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節 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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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眾人氣喘吁吁，機甲打光了所有炮彈，子彈也所剩無幾。

不過人員傷亡並不嚴重，有哥布林大軍做炮灰，承擔了大部分傷害。

兩隻大惡魔也到了強弩之末，身上淌著紫色的血液，魔能消耗殆盡，傷口已經無法癒合，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依然存在巨大的危險。

相比上一世，雖然多了一隻魅魔，但近況已經完全不同。

上一世只有鐵諾一個人上了大鎮守，其餘都是大精英，陳興甚至連精英級都沒達到。

這一世三個準領主級，六個鎮守級，加上雷光團和大師團近千人，戰力提升何止十倍。但也從側面反映出，上一世的雷光團是多麼的無助。現在這種情況都打得這麼艱難，上一世必定難逃全軍覆沒的命運。

“它快不行了，大夥打起精神，給它最後一擊！”

鐵諾身後空間裂縫張開，無數青鸞飛向大惡魔。

“嗷！”

數以千計的青鸞圍著大惡魔啄咬，如同一團青綠的光雲。大惡魔身上不斷濺出血花，抱頭嚎叫。

逼到絕境之時，大惡魔一聲狂吼，震天動地，雙眼冒出火光。

兩隻巨爪瘋狂掃動，狂暴的魔能充斥著四周的空間。青鸞避其鋒芒，迅速散開，只留下對著空氣胡亂拍打抓撓的大惡魔。

青鸞退開，龐力、火咀等人立即補上，各種重武器盡往大惡魔身上招呼，打得大惡魔節節敗退。

“到我們了！”

鐵諾看向陳興。陳興點了下頭，兩人同時奔向大惡魔。鐵諾舉著大盾衝在前面，陳興拖著巨斧緊隨其後。

流淌著岩漿鐵水的身影在瞳孔中逐漸放大，陳興想起了那鋪天蓋地的一巴掌。那時候的他，是多麼的渺小和無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巨掌從天空壓下來，彷彿山巒下的螻蟻。

現在，就用你的滅亡，來見證我的歸來！

陳興面無表情，內心卻狂吼著。靈海中風浪大作，中心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緊接著海水沖天而起。

“嘩啦！”

海水逆流，瀑布倒掛，一枚新的符文徐徐升起。

過載！

僅一瞬間，陳興就明白了符文的作用。

新符文綻放出蔚藍光華。原本已經黯淡下去的九重奏符文彷彿從沉睡中甦醒，再次綻放金光。

原本已經疲倦的身體湧入無窮無盡的力量，彷彿每一個細胞都被喚醒，散發出蓬勃的生命力。所有的潛能都被激發出來，彷彿一拳就能轟碎天地。

這一切都只發生在短短數秒之內，當陳興的意識歸回身體，已經衝到了大惡魔的數米開外。

前方的巨漢一手舉盾，一手抱肩，渾身肌肉臌脹，血脈僨張，宛如一顆鋼鐵流星，勢不可擋地撞過去。

“喝！”

鐵諾大喝著，合身撞擊。沉重的合金盾牌撞在大惡魔身上。大惡魔踉蹌後退，陳興從後方衝上來。鐵諾沉下身體，腰背如坡。陳興踩著鐵諾的後背，踏上肩膀。鐵諾猛地起身，兩股向上的衝力擰在一起，陳興如離弦之箭，躍上數十米高。

半空中，陳興扭轉身體，掄圓巨斧，雙臂如同拉到極致的鐵弓。

九重奏！

符文發動的瞬間，陳興猶如天神附體，雄渾浩瀚的力量湧入雙臂，彷彿要劈開天地。

身形如流星墜下，斧刃夾帶罡風，瞬間突破音障，發出巨大的嗡鳴。

“死！”

巨斧勢如破竹地落下。最後的剎那，大惡魔抬起頭，瞪圓著眼睛。

“咔嚓！”

