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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矇矇亮,街上的路燈稀稀疏疏地亮著,行人很少,偶爾有車輛在街道上飛馳而過。黃磊昨晚半夜收到緊急委內部的訊息,大湖鎮和西水縣城已被導彈擊中,他們相信叛軍的殘餘份子已經被消滅殆盡,並沒有提及平民的傷亡情況,他的心懸在嗓子眼上,他轉輾反側,一直未能入睡。現在他出了門,駕車一路開到一個立交橋底,這裡已經接近城市邊緣,街道上看不到執勤的機器人,立交橋底的空地上亂糟糟地停著幾排汽車,他把車停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裡,他沒有下車,仔細觀察四周,附近的攝像頭很少,最近的攝像頭距離很遠,而且對著橋面的方向,橋底是死角。他拎著一個雙肩包下了車,又上了一輛停在旁邊的舊車,這輛車昨天他從二手市場買過來,還沒來得及過戶,他讓車行的人直接把車開過來停在這裡。
他從包裡拿出帽子戴上,帽簷壓得很低,然後換上一件夾克,又在臉頰上粘上兩條假絡腮鬍須,他在後視鏡裡瞄了一眼,如果再戴上口罩,他確信就算在路上和緊急委的同事擦肩而過,他們都認不出來。他掏出那個雪茄盒,把手機放在裡面,他啟動車輛,從容地拐上了高架橋。
江南農批市場裡面很熱鬧,不時有大貨車滿載著瓜果蔬菜慢慢開進各個交易區,卸貨的工人正在快速地往車下搬運一筐筐蔬菜。2-104檔口前,兩個工人正在整理貨物,拉開的卷閘門裡,一個小夥子正在賬本上記錄數字,他抬頭看一眼黃磊,熱情地招呼道:“老闆需要什麼?”黃磊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那小夥子見他不開腔,上下打量他一番,又問:“你是找人嗎?”黃磊答道:“我來找一個來自大湖鎮的人,好像姓林。”小夥子似乎有些意外,怔了一會兒才說:“我不認識你說的這個人。這樣吧,我帶你去見見我們老闆,你問問他吧。”
小夥子領著他走到後間,穿過一條狹窄的走廊,後面相鄰的是倉庫和冷藏間,牆面和天花板上安裝有兩條冷風機的管道,管道外面包裹著保溫棉,管道的連線處有水滴落下來。小夥子拉開一道小門,等他進門後小夥子關上門走了。房間裡面積不大,在辦公桌後面坐著一箇中年人,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著一個高個子年輕人,中年人盯著他,不動聲色地問:“你要找大湖鎮的林先生?”黃磊沒有回答,他掏出那個雪茄盒子遞過去,中年人接過來,摸索著盒子表面的花紋,又把盒子放在桌面上,他的臉色緩和下來,他起身握住黃磊的手,熱情地說:“黃磊,你父親把你的情況告訴我了,我們一直在密切地關注著你。我叫張文武,是FHA在市區裡的負責人。”黃磊迫不及待地問道:“昨晚導彈襲擊了大湖鎮,你們也知道了吧?”張文武嘆了口氣,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哀痛之色,他說:“是啊,我們已經收到訊息了。”
他有些難於啟齒,黃磊看著他的神色,心開始一點一點往下沉,他的臉色變得慘白,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來。張文武咬咬牙,才說:“你的父親讓我通知你,你的母親在這次的襲擊中遇難了。”聽到噩耗傳來,心中的擔憂變成殘酷的現實,黃磊的腦子嗡地一聲,頓時一片空白,張文武的聲音變得很遙遠,他的胸中一股悶氣湧上來,喉頭是一陣又甜又腥的味道。他搖晃了一下幾乎跌倒,張文武連忙扶住他坐在椅子上,一旁的高個子遞上一杯水,黃磊的手顫抖著沒有一絲力氣,他艱難地喝了一口水,眼淚這才湧出來。
他又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衝,他想要立刻回到大湖鎮,張文武攔腰抱住他,高個子也撲過來摁住他,張文武急急地勸他:“你冷靜些,人死不能復生,事情已經發生了,你還要繼續活下去啊,你還要繼續活下去啊,你還要給你母親報仇呢,千萬別衝動!”他無力地跌坐到椅子上,用手撐著腦袋,任由淚水在臉上盡情地流淌,泣不成聲,張文武又勸了幾句:“你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吧,我們就在外面,有事就叫我。”張文武向高個子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出門,順手把門給帶上了。
快到中午時分,張文武站在外間再也按耐不住,他推門進去,黃磊正在用冷水擦臉,他的神色平靜而略顯疲憊,收拾停當後他對張文武說:“張叔,請你轉告我父親,讓他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以後我會聯絡你們的。”他剛走出門口,又回過頭說:“以後我的代號就叫“釘子”,我會狠狠地釘在他們的心臟深處!”
