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瘴氣到傍晚時被清理得一乾二淨,瑰麗的晚霞橫亙半個天空,從北州城上空映照下暖色的光。

結界屏障被撤下,護城河邊的離坤妖獸早就離開,城鎮恢復了平日的樣子,在內城困了一天的人們陸陸續續回家,炊煙升了起來。

結界玉失效的原因也調查清楚了,就是那隻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溜進城的噬靈獸造成的。

噬靈獸喜歡陰暗寒涼的深谷淵澗,很少主動進入人多的城鎮,就算出來溜達,也更喜歡往靈氣濃郁的各大宗門仙山去,這隻卻不知道為什麼跑進了北州城,還找到了置放結界玉的地方,吃掉了防護罩,把結界玉里的靈力都啃噬光了。

好巧不巧又碰上離坤妖獸出行,瘴氣圍城,險些釀成大禍。

好在有驚無險。

玄陽宗弟子處理完事情就走了,胡茬大漢被守衛處的人帶去療傷,臨走請雲箬代為照看自己的小徒弟。

雲箬總算知道了他的大名,胡勇。

人如其名。

她帶著胡勇的小徒弟阿恆在內城轉了一圈,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逛,還去西市區看了一眼,一黑一白兩個奸商已經走了,她又帶著阿恆去北市區的小食街玩,給他買了點吃的。

阿恆倒是很乖,雲箬去哪他就去哪,像只聽話的小狗崽。

到了晚上雲箬才帶著人回了外城。

本來她已經把阿恆送回守衛處了,走的時候他又跟了出來,眼巴巴的看著雲箬,雲箬只好把他帶回了自己的住處,把唯一的床讓給了他。

少年累了一天,沾床就睡了,雲箬卻睡不著。

打水洗了個冷水澡,把身上的血汙和灰塵都洗乾淨,她的心情總算稍微平復了一點。

自己是全靈脈覺醒的這件事依舊有些不真實。

昨天還打算得好好的一切驟然就被打亂了,在今天之前,她只想多攢點錢,換一個普通的住所,將來好好規劃自己的職業之路,找找別的賺錢方法,平靜又安穩的在這個世界把日子過好。

已經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了這麼久,命運卻突然跟她開了一個玩笑,朝她頭上扔了這麼大一個餡餅。

或許是又一個需要支付代價的陷阱也說不定。

雲箬亂七八糟的想了許多,最後靠在窗邊睡著了。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她就被敲門聲吵醒了。

說是敲門,其實是拍門,拍的力道還不小,她要是再不醒,那兩扇年久失修的門板就要壯烈犧牲了。

雲箬揉著眼睛去開門,胡茬大漢胡勇精神抖擻地站在門外,看見雲箬愣了愣,隨即笑出一口大白牙,肩上扛著一包東西進了她的院子,目光看了一圈後默默落回她臉上,表情一言難盡:“娘喂,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你傷好了?”雲箬問。

胡勇“嘿”一聲,虎虎生威的掄了掄胳膊,大大咧咧道:“那點傷不礙事。”

“這是什麼?”雲箬戳了戳他扛著的大包。

“給你的。”胡勇把東西放下來,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半大不小的袋子塞給雲箬,“喏,這個也是。”

雲箬開啟袋子一看,差點被閃瞎了眼。

裡面全是靈石,大體估摸著也有上百顆,大部分是下品靈石,其中還混著幾個中品的。

“這是幹什麼?”她看著胡茬大漢。

“我現在就只有這麼多。”胡勇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給你路上帶的盤纏,你不會留在北州城了對吧?既然知道自己全靈脈覺醒,肯定要去學院學習修行,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對你救命之恩的回報。”

昨晚雲箬闖進守衛處的的時候他以為是經常去他那裡偷東西的小乞丐其中之一,想嚇唬嚇唬她,教訓一下,然後讓她拿點東西走,結果雲箬不僅身手利落,能繞到身後切他後頸,危險來臨沒有自己逃跑而是選擇來守衛處報信,之後更是在他遇險的時候以命相救,心思和膽量都是一等一的聰慧和膽大。

後來他想著要不就再收個徒弟,起碼讓雲箬能吃飽穿暖學點本領,沒想到她居然是全靈脈覺醒的好苗子。

胡勇伸手想拍一下雲箬的肩膀,看著眼前洗乾淨了俏生生的女娃兒,中途又把手收了回去,剛才進門他差點都沒認出來,他笑了笑,正色不少:“你這麼笨,有力自保才是最重要的。”

雲箬:“?”我哪裡笨了?

