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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拋棄的女主角》

2024.5.24/慄優

見面

最近,我總有些不太好的感覺。

像是被人盯著似的。

但我說不出來這種憑空出現的感覺的來由,只是無端覺得自己彷彿是被選中的獵物,不遠處就有黑漆漆的槍口直對著我,控制著我的一舉一動。

這種揮之不去的擔憂,直到我從睡夢中醒來,都未能緩解。

睜開眼的那一刻,我習慣性的拿起手機,螢幕被點亮後出現了日期。

12月21日。

距離聖誕節還有三天。

窗外響起了汽車的鳴笛聲,我揉了揉眼,下床拉開窗簾。

下意識的,我看向對面的那間公寓,黑色的窗簾緊閉著,沒有一絲一毫的異樣,倒是天上又開始向下飄落淡淡的雪。

上週週末,帝國州下了場大雪,便一直未曾停歇,即便州政府安排了專門的工作人員剷雪,但路面依舊溼滑難行,車輛的速度也越來越慢了。

“看什麼呢?”餘序忽然從身後抱住我,順勢把下巴也擱在我的肩頸。

他的目光也順著看向對面,“怎麼啦?”

我搖頭,用手語朝他比劃了下:“今天好像要下大雪。”

“騙人吧你,”餘序掰過我的肩膀,“你這幾天啊,看起來都心事重重的。”

我怔了怔,說實話,我並不想把這種疑神疑鬼的事情告訴餘序,他最近很忙,馬上研究生畢業,還在到處找工作,這些無聊的事情只會讓他擔心。

綻開他熟悉的笑容,我對他做了個手勢。

“我在擔心期末的作品能不能透過。”

餘序綻開笑容,“怕什麼,你的畫我又不是沒見過,掛在皇家美術館都會被人買走,知道嗎?”

瞬間,我心裡那些不安好像統統都被這句略顯得稚氣的話語帶走了。

我笑了笑,忙搖頭:“好了,我們得出門了,今天路上可不好走。”

路上,已經被鏟了雪的部分被踩踏的又髒又溼,街邊的行人也在小心翼翼的行走,前面車子擠得不像話,餘序一邊把早上做好的三明治遞給我,一邊忍不住抬頭看:“今天也太堵了吧……”

眼前的車輛在廣場前的十字路口前密密麻麻的擠成暗色的河,徒勞的閃著車燈,鳴著喇叭,卻一點用也沒有。

我朝窗外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商業區那裡懸掛著的巨幅海報。

上面是個漂亮優雅的女人,穿著草綠色的緞面裙,面板潔白瑩潤,耳垂,脖頸,處處纖細優雅,長卷發弧度迷人,髮絲恰到好處的散落在胸前,禮服迤邐垂地。

她整個人看起來比脖頸上帶著的鑽石項鍊更加的耀眼奪目。

“那是林知恩吧,真漂亮。”察覺到了我的視線,餘序也看過來,“皇家劇院的第一芭蕾舞演員,公認的芭蕾公主呢。”

“怎麼?喜歡上了她了?”我忍不住打趣。

“哪有啊,單純的欣賞而已。”餘序忽然又湊過來,手指自然的蹭掉了我嘴旁的沙拉醬,“不過呢,我還是覺得我女朋友更好看。”

對於這句話,我倒是很坦蕩的接受了。

畢竟,我曾經也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呢……當然,我沒做多久,很久就被這個完美又優雅的林知恩取代了。

我只有一張算得上漂亮的臉。

她不一樣。

除了美貌,和引以為傲的芭蕾技術,她還在帝國大學攻讀心理學碩士的學位,父母都是帝國州出了名的人,自打出現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是要被人捧在手心呵護和疼愛的。

我從未想過,我的生活會跟林知恩發生什麼交集。

餘序把我送到了教室門前,又被好友陸七夕看到了,她迫不及待的坐在我身邊,拿手機打了一行字:“和餘序這麼穩定啊?什麼時候打算結婚?”

我撞上她調侃的眼神,想了想,也告訴她,“快了,等餘序畢業,打算等他工作穩定下來後就訂婚。”

這才是普通人的生活,我想。

和林知恩那樣的閃閃發亮的女主角是不一樣的,我和餘序只是這個世界隨處可見的普通人,負責在她和其他男主角驚心動魄的故事裡扮演微不足道的背景板。

比如,今晚在奢侈品店兼職的我,再次遇見了林知恩。

當時我正在佈置聖誕節的商品櫥窗,好不容易把那件香檳色的禮服套在模特上,又在櫥窗裡按照設計師的要求擺放了香檳酒杯等代表黃金奢華的元素,我想我應該是灰頭土臉的,-還未來得及整理自己,就被店長抓住,一起帶到了林知恩面前。

