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道五十遁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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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23日。

大學畢業一年的王仲漫無目的的走在寒夜的大街上，此時已近深夜，繁華的城市仍舊燈火通明，車水馬龍，本該朝氣蓬勃的他，卻雙目無神，周身散發沉沉死氣。

去年剛畢業的他雄心萬丈，認為自己定然會有一番作為，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改變自己，改變家人，甚至奢望改變世界。可惜命運無常，世事難料，就在他準備付之於行動之際，在外工作的父親突然出了車禍，車毀人亡。

父親的離世無疑對家庭帶來無法癒合的巨大創傷，母親整日以淚洗面，他也沉浸在痛苦之中，意志消沉。

經過近半年的恢復，母子二人漸漸從悲傷中走出，王仲成了家裡的主心骨，更要支撐起這個家，因為未來他將成為母親唯一的依靠。

奈何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只找苦命人。

王仲在今年年後找到一份滿意的工作，蓄勢待發，大展宏圖，卻不想工作當月，母親突然毫無徵兆的病倒。一開始只以為是前些日子因父親去世，導致的心力交瘁，也沒有太當回事，可是住院之後病情漸漸惡化，直到經過一系列的全面檢查後，一個可怕的訊息如炸彈一般在王仲的腦海中炸開。

癌症！

晚期！

這四個字令王仲憤怒，更令他絕望。

‘賊老天！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要這樣的傷害我們？！’

王仲在母親面前仍舊堅強，但這份‘裝腔作勢’，如何能夠瞞過撫養他長大的母親。

對此王母表現出了令王仲意想不到的堅強和豁達。

“仲兒！你爸爸走了，媽媽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今後的日子只能靠你自己了，你要好好的生活，堅強的走完自己的人生，不要讓媽媽擔心好麼？”

“媽！你不會有事的，你會好起來的！”

“…………………………………………”

一切都是命中註定，正所謂天命已定，誰能更改？

半年後，王母撒手人寰。

短短一年時間，至親雙雙離世，這對王仲的打擊是致命的，雖然表面上他給人很堅強的樣子，但只有自己知道，此時的他生不如死。

親人們不時會來安慰他，甚至邀請他去家中做客，以此減輕孤獨感和緩解壓抑的心情，可惜這卻適得其反，使得王仲在孤獨之時，感到更加的絕望和寒冷。

一個可怕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去陪自己的父母吧。”

小小的念頭如星星之火，不過短短時日便侵佔王仲的大腦，在掙扎和惶恐至最後的平靜面對，僅僅幾天時間罷了。

這一日，王仲來到一座大橋上，夜幕之下，河水漆黑如墨，如同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淵，誘惑著他，吸引著他。

他慢慢爬上圍欄，最終張開雙臂，墜入深淵。

························································

“這小子還有救麼？”

“我看是不行了，氣息太弱，絕對撐不過今天晚上。”

“唉！真是可憐，這才多大的孩子，都要怪那暴君，昏庸無道，暴虐成性，像他這樣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遭了同樣的罪。”

“…………………………………………………………”

幾名士兵圍在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身邊，孩子瘦骨如柴，面黃肌瘦，氣息羸弱，身上更是傷痕累累，可見曾遭受過非人虐待，命在旦夕。

“大家都讓讓，給他口熱湯喝，看能不能讓這小子緩過來。”

一位中年士兵熱心的將一碗熱湯端來，其他士兵見了，趕忙將孩子扶起來，大家幫忙將熱湯送進孩子的嘴裡。

這一碗普通的熱湯，似乎擁有著令人無法想象的魔力，喚起孩子對生的渴望，只見他開始拼命的吞嚥，猶如抓住一顆救命稻草。

“喝了喝了！”

“太好了，只要肯喝那就有救。”

“這小子命不該絕！這還要感謝伍長。”

送來熱湯的中年士兵正是伍長，他們這幾名士兵的長官。

“這小子爭氣，要是沒有強大的求生慾望，就是靈丹妙藥送給他，那也是無濟於事。”

