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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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手莫吉定睛一看，是隻眼生的小圓鳥，還長著一身絨毛，根本瞧不出是哪一族的。

不過它是從店裡飛出來的，看起來和領主派來負責連鎖店事宜的女僕很熟稔，肯定不是什麼普通小鳥。

水手集市是碼頭延續了許多年的傳統，他們會隨船帶些時興的外地貨物回來賺點小錢，這次也就是他們一下船就見到了自己的親人，才沒來得及開始擺攤。

莫吉笑著說：“要擺攤的，我們買完滷豆就去賣。”

這可是他們這些水手的重要進賬之一。

沒機會出海去其他地方的人也盼著他們能帶回點外面的新東西，要不怎麼他們碼頭是這一帶最熱鬧的地方？

江灼灼也在這邊到處轉悠過，入冬後的沃野行省到處都靜悄悄的，許多地方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她這麼愛往碼頭跑，就是因為這邊是大家都喜歡來的地方，目前連各大城鎮都不一定有這麼多人。

人嘛，哪怕不打算和別人有太多交流，偶爾也喜歡待在人多的地方湊湊熱鬧。

江灼灼繼續追問：“你也擺攤嗎？你賣什麼？”

水手莫吉認真回答：“你是想買東西嗎？我賣一些種子，不知道有沒有你需要的。”

他們同船的人會避免採購類似的貨物，有時還會因為爭搶某樣搶手貨的銷售權而大打出手。

不過很少有人會捎種子回來賣。

這東西利潤很低，而且很容易上當受騙——畢竟這東西驗證週期太長，等你種出來再去找人算賬，人家可能壓根就不承認是自己賣你的了。

何況就算你很幸運地遇到沒坑你的良心店家，也不能保證沃野行省這邊能種活它。

總而言之，賣這東西賺不了幾個錢，還容易捱罵。

莫吉為人沉默寡言，不喜和人爭搶，跟船出海好幾年，年年都是賣這個。

主要也是他自己喜歡種東西，每到一地都愛收集當地的特色作物種子，帶回來後由他自己或者他母親挨個種一種，能種活的來年經過當地就多買一些回來賣。

為此他還自學了許多種植知識。

莫吉隨身帶著一本厚厚的獸皮本，上面都是他繪製的植物圖譜。

他從來沒有上過學的，不過他們這批小孩子小時候都跟著村長識過些字，據說這能讓許多來選水手的人更願意僱傭他們。畫畫也是他自己學的，全憑對植物的熱愛才堅持下來。

他的童年夢想是買一套皇都出版社所出的《帝國植物圖鑑》。

只不過後來他才知道這套書需要整整三千金幣。

要知道他們建一棟房子都花不了一金幣，這套書等於好幾千棟房子！

人一長大，夢就醒了。

自從知曉到《帝國植物圖鑑》到底有多昂貴，莫吉就不再肖想它了。

他自己裁了厚實的獸皮做封面，又自己買了許多紙張，每次靠岸後就迫不及待地去觀察當地的各類植物，透過自己的眼睛以及兜裡那支破舊的筆把它們統統記錄下來。

以後他的母親、他的妻子以及他的孩子，都可以在家裡看到他自己畫出來的一本本《莫吉植物圖鑑》。

沒錯，他打算這樣命名，他覺得他的孩子們應該會喜歡這份禮物。

因為如果他小時候有這樣一套書的話，一定會高興到瘋掉的。

提到自己熱愛的事物，平時話很少的莫吉都變得健談起來，眉飛色舞地與眼前這看起來很有求知慾的小圓鳥說起自己的美好構想。

現在他已經畫滿十幾本了！

海船上漫長而枯燥的生活，有這麼一樁事可以做就變得分外充實起來。

江灼灼沒想到自己隨便一問，居然還問出半個同行。

不管身處何時何地，遇到這種埋頭為自己理想努力的人都會生出幾分由衷的佩服來。

江灼灼本想說自己城堡裡就有一整套《帝國植物圖鑑》（她上大陸通識課以及找滷料的時候查閱過），可以允許莫吉去借閱，話到嘴邊又想起梅因千叮嚀萬囑咐過在外不能隨便允諾別人任何事。

還是先熟悉熟悉，再看看要不要提出邀請吧！

她已經是隻成熟的小鳥了，不能再讓梅因那麼頭疼！

江灼灼想好了，立刻追問起莫吉都帶回了什麼種子。

只要是沃野行省沒有的作物她都想要，酸甜苦辣鹹都可以，不怕味道重，只怕沒味道！

莫吉鋪好擺攤用的粗布，拿出自己帶回來的種子給江灼灼介紹起來。

他說一種，江灼灼眼睛就亮一下。

等他解說到最後，江灼灼兩隻眼睛都快亮成燈泡了。她說：“這些都能種出來嗎？你要是不急著出海的話，可以去指導我們種嗎？我們會給你付錢的，你出海一趟能賺多少錢，我能加倍付給你！”

