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未晞yz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八十七章 高山,隰有荷華,穿成始皇的女兒,白露未晞yz,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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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鮮紅色的髮帶在濃厚的晚秋中如若一朵最明亮絢爛的花。

若她不是在病中,她雙頰上應該染上淡淡的粉色嗎?她的面色不會是這樣帶著病態的白?

李賢很詫異自己在如此險要的環節裡還生出瞭如此多的浮想聯翩。

她,嬴荷華,許梔,是自己當前面臨的難題之一。

今日進宮,乃是他回咸陽述職,呈告地震善後事宜。

剛到都城,父親特意將他帶進了宮。

說實話,李賢很不願意見到韓非,這種既期待又擔憂的情緒讓他相當難受,就如生出太多變數,令他無法預料結局。

那個曾如流星般璀璨又如流星般轉瞬即逝的人,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不明白父親為何要帶他來見韓非。

久遠的刺激重新鑽進了他的腦子裡,他更無法忘記他從韓國回到咸陽時,嬴政看他的眼神。儘管多活了一世,李賢還是不由自主地害怕這種眼神,一種來自於帝王的直視與打量——彷彿他知曉一切。

——他對他說:“你和你父親一樣,是個很聰明的人。寡人需要你記住,你是大秦的臣民。”

李賢左右想不通嬴政的話的用意。他低估了始皇帝的洞察力,難道他已然察覺了他的所作所為?

只是前世的記憶如山海江濤洶湧而來。——“縱天下歸秦,朕之臣民,朕兼愛之。”

這是在提醒他不能做有危難於大秦的事情。

但他怎麼可能、怎麼能夠再重蹈覆轍?

背叛、血腥。

全家被誅、腰斬酷刑的夢魘折磨了他每一個夜晚。

他現在看著繁華的咸陽宮,健在的父親,欣欣向榮的秦國,無不感慨著是否是一場如夢泡影。

直到許梔笑著輕聲喚了他,“李賢哥哥。”

綿延在他頭腦中的泡沫爆破在陽光之下。

許梔見他腳步放緩,她邁步走到李賢的跟前。

她望著那雙不甚清亮的黑色眼睛,視線落到他很明顯行動不便的手臂,當著所有的人的面兒,不避諱自己的動作,就去扯李賢的胳膊。

“你受傷了?”

“公主。”李賢往後稍稍一側。

他從來也沒有這樣地躲避她,但現在他像是一隻驚弓之鳥。

“臣無大礙。”

許梔喜歡拆穿李賢在人前裝笨拙的模樣。

“多日不見,為何與我如此生疏?”

他後退一步,把從蒙恬那裡學到的端成說成話術。

“公主千金之軀,李賢不敢承公主如此稱呼。”

但這種話從他的口中說出來就顯得格外奇怪。

“如此,那便作罷。”

許梔依舊是笑眯眯地看了眼他,她不會在李斯面前表現得跟在韓國一樣。“李賢,在你沒有取字之前,那我以後就喚你名字吧。”

不一會兒,她露出窘迫的神色,她同身後的秋兮吵著說需要她父王賞賜的更厚的衣物。

秋兮走後不久。

許梔在越過李賢的時候,悄聲道:“西蜀之地藏龍臥虎,辛苦你了。”

“咸陽也不平安。你此次受傷,他不能逃脫干係。”李賢道。

“所以,你也覺得他必須在秦宮。”

許梔從來就是一種喜歡迎難之上的性格,考古工作更鍛鍊了她這樣的耐心,畢竟越是難以發掘出東西的空心土方說不定越藏有無可估價的文物。

李賢正欲開口,卻被許梔的話順延了過去。

“那就試試看吧。”

她堅定地看著他身後不遠處的地方,“我不會輸。”

十步之後。

許梔懷揣著溫軟的語調,站在了張良的面前。

“張良。你好嗎?”說著話時,冷風不慎灌入她的後頸,令她咳嗽了幾聲。

張良一身青色,發冠換成了更深的青靚髮帶,他高傲地抬著頭,似乎從不曾像李賢那樣把身體俯下來與她說過話。

“看吧公主,我入秦對你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張良言罷,明顯有反應的是在旁的兩個長輩。

韓非被李斯攔在身前。

許梔後頭看了看李斯,又看了看韓非。

一對父子,一對師生,四個人百種心思,她很難猜破他們在她剛遇刺之後登門拜訪的真正用意。

她既然選擇來見張良,就沒打算今日被李賢方才的那番話推著走。

許梔不給張良繼續說話的機會。

她拉住他的袖子,以為要費些力氣,沒想到很輕易地就把他拉到了韓非的面前,她抬起病弱的臉,用張良剛剛的語氣把話還給了他。

“你不是想見韓非先生嗎?這不是見到了。看吧張良,我沒有騙你。”

相襯之下,韓非對她的態度顯得柔和了許多。

韓非怎麼會看不出來她在幹什麼呢?

把母妃鄭璃的侍女支走,單獨進行談話無疑在掩蓋韓國之行的真相。

將一個恨秦之人帶到秦國,無論是進行說服還是進行馴化,嬴荷華已經是一個成功的秦國公主。

她再能夠把李賢推到嬴政面前,讓嬴政來敲打他的忠誠,已然是將她從前待在他身邊聽故事的任人之術學習得很好。

王綰曾言神龍帶走公主之魂魄的事情無論真假,眼前的公主已然具備如甘羅般的巧思。

韓非很欣慰嬴荷華聽懂了、也聽進去了他所講的那麼多的寓言故事。

韓非有時候覺得精神恍惚,他的授業恩師從某個意義上來說是商君,但真正能解開他疑惑的人也只有他——荀子。

當下,女孩略顯病白的小臉上所洋溢位來的還是從前的那種神色。

韓非以為她經歷過韓國一事她會改變很多,尤其是面對這個與綁架她的韓王有著親緣關係的人。但許梔在看著自己的時候,眼中依舊是帶著天真的仰慕,澄澈如故鄉的湖水。

“殿外天冷,我待久了不舒服,非先生本來身體也不太好,不如我們進殿說吧。”

許梔在為人處世這方面都還不錯,她知道該如何合理地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她的存在,並適宜地將談話反客為主。

“李廷尉。”她表現得像是長輩喜愛的晚輩,“最近是不是哪裡地震了?我和父王說這件事,父王哄我說讓我不要擔心。我最近老是夢到地動山搖,太可怕了。”

“隴西地動之事,阿賢已去設定援軍救濟,以工代賑救災成效顯著,公主不必憂心。”

“我還也擔心父王是否受傷了?廷尉與父王時常一塊兒,您可不可以如事告訴我?”

李斯微微屈膝俯腰,他的眼裡倒影出她髮帶的紅色斑斕。

他的眼神像是水一樣緩和柔漫。

許梔被李斯的這種注視鎮住了,她不敢相信這種上善若水是屬於李斯的眼神。

或許冥冥之中,所有的齒輪開始轉動,真正掌控鑰匙的人就隱匿之中。

高山之高,山高之山。

李斯任由許梔攥著他的袖子,回答了她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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