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七節 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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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武敗走，聯軍更是兵敗如山倒。

遠征軍方的戰術地圖上，代表著己方的綠色光點瘋狂地蠶食著代表敵軍的紅色光點。

風化巖群逐漸被綠芒所覆蓋，下方的平原裡，紅潮一潰千里。

雖然聯軍有著人數上的優勢，但嚴重缺乏中層戰力。一般來說，中隊以上的軍官至少是大精英級，大隊以上的軍官至少是準鎮守級，可聯軍上上下下，師級單位的強者都寥寥無幾，更別說下面的人了。

反觀遠征軍這邊，人數雖少，彈藥補給也處於劣勢，但強者如雲，基礎裝備又高於聯軍，加上士兵戰鬥經驗豐富。雙方短兵相接，高下立判。

戰爭很快就演變成單方面的屠殺。平原上，數萬遠征軍衝下風化巖群，追趕潰敗的聯軍。

聯軍士兵爭先恐後地逃命，場面一度陷入混亂。子彈從身邊呼嘯而過，炮彈在人群中炸開，不斷有人撲倒，然後被後續的同伴踩踏。

煙塵過後，一具具屍體被永遠地留在了荒原裡。

“衝啊！”“直接殺到銀爪去！”

遠征軍在後面窮追不捨，如同追趕鹿群的荒野狼，不斷撲殺落在最後的鹿只。

終於，在丟下上萬具屍體後，聯軍和追兵拉開了距離。可他們還沒喘上一口氣，北面就有一支部隊橫插過來。

這支部隊正是遠征軍的左軍，早已計算好時間，強行切入戰場。

潰敗的聯軍就像被一刀切開的西瓜，首尾失聯，陷入了徹底的混亂。原本還能保持基本的隊形和方向，現在連潰軍都不算了，自顧自地四散逃命。

可對於後方的潰軍來說，前有攔截，後有追兵，根本無處可逃。

左軍沒有追趕逃向銀爪國境線的聯軍，而是迂迴驅趕，配合後方的友軍，對潰散的敵軍進行包夾。

“口袋收攏，成了！”

“此次殲敵至少二十萬，四國聯軍將不復存在！”

距離戰場千里之外的北橋鎮，遠征軍參謀總部的作戰指揮室中，林詩遠和一眾參謀盯著三維戰術地圖，激動不已。

“什麼時候可以開香檳？”

作為實習參謀的瑪格麗絲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開慶功宴了。

“再等兩個小時，全殲這群敵軍就能開了。”

林詩遠指著三維地圖上的大團紅色光點說道。

紅色光團的外部是一大圈綠色光點，正逐漸收攏，蠶食邊緣處的紅色光點。

正當眾人沉浸在即將勝利的喜悅中，一點紅芒突然暴起，在極短的時間內突破重重圍困，朝著東南方向逃逸。

“怎麼回事兒！”

“可能是一小股突圍的部隊。”

緊接著，綠色光圈分出一小部分，朝著紅色光點追去。

“窮寇莫追，快回來！”

戰場上，暴食君主抓著失去一隻手臂的秦武突圍而去。

在強大的暗流君王面前，普通軍隊根本無力阻擋。

火咀等人立即帶著雷光團的人脫離隊伍，追擊仇敵。

“他們在幹什麼，快回來！”

千里之外的林詩遠焦急不已。一方面，人員脫離會造成包圍圈缺口，圍剿敵軍的效率將大幅度下降，另一方面，赤巖公國第一集團軍就在那個方向上，相距不到二十公里。

“快，向最高統帥請求通訊！”

數分鐘後……

“火咀！”陳興從後面追上來，一把摁住火咀的肩膀，注視著對方銅鈴般雙眼，沉聲道，“不要再追了！”

火咀沉默著，胸腔起伏，呼吸渾濁而沉重。

陳興理解這位老夥伴的心情，放緩了聲音，“在等等吧，現在還不是時候……”

“團長，我，我……”火咀喘著粗氣，欲言又止。

陳興正想開口勸說，卻看見那對虎目之中，閃爍著晶瑩的光芒。話到嘴邊，再也張不開口來。

火咀哽咽著，大聲道：“團長，就讓我任性一次吧！”

大鼠，熊奔等人圍了過來，雙眼通紅，“團長，就讓我們任性一次吧！”

陳興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之時，已然露出堅定的神色：“去吧……”

“去把秦武的首級帶回來！”

“是！”

