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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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風檀點點頭,也不置可否道,“所以大人死活,又與下官何干?”
她沒有受傷的胳膊拉過林晚舟,手指按在石壁前一點,身側轟隆隆開啟一條暗道,“這條暗道只允許一個人進,放心,裡面是安全的。”
“阿檀,那你——”林晚舟話還沒說完,風檀已不容分說地快速將她推進去,石門在眼前轟然關閉。
風檀用衣袖掩住自己口鼻,手指又在石壁前摩挲片刻深按下去,另一處暗門開啟,她也彎腰鑽了進去。
暗門關閉的瞬間,風檀才敢放下遮蔽口鼻的衣袖,與此同時,男人身上冷冽的木質香氣侵入鼻端。
暗室中伸手不見五指,風檀攥緊掌中短刃,察覺出有人靠近,回身快速出擊!
蕭殷時在黑暗中聽聲辨位,迎著風聲襲來的方位迅速出手,大掌握住風檀襲來的胳膊將人猛得抨擊在石壁上。
風檀吃痛,短刃哐啷落地。
她整個人都被男人強按在牆,雙手被他單手相縛高舉在頭頂,伸腿欲要攻他下身也被他快速躲避,雙|腿亦被壓制,身體已是一動也不能動。
蕭殷時掀了掀眼皮,扣住風檀的手指紋絲不動,“想殺我?”
風檀向來能屈能伸,為自己辯解道:“大人誤會。下官怎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只不過是暗室太黑,下官以為隨下官進來的是刺客,貿然出手是黑暗環境下的本能反應,竟險些傷了大人,大人恕罪!”
其實不全是,在他承認要林晚舟性命時,風檀就殺心已起。他這樣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又是大晄最高檢察機關都察院的權威人物,來日必是她為先生翻案的最大阻礙。但是她低估了蕭殷時在黑暗中的敏捷度與武力值,一擊未中,倒是有點可惜。
“風檀,鬼話有一二無再三,說多了當真不怕閃了舌頭?”
蕭殷時另一隻手在黑暗中精準地覆上風檀的脖頸,虎口裡少年肌膚細膩得驚人,突出的喉結膈在他掌心。
暗中蟄伏的兇獸慢慢收緊齧齒,口中孱弱幼獸掙扎撲騰,卻因體型與力氣相差懸殊而毫無還手之力。
風檀呼吸受挫,掙扎的身形狼狽不堪,“放......放手......”
蕭殷時感受著指節中脆弱不堪又負隅頑抗的生命力,嗓音中的溫柔讓人汗毛乍起,“風檀,你怎知此處有暗室,又為什麼會進暗室?將一切交代清楚,嗯?”
風檀不受控地喉結滑動,肌膚間有輕微“嘶”聲扯開,她趕緊發聲以掩,“好......”
蕭殷時在黑暗中勾唇低嘲,“白刃不相饒卻又屈伸隨勢,風大人來日定是個狠角色。”
他說罷鬆開風檀的喉嚨,風檀彎腰大口呼吸四面湧來的空氣,黑暗中用最快速度粘合上自己的假喉結。
幸好孟叔的手藝高超精湛,他做的假喉結與風檀原本膚色一模一樣,貼在脖子上亦與真喉結別無二致,也幸好室內光線全無,否則以蕭殷時的警覺性,她女扮男裝之事已被拆穿。
風檀忍住脖頸處火|辣辣的炙痛,啞聲開口道:“方才襲擊的刺客皆是蒙面而來,但是他們鼻端卻高高凸起,似是藏有他物......大人耳目聰明必知兵部尚書之子谷駿瑋與戶部侍郎諸友清的死因,他們是吸入了大量毒粉而死。”
蕭殷時道:“他們要投入毒粉,所以事先在自己鼻端做好防護。”
風檀道:“大人想留活口審問,他們也已備好後手,打不過的話大不了就跟大人的手下同歸於盡。”
“想得倒美,”蕭殷時輕笑一聲,“該回答第一個問題了,你是怎麼知曉此處有兩條密道的?”
他言語中的威脅銳利直白,“想好了再回答,再對我巧言令色現在就拔了你的舌頭。”
黑暗中風檀只覺猛虎蟄伏在側,交代實話是不可能的,編瞎話也要編的像樣,昨日溯白被他單手割去舌頭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她心臟跳動得像是要彈出咽喉,奔騰血液一瞬間悉數湧到臉頰,燒起的熱意險些讓她頭腦停止運轉。
“我......”風檀胸中鼓動如雷,她頓了頓,慢慢將鼓動不止的心臟平復下來,語氣平緩地道,“我曾看過轉輪殿的設計圖紙,因此得知此處有兩條暗道。”
蕭殷時道:“你非皇親非權貴,哪裡來的資格看轉輪殿圖紙?”
