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三章：脆弱賭徒（大章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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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下來了？”

站在花園的大雨傘下，有些身材挺拔的老人伸出手去，觸碰著外面的雨滴。

“是的，”

中年軍官輕輕點頭，他的話語中充斥著某種難以置信，

“確切來說，是那位市長先生救下了第一機甲小隊，

“他先是自己解決掉了列卡的機甲，然後先於機甲小隊發現了偽裝的高能制導導彈，並給了機甲小隊的提示，讓他們調整了炮口，如果沒有那個提示，第一機甲小隊估計就全軍覆沒了。”

“然後他們攔截了制導導彈？”

老人收回手來，看向身旁的中年軍官，沙啞的問道。

“從機甲小隊的報告來看，整個過程有一些波折，那個制導導彈的速度似乎高過了正常資料，導致在較遠距離的情況下，熾天使機甲的自動輔助瞄準跟不上導彈的速度，所以理論上來說，哪怕他們提前發現了導彈，也一定會有死傷的，”

說到這，中年軍官停頓了一下，“不過這時候那位市長先生自身是安全的，他只要把機甲小隊當做擋箭牌，他就能順利脫身。”

“但是他沒有那樣做？”

老人抬起頭，目光穿過夜幕，看向遠處黑暗的城市。

“是的，”

中年軍官音調稍稍提高，“他自己駕駛浮空戰機做誘餌，透過數個高機動操作，改變了導彈的方向，為機甲小隊創造了合適的攻擊時機，他還自己確定了定位資料，讓機甲小隊可以做預判攻擊，最終千鈞一髮之間攔截了那些導彈。”

“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

老人微微點頭，然後似乎反應了過來什麼，稍帶著疑惑問道，“你說他自己駕駛浮空戰機？”

“是的，”

中年男人說到這，整個語氣中充斥著難以置信，

“一開始，機甲小隊以為是他的那個衛隊長在操控浮空戰機，後面才知道一直都是他在操控，

“老實說，從機甲小隊發回來的報告來看，這種浮空戰機操控技術，恐怕是在整個南城城防軍中，都找不出來能和他媲美的，

“而從他對機甲操控的熟悉度來看，他本身恐怕也是一個技術非常高超的機甲駕駛員。”

“嗯？”

這一刻，柯維蒼老的臉頰上也出現了些許驚訝神色，最終，他緩緩嘆息一聲，“聽起來不像是一個文官，倒像是一個有勇有謀的戰士。”

“是啊，您的選擇是對的，”

中年軍也附和著嘆息一聲，“以前沒有接觸這位市長的時候，覺得他有些優柔寡斷，現在看來，倒是我們片面了，他今天的事情要是傳回城防軍內部，恐怕會收穫一大批支持者，我現在覺得他越來越有英雄氣息了。”

“你半個小時之前，不是還私下給我說，你覺得這位市長還是有點不靠譜嗎？說他可能今晚上來南城的勇氣只是暫時的，還要再觀察一下。”

柯維蒼老的臉上浮現些許笑容，看了一眼中年軍官。

“咳，”

中年軍官輕輕咳嗽了一聲，“我這不是觀察過了嗎，您就別調笑我了。”

說到這，他語氣微微一頓，低聲問道，“今晚上的事情，需要讓第一機甲小隊保密嗎？如果那位市長在城防軍內聲望過大，會不會對我們後續的決策造成影響？”

“不用，”

柯維看了一眼雨傘外的雨幕，看著雨幕外黑暗的城市，緩緩搖頭，“既然合作，就要展現出我們的誠意，風雨將起，搖擺不定反而會引來禍患。”

中年軍官看了一下前方的雨幕，似乎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他還是鄭重點頭，“是。”

“第一機甲小隊有向市長髮出邀請嗎？”

柯維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而是緩緩開口問道。

“他拒絕了我們的邀請，”

中年軍官低聲道，“他似乎想要回市長府。”

“嗯。”

柯維輕輕應了一聲，眉目低垂，若有所思。

“將軍，他為什麼這麼執著的想要回去，我們這裡明顯更安全。”

中年軍官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

“他如果真的躲在我們這裡，那他就不是他了，”

柯維笑著搖搖頭，略帶嘆息的說道。

“現在這個局勢，讓市長現在回到市長府，不會有危險嗎？”

中年軍官低聲問道。

“你覺得今晚上他來我們這裡，是為了什麼？”

柯維回看了中年軍官一眼。

“為了緩和我們的關係，避免我們發動政變？”