強撐著身體辦完妻子黃月英的喪事以後,一回到526基地,林志宏就一個人在房間裡待了兩天,他很少吃東西,只喝了些水,大部分時間他都靜靜地坐在藤椅上,默默地看著地板。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從他的身體裡抽走了,他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頭上平添了許多白髮。林越每天過來看你幾次,他不知道怎麼安穩舅舅,只得輕輕嘆氣,把桌上明顯沒動過的飯菜收走,下次再送過來一份熱飯菜。
第三天早上,林越再次走進房間,他驚喜地看到舅舅已經恢復了平靜,他正在對著鏡子刮鬍須,他還招呼林越坐下和他一起吃早飯。食堂送過來兩碗稀飯和熱騰騰的包子,舅舅邊吃邊對他說:“你跟食堂說一聲,今天你就別去幫忙幹活了,待會兒陪我出去一趟。”林越滿口答應,他想,陪舅舅出去散散心也好。
高小波開著那輛舊麵包車,林越和舅舅坐在後排。出門前舅舅讓他戴上帽子,還把衣領豎起來,又堅持讓他戴上口罩,說是為了他的安全。他的心裡很不以為然,這裡已經遠離東安市,自己還會有什麼危險呢,他沒有反對,就照舅舅的意思做了。車子往大山深處開去,越走人煙越稀少,舅舅看著窗外蔥蔥郁郁的樹木和滿眼的綠色,沒有說話,他想聊幾句來活躍氣氛,但是想想還是沒有開口。
車開到一個岔路口停下來,舅舅讓高小波把車開到路邊樹叢裡停好,然後三人一起走上狹窄的山路往山上走去。林越忍不住問:“舅舅,我們這是去哪兒啊?”舅舅停下身,抹著額頭細密的汗珠:“等會兒到了地方,我自然會詳詳細細地告訴你。”
連續趕路,雖然走得氣喘吁吁,舅舅也不肯歇息,足足走了一個半小時,他們來到了一個小山村。極目望去,半圓形的山坳裡散落著十幾棟房屋,幾乎看不到什麼人,偶爾看見山路邊的菜地裡的一個老婦人挎著提籃在摘菜,冷淡地看他們一眼,又彎下腰忙著自己手頭的事。舅舅停下來,雙手在後腰上按壓著,眼睛在山腰上的這些屋舍間搜尋著,他很快找到了目標,指向那棟最遠處的灰色屋子說:“沒錯,就是那裡了,我們過去吧。”
他們來到屋子門口,木門關著,門上沒有上鎖,高小波上前用力一推,門就應聲而開,他們進了屋,裡面有一股陰暗發黴的味道,桌面和傢俱表面有一層薄薄的灰塵,這裡應該有一段時間沒有住人了。舅舅讓高小波關上門,守在大門口,他帶著林越在屋子裡轉悠起來,屋子面積不大,小小的堂屋裡陳設簡單,側邊是臥室,凌亂的被褥隨意地堆在床上,後面還有一個小房間,放著一些雜物,小房間的隔壁是老式的廚房,灶間角落裡堆放著木柴和枯樹枝。
廚房裡有一張吃飯用的小方桌,陳舊的桌面說明它很有些年頭了,舅舅找來抹布,把方桌和凳子擦了擦,拉著林越坐下來。林越忍不住問:“舅舅,這是誰家的屋子啊?家裡怎麼沒人?”舅舅看著他:“你是跟著你媽媽姓林,你兩三歲上你媽媽就得病走了,這些你是知道的。”林越點點頭,他不明白舅舅為什麼突然提起他的身世,舅舅頓了一下說:“我從來沒有和你說起過你父親,現在我告訴你,你的父親叫吳凡。”林越驚訝地張大嘴,他看著這家簡陋的屋子,突然明白了,他說:“這就是我父親住的屋子?”舅舅從身上掏出一張有些發黃的紙遞給他,林越看到那是一張公安局的通緝令,上面有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的頭像,被通緝的名字正是吳凡,因為涉嫌殺人被通緝,他注意到通緝令的簽發日期是2012年。
林越傻眼了,看了通緝令半晌他才迷惘地問:“我的父親是個殺人犯?他一直躲在這裡?那他現在在哪兒?”舅舅搖搖頭說:“你父親是清白的,他從來沒有殺過人!他是被誣陷的,因為他捲入了一場陰謀。他化名劉誠,在這裡躲了九年。但是一個多月前他暴露了,警察上門來抓他,他走投無路,就從這後山的懸崖上跳下去,摔死了。”
