正在和唐國打仗,搞得自己很害怕,但在這巫道統轄之地,無論如何,自己有一個大祝老師,這輩分都瞬間不一樣了啊。
不過李啟也很有逼數,知道對方敬重的不是自己,而是恐懼自己的後臺。
所以他也不敢太過倨傲,再加上瀋水碧給他的提醒,所以他語氣緩和道:“既然太守早有準備,那小子只能卻之不恭了!”
“哈哈,公子何出此言?能與公子同行,乃是老夫的運氣啊。”太守的聲音傳來。
李啟撇撇嘴。
剛剛還是卑職,現在就變老夫了,這幫人還真是會得寸進尺。
不過,既然決定了,那就沒有那麼多虛的了。
李啟在原地等候。
沒過一會,車架就上山來了。
這時候,李啟才看見,這車架,是真的……很大啊。
與其說是馬車,不如說是抬了一套五十平米的小單間上山來了。
四匹比老馬略矮一些的龍駒拉車,下方又有馱獸,車架上更有花符咒紋,似乎正在引導某些‘氣’的存在,讓這個華麗的小單間非常穩妥。
後方則有儀仗隊隨行,群秩儼明,列營置幕,有的持旗幟,有的拿樂器,有的執傘,有的舞扇,備幡節、龍傘、衣裳,幡花鼓舞,迎呼道路,珠玉錦繡,裝束奇巧,雅樂登歌,鮮麗整齊。
身後更有兵士,執拿弓、矢、刀、槊、弩、斧,漆皮為甲,骨為矢鏑,各個身高九尺,面容英偉,人全仗立,行動之間帶著昏塵大霧,威風赫赫。
光是看一眼,就知太守威儀之富,榮華之盛。
又有一名官員,在前引路,來到李啟面前,將車架停下,然後放下車架,拉開車門:“請公子,淑女上車架,與太守同行!”
李啟問道:“那我的馬呢?”
“公子坐騎自有馬倌處理,無需擔憂。”
聞言,李啟攙扶著瀋水碧下馬,也不拿行李,昂首走進馬車之中。
進去之後,李啟只覺得眼前一陣恍惚。
媽的,這哪裡是小單間啊,這裡面是個大別墅啊!
馬車的裡面遠比外面大得多,外面看是五十平米的單間,裡面看,卻是一棟華麗雕樓。
內裡晶光射目,李啟彷彿步入了一座大殿,內部有一座十來米高的紅杉樹支稜,其上點綴有有珍珠花、瓊花、瑪瑙花,琳琅滿目。
再看四周,窗欞掩映者,有欄杆圍繞者,五色晶光,入目炫人,更有珠寶,各顯奇異。
綠光翠色,迭迭重重,還有種種花草,美輪美奐,一眼不能及遠。
行走如其中,十數位侍女恭敬行禮,口呼:“恭迎公子!”
十幾個美人,一個個貌殊嫻雅,櫻口噴香,花容含笑,紅裙藍帔,香風散溢,眉眼流轉間,仿若遍空皆花。
再看殿中,有一長桌,早已坐滿了人,有的是文臣,有的是武將,還有些不像是有官職的人,應該是修行門派中的。
在長桌上,諸多珍饈成列擺上,香氣撲鼻,又有侍女侍奉,盈盈而侍。
在這一切之上,擺著一張書案,有一位中年男人,面目威嚴,身穿官服,坐在長桌首席,伸手邀請李啟:“來,公子請坐!”
李啟卻待在原地,沒有動彈。
說實話,他被這種場面震住了。
不過,李啟怎麼得也看過無數cg電影特效,對這種玄幻的場景也有那麼一絲絲抵抗能力,他只是目眩了一剎那,在白蛇州太守對自己說話的瞬間,他就恢復了正常。
“多謝太守相邀。”李啟拱手,然後帶著瀋水碧,坐到了長桌另一面,和太守隔桌相望,顯得非常自然。
李啟坐下,其他人也紛紛說道:
“公子能親自赴宴,真是讓我等萬分欣喜啊!”
“我曾在典籍之中閱讀過大祝威勢,今日一見,果然震撼人心吶!”
“那咒魔,熊殺二妖,盤踞白蛇山已久,幸有尊師除去二妖,真是解了白蛇州億萬居民倒懸之急啊!”
