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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宮是後宮裡唯一的沒有四季大勢的寢宮。

如今七月流火的天氣,著實讓人有些心煩意亂。

比如說現在楚淵就是這樣。

他躺在簡樸的繡床上,繡花的被褥蓋在身上。

“小淵子,張嘴,啊~”

上官彩蝶笑嘻嘻的把銀勺子送到他的嘴邊。

他有些尷尬的伸手道:“彩蝶,我是腿斷了,又不是手,自己就可以的。”

“不行,陛下下旨讓我親自照顧你的。”

楚淵只好啊的一聲把整個勺子吞下,咀嚼起來。

“怎麼了,看你好像心事重重的?”

“唉~還不是你跟我說二公主一直鬱鬱寡歡的嗎,我心裡有些放不下她。”

上官彩蝶笑道:“真不知道你給二公主灌了什麼迷魂湯,好像離了你就不行了似的。”

這屋裡的一切陳設極簡,唯一值錢點的恐怕就是那張吃飯的金絲楠木的圓桌。

楚淵已經來這裡三天了,他的腿其實當天就好了。

可是上官彩蝶就是不讓他下床。

“彩蝶,陛下真不會讓我去直殿監從末等太監當起吧?”

“怎麼,捨不得你在雨霽宮的官職?”

兩人正在交談,院子裡突然傳來殿前當值女官的聲音。

“宮令大人,陛下讓您和新來的太監到尚書房回話。”

聞聲,楚淵噌的就從床上跳了下來,踩上靴子說道:“咱們走吧?”

上官彩蝶嘟著嘴把碗放到圓桌上。

尚書房,女帝林月嬋喜上眉梢,臉上掛著迷倒眾生的笑容。

“陛下,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彩蝶,你來了,快看看這些奏章。”

上官彩蝶走到臺階,低頭看著紅布印花桌上排列整齊的眾多奏章。

“這麼多互相彈劾的奏章,看來這兩條狗互相咬起來了。”

“嗯~”林月嬋耍著寬大的衣袖笑著,“狗奴才,是不是要走下一步棋了?”

楚淵站在大殿中央,笑著搖了搖頭,眼睛瞟了瞟左右。

“你們都退下吧。”

宮女太監從楚淵的兩側退去。

上官彩蝶站在臺上笑道:“小淵子其實你不用這麼小心,在陛下身邊伺候的都是我的人,不會出問題的。”

“謀事貴在周密,天底下可沒有不透風的牆,宮令大人你說對嗎?”

上官彩蝶笑著瞪了他一眼。

這本是兩個人的打情罵俏,可在林月嬋眼中倒是有些針鋒相對的意思了。

只見她斜靠在龍椅上,眸子突然冷了下來。

“狗奴才,是誰允許你這麼和彩蝶說話的?”

楚淵乾咳兩聲對著上官彩蝶作揖道:“奴才向來直言直語,還請宮令大人莫要怪罪。”

彩蝶偷摸的衝他擠了擠眼。

林月嬋冷哼一聲道:“朕知道你在雨霽宮待的習慣了,還時不時仗著自己的機靈勁欺負朵朵,可以後在朕的身邊,記得分寸!”

“陛下教訓的是,奴才謹記在心。”

彩蝶在一旁笑道:“陛下,還是討論正事吧,以後小淵子就交給我調教,慢慢會好起來的。”

“嗯,這點朕是放一百個心,別打腦子打壞了就行,其餘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楚淵抿著嘴有些怏怏不悅。

這兩個娘們一看就不像好人。

“剛才朕問你,是不是該走下一步了,你搖頭是什麼意思?”

楚淵挺直腰板,雙手交疊垂在身前。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陛下,這海浪是越往後越大的。”

“如今只泛起一絲的漣漪,便要開閘放水,是不是有些浪費了?”

林月嬋揪著桌上新鮮的綠皮葡萄。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正所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現在兩捆柴火已經挨著緊密,就差那麼一點,小風兒再一刮,就齊活了。”

楚淵說著,眼睛一直盯著林月嬋揪葡萄的玉手上。

“狗奴才,眼睛看哪呢,嗯?”

楚淵嚥著口水道:“奴才愛吃葡萄。”

林月嬋噗呲一笑,點了點玉碟:“彩蝶,給他拿下去吧。”

彩蝶端著玉盤走下來,風情萬種的剮了他一眼。

他笑道:“多謝宮令大人親自送下來。”

楚淵一手端著盤子,一手往嘴裡扔著葡萄。

這葡萄很是新鮮,汁多味美,還沒有籽。

“狗奴才,別光顧著吃,這火要朕點嗎?”

“嗯,”楚淵連忙擺手,“何必呢,老傢伙們自然老練忍氣的功夫到家,可是小一輩裡,可就不一樣了。”

“大小的錦衣玉食,養成了低眼看人的習慣,和人在什麼煙花柳巷起了矛盾,失手殺了人,也不足為奇吧?”

“應該很快就會有這樣的奏章遞到陛下的手上。”

林月嬋對著上官彩蝶想到:“你看看這狗奴才,真把自己當成天璣閣當年的諸葛清風了。”

“諸葛前輩當年算無遺策,可那也是四十歲以後的事情了,小淵子,你才多大,淨吹牛。”

楚淵倒是不以為意道:“我只是打個比方,又沒說一定是在煙花柳巷。”

兩人在臺上捧腹大笑,楚淵吞掉最後一顆葡萄,把玉碟放在地上。

他揉著膝蓋,沒有再吭聲。

林月嬋收住笑容,絕美的俏臉上閃過一絲歉意。

“狗奴才自己去搬把椅子坐吧。”

楚淵作揖道:“謝陛下。”

說罷,他一屁股盤腿坐到地上。

“婉兒說你是屬猴子的,一點沒錯,朕的尚書閣這麼多椅子,你不坐,就愛坐地上?”

楚淵用下襬擦著手笑道:“陛下也該多接接地氣才是。”

“你瞧,”林月嬋看向上官彩蝶,“這狗奴才一有機會就想當個諫臣。”

彩蝶掩嘴笑道:“諫臣總比奸臣好吧?”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林月嬋打量著楚淵身上的紅袍。

“狗奴才,這身紅袍穿的可還合身?”

楚淵當即站起身來就要往下扒。

林月嬋兩腮淡淡地升起紅暈:“你這狗奴才你在幹什麼?”

“陛下剛才那話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要讓奴才脫下這身紅袍,去直殿監當個末等奴才嗎?”

“朕什麼時候有這個意思了?”

“哦~那陛下就是讓奴才繼續穿著這紅袍,明日一早和您一起去未央殿上早朝?”

林月嬋咬牙切齒的抓住龍椅的扶手,看著楚淵賤兮兮的打理著紅袍。

她的迷人的鳳眼微眯道:“你還真說對了,等明日早朝,你就代替彩蝶站到覃思的旁邊吧。”

上官彩蝶嘴巴還沒有張開。

楚淵便哈哈大笑道:“奴才早就想會會他了,謝陛下成全。”

見他跟個沒事人一樣,非但沒有絲毫的害怕,反而還很興奮。

上官彩蝶清晰地聽見林月嬋那爽脆的切齒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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