她是整個帝國州富人圈赫赫有名的大小姐,派頭不小,花錢也足夠豪邁,如果不出意外,將是我們店這半個月以來最大的流水承包者。

我們所有人對她畢恭畢敬,店長給她介紹著新品,我幾乎把頭埋在了地上,只能看到漂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反射出她那雙銀色細跟鞋的影子。

“過幾天我要參加晚宴,實在來不及定製了。”

我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溫柔,大氣,真的很好聽。

“林小姐,不用擔心,我們所有的禮服都可以量身改尺碼,您的身材這麼標準,這裡的裙子每一件都很適合你,您太漂亮了,能被穿在您身上都是榮幸。”店長極盡溢美之詞,逗得林知恩發出輕笑聲。

腳背忽然被踢了踢。

我悄悄地側眸,陸七夕俯在我耳邊小聲開口:“江芙,我覺得你比她好看多了。”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在這個時候有點小動作就很引人矚目。

店長不滿的瞥了眼我們,“你們兩個跟著。”

聽到這裡,我忙點頭。

二樓的vic室向來是為頂級的富人服務的。

這裡有著明亮的燈光,做工精良的地毯,考究而舒適的銀色金絲絨沙發,鑲嵌著金邊的落地鏡,連面前的小桌上都放著一捧完美漂亮的白玫瑰,空氣裡漂浮著淡淡的香氣。

我將紅茶和點心準備好,端了進來,同時還拿了髮帶,睡袍,方便林知恩等會兒更換衣服。

進去的時候,她正坐在沙發上翻看著雜誌,我微微鞠躬,剛把茶點放下,就聽到她說:“等會兒有人找我的話,讓他直接進來。”

我點點頭,沒出聲。

接下來,便是陪著這位林小姐不斷試穿禮服。

她的長髮用髮帶豎著,為了方便穿著睡袍,我和陸七夕則是耐心地替她服務,直到半小時後,她終於挑了那件金色蝴蝶印花裙,搭配仙氣十足的珍珠浮雕蝴蝶項鍊,看起來更漂亮端莊了。

陸七夕把鞋子遞給我,我半跪在柔軟的沙發上,拿出白色絲絨高跟鞋,替林知恩試穿。

她的腳背很薄,腳趾塗著黑色的甲油,一雙腳保養的精緻,漂亮。

我輕輕扶著她的腳踝,將鑲鑽鞋環扣好。

下巴忽然被人抬起。

我:“……???!!!”

林知恩力道不算大,她的手摁住我的下頜,一雙眼帶著興味在我的臉上打量了一會兒,“我從剛才就發現了,你長得比店裡其他女孩都好看,你在附近的州立大學讀書嗎?”

“……”我怔怔的看著她,林知恩見我不說話,眉頭微微蹙著。

“林小姐,她不會說話。”陸七夕見狀,連忙開口。

林知恩臉上瞬間浮起了些許同情的神色,“真可憐。”

“什麼可憐?”門口那裡,一道只要我聽見就會下意識發抖和害怕的聲音響起了。

“明濯,你終於來了。”林知恩從沙發上起身,而我依舊跪在地毯上,我能清晰感受到有汗水從我的髮間緩慢滑落,悄無聲息的順著下巴落到了地面,沒發出一點聲響。

“江芙。”陸七夕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一把將我從地上拽起,我這才得以看到進來的客人容貌。

男人穿了件長款風衣,黑色高領裡襯,外搭圍巾,一身都顯得很有質感。

大冬天這麼穿,非但不見臃腫,更顯得英俊出挑,年輕的要命。

他的眉眼既精緻,又帶著點淡淡的攻擊性,眼眸黑沉不見底,從進門就一直面無表情,睫毛漫不經心地垂著。

這時候,他忽然抬眼看了眼我和陸七夕,隨意勾起唇。

我忍不住開始發抖,但又怕被人看出端倪,雙手緊張的交疊,然後握緊。

明知道江明濯早就忘了一切,壓根不可能知道我是誰,但他在那段記憶裡帶給我極強的壓迫感還是讓我越來越緊張。

“這條裙子還挺漂亮的。”他收回視線,對著林知恩誇了一聲。

“我就知道,我也覺得很適合我。”林知恩轉了個圈,裙襬便像花朵那樣地散開了。

江明濯很快失去了興趣,他點了根菸,一副慵懶優雅的抽菸姿態,陸七夕皺了皺眉,但沒說話。

店裡禁菸,但通常只對普通顧客才有約束力。

即便陸七夕並不知道江明濯的身份,但從那矜貴又氣質拔群的模樣來判斷,也知道不是個好招惹的富家少爺。

“這款表……還不錯,我想試一下。”江明濯扭頭,半張臉籠在陰影裡,他似乎笑了笑,但看起來表情卻晦暗不明。

其實他的聲音很溫柔,甚至帶著點繾綣的味道,但表情總帶著點誰也瞧不起的傲慢,以至於陸七夕反應了一會兒,才遲疑著朝江明濯走了過去。

他頷首,“讓她幫我,我在樓下還買了一套袖釦,你拿上來給我。”