中年軍官一愣。

“這是在我們沒有政變，擁有緩和的前提下的，”

柯維低問道，“假如我們完全站在了他的對立面呢？他無法和我們緩和呢？相比較於看上去有危險的我們，他為什麼不去北邊找斯科特呢？”

“啊？”

中年軍官一愣。

“因為市長府在南邊，”

柯維抬起目光，看向前方，“從一開始，他就打算回到市長府，

“越是混亂的局勢，他越會站在風暴的最中心，告訴所有人，他就在那裡，並且一直在那裡，這會給他支持者絕大的信心。”

“市長府的大部分，應該還是被他控制的，不然他就不會今天才被暗殺了。”

柯維渾濁的目光穿過前方的雨滴，“在沒有人發動兵變的情況下，他在市長府還是安全的，

“他只要還活著，只要市議會關於他的彈劾還沒有成功，他就還是伊蘭的市長，是整個伊蘭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

“他所求的不只是度過眼前的危機，而是繼續他所未完成的改革，

“所以他必須要穩定南城的城防軍，只要南城穩定了，他的市長府就穩定了，

“然後他就可以背靠南城的軍隊作為支援，以市長的法理權威，與財團展開下一步對決。”

“走到這一步，”

中年軍略微微愣神，帶感慨的說道，“他居然還在想著和財團進一步較量？”

然後他微微一頓，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麼，“他真的能成功嗎？我們真的要把所有的籌碼壓在他的身上嗎？雖然他今天表現出了這麼強的個人能力，但是個人的力量對於局勢的影響···”

他雖然個人對於那位市長的個人能力非常的讚歎和欽佩，但是他做決定的時候，還要考慮整個南城城防軍的情況，以及整個城市的局勢。

“做出選擇之後，就不要三心二意了，”

柯維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今晚上這樣坦然的回到市長府，就是在表明對我們的信任。”

“是。”

中年軍官看著老人平靜的神色，低下頭來。

柯維回頭看了一眼中年男人的神色，並沒有過多的解釋，而是緩緩道，

“我們也應該做一些行動，表示出我們的態度，”

然後他的話語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片刻後，他緩聲道，“派遣一支偵查小隊，去市長府附近，為市長府提供外圍的情報支援，”

然後他看向中年軍官，“第一機甲小隊還和他在一起嗎？”

柯維提到這個，中年軍官面色閃過一絲尷尬，他輕咳一聲，緩緩道，“第一機甲小隊給我發訊息，說如果有需求的話，他們希望留在那位市長先生的身邊，暫時作為市長先生的護衛。”

“這老傢伙出去一趟就把我最精銳的機甲小隊拐走了是吧？”

柯維聽到這句話，先是一愣，然後啞然失笑，“回電給第一機甲小隊，答應他們，讓他們暫時作為林恩市長的護衛，聽從林恩市長的指令。

“讓他們竭盡自己的畢生所能，保衛市長的安全。

“再派第二機甲小隊在最靠近市長府的東城門駐紮。”

然後他收回目光看向雨幕，聲音平靜而清晰，“去吧，不要放鬆，這也是戰場。”

“是！”

中年軍官身體驟然緊繃，重重點頭，對著柯維行了一個軍禮。

然後他轉身走出雨傘，穿過外面淅淅瀝瀝的雨滴，走進了一旁的走廊，快步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柯維依舊注視著那淅淅瀝瀝的雨幕，他迴轉視線，向前一步，離開了遮擋雨幕的大傘，走到了花園的邊緣。

他微微低下頭，注視著那夜幕下漆黑而寂靜的城市。

夜晚的風似乎在漸漸的變大，吹拂過老人蒼老的面頰，吹動著那碩大而冰冷的雨滴，在夜空中搖擺。

夜色漸深，天空中的雨似乎也越來越驟烈了，烏雲遮擋了天穹，連微弱的星光都被完全的掩蓋。

站在這搖曳的風雨中，老人緩緩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金屬煙盒，從裡面倒出一支銀灰色濾嘴的香菸。

