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節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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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大陸，嵐國皇宮。

光線昏暗的議事廳中，十幾個男人沉默地坐著。

氣氛有些壓抑，坐於上首位置的男人更是臉色陰沉，似乎聽到了不好的訊息。

“一共走了多少人？”

死一般的寂靜中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坐於上首的男人終於開口詢問。

“粗略估計，至少十萬人以上，大約是總人數的五分之一。”一個俊秀的年輕人起身回答。

坐於上首的男人臉色愈發地陰沉，拳頭緊緊地握住，用力地砸了下扶手。

“該死！”

他似乎十分懊惱，嘴裡忍不住咒罵，“當初就應該痛下殺手，永絕後患！”

“陛下無需生氣，我們東大陸有句老話，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群老弱殘兵，烏合之眾，根本發揮不了多少作用。與其賴在這裡浪費我們的資源，還不如讓他們早點兒滾蛋！”一個年輕人開口安慰道。他眉毛濃郁，眼含戾氣，一看就知道絕非善輩。

“我生氣的不是他們離開，而是他們根本沒有把國家放在眼裡！”

上首的男人咬著牙，臉色鐵青，“國之大計，豈是兒戲！”

木製的扶手被捏得嘎嘎作響，眼看就要破碎。

“嵐國，不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陛下息怒。”那位年輕人起身說道，“區區螻蟻，何足掛齒。”

“就讓秦武前往紅土大陸，告訴他們，觸怒龍涎河之主的後果！”

“那就有勞愛卿了。”

“能為陛下服務，是我的榮幸！”

此刻同樣震驚和憤怒的，還有巨蜥城紅堡偏廳裡的蕾茜·馬里斯，以及加文·馬里斯、李嘉圖等人。

“誰能告訴我，這群野狗是從哪裡鑽出來的！”

蕾茜氣得俏臉發白，高聳的胸脯起伏不止。這會兒也沒人有心思欣賞著難得且壯觀的美景，全都臉色凝重，如臨大敵。

“誰能告訴我，一個半年前還在邊緣鎮吃土的廢物，到底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

蕾茜歇斯底里地叫著，全然不顧傾城公主的形象。她已經快要抓狂了。

經過這些天的圍追堵截，那人分明已經走投無路，剩下的只有灰溜溜地滾蛋一條路，卻不知道突然從哪裡冒出來這麼多的傭兵，竟然爭先恐後地想要加入對方。

短短几天之內，遠征軍的規模就擴充到十二萬之多。軍部通宵達旦地加班，還是無法滿足蜂擁而至的登記需求。

她忍不住問自己，究竟是她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我已經派人打聽到了。”李嘉圖上前說道，“這群傭兵之所以加入，不是因為那個陳興。他沒有這樣聲望，而是因為另外一個人……”

蕾茜公主點了點頭，示意李嘉圖繼續說下去。

“這個人叫鐵諾，是雷光團的團長，出生於本國的大山嶺。”

“因為在龍牙山脈北部對抗暴食君主的投影，人類生存委員會授予了他‘人類英雄’的稱號。”

“其它具體的事蹟還在調查中，不過就目前已知的情況來看，確實是位值得尊敬的人。”

“果然不是那個傢伙！我就知道，品格如此卑劣的東西，怎麼可能得到這麼多人的擁戴。”蕾茜彷彿鬆了口氣，至少這樣的結果讓她好接受一點兒。

“既然知道癥結所在，事情就好辦了。只要我們就搞臭這個鐵諾，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說話的是一個面帶微笑的年輕人。

他叫江俊，巨蜥城大家族江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留學東大陸頂尖學院白鹿書院的高材生，軍政皆通，一表人才，深得蕾茜公主的器重。

加文·馬里斯和李嘉圖對視了一眼，臉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紅國尚武，更是崇拜英雄。

搞臭一個真英雄，他們心裡是有些不舒服的。“嗯，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蕾茜點頭沉吟。只要利用新聞媒體，像搞臭陳興那樣搞臭鐵諾，遠征軍的內部團結就會不攻而破。

“這，著不太好吧……”加文·馬里斯下意識地反對。

蕾茜臉色一寒，冷冷地說道，“親愛的哥哥，如果你愛惜羽毛，不願參與此事，就讓妹妹我一力承當吧。”

“只是請你記住，這是為了家族和公國的未來。”

“這怎麼能行！”加文·馬里斯立即反對道，“遇到事情就躲在妹妹身後，這讓我到天國後如何面對母親？”

“作為長子，我必須保護弟弟和妹妹們！”加文·馬里斯大義凜然地說道。

“哥哥……”

兄妹間一番惺惺相惜，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搞臭那個所謂的人類英雄！

自古以來，美德就只是上位者的遮羞布。在利益面前，所有的美德都如同紙糊一般，輕易就能撕碎。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搞臭一個邊緣鎮的小鎮長容易，但想要搞臭一個真正的英雄，卻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要知道，傭兵之中流傳著一句話：

“除了兜裡的錢，手中的槍，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可以相信的東西，那就是鐵諾，那就是雷光團！”

英雄已死，精神不滅！

他的夢想，已經被無數人繼承下來。

在鐵諾死後，傭兵們逐漸看清了嵐國的真面目。

美麗的外皮下是赤裸裸的權謀和利益。哪裡有什麼夢想，不過就是權利遊戲的犧牲品罷了。

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那位用全部的生命和熱血去追尋夢想的高大漢子。

他們堅信，只要追隨那個背影，就能去到理想之鄉。

所以，他們來到了這裡，全力支援鐵諾的繼承者。

“驚天大騙局，傳聞中的人類英雄，竟然是從黑死大陸偷渡回來的流放罪犯！”

“英雄還是罪犯，真相只有一個！”