我猛地抬起頭,恰好與看過來的江明濯對視。

他狹長的眼睛半眯,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很銳利,我的指甲幾乎陷入了掌心中,冷靜下來,走到江明濯身邊,取下了那款男士腕錶。

“她不會說話。”一旁的林知恩忽然開口提醒江明濯。

“嗯,我知道。”他應了聲,我正在摘他腕上那塊昂貴的手錶,聽他這麼說,動作僵了下,手錶從他手腕滑落,差點摔到地上前,他的右手伸出,接住,放到了我的手裡。

他笑了,“剛才那個店員不是說了一次嗎?說她不會說話。”

這句話,像是在對林知恩說,又像是在特地告訴我,我接過表,放在一旁,只低著頭替他戴新表。

這隻手是冷色調的白。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透亮乾淨。

那塊差點被摔的表機械感十足,既漂亮又光滑,一塊表比這間vic室所有東西加起來都要貴。

而他選的這款,黑色皮質的,有一圈鑽,價格雖然也不低,但大多時候做搭配和裝飾性用,我不明白他喜新厭舊的理由。

“你上次答應我的事還算數嗎。”林知恩問。

“什麼?”

“陪我去參加謝雍的生日。”

“哦,我忘了。”

“去還是不去啊?”

“我再想想。”

在為他戴錶的同時,他和林知恩有一搭沒一搭的在聊著天,再也沒有看我一眼。

我確定江明濯已經忘了我,放鬆了許多。

在最後替他扣上錶帶時,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忽然抬手,我的手指和他手腕觸碰到,我一瞬間又想起了和他獨處的時候,深深埋在體內的恐懼讓我在他身邊微微發抖。

江明濯察覺到了我的動作,看了我一眼,“對不起,我沒留意,所以動了下。”

“……沒事。”我比了個手勢,然後才反應過來,他看不懂。

江明濯抬腕,饒有興趣的看了眼自己的新表,熄了煙,聲音低低的,只說了一句話。

“你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

……我低著頭,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他對誰說的,但程七夕進來,我才聽到他又說了一句,“好吧,林知恩,我不去了,我討厭謝雍。”

林知恩張了張唇,沒說話。

不過江明濯還是十分大方,他不僅為林知恩今天的消費全部買了單,還心血來潮在店裡又訂了幾套禮服,離開時,我後知後覺的發現手裡沉甸甸的。

江明濯的表,沒有被拿走。

我呼吸一窒,跟碰到燙手山芋似的,在閉店前交給了店長。

街角那裡,餘序在車裡等我好一會兒了。

我匆匆上了車,車子在路上行駛著,我看著車窗外暗夜裡的城市,高樓大廈星羅棋佈,燈光穿梭其中,雪早就停了,街邊到處都是金色的聖誕裝飾,和大的顯眼的聖誕樹。

離開中心街區,光線開始變暗了,後視鏡裡,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就跟在我們的車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我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我下意識抓緊了餘序的外套,示意他往後看,。

他側眸,正巧來到了拐彎處,那輛車超過了我們的車,徑直朝著前面駛離,防窺玻璃讓我壓根看不清車裡到底是誰。

餘序沒好氣的拍了拍我的腦袋,“你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他要怎麼樣呢,怎麼這麼緊張?”

我的心砰砰跳個不停,只好把頭埋在了餘序的肩上。

他權當我累了,回家來不及休息,就準備了熱牛奶給我,我站在窗邊,不知何時,剛才那輛勞斯萊斯就停在隔壁公寓的樓下,黑沉沉的車子,還有昏暗的路燈,讓我心中的不安幾乎達到了最高點。

“小芙,抱歉……”餘序沒有留意到我的不安,他走到我身邊,“我明天臨時有個聚會,是我高中同學的生日,我得過去。”

“不要喝酒,不要碰不該碰的東西。”我用手語提醒他。

“我知道,”餘序把我壓在了窗旁,他抬手撫摸我的臉,另一隻手則是摟住我的腰,有些曖昧。

“今天是不是累了?”

我跟他說,不累。

他摩挲著我的後背,親了我的臉頰,等再反應過來,我坐在窗臺上,隔著單薄的睡衣,我甚至能感受到低在腿側的玩意兒,他咬著我的脖頸,“那,方不方便?”

我被他這種條清似的力道弄得有點癢。

剛才的緊張變成了羞怯,但我早就做好了要跟餘序結婚的準備,我索性伸出手抱住他,放心把自己交給他。

餘序換了個姿勢。

我恰好能夠看到對面的公寓。

與早上不同,那間一直都是拉著黑色窗簾的屋子亮起了燈。

即便窗簾拉到很緊,我依舊有種被窺視的不安感,好不容易沉浸到情喻裡,此時此刻,那種揮之不去的被控制的感覺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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