各種奉承詞朝著李啟湧來。
這場面,就像是市長蒞臨居委會視察一樣。
不過,好在李啟還應付得來,一邊寒暄著,他一邊說道:“在下初來乍到,尚不知白蛇州諸公名號?可否告知一二,也好日後走動。”
“公子何必稱下,這讓我等如何自處啊?在下乃白蛇州督盜覃友。”一人率先說道。
“正是如此,公子若都稱下,我等哪裡還有顏面坐在此啊?我這種沒有官職的,豈非更加尷尬?我的北門幫也不過只是搞些運轉之效罷了。”有人附和,生硬的把身份點了一下。
一時之間,李啟遭到了更多的圍攻。
他在其中斡旋交談,應對得體,就算偶爾出現失禮的地方,也不會有人在意。
花花轎子眾人抬,眾人拾柴火焰高,這麼一個場面下來,縱然李啟是個沒有入品的廢物,此刻也彷彿真的成了什麼貴人似的。
瀋水碧在一邊縮著,她功體盡失,如果沒有足夠的眼力或者獨特的查探之術,很難發現她的本質有五品之高。
她很漂亮,但此刻縮頭縮腦,看起來慫慫的,又無裝飾,不施粉黛,所以和那些美貌的侍女比起來,並不起眼,只被人當做李啟公子的侍女之類的角色。
所以,沒人管她,就和沒有人理睬四周的那些婢女一樣。
她也就得以有機會四處觀望。
不過,看的最多的,還是李啟。
雖然現在李啟被一堆人簇擁著,好像是飄飄然似的,不過瀋水碧卻能察覺到,李啟非常很有逼數,他雖然好像被抬得很高,卻始終保持目光清明,沒有被衝昏頭腦。
這讓瀋水碧還挺高興的。
起碼比之前那一副被石頭砸過了的模樣一樣。
不過,瀋水碧還是時不時的就看一眼上面的白蛇州太守。
他除了最開始邀請李啟之外,別的什麼事情都沒有做,一直在上面看著下面的寒暄。
嗯,李啟還是沒經驗呀,這下讓人看輕了吧?如果李啟過於在意下面的人,就顯得自己有些輕浮了。
瀋水碧腦子裡想著這些東西。
不過也無所謂,和這些人本身就不必有什麼交集。
這麼交談了一會之後,李啟有些乏了。
這些人為了攀關係,倒是很熱情,但熱情歸熱情,也沒人真的掏錢送禮物什麼的。
聊聊也就算了,一堆人沒完了,確實有些煩躁。
好在,來這兒的都是人精,也很快都放過了李啟,不讓自己當那個吸引惡感的人。
太守見狀,拍了拍手:“豈能總是閒談?大家還是先吃飯,我們邊吃邊聊!”
眾人連聲答是,接著,宴會開啟。
隨著太守一個手勢打出去,旁邊隨侍的侍女們,動了起來,開始夾菜斟酒,侍奉貴客。
除了侍女之外,又湧出來一排女娘,盛服帶妝,如同綴柳飛花,極目望去,盡皆容顏嬌好,彷彿是天仙一樣。
幾十個舞娘齊齊拜舞,姿態恭敬,然後分班鵠立,一個個長袖宮裝,豐致翩翩,嬌容窈窕,蓮步輕移,嬌聲婉轉。
坐定之後,開始徐徐度曲,徐徐舞之,七八女娘,如穿花蝴蝶,各行其事。
先有樂師,一排美人,彈者彈,吹者吹,衣袖整頓,徐伸纖纖之手,品玉笛,敲檀板,捧瑤琴,歌韻悠揚合調而吹,靡靡之音,不絕於耳。
再有舞女,聞見雅樂之音後,洋洋盈耳,舞樂之女,簇簇飛裙,撩衣挽袖,或現或隱,笑聲琅琅。
時而有青鳥啼叫,雅樂音而合調,再看場內有少女舞妙,如得風以飄遙。
少女舞姬們,貼近時,時而遍體涼生,如盛夏冰玉,幫人平息腹下三寸之火,只是越涼,火反而越大。
又時而,肌膚暖甚,有如春焉,讓人騰騰火氣直冒。
少女們如海燕穿花,萬寶卻也大放異彩,和少女們一齊舞動,燈光下映,彩霞萬道,隨彼盪漾焉,燈燃無數,美不勝收,如星下垂,如現五彩雲霞,閃爍不定。
又有音樂通響,美人與先前擺放的無數珍寶同時驅動,如水晶一片,絢爛滿目,不知該看什麼地方才好。
倏然,方才大殿中央的巨大珊瑚突然搖動起來,無數花骨朵在其上長成。
灼灼花開,五色相兼,其大如鬥。