暴食君在前面拔足狂奔，雷光團在後面追趕。原本暴食君主的時速能達到兩百公里，但由於宿主受到重創，傳遞過來的能量斷斷續續，以至於實力下降，速度大打折扣，全力奔跑也只有一百多公里，無法甩開追兵。

然而，二十公里的距離並不遙遠，對上百的時速來說不過是十幾分鐘的事情。

數千米外，一輛越野車開過。

“隊長，那邊好像有人！”“停車觀察！”

越野車剎住，坐在副駕駛的偵察兵立即推開天窗鑽出車頂，用望遠鏡觀察前方。

平原上，一隻赤紅兇獸四足狂奔，身後大批人類士兵窮追不捨。

“有東西，好像是，好像是聯軍元帥的御靈！”

“我看看！”偵察隊隊長搶過望遠鏡，“是暴食君主，快報告上峰！”

片刻之後，訊息傳到了赤巖第一集團軍的指揮部。

“殿下，有一群未知敵軍追趕著聯軍元帥秦武，正朝我軍陣地移動！”

“什麼！”灰鬣·格蘭瑟姆瞪著銅鈴大的眼睛，拍著扶手猛站起來。

第二道軍情緊急傳來。

“以查明追兵所屬，遠征軍近衛軍第一精銳戰團，由前雷光團成員構成！”

“太好了！”灰鬣·格蘭瑟姆頓時目露喜色，摩拳擦掌，“來得正好！”

大破七重山的，正是陳興手下的雷光團和大師團。灰鬣正愁著怎麼報這一箭之仇，卻沒想到，對方自己送上門來。

“傳我軍令，圍剿敵軍，援救聯軍統帥！”

“我要看到一板車的腦袋！”

距離赤巖第一集團軍五十公里外的某處高地上，駐紮著一支龐大的部隊。

裝備精良，嚴陣以待。

這是紅龍第二集團軍的駐地，蕾西所部。

高空中的大型浮空艇上，身材高挑、曲線玲瓏的紅龍長公主站在三維地圖前，柳眉輕蹙。

代表著赤巖公國第一集團軍的紅色光團正朝著一小撮代表友軍的黃色光點移動。

“他們想幹什麼？找死嗎！”

蕾西緊握著拳頭，指節有些發白。她此刻的心情十分矛盾，一方面，遠征軍是紅龍公國的軍隊。遠征軍的勝利就是紅龍公國的勝利。她身為紅龍公國的王族，是這場勝利的最大的受益者。

而另一方面，她對陳興恨之入骨，視對方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將其剝皮拆骨，碎屍萬段。她的推演也在告訴她，這是她一生當中遇到的最大威脅。任其發展，只會帶來巨大的禍害。

“呵呵，這群人真是蠢到極點了。”女副官幸災樂禍地說道。她最清楚長公主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殿下，赤巖第一集團正在朝西南方向運動，後方空虛，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女參謀開口說道。

作為不輸於李嘉圖的軍事天才，蕾西自然看出了這點，這也正是她猶豫的地方。

現在出手，就能重創赤巖第一集團軍，為紅龍公國再添戰果，可她應該出手嗎？

救那個可惡的男人，真比殺了她還難受。

此時，遠征軍的主戰場上，由於第一精銳戰團的脫離，包圍圈出現重大缺口。

原本處於絕境的聯軍士兵彷彿看見了曙光，瘋狂地朝著缺口湧去，場面就像收緊的口袋忽然破了個大洞，裡面的豆子嘩啦啦地流出來。

“可惡！”

林詩遠的拳頭重重地砸在戰術地圖上，光幕劇烈晃動。可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圖上的紅色光點如同洪水決堤一般，湧向開闊的平原。

全殲二十萬聯軍的計劃，就此泡湯。

而戰場的另一邊，雷光團和暴食君主的距離在急速縮短。

暴食君主的身體開始出現虛化反應，身形晃動，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這是宿主接近昏迷的徵兆，一旦失去意識，御靈就會從這個世界裡消失。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為了鐵諾，為了雷光團！”

戰士們嘶吼著，互相鼓舞。卻在這時，地平線上揚起滾滾煙塵。

機械的轟鳴，沸騰的人聲，由遠至近，如同海嘯襲來，洶湧澎湃，勢不可擋。

然而，此刻雷光團戰士的眼中，只有那天地間的一點赤紅。

除了仇恨，他們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剎那間，火炮震天，炮彈帶著尖嘯落在身邊，炸起數米高的土泉。

“嗚哇！”

