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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果真如沈父所言,幾日過去,沈嫵的心態逐漸平和下來,便也想通了,讀書本是為了明白道理,通達心性,若是功利心太重,太在乎輸贏,反倒落了下乘,違背了她讀書的初衷。

趁此時機,安氏將三個姑娘叫到跟前,詢問回京之後獻給老太太的針線活,以及兄弟姐妹的,可都準備妥當。

雲箏和沈媛日日針不離手,自然沒有問題。

只有沈嫵,想到自己只繡了一半的香囊,不禁臉紅。

安氏便趁機敲打道:“這麼些年你們是頭一回回京,老太太必是要考問的,若是女工不能讓她老人家滿意,你們自己丟臉是小事,連累了家裡名聲就是大事。”

雲箏和沈媛聞言,立即緊張起來,忙保證一定不會懈怠。

沈嫵知道安氏這話更多是指自己,不免心虛起來,也保證最近會加倍練習,一定將給老太太的針線做出來。

徐寶鏡過來找沈嫵時,她正在穿針引線。

“我說你怎麼不來找我玩了,原來是在用功啊。”

看到她,沈嫵讓她隨意坐,然後又讓玉管沏了上好的廬山雲霧茶來,只是手裡的針線始終沒有放下。

“前幾日偷懶,被我娘發現訓了一頓,所以正找補呢。”沈嫵苦笑著揚了揚手裡的繡繃。

徐寶鏡湊過來看,然後道:“看來沈夫人的要求還是很嚴格的。你的繡藝雖比我是差了點,但也勝過京城大部分閨秀了。”

沈嫵搖頭道:“我這是慢工出細活,尋常人家繡三四針的功夫,我才繡一針,可不就看著略好些麼。”

又面露意外的道:“我還以為你們這樣的勳貴人家,女孩子是不用做針線的呢。”

徐寶鏡道:“我打小讀書不行,所以我娘才讓我在女工上下功夫。自五歲會捉針起,就寒暑不輟,每日都要練上兩三個時辰。”

這下沈嫵是真的有些驚訝了。沒想到徐寶鏡這樣被家裡嬌養長大的小姑娘,還能吃得了這樣的苦。

一見她的表情,徐寶鏡就知道她想什麼,說道:“別以為就你們讀書人家的女兒閨訓嚴格,我們這些勳貴之女要求只會更高。

這幾年京城富貴人家時興為家裡女兒宣揚才名。女子的才名無非就是琴棋書畫、女紅針黹。但凡能為人稱頌的,無論佔的哪樣,背後都少不了下苦功。”

聽著她的話,沈嫵便明白了。古代的女子女紅水平相當於前世的學歷,是女子行走在外的名片,代表著家族的名聲。

因此,越是富貴的人家,對此要求越高。

難怪安氏會花重金聘請江南最好的刺繡師父來教她和雲箏。

知道沈嫵要做針線不能出門,徐寶鏡便每日過來和她一起做伴。

徐寶鏡說自己女紅好,還真不是自誇。沈嫵見過她繡的曇花,花瓣妖嬈動人,光暈瀲灩,整幅刺繡美輪美奐,精細素雅,已初具大家氣象。

受此影響,她在女紅上用心了許多。

安氏對此樂見其成,晚上讓鞏媽媽送來了幾條帕子和扇套。

鞏媽媽道:“夫人說姑娘獻給老太太的針線親自做,這幾條帕子和扇套就送給兄弟姐妹們。”

沈嫵聽了不由鬆口氣。她做針線本來就慢,這幾天繡個香囊也就罷了,再做其他的實在顧不過來。

時間就在沈嫵的一針一線中過去了。

這日辛媽媽進來說,已經快到京城地界了,今日收拾箱籠,明日便要下船了。

先前還覺得船上的時間過得慢,現在卻又覺得快了。

午後,沈嫵睡午覺起來,聽到屋外小丫頭們的雀躍聲。

玉管推門進來說,“姑娘,外面下雪了,大家頭回看到雪,都興奮著呢。”

“下雪了?”沈嫵眼前一亮。說起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也許久未見過下雪了。一時興起披了棉斗篷,出去甲板上觀雪。

不想遇到了同樣來觀雪的徐寶鏡。

此時,雪勢漸大,天空中簌簌揚揚,河堤兩岸的樹梢上逐漸掛上了白色。

兩人默默看了一會兒,徐寶鏡道:“我去揚州時,聽說南邊的人若不來北邊,終其一生都是難見上雪的。”

沈嫵道:“江南氣候溫和,即便最冷的時候也是不下雪的。”

又道:“快開春了,這應該是京城最後一場雪了。”沒想到被自己趕上了。

徐寶鏡想了想,道:“聽我祖母說這幾年北邊的冬天已經沒有她小時候冷了。今年倒是冷些,不過河水還是沒有結冰。”