盛放的花朵裡,每個花心內現一美人,各種姿態,或品玉簫,或撫瑤琴,或吹玉笛,頃刻香風散溢,遍地皆花,中有蛺蝶如鶯,飛舞花間,燦若堆錦。
剎那間,整個大殿都像是被加上了特效一樣,光點飛舞,花瓣四散,更有蛺蝶穿插其中。
仔細一看這些蛺蝶,卻都是小小的美人兒,一個個粉雕玉琢,除了大小和身後的蝴蝶翅膀之外,其他與人無異,而且還美麗無比,不著寸縷,在空中閃閃躲躲,讓人看不太真切,卻更激起想要一把抓住,拿在手裡把玩,仔細看清楚那身軀的慾望。
李啟看的驚訝極了。
這時候,身旁的侍女適時說道:“公子請看,此物乃是唐國理道所制,來自東海,其名曰‘蜃樹’,能放出真人般的幻影,用來宴會取樂再適合不過。”
李啟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這玩意兒……拿來戰場上,是不是就是全息隱身啊?
這太守拿來宴會取樂,有點浪費啊。
除了這些之外,桌上的許許多多的美味珍饈,也讓他目不暇接。
這讓李啟有些感嘆。
縴夫們,和這些上位者,過得真不是一個日子啊。
一邊欣賞歌舞,一邊品味美食。
李啟發現,桌子上的食物,他大部分都沒見過……
早在開宴之前,那一堆堆的奴婢們,早就將餐具擺好了,很有古風古意,什麼盤子之類的東西,而是李啟常在祭祀之中看見的爵、樽、俎、觴。
甚至每個人桌子面前,都還擺著一尊青銅小鼎,鼎中烹著不知名的肉,散發著撲鼻異香。
案几上,全是金器和漆器。
雕文彤漆,做工精美,木胎紅底,點綴有金皮。
至於食物,真就是百味珍饈,佳餚異品。
李啟認識的肉類,譬如牛羊雞鴨,豬魚驢馬,一應俱全。
除此之外,還有更多味道更好,卻辨別不出來的東西,應該就是什麼稀罕食材了。
但只看這些生物身上的器官,有翅有腳,有鰭有鱗,很明顯是各種棲息地的都有。
這宴席,分明就是將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統統撈來,五湖四海之美物皆燴成佳餚。
說不盡佳餚美味,侍女輪流把盞,酒果排列,美醞滿案,清歌妙舞,恍若神仙日子。
但是李啟還是婉拒了想要貼上來,為他斟酒夾菜的侍女。
他還是覺得不太好,再說了,瀋水碧還在旁邊呢。
看了他的眼神,侍女心知肚明,也快速退下,給瀋水碧留出位置。
瀋水碧也不客氣,坐到李啟旁邊,就開始指導他該怎麼吃。
李啟夾起一塊不知道是什麼的肉,她就解釋道。
“這是肥遺,其狀如鶉,黃身而赤喙,吃了可以殺死體內的蠱蟲,你在山間行走,多少沾點,吃些祛除暗疾不錯。”
“別吃那個,那是丹木,味道很好,但吃一顆就能飽三天,留到最後再吃。”
“這是薲草製成的醬,可以蘸著吃,吃了可以讓人感覺不到憂愁,宴席上擺著是怕你們誰心情不好,不過不要多吃,容易失態。”
“這是鵸?,吃了它的肉就能使人不做惡夢,還可以闢兇邪之氣,多吃點,你被那兩個六品妖魔的邪氣入體了,我怕有什麼後遺症。”
“那個圓圓的,對,就是那個,那是杯木的果實,人如果吃了它就能增添氣力,你有武道修為,可以多吃。”
李啟一邊聽,一邊下筷子,有時候還用刀叉,淨撿著有用的吃。
他也不光是自己吃,還會給瀋水碧夾她想要的,讓席上眾人一致誇讚他對待下人仁厚,誇讚瀋水碧美貌懂事。
聽見這些誇讚,李啟又看了看他們的,發現,果然,侍女們光是侍奉,卻不見吃上半點。
李啟這種把食物分給身邊人的做法,雖然這些人都在誇讚他仁厚,但好像一個效仿的都沒有,可見他們心中還是對此不以為意的。
一席飯吃完,又是一頓寒暄。
持續了這麼久,李啟開始對這種無止境的虛與委蛇有些厭煩了。
這些人,都不用修煉的嗎?