戰士們嘶聲力竭地狂吼著，不顧一切地追趕。

無數火神炮高速轉動起來，火舌噴吐，一道道神鏈朝著平原傾瀉而去。戰士們不管不顧，迎著漫天火雨衝鋒。他們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阿鼻地獄，也會毫不猶豫地衝過去。只要能手刃仇敵，痛飲鮮血，粉身碎骨又如何！

暴食君主的距離越來越近。正在這時，地平線上出現一頭巨大的野豬。毛髮沖天，如同黑色鋼針，雙眼綻放紅芒，蹄子重重地踩踏著地面，兇蠻無比。

野豬背上騎著一個矮壯的年輕人，紅如烈火的鬍子紮成兩根辮子，垂落在圓如酒桶的肚皮上。其它地方肌肉極為發達，雙臂粗壯有力，寬大的手掌握著一把戰錘。

灰鬣·格蘭瑟姆，赤巖公國二王子，赤巖第一集團軍最高統帥。

看到巨型野豬，暴食君主發出沉悶的咆哮，一隻前爪扒拉著地面，猛然躍起。半空中，爪子用力一甩，將宿主扔了出去。

斷臂的秦武在空中翻滾，落向赤巖第一集團軍的陣地。

大野豬前蹄支撐著地面，後蹄抬起，猛地一頓地，躍起數米高。背上的年輕人一把抓住飛來的秦武，隨著野豬穩穩地落回地面。

“全軍突擊！”

灰鬣揮舞戰錘，朝前一指，大軍壓境。

數千公里外，相隔著整個赤巖山脈的河雀防線，紅龍第一集團軍的指揮部中，紅龍大王子加文·馬里斯和他的幕僚李嘉圖也在關注著鬼哭平原的戰況。

“赤巖第一集團軍後方空虛，機會千載難逢，長公主到底是怎麼想的！”李嘉圖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即便是有私人恩怨，也不能罔顧大局。整個紅龍公國，乃至整個龍涎河流域都在注視著這場戰爭。錯失天大良機，任由友軍孤軍奮戰，馬里斯王族將會面臨怎樣的質疑？

比起馬里斯王族的聲望，難道一個小人物的生死真的這麼重要嗎？

“看來我這個妹妹……”加文·馬里斯沉吟著，“心魔不小啊……”

最終，紅龍公國第二集團軍，在敵軍露出巨大破綻的情況下，原地觀望，寸步未動，甚至連派個突擊隊去燒燒對方的物資都沒有。

看著前方黑壓壓的大軍，衝在最前面的火咀終於清醒過來，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樣下去，不僅無法為鐵諾報仇，還會把整個雷光團葬送。

他不由得環視了一圈，發現大軍已經包圍他們，後方的唯一的缺口正在收緊。

他驟然一驚，停住腳步，手臂向後一橫，示意大夥停下來。

停下腳步的眾人開始注意到周遭的情況。大夥都不是傻子，很快就看清了形勢。心頭震驚，他們已經陷入大軍包圍，隨時面臨著全軍覆沒的可能。

可是，現在撤退已經來不及了，口袋正在收緊，唯一的缺口就要合上了！

“嗷嗚！”

千鈞一髮之際，一聲長嗥從後方傳來，緊接著地面震盪，塵土飛揚，彷彿有千軍萬馬奔襲而來。

“哈拉！”

哥布林大軍洶湧而至，天空的，陸地的，硬生生地撐住了閉合的缺口。

炮灰的職責，就是拖延時間，吸引火力，為友軍創造機會。

“雷光團，全體撤退！”

希望之光閃爍眼中，火咀用力一揮手：“老大來接我們了，撤！”

“快追，別讓他們跑了！”

原本勝券在握的灰鬣·格蘭瑟姆臉色大變，拽住豬頸處的毛髮，腳後跟用力地踢打野豬的腹部。野豬吃痛，甩開蹄子狂奔。

只不過，它還沒跑出多遠，就被綠色的汪洋大海所阻擋。

“殺啊，殺光他們！”

哥布林前赴後繼地衝鋒，中間卻讓出一條通道，給雷光團的戰士撤離。

就這樣，在哥布林大軍的掩護下，雷光團全員安全撤退，粉碎了赤巖第一集團軍的圍剿。

但這並不是毫無代價的，陳興付出了十萬只哥布林。雖然是靈體，卻也灰飛煙滅。

哥布林島空蕩蕩的，只剩下靈魂不滅的哥布林大巫醫和幾個僥倖脫逃的普通哥布林巫醫，舉著破爛的圖騰旗幟，跳著招魂的舞蹈。

新的哥布林從時空鏡中走出，圍著火堆嘻哈玩鬧。然而要補充到全盛時期，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