風檀道:“大人,我與林晚舟並非單純的一面之緣。年幼之時,我老家糟了天災,父母無法再養活我,只好把我賣到風府去做掃堂小廝。那時年幼,府中其他小廝把不想做的活計統統丟給我,林姑娘見我可憐,便把我收進了她的院子,有時還會教我讀書寫字。後來林姑娘教導我機關之術,一時興起,便拿來她母親新做的建築圖予我做參考,那建築圖正是轉輪殿的設計圖紙。”
風檀這段話真假摻半,她年幼時的確在風太師府上住過,那時也是日日跟林晚舟呆在一起,雖然只是表姐妹,但因了先生的關係,風檀早已把她視作親妹妹。
況且,林晚舟小時候玉雪可愛,最愛跟著風檀到處玩,每當風檀離去回宮的時候,她都要拽著風檀的衣服大哭一場,這時候風太師就看著她們姐妹二人樂呵呵大笑,還拿著柳枝遞給林晚舟,說折個柳枝送給姐姐,姐姐很快就會出宮看她。
蕭殷時道:“暗室欺心,我不信天底下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風檀道:“世間之事緣分奇妙,大人若是不信,儘可去查證我所言虛實。”
反正一時半刻之間查也查不到,風府舊人早已被遣散,想尋回他們最少要耗費個一年半載。
風檀見他不再言語,知道這場擂臺自己打贏了,倚靠著牆壁慢慢坐下。
劍拔弩張的氣氛稍緩,遲來的鈍痛一點點侵入腦髓,風檀眉間緊皺,扯下衣衫上的一塊布料含入口中,隨後用力拔掉胳膊上深入皮肉的箭矢。
到底是劇痛,黑暗中她嗓音失控,疼得悶哼一聲,因了布料含入口中的關係,女孩子柔婉的聲音半點沒有暴露。
蕭殷時點燃不知從哪弄來的火摺子,在微弱的火光中看到風檀額頭冷汗細密,唇間蒼白,正認真地用撕扯下來的那塊衣料包紮流血的手臂。
他眉頭微挑,倒是有些意外。
帝京中達官貴人金尊玉貴,嬌生慣養的油皮兒但凡破了一點都要養護許久,沒想到這小子挺能忍疼。
風檀包紮好傷口站起身來,環視著這間不大的暗室,輕輕敲擊以探牆壁虛實。
光線昏昧,但凡風檀距蕭殷時稍遠一點就看不清楚,她無奈只好折身回蕭殷時跟前,看著他道:“大人,可否借我火摺子一用?”
蕭殷時倚靠在牆上的身姿隨意,他把玩著手中火摺子,道:“錦衣衛解決殿中刺客排出毒粉,不會超過五個時辰,你急什麼?”
風檀道:“十二時辰之約,下官不敢忘。”
“風檀啊,既然這麼看重林晚舟,”蕭殷時長指帶著火摺子靠近,勾唇哂笑,意態輕慢,“怎麼還招惹上了婉娘。”
又來了又來了,風檀心中咯噔咯噔落了好幾節兒,蕭殷時訊息靈通還多疑敏銳,她堅信但凡自己說錯點兒話,蕭殷時當場就會舉起鐵鏟把她活埋了。
兩人距離很近,暗室光線幽昧,風檀看著蕭殷時臉部精緻流暢的輪廓線條,視線再滑到他優越□□的喉結,彎起眉眼笑道:“蕭大人,你我同為男人,下官所想大人怎能不明白?我愛慕林晚舟是一回事,喜歡婉娘又是一回事。男人嘛,不管是肉|體還是精神,哪個都不能虧待了自己不是?”
“長了這麼俊俏清冷的一張臉,”蕭殷時食指點在風檀的心口處,漆黑的眸牢牢攫住風檀,“這顆心,玩兒得倒是挺花。”
不偏不倚,蕭殷時的食指點在了風檀纏著裹胸帶的胸|前,她臉上紅白交錯,快退一步雙手作揖,“大人謬讚。”
蕭殷時將火摺子丟到風檀懷裡,閉眸歇息不再言語。
風檀拿著火摺子在暗室中敲敲打打,不多時便找到了暗室出去的機巧,在按下石板之前手指忽得頓住。
蕭殷時既然已經提到了婉娘,那麼在出去之前,她可以試著為婉娘謀一條生路。
皇帝施壓,刑部急於找出兇殺案真兇,因此對婉娘施以酷刑。婉娘清白無辜,平白糟了這麼大的罪,如今還困在高聿手中,性命垂危。高聿陰險自私,若是什麼都查不出,必會拿婉娘開刀。
婉娘、林晚舟、溯白......
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太多,風檀一時間理不出頭緒,但是她總覺得,蕭殷時正在追查的事一定與也與婉娘有關係,但是他究竟在查什麼呢?
高聿絕不可靠,而蕭殷時行事手段狠辣......也不可靠。但蕭殷時既能鬆口允她在十二時辰之內帶走林晚舟,那麼再開個條件保婉娘出獄或許也不是不行。
總之,與虎謀皮雖兇險,卻也不是不可為。
“盯了我這麼久,”蕭殷時睜開眼睛,向風檀斜眸看來,“有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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