斧刃劈開頭骨，熔岩鐵水般的漿液噴射出來，將陳興全身染得通紅。

龐大的身軀僵在原地，時間彷彿停止，四周一片寂靜。

陳興殺性大發，大吼一聲，再次掄起斧頭，朝大惡魔的脖子砍下去。巨大的頭顱頓時滾落地面，鮮血四處潑灑，帶出一條血路。

僵直了數秒，無頭的身軀如同樓宇般轟然倒下。

遠處正和見月蒼蓮纏鬥魅魔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隨即轉身躍起，逃離戰場。魅魔身形敏捷，一躍數十米，轉眼間就逃入山區，只留下斑斑點點的血跡。

這時所有人都耗盡了彈藥，精疲力竭，所以放棄了追擊，任由魅魔離開。

“贏了，我們贏了！”“天啊，我這是在做夢嗎？我們戰勝了大紅皮！”“兄弟們，這可是以後跟孫子吹牛的本錢。”

即使累得只剩下半口氣，傭兵們還是歡呼不止。

宛如小山般的屍體旁，兩人男人默不作聲地站立著，注視著倒下的敵人。

“需要重新認識一下嗎？”

陳興收回落在大惡魔屍體上的目光，轉頭朝鐵諾笑了笑，率先打破沉默，朝對方伸出手來。

鐵諾卻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他。

這個不善言辭、鐵與血鑄造的漢子，只會用這種最原始、最熾熱的方式，來表達他的歉意和熱誠。有時候男人和男人的之間的感情，或許比異性之間的愛情來了更加濃烈。

那是一種肩並著肩，看雲山霧海，看天地浩蕩的生死情誼。

時間彷彿穿過無數空間，回到了那個嘈雜髒亂的小酒館。

他坐在酒吧的一角，一如既往的踽踽獨行，彷彿一個透明人。

在這個諾大的世界裡，他只是一個過客，一個外來者，舉目無親，孤立無援。

或許他會安安靜靜地到來，然後在某一天安安靜靜地離開，沒有留下一個腳印，沒有留下一絲存在痕跡，如同空氣中飄過的塵埃。

無論他從哪裡來，到哪裡去，都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因為沒有人會在意一粒塵埃的去留。

昏暗的光線中，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桌前，朝他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鐵諾，雷光團的團長。”

“我已經注意你好幾天了，覺得你是個不錯的夥伴。”

他有些茫然地望著對方，向他這樣的小人物，身份地位，才能淺薄，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隔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有些顫抖地握住對方的手。那手掌寬厚，溫暖，讓人感到安心。

“如果不嫌棄的話，就跟我們一起去打天下吧。”

“我不敢保證別的，但只要有我的一口酒喝，就有你的一口酒喝！”

正當陳興陷入過往的回憶，火咀大大咧咧地走了過來。

“喂喂喂，你們兩個大男人，大團長，像個娘們一樣摟摟抱抱，要是兄弟們看見了，影響不好……”

火咀話還沒說完，就被鬆開陳興的鐵諾重重地抱住。

火咀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頓時漲紅了臉，“哎呀，你說你這，你這……”

看著滿臉尷尬的火咀，陳興想起了當年的許多趣事，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正當眾人沉溺在勝利和敘舊的喜悅之中，一個身影出現在了戰場上。

“盡情地敞開胃口吧，暗流的君王，只要吃掉這隻大惡魔，你就能君臨這個世界！”

“你的獵物就在前方，一石二鳥，一箭雙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色禮服的年輕人放聲狂笑，身後空間裂開，一隻強壯無比的巨大獸爪伸出來，一把抓住大惡魔的腳裸，拖進領域之中。

霎時間，鮮血噴湧。饕餮美食的酣暢聲從裂縫從傳出。血肉滑動，骨頭的碎裂聲讓人頭皮發麻。

“呃啊！”

驟變突生，眾人還沒有看清楚情況，鐵諾身上的深淵烙印通紅髮燙，青煙直冒。血肉在高溫的灼燒下滋滋作響，瀰漫出焦糊的味道。

劇痛之下，鐵諾抱著手臂跪倒在地上。

領域中的青鸞自主飛出，衝向通紅如烙鐵的印記。青色的羽毛被火焰點燃，發出痛苦的叫聲，卻義無反顧撲上去，用身體去為宿主降溫。

“不，你們不能這樣，你們的靈體會消失的……”

