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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扭曲瘋狂的狀態瞬間覆蓋了何奧的整個識海。
何奧將自己的意識沉靜下來,大腦放空,然後去接觸這些來自於傑斯身體的瘋狂意識。
傑斯獲取的F級到D級的秘藥,都是來自於神秘人,神秘人在這些秘藥中加了一些未知的成分,並且沒有告訴傑斯需要完全掌握住天賦序列的力量之後,才能進入下一層次這些隱秘知識。
從傑斯的記憶來看,神秘人甚至在有意的促使傑斯在沒有完全掌握力量的情況下晉升。
這導致每一次傑斯的晉升都埋下了隱患,越往後走,瘋狂的傾向也就越大,並且來自神秘人秘藥當中,那些額外的成分,似乎是某種可以提升靈感的物質。
從何奧瞭解的神秘學知識來看,越傾向於瘋狂,對於神秘世界的感知度越高,靈感也就越高。
當然,每個人提升靈感的程度和方向不一定一樣,而傑斯的情況則是屬於那種明顯特殊的。
每次當傑斯被瘋狂所支配的時候,再加上秘藥中提升靈感的物質的作用,他的靈感就會高到一種恐怖的地步。
許多在理智的時候無法想通的問題,就會如有神助一般迎刃而解。
雖然傑斯很多次在事後回想,都覺得自己在瘋狂狀態中的行為是不可理喻的,超脫常理的。
但是正處於瘋狂狀態中的傑斯,只會覺得有如窺探到世間真理的喜悅。
覺得世界的一切原來如此,就像上帝手把手將世界的本質剖開,展現在他的面前。
在那種狀態之下,整個人都會處於恍惚又興奮的狀態,窺探不可知,窺探不可想,一切的隱秘彷彿都無所遁形,一切的困難,都會迎刃而解。
神明在耳畔低語,時空在眼前舒展。
世界正是如此,世界本應如此。
此刻,輪到何奧體驗這種感覺了。
不過如同記憶中傑斯在瘋狂所形成的的風暴與海浪中隨浪漂流不同的是,何奧站在這個瘋狂的風暴旋渦中心,如同矗立千年的礁石,巍然不動。
傑斯關於瘋狂時期的記憶其實很少,他只能記清楚自己大概幹了什麼事情,只能回憶那種感覺,但是無法記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瘋狂時期的記憶,就像夢境一樣,在清醒的時段就會如同逐漸乾涸的水滴一般漸漸的隱沒消失。
但是何奧不太一樣,他一直保持著一定程度的清醒。
他抬起頭,看向四周。
他的耳畔此刻已然出現了各種雜亂的,彷彿背景底噪一般的囈語,這些囈語與超憶啟動時所聽到的那些底噪的囈語很像,但是比那囈語更加的混亂駁雜,也更加的汙染精神。
視野中的景象也出現了一些異變,一些莫名的,扭曲的線條迴盪在整個空間之中。
這些線條中盪漾著莫大的誘惑,彷彿是這個世界上本質的真理,在注視著這些線條的時候,何奧感覺他的身體產生了某種躁動,他的血肉脫出他的控制開始微不可查的蠕動。
他的身軀正在試圖舒展成適合這種不可知的本質的模樣。
何奧意識中覺得這並無不可,這應當就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他還是把目光從這些扭曲的線條中移開,注視向周圍的紋路。
他的開始異變的身體逐漸恢復了正常。
雖然認知遭到了某種程度上的影響,但是何奧的理智仍在,他很清楚,這種‘貼合世界本質’的異變,就是完全瘋狂,異化為怪物。
他此刻的狀態就像是在做一場清明夢,他的邏輯是夢中的邏輯,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在做夢。
其實理論上來說,在這種程度的意識混亂下,傑斯應該早就異變成了瘋狂的怪物了,畢竟傑斯沒有何奧這種比較強的汙染抵抗能力。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但是傑斯有另外的東西,成為了他保持人性和最後理智的錨定點,而那正是對神秘人的仇恨,對於家人枉死的執念。