伍長沒有居功，看著眼前孩子喝了大半碗熱湯，很是欣慰。

如今天下大亂，百姓苦不堪言，他們今天能救下一個苦命的孩子，但不知誰能拯救整個天下。

一碗熱湯下肚，本是尋常不過的飯食，卻吊住了孩子的小命，令他多了幾分活下去的希望，只是能否真的扛過去，還要看能不能儘快甦醒。

深夜，明月當空。

疼痛感和飢餓感折磨著昏迷中的孩子，使得他發出呻·吟聲，只是這個時候，身邊並沒有白天圍在周圍的兵士。片刻之後，孩子睜開眼睛，不遠處有篝火在晚風下來回晃動，忽明忽暗，看上去有幾分詭異和淒冷，但同時也帶來幾分暖意。

‘這裡是哪裡？’

‘難道這就是死後的世界？這個世上真有地獄？或者陰曹地府？’

甦醒過來的人名叫王仲，正是經受不住父母離世痛苦折磨的輕生者。

他曾從容面對死亡，但當再次甦醒，眼前陌生的景象卻令他心生懼意。

人類恐懼的源頭，往往來自未知。

“好痛！”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身體傳來疼痛感，藉著火光，他低頭看向身體，結果眼前的一切令他震驚。

“這是…………”

這並非他原來的身體，身上的衣物襤褸不堪，更是能夠看到無數傷痕。

“這裡是哪裡？為什麼我的身體換了？為什麼我會………………”

無數疑惑湧上心頭，但強烈的飢餓感又襲來，使得他大腦此時只想趕緊尋找食物填飽肚子。

生前的他從未捱過餓，強烈的飢餓感如同酷刑一般折磨著他，在一切未知迷茫的情況下，他開始求救。

“救命！救命！有人在麼？！”

王仲發出的聲音微弱而沙啞，想要得到救助幾乎沒有可能，他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再死一次？’

他並不介意。

一個人沒有生的慾望，似乎可以做到無所畏懼。

在求助無望後，他慢慢的調整好心態，靜靜的躺在草地上，看著燃燒中的篝火，等待著死亡的再次降臨。

之所以是等待，是因為他連自殺都做不到。

身體的虛弱使得他如同一具活死人，根本無法做出多餘的動作。

在此期間，本以為忍受身體的折磨已經足夠，卻不想，精神上也開始遭受衝擊，一股龐大的記憶湧入他的大腦，似乎想要佔據身體的主動權，又或者他才是那個鳩佔鵲巢者，但不管如何，兩股記憶在發生混亂的碰撞以及融合。

“啊！我的頭好疼！”

王仲痛苦的哀嚎，掙扎，嘶吼！

這使得本就羸弱的身體更加不堪，而幸好這個時候，白天的幾名士兵趕了回來，看到王仲痛苦掙扎模樣，趕忙上前將其控制住。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跟發了瘋一樣？”

五名士兵不明所以，同時被王仲的瘋癲表現給嚇到了。

大家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一時間束手無策，只是這樣下去，肯定不是辦法，士兵們的目光最終落在伍長身上，現在只能讓他來拿主意。

大家都是底層出身，沒有什麼見識，伍長之所以能夠成為伍長，並非比另外五人強，而是因為他的年紀最長。

“打暈他！”

伍長想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隨即付之於行動，上前一掌打在王仲的後勁處，直接令其昏厥過去。

頃刻間安靜下來。

“伍長，你這一掌會不會要了…………”

一名較為年輕計程車兵嘀咕道，但話說一半又不敢說下去。

伍長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一切都是他的命，能活就救，不能活就是命。”

幾名士兵聞言，互視一眼，隨即默默的點點頭。

他們有任務在身，無法將孩子帶回大營救助，那麼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能不能活，最重要的不是看他們如何做，而是看這孩子的求生意志。