鐵諾想要阻止青鸞的自我犧牲，身體卻使不出一點兒力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飛蛾撲火。

“秦武！”

火咀認出來人，頓時怒聲大吼，“秦武，你這個敗類！勾結邪魔，殘害同僚，背叛族群，所作所為，天理難容！”

秦武止住笑聲，面露猙獰，齜著牙說道，“那又怎麼樣？”

“在偉大的君王面前，你們不過是一群螻蟻！”

這幾個月來，秦武暗中誘使惡魔與人類戰鬥，並且平衡雙方戰力。等到兩敗俱傷，就出來收割。無論哪方獲勝，最後都會成為暴食君主的饕餮美食。

暴食君主只食血肉，他把惡魔晶核留下來，拿去討好喬安·馬蘭，以獲得更多的便利。

這段時間，滅亡在他手裡的傭兵團有上百個，人數達到數萬之眾。只要喬安·馬蘭智力正常，就不可能一點兒都沒有覺察。但他的最終目的是獲得惡魔晶核，晉升大王級。只要能達到目的，死多少傭兵，填多少人命又如何？

一將功成萬骨枯，哪一個王座之下，不是在屍骨成堆，血流成河？

能成為未來王國的基石，是他們的榮幸！

持續不斷的血肉獻祭，讓暴食君主的分身不斷成長，終於到了破殼而出的時候。

暗流生物干涉這個世界有三種方式，虛空投影、分身降臨、真身降臨。

分身降臨要比虛空投影更加強大，但需要一定時間的積累和適應。

只要吞下這隻成熟體的紅色大惡魔，暴食君主的分身就會得到足夠的能量，君臨這個世界。

陳興默不作聲地拿出未來版SCAR，瞄準秦武，凝神蓄力。

卻不知為什麼，靈能星沙的流動極為緩慢，身體機能的反應也極為遲鈍，一切都好像慢了半拍。

過載！

這是最大限度激發潛能帶來的副作用，身體疲憊虛弱。陳興咬咬牙，從儲物空間取出靈能藥劑和興奮劑，猛地扎入大腿，注入血管。

在興奮劑和靈能藥劑的雙重激發底下，終於蓄能成功，朝著秦武扣下扳機。

“嘭！”

槍口噴出藍焰，一發通體散發藍芒的靈能穿甲彈脫膛而出，飛旋著射向秦武。

子彈急速逼近，忽然卻像泥牛入海，飛行速度越來越慢，旋轉也停了下來。

抗拒力場！

陳興不由得咬了咬牙，連次級偽神都有抗拒立場，暴食君主怎麼可能沒有。不但有，而且非常大，雙頭蠍尾獅“曼提柯爾”的抗拒立場才幾米，這個竟然有二三十米。

環眼看去，所有人都臉色灰敗。與紅色大惡魔作戰已經耗光了他們的力量。精疲力竭，彈盡糧絕。

“撤退！”

“全體撤退！”

幾秒鐘內，鐵諾就做出了決定。大批青鸞從領域中飛出，撲向秦武。

與此同時，雷光團、大師團所有人員扔掉所有重灌備，只帶上少量食物和僅有的槍支彈藥，立即朝來路撤退。

“又是這些臭鳥！”

“殺，殺光它們！”

看到青鸞，秦武面露恨意，但又有些畏懼，氣急敗壞。上次他就是被這些臭鳥啄傷，養了好一段時間的傷。

領域中傳出狂暴的嘶吼，一股無形的氣浪轟出來，將青鸞震得漫天飛散。

“快點兒出來，他們要跑了！”

“你的獵物要跑了！”

看見鐵諾撤退，秦武急忙喊道。一天不殺死鐵諾，他就會被暴食君主折磨一天，不得安生。

領域中的吼聲變得更加狂暴，獸卵劇烈震動起來。

“啪嚓！”

