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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劉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不如他下一個命令來的驚人。
“弄個馬車,把棺材帶回府衙去。”
“什麼?!”不管是不是陸家人,全都震驚的無以復加。
“不行!”陸文賓跟陸叔和等人撲到那口金絲楠木棺材上,死死攔住不撒手。
“皇上有旨!”劉英這才從袖中掏出上諭。
“臣等接旨。”一旁滿臉緊張的李亨等官府眾人,趕緊率先跪地。“恭請聖安。”
“……”眾來賓見狀,也陸陸續續跪下聽旨。
最後包括陸文賓和陸叔和在內的陸家人,也不得不在劉英凌厲目光的逼視下,跪下了。
“著親軍都尉府左都衛、忠謹伯劉英,往蘇州查驗陸仲和死因、死期等事宜,務必詳盡,官府須得配合,阻撓以抗旨論,欽此!”劉英這才高聲宣讀了上諭,然後沉聲對陸家人道:
“按照皇上的旨意,必須要對陸仲和進行驗屍。如果諸位沒意見的話,本官也不介意把仵作招來,在這裡當場進行!”
“……”最終,在朱洪武的淫威下,陸家人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家主的棺材被抬上牛車,拉出了陸園。
棺材被抬起的瞬間,陸家人嚎啕大哭,哭聲震天。
他們披麻戴孝,跟著運送棺材的隊伍,一路走一路哭,哭聲傳遍整個蘇州城……
~~
那些前來弔唁的賓客們,卻沒有跟著去府前街。而是留在了陸家,給前來弔唁的謝蘊章安排的小院中商議對策。
但跟在人前時的義憤填膺不同,屋裡眼下的氣氛凝重而不安。
說實在的,今天大內侍衛首領突然殺到蘇州,著實把這幫江南大戶嚇到了。
尤其是謝蘊章。他是知道內情的——最初平江公根本沒打算尋死,原本只是打算一哭二鬧三上吊,把事情鬧大以後,就被搶救回來的。
然而前日收到京城飛鴿傳書後,他才不得不飲下毒酒自盡的……
當時謝蘊章就在陸園,月初他便以探病為由來蘇,一直住在陸家,跟平江公日夜商量對策。
也因此親眼目睹了平江公想要連夜逃亡日本,卻被他兒子和弟弟死死攔下的奇景……
當是時,平江公跪地哭求兒子和弟弟放自己一條生路,甚至保證再也不回大明瞭。
陸文賓和陸叔和也跪地給平江公磕頭,求他為了陸家一定要死一死。事情已經鬧大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啊。玩失蹤怎麼可能矇混過關?
可平江公求生意志十分強烈,任憑他倆磨破嘴皮,好話說盡,就是不肯喝下那碗毒藥。
最後逼得叔侄倆實在沒辦法,請他離開了一下。頓飯功夫後,平江公臥房中就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爹啊,我的爹啊,你死得好慘啊……”
“哥呀,我滴哥,沒有你我可怎麼過?”
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啊。
當時謝蘊章還怪南京的大人物太狠毒,把陸家逼得太慘。現在才知道,原來是自己和平江公,想得過於簡單了。
皇帝,真的會派人來驗明正身啊!
這要是平江公晚死一天,非得出大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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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亭公,立亭公……”旁人連喚數聲,才把謝蘊章喚回神來。
“哦,什麼事?剛才老夫走神了。”
“立亭公,你可要立住啊。平江公這一走,伱就是我們唯一的主心骨了!”眾大戶憂心忡忡的巴望著他。
“放心,老夫沒事。”謝蘊章沉聲道:“剛才你們說……”
“我們商量著,這事兒不能這麼算了。”松江鄭家的鄭典年輕氣盛,大聲嚷嚷道:
“不然老頭兒會徹底把我們江南人看扁的,把我們可以隨意拿捏的麵糰子!”
“是啊,當初說我們通匪,沒收我們的田產,我們忍了!對我們課以重稅我們忍了!把十幾萬富戶遷到鳳陽,我們又忍了!藉著莫須有的罪名,殺魏觀高啟他們,我們還是忍了……”眾人也紛紛附和道:
“可是一忍再忍換來的不是適可而止,而是老頭兒變本加厲的打壓,一次又一次的突破我們的底線!”
“看看今天吧,平江公人都死了,卻還不得安寧,要被人運到官府,開膛破肚!我們再不抗爭,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眾人悲憤萬狀道:“立亭公,咱們幹吧!”
“元臣說得對。”謝蘊章對他們這個態度,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因為陸仲和死了也還是不保險,官府還會進行驗屍啊,誰知道又會出現什麼么蛾子?
所以還是要把事情鬧大,就沒人在意陸仲和的死因了……
所以他點頭道:“咱們不能讓平江公白死了,不然就徹底翻不過點兒來了……但必須要保護好自己,不能再把諸位搭進去了。”
“那是自然。”眾大戶點頭道:“就像以往那樣,我們不出面,只需暗中派人散佈點兒謠言,再給那些幫會無賴點兒好處,讓他們帶個頭。那些頭腦簡單的白丁,自然就會替我們衝在前頭。”
“好。”謝蘊章不禁笑道:“看來前朝的手藝,諸位還沒拉下。”
“那是,這可是咱們看家的本事,幾百年來,就靠它立於不敗之地了。幾百年後也不能丟啊。”眾人笑道。
於是,一眾江南大戶便輕車熟路的商定了,該如何分工,如何煽動……很快便議定了章程,然後分頭張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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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城,玄妙觀前大街上。
從街頭到街尾,聚集著一群群等待僱工的男男女女。這是在經濟發達的江南地區,才能見到的景象。
與蒙古早期對北方地區的野蠻征服截然不同。元下江南,除了極個別地區外,基本就是傳檄而定的。
不管怎麼說吧,至少這讓江南地區的經濟,幾乎沒有遭到破壞。在元朝近似無政府的寬鬆環境下,加之背靠太湖水網,面臨太倉、上海等重要貿易港口,使得蘇州的工商業發展的異常蓬勃。
在這座全中國最發達、最富庶的城市中,有大量脫離農業生產的市民,他們或是在紡織業打工,或是操船往來太倉、上海與蘇州間,為大戶運輸商品為業。
靠著蘇州興盛的工商業,他們可以獲得遠比別處百姓高的收入。
但今年以來,情況忽然變得很糟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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