就是不知道這個錨定點是神秘人故意留下的,還是無意而成。
這兩種情況背後,代表著神秘人對於神秘學知識掌握的多寡。
畢竟強烈的情緒或者執念可以作為瘋狂中定位自身理智和人性的錨定點,是何奧接受了傑斯的記憶之後,才分析出來的結論。
他以往瞭解的神秘學知識裡,並沒有相關的資訊。
在此之前,他一直認為普通人在陷入認知錯誤或者被汙染之後,會無可抵擋的陷入瘋狂。
傑斯情況證明,即使是步入瘋狂的人,也有可能有辦法能保持自己人性,維持自我認知。
這或許是要更深高層次才能瞭解到的知識。
不過此刻何奧並沒有時間繼續深入思考這個問題,遍佈牆面地板天花板的紫色紋路被他收入眼中,在他的腦海中迅速組合起來。
他的意識就像某種斷裂的線路重新聯通了一般,所有的知識都暢通無阻。
剛剛看這些紋路,他還需要仔細去分析紋路各部分的作用,將其作為一個龐大的法陣拆解出來,
此刻他看這些紋路,就如同看蒙童的數學題一般,腦海中會自然而然的出現答案,不需要任何的分析。
與此同時,何奧也感覺到了,在這種狀態下,他的靈魂力量正在迅速的損耗。
這種在瘋狂狀態下窺探本質的‘靈感’並不是沒有損耗的,他會極大的透支靈魂。
而靈魂越薄弱,被瘋狂的吞噬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確切來說,這裡的因果關係應該是,瘋狂的侵蝕導致了傑斯能夠看到原本不能被窺探的東西,看到這些東西又會加速損耗傑斯的靈魂,進一步加快傑斯瘋狂的進度。
這強大的‘靈感’,只是瘋狂侵蝕的副產物。
這種靈感對於傑斯來說是不可控的,他只能透過仇恨和執念盡力維持最後的理智,但是他無法控制自己瘋狂的進度,他也不知道自己陷入瘋狂之後,會在什麼時候醒來。
不過何奧對於瘋狂還是有一點抗性的,這種程度的瘋狂還不足以侵蝕他的理性。
所以他可以自由選擇的放開瘋狂的狀態,或者壓制住瘋狂的狀態,將這種瘋狂帶來的‘靈感’變成一個主動技能。
當然,站在瘋狂與理智的分界線上,自然不會有傑斯完全陷入瘋狂那麼高的靈感,但是對於此刻的何奧來說,已經夠用了。
在此之前,何奧其實也有其他的副本角色陷入過瘋狂。
比如他新手副本的角色耶左拉就是一個完全陷入瘋狂的邪神祭司,在之前幾次找好朋友幫忙的時候,他也接受過好朋友的汙染衝擊,但是那幾個副本角色,都沒有在接近瘋狂的時候,展現出這種恐怖的高靈感。
哪怕是有神秘人的加料影響,但是傑斯所展現出來的靈感也有些太高了。
傑斯恐怕還有其他的特殊之處。
何奧抬起斧子,放在門前的那些閃爍著紫色光輝的紋路上面。
此刻不需要任何的分析和理解,他就能看懂這些法陣結構的作用,知曉每一個線條的用處。
這個門上的法陣與牆壁和地板上的法陣並不是一體的,門上的法陣所汲取的靈魂,只用於維持這扇門的完整。
這應該是為了防止開關門造成法陣破壞而設計的結構。
而雖然門上的法陣有細密的紋路與整體的法陣相連,但是實際上起到關鍵溝通作用的就只有幾條線路。
何奧觀看著這些法陣的執行線路,抬起手中的骨斧,切進那石門的邊緣,切在了左邊的一條連結門與牆壁的紫色紋路上。
原本強大的,堅不可摧的紫色紋路,在艾倫特幾次猛烈的重擊下都毫髮無損的紋路,被他輕易的切斷。
緊接著,他又抬起斧頭,小心的切斷了另外幾條連結門和牆壁的紋路。
伴隨著最後一根紋路被切斷,整扇巨大的石門顫抖了一下,上面的光輝黯淡了許多。
然後何奧抬起斧頭,一斧頭劈向石門的中心,將緊挨著的兩條線路斬斷。
轟——
伴隨著一聲劇烈的顫抖,石門上的法陣在一陣耀眼的閃爍之後,驟然崩碎。
被剛剛艾倫特撞得佈滿裂痕但是依舊沒有任何形變的石門也轟然碎裂,散亂的碎石如暴雨般落下。
巨大的煙塵籠罩而起,何奧的身形穿過了這些碎石,踏入了門後。
然後他就停下了腳步。
在朦朧的煙塵之後,一個璀璨的,宛如密密麻麻鱗次櫛比的蛛網一般的紋路遍佈了整個空間。