昏迷中的王仲並沒有停止精神上的折磨，只不過這種折磨的外在表現沒有了，而痛苦仍舊在折磨著他。

王仲這一睡就是三天，期間士兵們會按時給他送一些流食，以此保證他的食物攝取，不至於餓死，而這對王仲的幫助已是極大，如果不管不顧，王仲最終就算沒有因為精神上的折磨而死，也會因為身體的脆弱而丟掉性命。

當精神上的折磨消失，意味著兩股記憶融合在了一起，此時的他並不再是單純的王仲，而是與一位名叫仲人的孩子合二為一。

他們擁有差不多的人生經歷，只不過當災難折磨的時候，王仲選擇了輕生，仲人則選擇了反抗。

王仲佔據仲人身體，融合仲人記憶，以自身記憶靈魂為主導，再世為人，對當下有所瞭解後，王仲的輕生之念被仲人的記憶所震驚。

他穿越了，更準確的說是魂穿，來到夏朝末年。

‘這個夏朝真的是歷史書中的夏朝？’

三日後，王仲從昏迷中醒來，雙目無神的望著天空。

王仲仍舊需要忍受著身體上的疼痛折磨，但好在記憶上的融合使得精神上得以輕鬆，但從仲人記憶中所得資訊，又使得他非常苦惱和疑惑。

苦惱的地方在於他並沒有死成。

常有人說，人在臨死之時會後悔輕生，王仲沒有後悔過，他覺得死亡是一種解脫。

疑惑的地方在於，他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老天爺在跟他開玩笑？覺得對他的折磨還不夠，需要再一次的折磨？

不知是不是仲人記憶的影響，他的輕生之念已經漸漸減退，取而代之是一股強大的想要活下去的意念，他想要為父母報仇！

為仲人的父母報仇！

王仲能夠活下來，是仲人強大求生意念的支援。

王仲一年之內經歷了父母離世，仲人同樣是在一年內經歷生離死別。

去年夏天，他的父親被夏朝的統治者夏王徵召，修建宮殿，繁重的工作致使勞累過度，最終病倒。對此朝廷不僅沒有絲毫的補償，更嚴令仲人父親病情好轉之後繼續工作。

毫無仁慈可言。

母親與仲人日夜精心照顧，奈何家中貧困，父親的病情並沒有得到好轉，反而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最終苦苦支援半年後，在病痛的折磨下去世。

這對於苦命的家庭而言，沒有了頂樑柱，無疑是滅頂之災。

父親死後，朝廷命令仲人補上父親的空缺，完全不顧此時的他並未成年，朝廷強行徵召，仲人母親自是不願，因為如今的她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如果被抓走，定然會步丈夫後塵。

仲人家中排行老二，大哥五年前因病而死，他則成了獨苗，如果他在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這一家子算是徹底絕了。

母親拼死力爭，結果卻被那些兇惡的官兵毆打，當著仲人的面活活打死，仲人想要反抗，卻又那裡是官兵的對手？仲人在受了一番苦肉之苦後，被強行帶走，補上父親的空缺，在無盡的剝削中開始了工作。

這一干就是一年之久。

前幾日，被無限壓榨剝削的苦工們阻止了一次反抗，仲人趁機逃了出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逃，必死無疑，他首先要活下來，隨後為父母報仇。

他知道如今的夏朝大廈將傾，以商侯湯為主的諸侯聯盟已經向夏王開戰，他希望加入商侯軍隊，推翻夏王，為自己的父母報仇雪恨。

所以心中的仇恨，使得他擁有強烈的求生慾望，當身體被王仲佔據後，這股力量無形之中改變了王仲的輕生之念，並使得王仲開始‘同仇敵愾’。

“我要活下去！”

“我要推翻夏王的殘暴統治，為此哪怕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王仲的心中暗暗發誓，亦或者是仲人最後的吶喊！

··················································

九重天外，紫霄宮。

一位老道於打坐中突然醒來，面露驚疑之色，隨即掐指一算。

“怪哉怪哉，為何天地之間會生出異數？”

“此為大道之遺漏？亦或大道變數之機？”

老道深邃的目光穿過紫霄宮，穿過九重天，落在某個少年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