林越的心裡五味雜陳,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自然沒有很深厚的感情,現在乍然聽到父親死去的訊息,他並沒有什麼感覺。他想起了什麼,問道:“舅舅,那他死了,有人給他辦喪事了嗎?他還有沒有親人在世呢?”舅舅說:“你父親生前囑咐過我,讓我告訴你,他說他對不起你,這輩子他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他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記錄下來了,就藏在地道里,如果他有什麼不測,就讓我帶你過來,讓你找到那份記錄,讓你明白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兩人在屋裡開始尋找,沒費多大功夫就找到了臥室床底的那條地道,入口處的木板還沒有蓋上,就那樣敞開著。林越讓舅舅在入口等候,他在床頭櫃上找到一個手電筒,鑽進了地道。地道里面並不寬,剛好夠一個人半彎著腰往前行走,每隔一段就有木方撐住頭頂的洞壁,地道並不長,只有約莫二十米遠,他很快就走到了盡頭,盡頭處掩著一些柴草,他鑽出地道,這才發現出口正好就在屋後的山體的側面。他又返回地道,回到那間臥室,他告訴舅舅地道里的情況,舅舅沉吟了片刻,在屋角找到一個鐵鍬遞給他:“你父親告訴過我,他留下的記錄就在地道里,你仔細地在地面和洞壁上找找。”
他首先從洞壁上開始尋找,兩側的洞壁看完,並沒有任何異樣的痕跡。他又蹲在地上,在地面上一寸一寸地檢視,地面應該被人踩踏過,看不出任何埋藏東西的跡象。他想了想,返身取來兩瓶礦泉水,他把水一點一點地倒在地上,觀察有沒有滲水。他忙碌著,忘了時間,也忘了飢餓,兩瓶水快倒光了,終於他在地道中段的地面上發現了端倪,水倒下去滲得明顯要快一些,他用鐵鍬挖下去,下面是浮土,這裡曾經被挖開過。他精神大振,用力挖起來,很快挖出來一個小小的包裹,那包裹被幾層塑膠薄膜仔細地包好並捆紮著,他撕開外面的薄膜,裡面是一本薄薄的筆記本。他就地坐下,倚靠著洞壁,就著手電筒的亮光,他開始閱讀。
筆記本里確實是吳凡記錄的他自己的故事,首頁上寫著:“這些記錄是留給我的兒子的,但如果是被別人找到,不管現在正在閱讀的人是誰,如果世界上已經發生了重大的變故,我想說一聲抱歉。在這大千世界裡,我所做的本是一件件小事,但我手中沒有水晶球可以預知未來,我從未料想會引發諸多的後果。有因必有果,有果必尋因,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想回到2007年的7月8日,那個週日的黃昏......”
2007年7月8日,驕陽似火,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節,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氣溫依然很高,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無精打采地走著,個個汗流浹背。吳凡站在郊外的公交站臺的雨棚下面,雨棚擋住了夕陽的餘熱,但悶熱的空氣仍然讓他彷彿置身於蒸籠之中,汗水在額頭和臉上流淌著,他不時用手擦汗,向著路上四處張望。這時一輛白色的寶馬越野車停在他面前,車窗搖下來,裡面探出頭的正是他大學的同學張志辰,張志辰摘下墨鏡,笑嘻嘻地招呼他:“吳凡,這裡,上車吧!”
吳凡鑽進車裡,裡面清涼的冷氣讓他打了個寒噤,坐在副駕駛的人回過頭笑容滿面地看著他,他驚喜地叫道:“雷江華!”雷江華也是他們的大學同學,以前他們三個人住同一個宿舍,關係很好,別人都稱他們為“鐵三角”。雷江華伸手在他肩膀擂了一拳:“想不到還有我吧,我故意讓志辰不要告訴你的,就是要讓你小子大吃一驚的!”
張志辰一踩油門,隨著發動機傳來的轟鳴聲,汽車飛快地出了城,進入一條盤山公路。吳凡看著車裡豪華的內飾,又摸摸真皮座椅,觸手是細膩的質感,他說:“志辰,行啊,這幾年發達了啊,這臺寶馬剛提的吧?”張志辰說:“上個月提的,3.0T,動力不錯吧。全託了我們家老爺子的福,這兩年我家的貿易公司生意還不錯,老爺子準備退休了,現在讓我主事呢。”雷江華打趣道:“吳凡,現在不能叫他志辰了,該改口叫張總或者張董!”張志辰馬上回應道:“那我該稱呼你為雷主任了吧。吳凡,你不知道,他在中遠證券的機房維護中心管伺服器,馬上要升主任了。最近幾年金融證券的行情好得飛起,中遠又是證券業的龍頭大哥,聽說你們的年終獎肥得流油啊!”
