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恩將仇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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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仙姑隨後說道：“老鼠喜歡夜裡行動，你叫人白天燻，它們不敢輕舉妄動。等燻出鎮上所有老鼠洞的位置，你叫人把貓屎、樟樹皮和月桂葉混在一起封住洞口，這樣一來，那些老鼠再也不敢靠近洞口……”

“那然後呢？”老方又問。

宋仙姑只說了兩個字，竟嚇得老方不寒而慄——“買蛇。”

買蛇幹什麼用，不用想也知道。

蛇吃老鼠，宋仙姑是要把全鎮的老鼠都堵在洞裡出不來，然後把蛇都放進去，好好的大吃一頓。

宋仙姑這招著實陰狠，甚至可以說是缺德。

可明知缺德又能怎麼樣？畢竟是特殊時期，全鎮的老百姓瞪大眼珠子都盯著那點糧食，怎能忍下糧食被老鼠糟蹋的氣。

果然，當天下午老方剛把買蛇捕鼠的計劃放出風去，大家夥兒都沸騰了，恨不得全市的蛇販子、野味店全都齊聚到鎮上，一籠籠各種長蟲價格翻著倍的賣給鎮裡。

我們本鎮的人當然也不能錯過這麼大的商機，畢竟不賺就是賠，幹看著誰不眼紅？

於是就有膽子大的人，成幫結夥的上山下地去抓蛇賣給鎮裡，好大賺一筆。

鎮裡買來的蛇越來越多，其他地方放不下，又不能一股腦都送鎮長家去，孫禿子就給出了個主意，說鎮上那座廢棄廠房不是空了好幾年了，乾脆都存到那兒。

鎮長老方當即說好，這才把我和我姐落腳的住所，變成了擺放亂七八糟的臨時徵用點。

那天我和我姐一宿沒睡，被擺得滿院子都是長蟲，一筐筐貓屎還臭氣熏天，任誰能睡的著？

當然了，鎮上的人也都沒閒著，販蛇的販蛇，搗貓屎的搗貓屎，劈柴火的劈柴火，忙活得好不熱鬧。

等到第二天中午時分，廠房裡東西準備的差不多了，鎮長老方、宋仙姑、孫禿子等人帶著一大群幫忙的人也都到了。

宋仙姑叫人在大院裡起了個壇，擺上貢品插上香，又看了看天色說：“吉時就快到了，方鎮長，還有件事得麻煩您……”

老方忙湊到近前，恭恭敬敬道：“老仙兒您說，一定盡力！”

顯然經過宋仙姑和孫禿子一整晚的洗腦，老方這位鎮長已經對宋仙姑百依百順了。

就聽宋仙姑說道：“方鎮長您和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不一樣，您是一鎮之長，是貴人！那些老鼠已成氣候，還需借您貴人的一身正氣，親筆寫一封問罪檄文，以便破那群老鼠的邪法……”

老方聽完應道：“這事好辦，寫東西我最拿手了！”

老方說完接過宋仙姑遞來的紙筆，用灑脫的小楷清楚寫到：尊敬的各位領導，各位同仁……

宋仙姑氣得直笑，忙攔著道：“不是，不是讓您寫報告……您就寫這幫老鼠犯了什麼罪，有多喪盡天良，為何必須懲治……”

“能罵髒話嗎？”老方問。

宋仙姑無奈點頭：“您看著來，只要言辭足夠激烈，內容足夠真實，添油加醋倒也沒啥。”

“那我太會寫了，你放心！”

老方提筆，唰唰唰一會功夫就寫完了一篇五六千字的‘問罪檄文’。

宋仙姑接過來一看，言辭果然夠激烈，滿篇髒話，髒得宋仙姑都不好意思往下看完。

好歹檄文是有了，時辰也差不多了，宋仙姑一聲令下，一群人立刻搬搬抬抬開始把需要的東西往外運。

當天下午，好像全鎮的人都無比的忙活，有的滿地溜達找老鼠洞，有的運柴火，有的點火。

等先把連同的老鼠洞都燻冒煙，又有人開始拿著搗好的貓屎、樟樹皮和月桂葉往老鼠洞洞口堵。

等眾人都忙活完了，已經快是傍晚。

宋老太太這才起壇，在法壇前一陣念念叨叨比比劃劃之後，把鎮長老方寫好的問罪檄文用火一燒，言道：“放蛇！”

上百條形形色色的蛇，頓時被人同一時間從全鎮各處的不同老鼠洞洞口放入。

那一夜，嘰嘰喳喳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地從鎮子各處的地下傳來，悽慘異常，聽得人頭皮發麻，後來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早上，那些慘叫聲才陸續停止。

也正是那晚，天快亮時我做了一個惡夢。

夢裡，三年前那個雷鋒帽女孩兒闖了進來，先狠狠給了我一個耳光，才罵道：“你還是不是人？他們對你有恩，你怎麼能害他們？”

“他們？他們是誰？”我被打得一愣。

“你回頭看！”

雷鋒帽女孩兒抬手往我背後一指，我循著方向轉身，心裡咯噔一聲。

在我背後，一大群殘肢斷腿、滿身是血的孩子，正齊刷刷盯著我啼血哭嚎，聽得我全身汗毛倒立。

我猛然驚醒，坐起來時，渾身都已經被冷汗浸透。

沒等我緩緩神，我姐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你也做惡夢了？”

我看向我姐，黑暗中，就見我姐雙眼紅腫，似乎剛剛大哭過一場。

“姐你咋了？”我忙問道。

“我夢到有人罵我。”我姐哽咽道。

“罵你？誰罵你？”

“一群穿著紙衣的孩子。”

我姐這話出口，我心裡咯噔一聲。

我姐又說：“他們罵我壞，說這三年多看咱姐倆可憐，救助了咱們那麼多糧吃，咱們卻恩將仇報。”

“啥？誰救助了咱們糧吃？”

我一問，我姐慌張答道：“老鼠，就是咱鎮上的老鼠，這三年咱們每次糧食不夠吃，我都去挖老鼠洞，找老鼠的存糧。原來那些老鼠都知道，它們是故意在洞裡存滿糧食，等著咱去挖……”

“姐，你別胡思亂想，就是個夢而已……”

我忙安慰我姐，我姐去抬起了右手，張開掌心給我看。

“那，這也是夢？”

我往她手裡一看，被她捧在掌心中的，是一棵沾著斑斑血跡的黃麥穗……

“這是一個孩子在夢裡交給我的，他跟我求救，求我到糧庫後邊那條小巷去救他們……”

“這……”

我猶豫了，現在全鎮都把老鼠當做大仇人一樣趕盡殺絕，就算我姐那夢真有深意，我們兩個小要飯的，又能做得了什麼？

然而這時，我姐卻毅然決然穿好了衣服，起身就往外走。

“這件事，我一定要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