一隻巨爪破殼而出。深紅色的面板上長滿黑色倒刺，肌肉極其發達，臌脹脹的就像鐵團，爪子粗大鋒利，肩膀的位置長著一張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齒令人心底發寒。

“啪嚓！”

一隻獸腳從下方破出來，同樣長滿黑色倒刺，猙獰可怖。

“啪嚓！”“啪嚓！”“啪嚓！”

轉眼之間，彈殼四分五裂，一頭深紅巨獸撲了出來。

凶氣彌天，最明顯的是四張血盆大口，分別在頭部，肚子和肩膀兩側。

肚子上的嘴巴最大，裡面佈滿密密麻麻的尖牙，光是看著就頭皮發麻。

暴食君主！

即便隔著數百米，也能感覺到那股蠻荒凶氣。這就是古神的力量，讓人遍體生寒，牙齒忍不住打顫。

“追！”

“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深紅巨獸發出震天嘶吼，強壯有力的四肢猛地一扒拉，帶起大片沙土，竟然一下躍出數十米遠。

眾人看見，頓時面露絕望。這樣的速度，根本不可能逃掉。

“分散，能逃幾個算幾個！”陳興一咬牙，下達潰散命令。

“不，不行！”鐵諾一把抓住陳興肩膀，“這裡太危險，分散根本走不出去！”

這裡是無盡深淵，危機四伏，到處都是惡魔，隊伍分散，只有死路一條！

“那怎麼辦？”陳興眉頭一皺，現在不是做老好人的時候。兩害權其輕，這樣下去，所有人都會死，一個都逃不掉！與其這樣，不如分散逃跑，還有一部分人能活下來。

“祂的目標是我……”

鐵諾話還沒說完，陳興就明白過來了，當即反對道，“不行！”

鐵諾沒有回答，而是從衣服的內口袋摸出一個小筆記本。

“這是我的身軀巨大化和銅牆鐵壁的技能解析，替我交給守護者拉姆斯登。他幫了我們，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

“如果我回不來了，你就替我，替我照顧好兄弟們……”鐵諾聲音有些哽咽，看向雷光團的夥伴們，眼中滿是不捨。

陳興只感到眼睛發脹，目光有些茫然，下意識地搖著頭，說道，“不，你不能……”

“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明白的……”鐵諾注視著陳興，目光堅定而決然，“這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他身上有深淵烙印，暴食君主能感應到他的位置，必定窮追不捨。他跟著大夥，有害無利，只會連累自己人。

陳興很想反對，可轉眼看去，遠處沙塵暴起，暴食君主正以極快的速度追來。只需需要幾分鐘時間，它就會追上隊伍，大肆屠殺。

稍有遲疑，鐵諾已經邁開大步，脫離隊伍，朝另一個方向衝去。

“老大，你要去哪！”

火咀看見，焦急地大喊。突然腦後生風，眼前一黑，歪倒了下去。

“帶上他，走！”

出手擊暈火咀的是陳興。如果火咀大喊大叫，就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如果有人不肯走，隊伍就會陷入混亂。

鐵諾離開隊伍後，暴食君主立即改變方向。他的第一目標，永遠是最恨的人。

陳興目送著高大的身影，在群山之間化作小小的黑點，最後模模糊糊，再也看不見。

“Mr秦，那東西怎麼改變方向了？”卡西湊上來，有些奇怪的問道。

“快走……”陳興雙眼發紅，咬牙吼道，“不要問為什麼，快走！”

“好好好，我走就是，你發什麼脾氣啊。”卡西無辜地聳了聳肩，他並沒有注意到鐵諾已經離開隊伍。

數小時後，一處怪石嶙峋的黑曜石山谷中，一人一獸，隔空而立。

秦武從暴食君主後面追上來，有些氣喘。

“你跑啊，怎麼不跑了？”秦武面露嘲諷，“你倒是跑啊，看你能跑到哪裡去！”

高大的男人一言不發地看著眼前的暴食君主，面如鐵石，剛毅果決。

男人的態度讓秦武很不爽，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頓時面露陰沉，惡狠狠地說道，“想通了是吧？”