他將這支菸叼在嘴上，從口袋裡摸出一盒漆黑的火柴，從裡面寥寥幾根火柴中取出一支。

當火紅的火柴頭與棕黑的紅磷紙擦過，明亮的火焰在黑暗中燃燒了起來。

老人將火焰湊到了嘴邊，點燃了香菸，伴隨著星星點點的火光在菸捲上燃起，他的目光彙集在點燃香菸的火焰上。

他將這孱弱的火焰伸了出去，伸進了那矇昧的黑暗中。

他似乎照亮了一片光明，但又似乎什麼都沒有照亮。

風雨吹拂著那脆弱的火光，彷彿隨時要將它撲滅。

站在歷史的黑暗中，每一個人都是脆弱的賭徒，他們不知道自己所選擇的路是否是真的正確，不知道是否自己的火焰真的能燃燒起一片火原。

或許風雨一來，他們就會連帶著身體都被狂暴的黑暗撕碎。

那雨中孱弱的火柴仍舊在燃燒著，從上往下看去，搖曳的火焰似乎與那雨中的黑暗城市融為了一體。

——

聖伊蘭區·市長府

八臺巨大的熾天使機甲懸浮在空中，在綿延的宮殿式建築上方圍成一條狹長的‘空中走廊’。

而在這走廊的正下方，則是一片被純白花朵和翠綠碧草組成的寬闊的花園廣場。

劇烈顫抖佈滿裂紋的浮空戰機從天空中降落，停向了花園廣場中心，搖曳的純白花朵在風中盪漾，彷彿在歡迎著這座宮殿主人的迴歸。

伴隨著浮空戰機的徹底停穩，一直等候在這裡的市長衛隊成員立刻推出了一個帶輪的金屬階梯。

在這廣闊的花園廣場外圍，一個個被市長衛隊攔在外面的，早已等候在這裡的記者立刻舉起了相機，對準了浮空戰機的艙門。

而除了這些記者以外，還有一些拿著智慧手環，衣著簡單的市民也圍繞在花園外面，長長的探出頭，似乎想要更近一步看清楚浮空戰機的狀況。

咔—

伴隨著一聲輕響，浮空戰機的艙門驟然開啟，一個穿著灰色正裝，拿著精緻黃銅手杖，身材挺拔，面容沉穩的老人從浮空戰機中走出。

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遠處拿著相機的記者和市民們，抬起手中的黃銅手杖，對他們微笑致意。

然後在一陣陣宛如星辰一般閃爍的閃光燈中，他收回目光，沿著金屬階梯往下。

旁邊的市長衛隊成員在他頭頂撐開了一把黑傘，為他遮蔽天空中的雨滴。

他看了一眼那個一身黑衣的市長衛隊隊員，伸出手去，自己接過了這把黑傘。

他步態從容，神態自若，挺括的灰色正裝一絲不苟，在市長衛隊的陪同下，一步步的走向市長府的大門。

天空中的八臺高聳的熾天使機甲微微躬身，遮住了零散的雨幕，噴湧的尾焰將雨滴蒸發成雲霧，機甲長長的陰影拖在白茉莉的花叢中，在老人的身前鋪成了一條恢弘的道路。

而在這道路的盡頭，市長府的大門轟然開啟，那步態的從容的老人，踩在這恢弘的道路上，一步步的走入了市長府的大門。

黑夜是如此的寂靜，只剩下一聲聲快門按動的清脆電子音效，和圍在周圍的市民們或是欣喜，或是疑惑的低語。

而伴隨著老人完全走進大門，圍在周圍的市長衛隊撤離了位置，恢復到了花園前的崗位。

一個市長衛隊成員走進了浮空戰機，將其駕駛著駛離了市長府前的花園。

純白的茉莉花在夜幕下搖曳，玉質的花瓣上落下了晶瑩的雨滴。

······

吱嘎——

隨著市長府大門完全關閉，何奧收起了雨傘，看向前方明亮的廳堂。

聯邦的絕大多數城市實行的都是官邸制，市長作為整個城市最高行政長官，市長府不光是市長居住的地方，還是市長和市內閣辦公的地方，是整個城市的行政中心。

不過現在是晚上，市內閣的官員大多也下班回家了，整個大廳除了市長衛隊成員之外，只有寥寥幾個人，這些都是林恩的‘私人幕僚’。

為首的，是一個金髮的中年女子，她看著何奧，快步走了過來，“所有的訊息都已經按照你的安排散步出去了，有許多記者想要了解更清楚的情況，需要召開記者會或者直播演講嗎？”

“不急，”

何奧看著眼前的金髮女子，這個女子是林恩的幕僚長，林恩的得力助手之一，他搖搖頭，將雨傘遞給旁邊的市長衛隊成員，“先晾一晚上。”

“還有一個問題，”

金髮女子看著何奧，“副市長打電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