吳凡的心裡隱隱有一絲失落,以前他們三人在東安大學計算機系讀書,其中他的成績最好,張志辰的家庭富裕,他父親經營一家貿易公司,畢業後他沒有去找工作,直接回自家公司上班了。雷江華則應聘進了證券公司負責伺服器端的維護,正好搭上金融業的快車道,發展也不錯。他畢業時,中部氣象中心到他們計算機系招聘兩名軟體工程師,據說還是保密專案,要求碩士優先,博士最好。由於氣象中心離市區太遠,那些碩士博士大多不願意去,他們的主要應聘目標是業界那些知名的大公司。吳凡覺得自己的希望不大,但還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前去應聘,他的專業成績很好,面試時給主考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重要的是,招聘方覺得相比那些有著光鮮背景的碩博畢業生,他這個本科生應該更穩定,也更能安心工作,於是他和另外一個軟體專業的碩士師哥被錄用了。後來的情況不出所料,那個碩士師哥在氣象中心只工作了一年,就迫不及待地應聘了一家大型外資企業,匆匆離開了。他留在氣象中心,一晃七年過去了,發展平平。他出身於農村家庭,經濟條件不怎麼好,現在他也只是一個普通的軟體工程師,收入一般,對比他的這兩位大學同學兼舍友,他確實有點自卑。
幾年不見,張志辰有點發福,腰圍粗了,啤酒肚開始顯現,雷江華倒是變化不大。張志辰從後視鏡裡看他一眼,說:“吳凡,你好像瘦了些,這七年你都躲哪兒去了?畢業你一走就沒了音訊,我們倆四處打聽,同學們都說不清楚,後來輔導員說,你去了氣象中心,算是保密單位,是嗎?”吳凡說:“是啊,我一畢業就簽約了,氣象中心有些專案是保密的,我還簽了保密協議的,所以不方便講。”雷江華插話說:“我可聽說氣象中心在山溝溝裡面,你們這些涉密人員是不是整天吃喝拉撒睡都得在那裡面,連外出都要請假?”吳凡笑了,擺擺手說:“那倒沒有這麼高的保密等級,你說的那種是國防軍工型別的絕密等級,我們的專案只是屬於機密,平時的行動還是自由的,只是要限制資料和資訊的外傳。”
正說話間,車子拐上一條僻靜的林蔭小路,走完這條不長的道路,前面豁然開朗,他們看見一個面積很大的湖泊,湖水清澈而透明,殘陽在水面上投下一大片暗紅,吳凡突然想起一句古詩“長河落日圓”。湖邊的緩坡上散佈著幾十棟米白色的別墅,張志辰把車開進別墅區的大門,最後停在最靠近湖邊的那棟別墅門前。他們下了車,這裡的氣溫明顯比市區低,湖邊還有微涼的風吹過,一掃胸中的燥熱之氣。雷江華打量著氣勢恢宏的別墅,又極目遠眺著湖光山色,羨慕地感嘆道:“有錢真好!”
天色暗下來,三人進了別墅,裡面豪華的裝修又讓雷江華讚歎不已:“就這客廳的面積快趕上我整個家了,還有水晶吊燈,有兩米高吧,沙發絕對是進口的,皮質的手感就是爽!”張志辰微微一笑,招呼兩人先坐下。飯廳和客廳隔著一段鏤空的木質屏風,他們可以看到廚房裡阿姨正在把菜端上大圓桌。
張志辰給他們遞上清涼的飲料,他說:“飯菜馬上就好,阿姨忙完就會走,明天中午她再回來收拾。今晚沒人會來打擾,我們三個人可以好好敘敘舊。”雷江華問:“這麼大的房子,只有我們三個人,孤單了點,你怎麼不把莎莎帶來呢?”張志辰說:“她倒是鬧著要跟來,我沒答應,讓她去找她閨蜜打麻將。我們兄弟聚會,有女人來了會掃興的。對了,你和你女朋友定下來沒有?”雷江華舒服地半躺在沙發上,仰望著頭頂絢爛的吊燈燈光說:“定了,下個月訂婚,年底結婚。”
吳凡靜靜地喝著飲料,沒有插話,這時雷江華問他:“吳凡,你也快結婚了吧?我記得咱們上大學那會兒,你有一個約會的女友呢。”吳凡的臉色一下子沉下來,默不作聲。他在大學裡曾經有過一段短暫的戀情,最終還是以無奈的分手而告終,這也是他內心裡的一根刺,讓他到現在都獨身一人。張志辰看他的臉色不對,瞪了雷江華一眼,打圓場說:“菜上齊了,我們上桌吧,今晚我們一定要喝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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