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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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街道上行人匆匆，汽車鳴笛，大城市到處都擁擠得讓人窒息。

“所以你的試訓過了嗎？”

“還不知道。”

在燥熱的風潮中葉燃耷拉著眼皮，等了一個小時也沒打到車，額頭全是熱汗，“讓我回去等通知，我感覺應該沒戲了，今天狀態不好，三把都打得很糟糕。”

“那你還是回來跟我直播吧。”

電話裡的聲音變得高亮，他叫筒子哥，也是一名主播，跟葉燃差不多同期簽約，平時的活動都是一起參加，他沒法想象沒有葉燃的活動會是什麼樣。

“打比賽多累啊，還不如直播掙得多，而且我聽說XG的訓練量相當變態，在你之前那個中單，就是因為訓練量不達標被罰款，最後受不了解約走了，你去XG肯定吃盡苦頭。”

葉燃低頭踢著地上小石頭，“還好吧。”

“他們隊長，就是那個陸衍，聽說脾氣不好，動不動就體罰他們。你上網搜他們春季賽時期，每天訓練都夠辛苦了，他還要強迫隊友搞體能。”

“搞體能也是為了大家身體吧，本來職業選手就有很多頸椎病。”

“這樣嗎？除了這個還有一件事，你知不知道陸衍最開始是打中單的？因為沒有對手才轉的打野，所以他對中單位的要求比其他幾個位置都苛刻一百倍，像你這樣的小中單進去了，用不了幾天就要脫層皮……”

葉燃腳尖點地，“他這麼好看的人，要求嚴格一點也正常吧。”

筒子哥：？

“葉燃，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啊！你是不是隻看了他的臉，覺得好看就什麼都不顧地去了！”

葉燃將手機拿遠，等那邊的咆哮聲停止後，才弱弱道：“也不光只看了臉。”

“那還看了什麼？”

“還看了他的手，他的腰，他的腿……”

“停——！

筒子哥深吸了一口氣，“我還不想跟你討論他的臉、他的腰或他的手，葉燃，你認真聽我說。”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嚴肅，“如果你真的決定復出，我希望你對自己負責，不要半途而廢，認真對待這次的機會，別給自己留遺憾。”

葉燃忽然安靜了下來，有太多人對他說過同樣的話，他能感受到他們沉甸甸的夢想，可一到自己身上了，總有種摸不清前路的暈頭轉向。

結束通話電話後，腦中的暈眩更加清晰，他靠著路牌，撥出的氣體都帶著滾燙。

他這是……怎麼了？

身體疲憊到失去意識，滑落下去，在即將與地面接觸的時候被人從後面拎了起來，帶著微涼的手掌穩穩托住他整張臉。

“你發燒了？”

“燒這麼厲害還來試訓。”

朦朧的聲音透過斑駁的樹蔭傳達而下，看著面前晃動的人影，葉燃眼裡有些迷茫，“我發燒了嗎？”

面前的人可能是覺得他的問題有點蠢，沒有回答，提領著他的衣領將他拽到肩上往回走。

他的肩膀很結實寬厚，葉燃一靠上去，就聞到一股安穩的味道，有點像皂角的香氣，淡淡的，意外好聞，他忍不住貼著他脖子嗅了幾下，又很快被人提領了起來。

“站穩。”

“我去提車。”

葉燃努力睜開眼睛，看到那人逆天的骨架比和裹成粽子都能認出來的身影，終於反應過來這人是誰，昏沉的腦袋一下就清醒了。

他盯著陸衍把車從停車場開出來，對方沒有穿隊服，更顯成熟穩重，骨感的手腕上沒有帶任何東西，只是輕輕撥動著反向盤，都感覺被撩得一塌糊塗。

葉燃忍不住嚥了下喉嚨。

他不敢想象陸衍的手腕繫上一根細細的紅繩會有多好看，光是想想都要流鼻血了。

車停到他面前。

“上車。”

葉燃紅著臉坐到副駕駛，緊張地揪住褲子，一瓶水丟到他手裡，“喝點水，我送你去醫院。”

“安全帶繫好。”

車子緩緩啟動，陸衍熟練地撥動方向盤，全程都沒有看他，身上的氣質比車裡的冷氣都還要疏離，“現在是下班高峰期，這個位置打不到車的，你下次要用車就聯絡陳益，他會安排人送你回去。”

他說完忽然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聲音依舊冷漠，“下次生病就不要來試訓了，跟陳益說一聲就行。”

他說完轉動按鈕，將冷氣調高。

恰到好處的關心給葉燃的感覺太好了，他捂住胸口，臉上燙得都分不清是因為生病還是什麼，慢慢揪住安全帶，“謝謝衍哥。”