“乖乖跪下受死，我會讓你死得痛快一點兒！”

男人緩緩轉過頭，盯著秦武的眼睛，目光猶如雄獅猛虎。秦武不由得感到一絲膽怯，下意識地退後一步。隨即回過神來，大概是想起自己的醜態，愈發地兇狠乖戾，“你死到臨頭了，還不知悔改！”

“在君王面前，你就是一隻螻蟻！”

“一個指頭就能把你捏死！”

“還不快快伏地求饒，或許君王一高興，免你一死。”

男人將合金鋼盾往地重重一插，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高，無數青鸞飛出領域，圍繞著他飛舞。

男人的身形越來越大，並沒有像之前那樣，上升到四米就停止，而是不斷拔高。

面板寸寸開裂，露出鮮紅的血肉，皮下的血管紛紛爆裂，血肉模糊。

直到最後，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血巨人。

“我，鐵諾，只有站著死，沒有跪著生！”

山谷中響起震天戰吼，隨即地動山搖，似有萬獸奔騰，千鳥飛山。

振波以山谷為圓心，不斷向外擴散，山頂石頭紛紛滾落。

有如遠古神戰，巨獸角力，打得天昏地暗。

不知過了多久……

山谷的震動漸漸平息下來，世界歸於沉寂。

亂石覆蓋的角落裡，幾隻青鸞圍著一具殘破的人類身軀，發出哀婉的鳴叫。

“不要白白犧牲，去找他，找他……”

血泊之中，抬起一根手指，顫抖著，指向著遠方。

所剩無幾的青鸞發出悲憤嘶鳴，沖天而起。它們戀戀不捨地盤旋了三圈，飛向遠方天際。

數天後，白骨成堆的山道間，陳興指揮著隊伍快速撤離。

忽然之間，頭頂傳來雀鳥的啼鳴，抬頭望去，幾隻青綠的雀鳥在頭頂盤旋。

它們似乎不怕他，紛紛飛下來，停在他的肩膀上，發出悅耳的啼鳴。

神鳥青鸞。

陳興緊緊地握著拳頭，齜牙咧嘴，用盡一切力量去阻止淚水流出，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留了出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他三世為人，本以為世界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落淚。可這一次，卻是猝不及防。

“是他讓你們來的嗎？”

青鸞彷彿聽懂了他的話，發出哀泣的鳴叫。

“好，好，好！”

“從今往後，就讓我帶你們去看雲山霧海，看天地浩蕩！”

許多人看見了青鸞，卻一聲不吭，低著頭，拼了命的趕路。

逃，不丟臉。

因為只有逃出去，才不會白白浪費那個人的犧牲。

穿過白骨山，穿過荒原，巨大的空間裂縫斜斜地橫在地平線上。

眼看勝利在望，突然有人一頭栽倒，抱著身體在地上打滾，哀嚎不止。

彷彿病毒蔓延般，所有人都倒地打滾，痛苦哀嚎。

手臂上、胸腔上、背上、臉上，浮現出一個個燃燒的烙印。

血肉焦糊，青煙直冒。

陳興頭皮刺痛，抱著手臂在地上打滾，巨大的痛苦幾乎讓他暈厥過去。

他心中悲憤到極點，仰天嘶吼。

“我草你嗎的！你一定要趕盡殺絕嗎！”

他滿臉土灰，如同一條發瘋的野狗，嘶聲力竭地吼著。

“行，你放馬過來，老子不怕你！”

“就算拼了這條命，我也要咬你一塊肉下來！”

“我要讓你知道，人類不好惹！”

“我陳興，鐵諾的兄弟，更不好惹！”

深淵烙印逐漸冷卻，眾人恢復了神智。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難言的悲憤，沒有人抱怨，沒有人因為恐懼而崩潰，甚至沒有人掉隊，全都低著頭，默默趕路。

穿過空間裂縫，越過雨林，回到營地，默默地收拾東西，然後搭上浮空艇，離開格林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