這些紋路如同夜空中的群星,不斷的閃爍著紫色光輝,即使沒有任何燈具,這片空間也明亮的如同白晝。
何奧抬頭看著周圍,這聯通的上下兩層樓的空間裡,除了四周的牆壁,沒有任何的支柱,這裡空曠的宛如巨龍的洞穴。
然後何奧注視著這些閃爍的光輝,他意識到了什麼,短暫開啟超憶看向周圍。
密密麻麻的陰影從這個空間頂上的天花板蔓延而下,融入這巨大的空間中,融入那些閃爍著的紫色紋路中。
這整個空間都是一個巨大的法陣,一個在持續執行著的法陣。
而那些陰影,應該就來自於樓上的精神病人,這個空間的上方就是關押著那些似乎已經失去自我意識的精神病人的六樓,而在更上面的九到十三樓,還有更多的‘精神病人’。
護士說六樓的精神病人是具有危險性的。
但是從那些精神病人的狀態,以及自從進入這棟大樓就開始侵蝕何奧的隱秘的思緒來看。
六樓關押的或許並不是具有危險性的病人,而是已經被完全轉化,成為合適的‘食糧’的病人。
至於是誰的‘食糧’。
何奧的目光落在那些閃爍的法陣上。
答案不言而喻。
那沉睡中的隱秘存在,似乎在嘗試將這座精神病院的所有人的意識都同化。
如同艾倫特所說,這座精神病院就是一個巨大的養殖場,而裡面生活的人都是‘牲畜’。
沒有完全成熟的牲畜住在更高的樓層,而已經完全成熟的牲畜,則搬到下方,關押在六樓中,成為‘食糧’。
此刻何奧已經能在最大程度上看清楚這些法陣的執行結構。
無論是基因藥劑,還是這些由傑斯父親創造的法陣,它們的作用都只有一個。
那就是模擬,並嘗試替代那個神秘學知識中獲取力量的儀式。
而一切儀式都是等價交換的。
想要獲取力量,就要那什麼來換。
從何奧觀察的情況來看,那些服用了基因藥劑的人,死亡之後,都無一例外的交出了自己的生命和靈魂,並且他們需要支付的代價大機率還不止這些。
畢竟一個普通人的生命和靈魂,是換不來C級的力量的。
但是無論怎樣,那是基因藥劑,需要活人作為使用者使用。
基因藥劑是簡化的儀式,使用者就相當於是儀式的舉行者,作為一個活著的生命,他自然能支付代價,哪怕代價是他自己。
而何奧眼前的法陣是死物,這個法陣不可能憑空生出代價出來,沒有代價,自然也就沒有恩賜。
所以需要有人來作為‘代價’。
而這些生活在精神病院的‘病人’,就是被準備好獻祭的‘代價’。
何奧的腳步一點點的往前,注視著這些閃爍的法陣。
在他的觀察中,這個法陣似乎並未完全完成,有明顯的缺陷。
因為原本的神秘學知識裡,儀式的舉行者,必須要高度參與到儀式當中,這樣才能獲得恩賜的力量。
無論是法陣還是基因藥劑,都是簡化的儀式,都需要有人操作,而那個人是儀式的舉行者,也是最後的受惠者。
對於基因藥劑來說,就是服用基因藥劑的人。
而對於這個法陣來說,則有些奇怪。
它被設定成自然運轉,那些精神病人被作為換取恩賜的代價支付,他們高度參與到法陣的執行中,但是他們又不是真正的受惠者。
何奧的速度很快,他在極短的時間裡就穿過了整個空間,抵達了空間的最裡側。
在這裡,有一個佈滿紫色紋路的石臺,石臺上擺著一個大概一米多點的長木匣,木匣上同樣刻畫著密密麻麻的紫色紋路。
傑斯的記憶裡雖然沒有那些似乎是由傑斯父親創造的紋路,但是卻有關這個木匣的記憶。
那是有一次,傑斯去父親的實驗室拿一些材料,看到了這個擺放在父親辦公桌上的木匣。
這個木匣當時散發著一種朦朧的誘惑,吸引著傑斯去觸碰它,那時候傑斯還不知道這是什麼。
後來瞭解了一些神秘學知識之後,他才意識到,這個木匣可能是由某種超凡樹木製作而成。
當時他並沒有觸碰到這個木匣,及時趕回來的父親阻止了他。
那時候他也詢問了父親這是什麼,父親當時的回答只是‘一個朋友寄放在這裡的盒子’。
在那之後,傑斯就再也沒有見過這個木匣。
他曾經把這個作為調查父親意外死亡的重要線索去調查,但是最終沒有獲得任何的線索。