“嚴重抗議，人類生存委員會個別工作人員翫忽職守，稱號授予出現重大疏漏！”

“鐵諾，大嶺山人，性格暴戾，少年時期，就自持身高體重，經常欺負同齡人。在街上數次與人打架鬥毆，是拘留所的常客……”

包藏禍心的報導如期而至，各種小報雜誌鋪天蓋地，極盡所能地汙衊、歪曲、詆譭鐵諾。

儘管遠征軍的內部沒有多少人相信，特別是那些與鐵諾接觸過的，更是氣得想去砸報社，只是被陳興命令憲兵隊進行約束，不然早就動手了。

但是民眾是愚昧的，他們沒有接觸過鐵諾，無從知曉英雄的事蹟，所有的訊息都來源於報紙雜誌。

民眾的另一個特點是人云亦云。當謊言成為大多數，謊言就會變成真理。

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報紙雜誌說這個人是好人，那這個人就是好人，報紙雜誌說這個人是壞人，這個人就是壞人。

一時間，鐵諾的名聲一落千丈。

各種髒水潑過來，鐵諾很快就被不明真相的民眾扣上了諸如“逃犯”“流放重罪”“偷渡犯”“少年犯”“暴力狂”等帽子。

“放開我，我要跟他們拼了！”

火咀雙眼發紅，像頭髮怒的公牛。七八個憲兵分別抓著他的手和腳，拼命往回拉。

情緒激動的還有雷光團的其他人，一個個都像快要爆炸的火藥桶。憲兵們用身體擋著他們，其中一些被暴怒計程車兵撞翻在地上，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陳興趕到現場，看見混亂的景象，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吼道，“別拉了，讓他們去！”

“最好把事情鬧大點兒，讓我們的敵人看笑話！”

“再把遠征軍也鬧散了，大夥都回去種田！”

“就這點兒心氣，真不如回去種田！”憲兵不拉了，雷光團的人卻也不動了。雖然嘴裡罵罵咧咧的，但還是回到營地，把火氣吞回肚子裡去。

陳興的心裡也是恨啊，汙他的名也就算了，他自認為自己不是什麼好人，但鐵諾一生光明磊落，到死了還被這樣潑髒水，真是讓人憤怒。做這種事的人，簡直是喪心病狂，已經不能稱之為人，完全就是畜生行為！

就在眾人憤恨不已的時候，一個聲音響徹了世界。

“今天，我代表白塔學院，向全世界釋出兩個新的通用技能，它們分別是身體巨大化和鋼鐵軀殼。”

“這兩項技能是前雷光團團長鐵諾的天賦技能，由他提供並由白塔學院技能研究所完善。”

“英雄已故，但他對這個世界的貢獻將永遠不會被磨滅！”

拉姆斯登的聲音傳遍了世界，所有謠言和誹謗不攻自破。

人類守護者親自發聲，為其正名的人，怎麼可能是罪犯！

造謠的僅僅是紅龍公國的媒體，而拉姆斯登面向的是整個世界。誰的話更可信，連三歲小孩都知道。

憤怒的紅龍公國民眾走向了大街。他們焚燒報紙雜誌，抗議媒體汙衊英雄。

各個小報雜誌的總編連夜出逃，幾個來不及逃走，或是途中被認出並抓回來的總編被民眾們揍得臉青鼻腫。跪在人們面前痛哭流涕，悔不當初。

不過這些總編都很有職業精神，沒有人供出幕後主謀，畢竟捱打和喪命之間很容易做出選擇。

出賣公國大王子和長公主，先不說有沒有人相信，這條命肯定是保不住了。

隨即各自報紙雜誌的風向一面倒，從汙衊到讚美無縫連線。地上昨天的報紙還在聲討罪犯，今天的頭版頭條就在讚美英雄。

在陳興的刻意操作下，鐵諾、雷光團、遠征軍被劃上了等號。

無數被熱血衝昏腦袋的年輕人衝進徵兵處，強烈要求加入遠征軍。

遠征軍的人數飛速膨脹，很快就突破了二十萬大關。

新的難題出現了。軍費的預算只有十萬人，突然多出一倍，糧餉不夠發。

但人們的熱情不能辜負，陳興開始砸鍋賣鐵，能賣的東西儘量賣，籌集軍費。

而這時，灰角城的門閥世家不再搖擺，紛紛拿出庫存，為遠征軍籌集軍費。

阿麗雅見到如此盛況，也提出為遠征軍多撥兩萬人名額的軍費。

另外花北斗也提供了一部分支援，終於勉強湊足了前三個月的軍費開支。剩下的，就要靠打仗了。

午後，陳興站在北橋鎮一棟廢棄的高樓上，望著下方黑壓壓的人群。

幾成何時，他也成了手握重兵，權掌一方的大人物。

同時，他也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他肩負著的，是所有人的期盼，所有人的夢想。

鐵諾的夢想，沈光明的夢想，奔雷的夢想……

他終於體會到，權力越大，責任越大的感覺。因為所有人都相信你，把他們的熱血和生命交給你，然後去完成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遠征軍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大型集團軍。

二十萬人馬，人員編制上已經超出紅龍公國任何一個集團軍，即便放眼整個龍涎河流域，人數上也佔據優勢。

不過眼下最大的問題在於高階戰力的缺失。

低端戰力靠人數，中端戰力靠鎮守，高階戰力靠御靈。

前兩者都解決了，就是第三者缺失。

陳興、見月蒼蓮、項彩蝶都有御靈，但是沒有一隻真正強力的，能夠鎮場子的御靈。

這種級別的御靈，要麼就是次級偽神，要麼就是攻城級的大型御靈。

現在人員問題已經解決，接下來就要儘快溝通時空暗流，把黑陶大甕納入領域，再去沉船墓地找一艘足以硬碰硬的戰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