她看了看地上的大包,鼓鼓囊囊的,大概是被褥之類的,給她準備的倒是齊全。

沒想到胡勇看上去這麼個五大三粗的老爺們也有細心的一面。

這樣就要去修行了?但她還有很多問題。

學院怎麼去,在哪個方向,距離多遠,去了之後怎麼進學院,和進大宗門一樣嗎?雖然她也不知道怎麼才能進大宗門,畢竟她當初直接就被帶進了玄陽宗。

還有學院到底叫什麼學院,她要是路上找人打聽,總得知道個名字吧。

胡勇看著雲箬飄忽忽的眼神,嘆了口氣:“你什麼都不知道是吧……我就猜到了。”

但凡知道這些,也不至於到了十七八歲才第一次測靈脈,有點跡象早就去找方法測試了。

一個孤零零的小姑娘,也沒家人,難怪被耽誤到這個年紀。

胡勇在院子裡喊了兩聲小徒弟的名字,阿恆睡眼惺忪地出來,被師父抓著洗了把臉,跟他說了幾句話,阿恆很快精神起來,和雲箬打了個招呼就跑出門去了。

“你收拾收拾東西,今天就上路吧。”胡勇對雲箬說。

雖然他覺得也沒什麼能收拾的,雲箬這裡簡直一貧如洗,不過不窮也不會住在已經廢棄的老城區。

“哦,知道了。”雲箬下意識回答。

胡勇點了點頭就走了。

她確實沒什麼好收拾的,倒是因為胡勇的一通提醒,理清楚了思緒,好歹有個方向了。

那就先去找學院吧。

她簡單打包了行放好,用紗巾裹了臉,去做工的地方幹完最後一天活。

老闆是個脾氣潑辣的大娘,很喜歡她,做事麻利有眼力勁,身板看著纖弱卻很能幹,聽到她說要離開北州城了還有些捨不得,多給了她兩枚銅板的工錢,又給了她一些乾糧。

傍晚雲箬回到家,準備拿了行李就走,推門進去看到蹲在院子裡的胡勇,大包裹上還趴著個睡著了的阿恆。

胡勇看到她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一手拎起阿恆扛在肩上,一手提起包裹:“可算回來了,走。”

“這是?”雲箬疑惑。

胡勇頭也不回的往外走:“拿上你的行李,去學院的路遠著呢,坐馬車,我送你去,省得你半路上走丟了。”

雲箬看著他的背影笑了,快步回屋拿上行李追出去:“大叔,原來街口的馬車是你準備的啊。”

“這小子去找的,我去守衛處告假了。”

“阿恆真能幹!”

“廢話,也不看看他是誰的徒弟。”

阿恆半夢半醒,聽到師父和雲箬講話的聲音,放心的在馬車的搖晃中再次睡著了。

晴岧山山如其名,靈氣充沛,山中少見陰天,大部分時候都是朗朗晴日,綠植茂密,各種珍奇藥草和罕見的靈花靈草數不勝數,又因山勢險峻山深而幽,故名晴岧。

是得天獨厚的一片靈地。

“歇會兒。”雲箬杵著一塊山石喘氣,抬頭看了眼頭頂遮陽避日的巨大樹冠,以及往前延伸入深處的幽暗小徑,再次跟胡勇確認,“學院真在這深山裡?”

要不是清楚胡勇的為人,這真的很像一次有來無回的拐賣。

“當然,我當時也是這麼去學院的。”胡勇遞過水囊給雲箬喝水,把背上的阿恆放下來休息,少年一路被師父揹著,精神頭很好,跟出門郊遊似的,下來就滿地跑著摘花草去了。

從北州城出發到晴岧山,路上花了近一個月,還是在他們日夜兼程的情況下。

學院一年只招生兩次,晚了就趕不上了。

路上雲箬從胡勇那裡知道了不少有關學院的事情。

學院就叫學院,這兩個字就是它的名字,簡單粗暴,因為能開靈脈的只佔少數人,修者的學院也只有這一個,所以並不需要取名字來區分。

學院是每個人踏入修者世界的第一步,只有開了靈脈的人才能進學院修習,而只有在學院修習中名列前茅者,才有機會進入大宗門當弟子,最後能單獨拜師修行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學院學子一般分兩種,一種是自己報名去修習的,比如胡勇和雲箬這樣的。

另一種是已經進了宗門的弟子,這些要麼是家世顯赫有門路的世家子,要麼是被宗門看上的有天賦的好苗子,初期也會進學院磨礪修習。

雲箬一聽就明白了,學院就相當於初高中,大宗門就是名牌大學,要麼寒窗苦讀硬考要麼提前保送。

懂的,誰不想進好大學進修。

她問過胡勇在學院修習了多久,胡勇實話實說:“十年。”

他唯一覺醒的靈脈是體脈,在學院努力修習了十年,卻只突破了三階,之後就一直再無進益,天賦有限,這輩子都只能止步於此了。

之後他回了老家北州城,謀了個守衛處的差事安定下來。

“靈脈覺醒只是第一步……”胡勇欲言又止。

雲箬知道他想說什麼。

靈脈覺醒確實只是第一步,之後能修行到什麼程度不止看努力還看天賦。

一支靈脈最高十階,四階以下為低階,五階是一個分水嶺,再往上每晉升一階就是截然不同的境界和難以跨越的巨大差距,有人能一舉突破進入高階,也不乏有人只能一直停留在低階無法晉升。

胡勇是擔心她希望報太高,以後大機率會失望。

畢竟覺醒靈脈的是少數,能突破進階的佼佼者更是少數,雲箬在此之前一直普通的生活長大,可見天賦也不是出眾的那種,否則怎麼會發現不了自己靈脈覺醒的跡象?

但他怕打擊到雲箬,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這種潑涼水的話。

雲箬其實對晉升沒那麼大的執念,哪怕只是和大叔一樣突破三階她就滿足了,她可是三靈脈覺醒,每支晉升三階,加起來九階呢,能自保,最好也有餘力保護身邊的人。

她不貪心,但她要努力到拼天賦的程度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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