何奧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再次看到這個木匣。
而這木匣上面鐫刻的法陣,其作用很簡單,代表儀式的舉行者,及儀式的受益者。
也就是說,這個空間,這所精神病院,都是為這個木匣服務的。
傑斯之前從沒有想過儀式的受益者可以是死物,因為他沒有解決儀式受益者必須是儀式的舉行者、主要參與者這一點。
一個死物怎麼能主導儀式呢。
而傑斯父親的法陣似乎解決了這個問題,但是隻解決了一半。
他從這個木盒以及周邊的紋路來看,傑斯的父親構建出了以死物模擬儀式舉行者的法陣結構。
但是傑斯的父親並沒有解決另一個問題——儀式的舉行者必須要是儀式的主要參與者。
事實上,這也是代價支付者的位置,這必須要是活的生命才可以。
而這就是這個巨大的法陣的缺陷,在這個法陣邊緣,有一些明顯結構弱於原本法陣的‘補丁’。
這個‘補丁’將原本的需要儀式舉行者支付的代價,轉移到了那些精神病院的‘病人’身上,而讓處在儀式舉行者位置的木匣獲得了‘恩賜’。
但是這個補丁並沒有解決全部的問題。
何奧伸手觸控這個木匣,當初吸引傑斯的誘惑力已經完全消失,留下的只是密密麻麻不斷閃爍的紋路。
這個木匣的確只是一個盒子,在盒子內部,裝著的才是這十幾年來,這龐大法陣積攢的‘恩賜’。
但是這個恩賜取不出來。
因為法陣並不完整。
獻祭他人,讓自己不支付一點代價而獲取力量,這個打上補丁的法陣做不到這一點。
這個盒子裡裝著的東西,應該和那個隱秘存在有所關聯。
這個被稱為‘養殖場’的精神病院的培養系統應該也是這個法陣補丁的一部分,那個隱秘存在的侵蝕,其實就是在試圖讓代價趨同於這個盒子裡裝的‘受益者’。
神秘人試圖將代價偽裝成受益者,進而滿足儀式的舉行條件。
這個方法成功了,但是也只成功了一半。
何奧將些許神識透過指尖,蔓延進木匣,他在木匣中感應到了如同湧動般的火山岩漿一般暴躁的強大的能量。
只要何奧試圖開啟這個木匣,那強大的力量就會直接噴湧出來,摧毀附近的一切。
這證明這個法陣是生效了的,木匣中的東西的確獲取到了強大的力量。
但是這力量是不可控的。
理論上來說,這些力量在進入木匣的第一瞬間,就會直接爆炸,無法留存,但是這個法陣的製造者用一種巧妙的方法維持了能量的穩定。
木匣表面的法陣閃爍著,這既是一個讓木匣成為儀式‘舉行者’的法陣,也同時是一個完整的儀式法陣。
這種設計巧妙的讓木匣內的力量以為儀式還沒有結束,還維持在儀式執行的狀態。
這個法陣維持了木匣內能量的穩定性,控制著木匣內這股力量不會直接爆炸,但是也無法利用這股力量。
除非有人能將這個法陣的缺陷補全,讓儀式完整,將這些力量自然的匯入木匣中。
何奧注視著這個木匣,理論上來說,他應該直接拿走這個木匣。
取走這個木匣,意味著這龐大的法陣就會失去舉行者,法陣就會立刻崩潰。
取走木匣就會結束這裡殘忍的儀式。
何奧開啟超憶回頭看了一眼那大門崩潰後的碎塊,看著地板上刻畫的部分法陣,以及從地板下冒出的陰影,他將自己從瘋狂的狀態中喚醒回來。
思索片刻之後,他衝出了這個大廳,跳入了電梯井。
此刻電梯正在負一樓。
何奧掛在一樓的電梯門前,撬開了電梯們,衝了出去。
他再次看到了那些在一樓大廳的精神病人和護士。
“諸位,我需要你們幫一個忙。”
他注視著那些人。
一瞬間,所有人都扭過頭來看向他。
詭異的寂靜蔓延開來。
砰——
一個精神病人因為扭的時候角度大了一些,他頭顱直接掉了下來,滾落在地上。
旁邊的護士面無表情的撿回了腦袋,把頭顱放回到了那個病人脖子上,所有人都注視著何奧。
他們目光麻木,與那些被關在六樓,被完全同化,但還未死去的人一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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