這可不是江灼灼錢多到沒地方花，而是這位叫莫吉的水手在種植方面的天賦實在難得。

若是有他在，說不定能把這些種子全種出來，這樣她可選擇的食材就更豐富了！

比如這個節節木，聽起來就是……跟甘蔗差不多！

你長成一節一節，味道還很甜，你說你不是甘蔗誰信？！

當然，區別還是有的，按照莫吉的介紹，這節節木能長到成年人的大腿那麼粗，想必含糖量更豐富吧！

有了充足的糖源，能做的食物可就更多了。你看看那肥美的呼嚕獸五花肉，是不是很像她失散多年的紅燒肉？

這個人才，必須爭取招攬過來！

突然受到招攬的莫吉還懵著，他的母親已經驚喜地開口：“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願意僱傭莫吉去種東西？”

小圓鳥認真點頭：“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們做什麼？”

這位年邁的母親催促自己兒子：“快答應吧，莫吉！你要是能拿到兩倍的工錢，只要攢個幾年錢就能隨自己的心意坐客船出去遊歷了，到時候說不準能見識很多新植物。”

世上沒有幾個母親願意自己的孩子去做那些危險的工作，莫吉的母親也一樣。

她的鄰居，那可憐的小伊凡的父親就是在當水手時被大海吞噬的，這麼多年了，連他的屍體都找不回來。

她們之所以齊齊跑到碼頭等待海船入港，還不是擔心自己的親人在路上出事？一旦死在了海上，沒有一艘海船願意帶著會日漸腐臭的屍體歸航，只會把他們扔進海里餵魚。

如果有選擇的話，誰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去當水手，一次次地進行那生死不知的漫長航行？

莫吉的好友金珀在旁邊聽了她們的對話，也不由得跟著催促莫吉：“對啊，你每次藉著靠岸的機會去看岸上的植物都得捱罵，以後自己出去遊歷不就可以盡情看個夠了？”

莫吉聽金珀這麼說，也有些心動了。

金珀一把攬過他的脖子說道：“我也準備去那整點薯條連鎖店應聘，明妮說她已經幫我報了名。要是能應聘成功的話，以後我們放假時又可以一起玩了！”

明妮是他的女朋友，一隻小小的畫眉鳥，但身體裡有著大大的力量，從小就很有自己的主意。

這次他剛回來，明妮就告訴他整點薯條連鎖店正在招聘的事，希望他能回來工作。

要是他們想要結婚的話，總不能繼續像現在這樣留她自己在家吧？她照顧自己是沒有問題的，但若是有了孩子，難道她還得一個人又是養家又是孵蛋嗎？

不孵蛋的雄鳥是娶不到老婆的！

瞭解過這家連鎖店的薪酬待遇以後，金珀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去海上漂泊了。

當夫妻雙職工不香嗎！

莫吉聽了金珀的打算，終於下定決心留下來試試。

不過……

眼前的小圓鳥……成年了嗎？真的可以做主嗎？

其他鳥也跟著望向江灼灼，眼神裡有著同樣的懷疑。

小圓鳥讀懂了他們的懷疑，整隻鳥氣鼓鼓的，頓時變得更圓了！

震怒！

只是這麼一點小錢，她當然可以做主！

你們怎麼可以以貌取鳥，真是豈有此理！

江灼灼說：“你們要是不信的話，可以現在就收攤跟我回去簽訂僱傭合同！”

這邊一般僱工是不用籤合同的，畢竟很多人都不識字，僱傭方又不給什麼正經福利，沒啥籤合同的必要。

只不過江灼灼這邊都是要交五險一金的，那肯定得籤個合同留檔。

一聽江灼灼這麼說，金珀馬上說道：“也不用收攤了，我先幫你們看著，你們飛過去看看，這樣會快一點！”

如果江灼灼不是騙子，那這份工作當然是越快定下來越好。

江灼灼很快帶著莫吉母子倆往城堡方向飛去。

莫吉母子看著那越來越近的漂亮城堡，對看一眼，都有些不敢置信。

難道，難道眼前這隻看起來還沒成年的小圓鳥，居然住在這座城堡裡面？

對了，他們想起來了，一開始這小圓鳥就和整點薯條那家店的女僕非常熟悉，甚至還親暱地站在女僕肩膀上說話。

莫吉感覺自己像在做夢一樣。

母子二人一臉恍惚地跟著小圓鳥往城堡裡降落，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是真的——

他們真的來到了領主的城堡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