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敗興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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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生呢，而且還是水木大學畢業的大學生。

稀罕！

太稀罕了！

五六十年代，能夠考上大學，大專，中專的人，無疑都是佼佼者，有些地方，好幾年都出現不了一個大學生。

像小黑山島這樣偏僻的地方，打從建國起也沒有人上過大學。

其實，大部分居民只是好奇大學生長什麼樣，他們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當大家發現大學生也和他們一樣，只有一個鼻子，兩個眼睛之後，頓時興趣大減。

反正上學也是吃飯，不上學也是吃飯。

另外，上學還浪費勞動力，家裡的崽如果不上學還能給家裡幫幫忙，減輕一下負擔。

這並不是誇張，這個年代的人並沒有義務教育的概念，送孩子去上學，不僅浪費錢，還浪費勞動力。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這麼想。

焦支書的妻子就意識到了讀書的重要性，她小時候很喜歡讀書，只是後來因為戰爭的緣故，她讀完初中就再也沒有唸書了。

讀書和不讀書，出路是完全不同的。

很多體面的工作對於學歷都是有要求的，如果沒讀過書，以後大機率只能賣賣苦力，做做體力活。

如果讀過書，出路則完全不同。

所以，哪怕島上的學校暫時停課了，她依然堅持在家教孩子讀書。

島上的小學已經停課好幾個月了，至於原因嘛，之前的老師因為吃不了苦，跑了。

對於小黑山島的居民而言，老師跑路並不是什麼新鮮事，他們都習慣了。

這裡太窮，太苦了。

哪怕是冒著丟飯碗的風險，該跑的還是得跑。

現在島上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大學生，而且還是被下放來的，不出意外的話，這人肯定會在島上待很久很久。

焦支書妻子餘鳳西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小黑山島天高皇帝遠，平時很少有人來。

讓這樣一位大學生去幹苦力，不得不說，確實是有些浪費。

派他去教書，才是正道。

雖然私下更改老右的安排需要擔風險，但為了孩子們，餘鳳西覺得可以試一試。

焦支書作風很強硬，在大家眼裡，他是那種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人。

但大家其實也知道另外一件事，焦支書有點怕老婆。

並且這個有點還得打上雙引號。

早在李傑登島的第一天，餘鳳西就打起了讓他去教書的主意。

然而，焦支書怕老婆歸怕老婆，可有些事他還是有原則有底線的，老右的身份敏感。

未經上級同意，私下改變對方的勞動安排，若是走漏了風聲，他可是要受處分的。

因此，哪怕妻子一再要求，他也沒有同意讓李傑去教書的事。

可餘鳳西也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最近幾天，她每天都會在焦支書面前提上好幾次。

時間久了，焦支書也是無奈至極。

直到前天，他重新翻看了‘歐陽懿’的個人檔案，隨後他發現了一個被他忽略的地方。

‘歐陽懿’的老婆也要來島上。

此外，他老婆的學歷也不低，根據檔案上顯示，安欣原本是資本家小姐，建國前，安家就是大資本家。

雖然安家是資本家出身，但在後來公私合營中，安家主動將資產全都上交了。

按照成分劃分，安家現在已經不是資本家了，而是城市小業主。

安欣的成分沒問題，而且也是大學生，她完全有資格去當島上小學的老師。

發現這一點後，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

‘歐陽懿’是老右，沒有資格，也不能當老師。

但他的老婆安欣可以。

焦支書一大早就登門，目的正是邀請安欣去學校教書。

儘管安欣暫時還沒上島，可她的丈夫‘歐陽懿’卻在島上，夫妻本是一體，‘歐陽懿’若是答應了，安欣那邊想必是不會拒絕的。

只是話到嘴邊，焦支書又硬生生給嚥了回去。

‘歐陽懿’是什麼人？

是老右，是組織的敵人！

他可是根正苗紅的黨員讓他去求一個‘敵對派’，他實在是拉不下臉來。

另一邊，眼看焦支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李傑的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微笑。

緊接著，只見他搖了搖頭，坦言道。

“這裡的天很藍，水很輕，風景秀麗，如果短住的話，確實是一個好地方。”

“但若是長住，我恐怕會不太適應。”

聽到前面幾句話，焦支書還是很高興的，可越往後聽，他的臉色就越黑。

‘臭毛病，全都是資本家給慣得！’

多虧了妻子一直在他耳邊唸叨教書的事，不然的話，焦支書現在肯定是破口大罵了。

什麼毛病這是！

還不適應？

“哼！”

丟下一句不滿的冷哼聲，焦支書便氣呼呼的走了。

臭毛病，他才不慣著！

這種人就應該被好好改造，渾身的臭毛病。

回到家中，餘鳳西一看丈夫回來了，立馬迎了上去。

“老焦，怎麼樣，歐陽懿那邊同意了嗎？”

焦支書氣呼呼的甩了個膀子，避開了妻子。

回來的路上，他越想越氣。

一個老右，憑什麼那麼拽？

是誰給他的底氣？

改造！

必須好好改造！

“老焦，你說話啊！”

眼看丈夫避而不答，餘鳳西急了，上前一步，輕輕的扭了老焦一下。

“哼。”

焦支書哼了一聲，本來是準備發發牢騷的，可一看到妻子斜瞥了他一眼，他立馬把話給咽回了肚子，轉而解釋道。

“這傢伙拽的很，我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給堵了回去。”

說著說著，老焦又想起了之前的場景，一想起那場面，他心裡的火立馬又竄了上來。

隨後，情不自禁的發起了牢騷，全然忘了妻子的眼神。

“一會什麼我們這裡風景很好，一會又是什麼短住還行，長住怕是不適應之類的。”

“渾身的臭毛病！”

“都說物以類聚，我看他老婆也不是什麼好鳥。”

“教書的事就算了，如果真讓他老婆當了老師，保不齊就把娃娃們給教壞了。”

餘鳳西聞言不由翻了個白眼，雖然老焦的話沒有還原當時的場景，但她瞭解自己的丈夫。

老焦的急脾氣，怕是又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