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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頭,是趙平生身邊一師爺,叫什麼她忘了,總之姓張,之前在京兆尹府裡見過,方才問訊趙夫人時,他也在旁看著,想來除了公務,內宅事也不少幫著參謀。
所以姜寒星縱急切,也還是站定了:“有事?”
“小的實在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張師爺跟了趙平生十來年了,是見過大世面的,他看得出來,雖這小姑娘與她那上司不睦,但明顯,她才是那個能理事能決斷的人,所以他才一路跟了來,卻又畢竟事情牽扯重大,即使跟了來,一時仍不知要怎麼開口。
姜寒星還憂心著吳荃家柴房裡關著的賈崢,對此間事,她只想快些了,於是哪怕覺察到了他有些幽微心事,她也並不想細究:“您要不知如何開口,就回去再想想,我這邊還有事,就不在這兒打擾您思緒了。”
說完,她便抬腳又要走,卻再被急匆匆找梁少的人打斷。
實在是太急了,打馬直接進趙府內院,姜寒星進東廠兩年多,不是沒經過大事,從沒見誰急成這這樣的,她幾乎是本能地攔下了來人:“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來人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殿前司,一個姓孫的指揮使,一個時辰前忽然暴斃,文書剛呈到林公公那裡,可巧梁百戶文書也呈上去,林公公兩廂一對比,死狀幾乎一模一樣,公公很重視,這才讓我快馬加鞭,把另一樁案子文書也送了來,意思是要併案讓梁百戶來負責……”
姜寒星腦子嗡的一聲。
這是要梁少來負責嗎?這分明是林明雨已覺端倪,含沙射影要她一道給個滿意答覆啊。
真是好手段,每一步都走到她前頭,到哪裡的路都給她堵死,讓她除了走他給選定的那條路再無路可走——那她走也就是。
地上抱著頭蹲半晌,姜寒星最終還是站起。
總歸還沒到最後時候,縱然如此,她也未必不能夾縫裡給自己掙出一條生路。
她揪著張師爺的衣襟::“京兆尹府的卷宗你能查嗎?”
張師爺誠惶誠恐:“可以的可以的,小的剛好負責府裡文書案卷類整理,大人想要知道什麼案子?小的都倒背如流。”
“永安三年春末,承平坊弦二胡同有一樁當街打人案,你可有印象?”
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商賈子弟,京城裡做布匹生意的,攢花錦做得很有名,姓沈。”
“這怎麼會沒印象!”張師爺一拍大腿,“承平坊沈員外是不是!我剛想跟您說的就是這事!說起來,我們大人生前其實很仁厚,只這一件事上鬼迷了心竅。禁軍押人來時我們大人其實看出來是個誤會來了,可王公公重視……東廠衙門裡的事,大人比我們清楚,我們自也不好說什麼,後來這小孩到了詔獄去,他父母想出錢保釋,我們大人也盡力斡旋了,還專門去刑部求了楊大人,至於回扣的事,那是禁軍那邊孫大人,他非要這麼幹,那麼許多計程車兵就在衙門院子裡,我們大人實在是不好拒絕啊,弄出了人命,也非我們所願……”
張師爺說的,他跟他們家大人,出淤泥而不染兩朵白蓮花似的,但姜寒星分明看見,他手跟小腿,都在抖。他壓低了聲音問她:“大人我不敢瞞你,先前在詔獄裡死的那周臣,與我們大人有鄉誼,辦這案子時,剛好有他來信,我們大人其實是著急要看信函,案件上才倉促了,然後又是我們大人,剛我還聽見他們說孫指揮使,當時就是孫指揮使壓人來的!您說,是不是真有什麼惡鬼在索人性命啊——大人您這是要往哪裡去?”
她記得刑部尚書的職,一直是楊偃兼著。
姜寒星當時便要鬆開張師爺,匆忙往大學士府趕。
——徐桓之又不是她爹,縱已劃好了路,難道就他指哪兒她打哪兒,一直跟著人屁股後邊跑能有什麼大出息。是的,她並不準備去殿前司。
誰知張師爺卻反過來揪了她手,不肯鬆手:“大人大人,您可不能走啊,您得幫幫我,當時我雖也收了一些錢,可我也罪不至死啊……”
“沒腦子的蠢貨!若周臣一封信便至於他上門尋仇,這京城裡還有哪個同他沒仇怨?你又如何我當日出門沒多吸一口氣致使沈府門口風特別輕才誘得沈家那小少爺出了門?”姜寒星一把甩開他:“這不清楚,楊大學士是貶謫還是蟄伏,張師爺這麼多年為吏,總應該清楚,楊大學士怎樣溺愛楊昀,張師爺也應該清楚。若是楊大公子因為師爺這一攔而有什麼閃失,師爺且想想自己到時候擔不擔得起楊大學士雷霆之怒吧。”
張師爺這才惴惴地鬆了手。
姜寒星一路狂奔至大學士府。
沈環這仇尋的,其實很牽強附會,他接下來會去找誰怎麼做沒有人可以確定,但姜寒星就是能篤定,他早晚會去找楊昀。不是什麼叔債侄償之類,而是因為這案子做出來就是讓她破的。沈環,或者說徐桓之會認為,她一定會擔心楊昀。
別說,她還真是會。
畢竟別管是什麼事,讓楊昀這種一根筋小少爺摻和進來,絕對全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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