他們是怎麼入品的啊?
這樣的時間持續了一會,約莫一個時辰後,李啟突然感覺到,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好,地方已到,我們的機緣也到了,公子和我們同行否?”這時候,太守突然笑著說道,看向李啟。
“自然同行。”李啟拱手,看著這些客人,全都突然不在乎美人美食了起來,一個個全部起身,飛快的趕向外面。
連太守也起身,和李啟並肩同行:“公子大度,賜我等一份機緣,唉,我們都欠公子一份人情啊。”
啊?
李啟不明所以。
不過,不明所以的時候,就應該裝起來。
他立刻回答道:“太守不必客氣。”
“哈哈!公子果然是大門派出來的人,就是豪爽!那謝意等我回來再表達,我也就不在這裡耽擱了,公子可在原地等我們,之後,我們一起前往州城!”太守哈哈大笑,然後忙不迭的跑了出去,消失在了李啟的面前。
李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但是,他也跟著出了馬車。
然後,他就懂了。
為什麼這幫人會這麼殷勤,為什麼太守也要討好他。
因為,出現的地方,並不是什麼城市,而是先前的戰場!
戰場之上,有一面圓鏡,足足方圓百里。
這是那位大卜鎮壓咒魔熊殺兩位妖王的痕跡,這一指頭,把百里之地壓成鏡子一樣的光滑,但仔細一看,卻能瞧見上面的指紋。
現在,那些李啟曾經覺得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全都撅著屁股,拼了命的觀測上面的指紋,甚至還會因此打起來,各自互相討論,興奮極了。
剛剛和李啟的寒暄,看起來早就壓抑已久了。
“啊!原來是這樣!”旁邊的瀋水碧突然敲了敲腦袋,恍然大悟。
“修為高深者,身體自有道韻,他們是衝著大卜留下的指紋來的!”瀋水碧也反應過來了。
哇擦,對於這些六七八品的人來說,大卜留下的一個指紋,估計都是他們這輩子難以尋到的奇遇和資源了!
但是,他們又怕擅自過來會觸怒大卜,所以就裹挾著李啟一起來,這樣大卜就算有所感知,也不會發難了。
李啟苦笑,還以為這幫是馬屁精,結果全都是有備而來,自己這算是……又被人裹著來了?
唉,吃了沒文化的虧啊。
“……算了,現在讓他們走,估計也趕不走了,不如挽回一下損失,沈姑娘,你也是五品,不去參詳一下嗎?”李啟當即決定止損。
大卜指紋,你們用得,我用不得?
“我用不上啊,那位大卜的修為比娘娘
還弱些呢,可娘娘身上的道韻我已經日夜參聞詳細了,這一枚指紋對我來說沒什麼用處。”
說著,瀋水碧開始解釋。
對於羅浮娘娘或者那位不知名大卜來說,他們的存在,就可以修改一方天地的‘道’,他們的人身小天地已經能夠篡改現實了。
他們的一須一發,哪怕只是一枚指紋,都是這種‘道韻’的外在體現,雖然那只是很淺薄的一點,不足他們真正內涵的億兆分之一,但對於修為低者,哪怕只是看一眼都能受益匪淺,乃至於修為突飛猛進。
眼前的這些官員和太守,估計全是巫道的,所以大卜指紋對他們來說非常有用。
但瀋水碧作為玄門正統,還有羅浮娘娘本尊供她千百年隨時參詳,這些對她來說毫無意義。
這就像是……貓頭鷹會爭搶死老鼠,但鳳凰卻只食練實一樣。
這就是差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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