其實,沈嫵早就發現了,大成朝現在的氣溫與現代差不多,比前世在歷史書上看到的古代寒冬溫暖多了。

惡劣的氣候容易導致天下動亂,相反溫暖的氣候容易造就國泰民安。

大成朝如今正一派欣欣向榮的氣象,不得不說沈嫵穿了個好時候。

沈嫵和徐寶鏡在甲板上的時間長了,身邊的丫鬟過來催。

於是,兩人結伴去了沈嫵屋裡。

丫頭們端了祛寒的熱茶來,兩人喝了才說起話來。

“明天就下船了,等回了京城,可沒這樣清閒的日子了。”徐寶鏡想著回了家她二哥一定又會抓著她唸書。

沈嫵見她面露愁容,笑著轉移話題,“我在饒州時,每逢三月三大家都要出門踏青,不知京城是怎樣的風俗?”

說起這個,徐寶鏡來了興致,笑道:“京城也有三月三出遊宴飲的習慣。我們家每年三月三都會舉辦曲水流觴宴,到時我讓我娘給你們家下帖子。”

沈嫵笑應下,兩人又說起京中其它風俗人情。

“對了,我還有東西要送你呢。”徐寶鏡說著從袖子裡掏出一塊方帕,說道:“咱們相識雖不久,我卻當你是知交。這是我自己繡的帕子,送給你。”

沈嫵接過帕子,道:“從前我沒有什麼要好的小姐妹,你是第一個,日後咱們常來常往。”

徐寶鏡送給沈嫵的帕子上繡了一株盛開的傲雪紅梅,梅枝遒勁,梅花栩栩如生,恍惚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梅香。

沈嫵捧著帕子不禁有些愛不釋手,說道:“我的繡藝拿不出手,不如我畫幅畫送給你吧!”

“你還會畫畫?”徐寶鏡意外。

沈嫵笑道:“我是跟著父親學的,才學沒多久,畫的不好,你可別笑話。”

說著起身走到桌案前。竟是要當場作畫。

徐寶鏡感興趣的湊過去看。

沈嫵送給徐寶鏡的是一副她剛才在船舷前觀雪的小像。

沈嫵這一世跟著沈父學的是工筆畫,前世因大學專業是機械設計,所以學過一段時間素描,因此她在畫人物時總是下意識的夾雜素描技法。

風雪間,一山一水,上下一白的河景中,一個紅色斗篷的小姑娘憑欄側立在甲板上,雪帽下小姑娘眉目靈動,唇角含笑,一派輕鬆恣意之態。

“這就是我嗎?”徐寶鏡看著畫中之人,喃喃道。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如此好看的時候。

原來在阿嫵眼裡的自己是這樣的。

“這副畫我很喜歡,我一定好好儲存。”徐寶鏡眼露欣喜。回去時,親自抱著,寶貝的連身邊的丫頭也不讓碰。

沈嫵笑著與她約定:“等日後我畫技精進了,還給你畫。”

****

晚上沈嫵歇的早,不想安氏親自過來了。

“娘?”沈嫵就要起身。

“睡著吧!沒事,我就是來瞧瞧你。”安氏走過來,給她按了按被角。

“我的東西白日裡就收拾好了。鞏媽媽也親自看過,您還不放心啊?”沈嫵玩笑道。

“沒有不放心。今日降了雪,明日必然天冷,明日要穿的衣裳可收拾出來了?”安氏問道。

辛媽媽聞言,忙道:“奴婢已經替姑娘找了厚衣裳出來,晚上放在熏籠上,明兒早上定是暖烘烘的。”

安氏不置可否,道:“拿過來我瞧瞧。”

是一身藕粉的小襖,配著水紅的裙子。

安氏有些不滿意,道:“將姑娘新做的那身石榴紅杭緞襖取出來,配月色緞裙子,斗篷就那件白底紅梅的。”

“是。”辛媽媽和玉管重新去翻箱籠。

安氏這才與沈嫵道:“明兒就回府了,見長輩衣著打扮不能隨意。”

沈嫵受教的點頭。不過心裡疑惑,安氏這樣慎重的態度,卻不像要回家,反倒像是走親戚。

安氏接著道:“給你祖母和兄弟姐妹的禮物可備齊了?”

“備齊了。給祖母的是我自己繡的抹額,給姐妹們的是娘給的蘇繡帕子,兄弟們的是扇套。”沈嫵一一說道。

安氏聽罷,說道:“你祖母和姐妹們就罷了,給你兄弟們的就換成你做的那個龍泉印泥吧。”

沈嫵遲疑,“女兒原也想過,不過又想著這印泥到底無名無姓,送人怕是失禮。”

“這有什麼?”安氏不以為意,“你那印泥連你爹都讚了的。咱們這樣人家的子弟,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如此倒也罷了。

安氏又接著交代了幾句,快巳時了才離開,沈嫵這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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