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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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旭估摸著他最終還是沒被那位大叔救過來，就好像他也拯救不了一段已經逝去的戀愛。

不過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還是有些驚訝，因為他又看見了那道在咖啡店不歡而散的身影。

面前的少女看上去也就二十歲出頭，還沒學會那種任誰看了都要誇上一句精緻的都市麗人妝，也沒培養起一家上市公司HR吃人不吐骨頭的冷漠和氣場。

她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外面套著一件淡藍色的薄款針織開衫，帶著流蘇裝飾的小皮鞋上方露出了一截白皙光滑的小腿，薄唇微啟而鼻樑挺翹，還能看見隱隱帶著幾分破碎感的細長眼睫毛。

“韓旭，你……”

郭懷瑾微微揚起頭看著他。

韓旭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關切，以他作為一家上市公司品牌總的經驗，這種神情並不可能是作假。

可是誰又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曾經信誓旦旦說要與他相伴一生的女孩，會在他人生的低谷期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他相信郭懷瑾曾經愛過他，但她更愛的是自己身上的光環，而當這些光環在某一天突然散去，所謂的真心也就變得遙不可及。

“嗯，你說。”

韓旭的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

他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當一個人選擇拋下你的那一刻，一定有某個瞬間覺得沒有你她的生活會更好。

而那一刻，一輩子都不值得原諒。

除此之外，即便是作為最普通的同事，郭懷瑾也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對他冷眼旁觀和落井下石。

她明明知道自己在煎熬，明明知道自己從幾個月之前就開始為部門的事情整夜整夜睡不好覺，可是她竟然讓自己去勸部門員工放棄應有的賠償，還讓他簽下證明實習生試用期不透過的績效考核表。

這種事情，同樣不值得原諒。

“你是不是不舒服？那我們可以先……”

“先去圖書館幫你做一份簡歷，還是先浪費我自己的時間幫你準備一份作品。”

韓旭生平第一次打斷了她的話語。

他現在已經意識到自己恐怕是重生了，而目前的狀況應該是在讀大四，因為在大四之前他跟郭懷瑾並不熟。

他們雖然就讀於同一所大學，但學的並不是同一個專業，他學的是市場營銷和品牌管理，而郭懷瑾則在他隔壁的廣播電視學系。

“韓旭……你在說什麼？”

郭懷瑾的眼中瞬間閃過了一抹錯愕。

但韓旭的表情卻顯得居高臨下：

“怎麼，我說得不對嗎。”

“什麼簡歷……什麼浪費時間？”

郭懷瑾的嘴角微微抽搐，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從韓旭口中會說出這樣的話語：

“我今天找你怎麼可能只是為了讓你幫我修改簡歷？我明明就是因為……”

“因為喜歡我？”

韓旭笑了：

“那郭懷瑾，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我喜歡你人品好、情商高、有家教……”

“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韓旭再一次打斷了她口中的話：

“郭懷瑾，你能說出任何一個和我有關的細節嗎。”

“細節……”

郭懷瑾雖然強裝淡定，但韓旭還是捕捉到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迷茫而又困惑的表情：

“你當時是以全系第一的成績考進我們學校，所以校領導安排你在新生代表大會上發言……

你大二那年就帶領全宿舍拿下了第一個商業大獎賽名額，當時就連我們學校的校長都說……”

“那我來考考你。”

顯然並不想聽她說太多的廢話，韓旭刻意丟擲了一句十分經典網路用語：

“我當時在新生代表大會上說了什麼，又或者你還記不記得，我當時在那份得獎的策劃案裡寫了什麼。”

“你當時說……”

郭懷瑾的額角開始滲出細細密密的汗滴，就連平日裡打磨精細的指尖此刻也嵌入了她的手掌心裡：

“韓旭，時間太久了，你這麼突然地問我……我很容易想不起來不是嗎？”

“你不是想不起來，你是對這些東西毫不關心。”

韓旭的臉上依舊帶著十分淡定的表情：

“你不讀我的文字，不想了解我到底創造了一個怎樣的故事，你只在意我過去拿到過什麼令人稱羨的獎章，未來又能夠帶你站在多大的領獎臺上。”

“韓旭……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難道在你眼裡我只是一個想踩著你往上爬的撈女嗎？”

“怎麼會呢。”

韓旭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而郭懷瑾的眼中果然又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但郭懷瑾，我好像一直忘了跟你說，之前我們公司的那個內推名額，我打算讓給我室友周禮揚了。”

“什麼？！”

此刻的郭懷瑾終於無法再強裝淡定，臉上也終於出現了勃然大怒的表情：

“韓旭，你不是早就已經說好了要內推我？所以你一直以來都是在耍我玩是嗎？”

“可你不是說你喜歡我人品好、情商高、有家教嗎。”

韓旭刻意表現出了一抹迷茫而又困惑：

“所以我想要拉身邊的好兄弟一把，這應該很合理吧。”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明明你知道我也很需要這個內推名額……”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方才在韓旭面前表現得太過沖動，郭懷瑾快便換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韓旭……幫幫我……”

“你知不知道這很像是在愛情動作片裡才會出現的話。”

韓旭用一臉戲謔的表情望向她：

“所以郭懷瑾，你是想向我傳達這個意思嗎。”

“韓旭，你怎麼能對我說這種話？難道在你眼裡我是什麼很卑賤的人嗎？！”

“你太敏感了。”

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的情緒就像是過山車一樣的起起落落，但韓旭卻自始至終保持著淡定，眼神裡甚至還透露出了一抹吃瓜看戲的表情：

“你在我眼裡並不是什麼很卑賤的人，因為第一我的眼裡沒有你，第二你跟‘人’這個字之間好像並沒有什麼關係。”

……

韓旭就這麼把郭懷瑾留在了原地，但他本人卻覺得輕鬆了不少。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現在是2013年的9月22號。

就是在這一天，他先是幫郭懷瑾做好了簡歷，之後又帶著她在校內圖書館精心準備了一份作品。

而在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他還不忘貼心地分享了不少面試經驗，並將她內推到了自己目前正在實習的上市公司。

這家公司叫KRE，是一家快消行業的龍頭企業，旗下擁有多個家喻戶曉的產品線，而主營業務則包含了酒水飲料和新鮮乳製品。

韓旭就是在大四這年從數千位候選人當中殺出了一條血路，又在畢業後正式成為了朝著亞太區高層領導方向培養的管培生。

在生命的前三十年他似乎一直牢牢緊握著天選大男主的劇本，只有他自己知道背後傾注了多少努力，可即便如此上天似乎依舊看不過去，才會安排他被最親近的人瞬間推入最深的谷底。

“不錯，還給我留了一口氣。”

回宿舍的路上有一條漫長的林蔭道，韓旭獨自穿行到林蔭道的盡頭，才終於從遮天蔽日的樹蔭之下感受到了一絲光。

他抬起頭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隨後從褲子口袋裡再次拿出了手機，刪掉和郭懷瑾呼應的個性簽名，換上了一句他在十年後特別喜歡的拉丁諺語：

「PerAsperaAdAstra.」

循此苦旅，以達天際。

穿越逆境，直抵繁星。

“你之前是不是用羅昊的模版改了份簡歷？現在把簡歷發給我。”

“哥，你要我簡歷幹嘛？”

“讓你發你就發，我還能害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