陸衍什麼也沒說，光是坐在旁邊就已經很安心了。

從地下室出去，拐進車流中，安靜地停車等路邊的紅綠燈，手肘只是簡單地靠著窗戶，露出一截手腕，就看得葉燃口乾舌燥，連忙擰開瓶子喝了一大口水。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我睡一覺就好了。”

陸衍看了他一眼，看他喝了水捨不得嚥下去，腮幫子咕咕的，小腦袋瓜裡不知道在想什麼，睜著黑眼圈明顯的眼睛，像個河豚一樣偷瞄他。

他收回視線，“你回去睡完，我就不是送你去醫院這麼簡單，得送你去火葬場了。”

葉燃是真燒糊塗了，過了一個紅綠燈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跟自己開玩笑，眼睛微微睜大，亮亮地看著他。

手腕轉動方向盤，沒多久就拐進一所就近的醫院，帶著他上二樓掛號、會診。

醫院的涼氣撲面而來，葉燃安靜得跟小雞一樣，跟在他屁股後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生怕走丟。

陸衍回頭，“沒來過醫院嗎？”

他本意是調侃，誰知道葉燃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那你生病了怎麼辦？”

“生病了，生病了睡一覺就好了。”

陸衍想到小時候自己生病，家裡沒有大人，也是發燒了都不知道，只知道想睡覺，晚上睡醒渾身溼透送到醫院差點人都沒了。

他忽然抬手覆上葉燃額頭，燙得都可以煎雞蛋，他還在直愣愣盯著自己，微微起霧的眼睛一看就是燒得都糊塗了。

“糊塗蛋。”

陸衍收回手，輕罵了一句。

葉燃的心裡像是被什麼給撓了，酥麻酸癢，他覺得筒子哥說得不對，陸衍罵人的時候一點都不兇，還很溫柔。

來到二樓護士給量了體溫，39.5度，當場就給上了吊水，安排住院。

陸衍拿藥繳費，上來看到護士填寫的單子，氣得想笑，“我再晚來一步，你現在已經是煮熟的蝦子。”

葉燃睜著眼睛，“怎麼可能。”

“39.5度，還在太陽底下暴曬一個多小時，你以為你的命有多硬？你在樓下等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有懷疑過那個地方根本就打不到車嗎？”

那時候的葉燃都燒糊塗了，就想快點回去睡一覺，他抬頭剛想辯解，就看到陸衍也在看向他，神色斂著認真，“而且帶病試訓，你是生怕透過了嗎？”

葉燃的臉“噌”一下就紅了，手裡的輸液管被他擰成了麻花，陸衍拽了拽，他才鬆手。

“我有認真準備這次試訓。”

“生病也有原因！”

他生怕陸衍不信，撐起身子，睜大眼睛看著他，“我是真的很想進XG，很想跟你同一個隊！”

他身上的少年意氣根本就藏不住，這讓陸衍想到三年前的他，心緒難免被衝擊了一下，他沉默半晌，忽然問他：“你進XG是想跟我一個隊，還是想再拿一次冠軍？”

葉燃愣了一下，不知道兩者有什麼區別。

陸衍的聲音忽然沉下：“進隊後你不光要對自己負責，還要對整個戰隊負責，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氣氛變得嚴肅起來，面前的人目光也不再柔和，這種變化讓他產生了強烈不安。

忽然一陣鈴聲響起，打破了氣氛。

陸衍示意他不要亂動，起身到走廊的另一頭去接電話，“是，他發燒了，我現在在醫院陪他打吊針。好，你現在就安排個人過來替我。對了，這次的試訓結果可能並不精準，下場試訓安排在三天後吧。嗯，嗯，我知道，這些你來安排就行了。”

過了一會兒，陳益忽然道：“不管他做了什麼，你都別罵他，這孩子不容易，父母在他很早的時候就出車禍死了，沒人教養的孩子光是長大就已經很費勁了。”

陸衍捏著電話，過了很久才“嗯”了一聲。

他結束通話後，佇立在窗前。

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裡一眼過去能看到醫院樓下舒適安靜的環境，空氣比外面清新了不知道多少，他從回國後一直過得很緊繃，托葉燃的福，難得有這樣放鬆的時刻。

短暫放空後，他回頭看向葉燃。

醫院沒有多餘的床位，葉燃只能坐在走廊打吊瓶，旁邊的小朋友一屁股坐在他的輸液管上，他還在那看著對方，拽著線糾結要不要讓他起來。

“葉燃。”

“嗯？”

“他壓你輸液管了，讓他起來。”

葉燃這才把小孩拎起來，“找你媽去。”

小孩皮得都要登天了，朝他露出一個鬼臉，嘻嘻哈哈跑開，一看就是被寵出來的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