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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謝昭寧走後,謝煊同姜氏提及謝承義立了戰功並封了巡檢一事。
姜氏極是高興,再加上初與女兒和解,滿是喜悅,還要叫外面的僕婦進來,抬了銅錢去外面灑。
謝煊則攔住她道:“朝堂的旨意還沒下來,不可這般張揚!”
姜氏亦是高興昏了頭,此刻冷靜下來,道:“你說得是,等他回來了再說亦不遲。”
卻是走到了方桌前,為謝煊斟了一盞茶,笑著遞給他,道:“孩兒有今天,亦是多虧了郎君的提攜,還望莫要嫌棄妾身這盞茶湯才是。”
謝承義雖是靠了自己立下的戰功,但當初,卻是謝煊花了功夫,將他送去了自己同窗的麾下。
雖姜氏的兄長也從軍,但那時候,西平府大片還與汴京無法通訊,自不能將孩兒送到兄長名下去。
謝煊與姜氏雖是老夫老妻,但對著姜氏畢竟還是有多年相濡以沫的情分,見燭火搖曳下姜氏容貌依舊明豔,此時心情頗為舒暢,笑道:“這便要給我奉茶了?”
卻也斟了一碗茶,同樣遞給她:“夫人近日既要忙於藥行,又要操持家務,甚是辛苦,更要飲茶才是。”
姜氏也接了過來,心中倒也有幾分甜蜜。
謝煊在子女面前嚴肅,其實平日倒也不是不心疼她。就是前幾日因著女兒的事,兩個人鬧得有些不合罷了。這般一碗茶,便都和好了。
她認真道:“我瞧著昭寧是已經改好了許久,這幾日她頗為懂事。白鷺那件事,我相信絕不是她所為……”
聽到姜氏提起謝昭寧,又對謝昭寧近日評價頗高,謝煊眉頭微挑。他這幾日忙於公務,除了謝宛寧來書房與他請安,甚至未見過其他家中的女孩兒們一面。雖然他還是不相信她能改好,但還是頷首道:“她若是能改好,自然是最好的。伯母家壽宴的事,你可與她說了?”
姜氏道:“這是自然!我還要好生帶著她去呢,前幾日聚會,我一直忙著不得空,都是她們姐兒幾個同僕婦一起去,想來才因此惹出些事端來,這次我便親自帶著她們去。”
謝煊就道:“以前的事都暫且不提了。這次伯母的壽宴是整壽,往來的王公貴族亦是不少。昭寧和宛寧都已經到了及笄的年紀,該考慮著婚嫁了。你須得為她們好生留意著。芷寧的禁足我亦先解了吧,叫她一起去,她也快要及笄了,該考慮著婚嫁了。蔣姨娘如今不在府上,只能你費心給她操持了。”
姜氏自然點頭,不過腦子裡只想著昭寧和宛寧,對謝芷寧她並不留意。打算派個姑姑去盯著就是了。
謝煊要去沐浴更衣,今晚他便歇在姜氏這裡了。
姜氏則想起方才昭寧還是並未挑選頭面,於是讓含霜將頭面盒子搬了出來,打算挑了好的給昭寧送去。昭寧問及頭面一事,想必心裡還是想要頭面的吧。
那她挑了好的給昭寧送過去,昭寧勢必就不會在意此事了。
她正搭配得興起,跟含霜說:“這個嵌了紫碧璽石的金累絲簪子好看,配方才那套紅碧璽石的手串,我看昭寧以前時常這樣配,她的品味與我倒甚是相似,都是極好的。”
含霜嘴角微動,夫人便是喜歡這些大紅大紫的東西,以前大娘子似乎也愛這般,但如今大娘子早已是衣著素雅,可她又不能提醒姜氏,只能跟著笑:“夫人覺得好就是最好的,大娘子收到也高興。”
春景卻擎著一盞燭火,走過來道:“奴婢看著,這個嵌了東珠的項圈倒是極配二娘子呢!”
含霜看了春景一眼,沒有說話,嘴角卻輕輕一扯。
含月又指了另一個金玲瓏的髮簪道:“奴婢瞧著這個髮簪配大娘子也好呢!”
正是姜氏搭配得熱火朝天,三個女使也暗暗相爭的時候,謝宛寧帶著女使紫鵑來了,她因病弱而扶著紫鵑的手,走到姜氏身旁,盈盈一拜道:“母親,女兒來給母親請安了。”
姜氏看到謝宛寧,仍是溫和地笑:“你來了,身子可已大好了?”
謝宛寧笑道:“已是好了大概了,這些天若不是母親照料,女兒定是好不了這麼快的。”隨即又低聲道,“昨日之事,女兒不知是姐姐也病了,竟一直痴纏著母親,還要母親來陪我,著實是女兒的過錯。不知道姐姐身子好沒有,女兒也想去看看姐姐。”
姜氏聽她這般一說,心裡也欣慰了起來。如今正是最好的時候,兩個女孩兒都這般懂事,她再滿意也沒有了。她就道:“你姐姐也好的差不多了,倒不必你去看她,明日我們一同去你堂祖母的壽宴,你定能看到她。”
謝宛寧也笑了笑,看到那滿桌子擺得琳琅滿目的首飾,想到方才在門外聽到的話,她做不經意地笑道:“母親將這些首飾搬出來,是要清理的嗎?”
姜氏也毫不避諱,道:“上次給你送頭面,卻沒給你姐姐送那事,著實是母親沒有處理好,如今總要給你姐姐補上才是。”又對她道,“對了,日後凡事,你就不要同你姐姐計較了,她也不容易得很。你身為妹妹,也要多體諒她才是。”
謝宛寧在一旁,快將手心都掐爛了,卻只能強忍著笑道:“母親說得是,女兒一定記得。”
她的眼睛映著槅扇外暗下的天,也跟著愈發的沉下來。
*
謝昭寧則已經在錦繡堂泡熱湯了。
她體虛氣弱,青塢便叫醫郎開了藥,每晚都用熱水燙泡。
玉一般玲瓏的腳放在黑沉沉的楠木桶中,更稱得欺霜賽雪的白。
霧氣朦朧中蒸騰而起,將謝昭寧的臉也攏在水霧與燭光中,瑩瑩如玉得像要化了一般。她靠著迎枕彷彿睡著了,長睫微垂。青塢小心地給她按著腳,柔聲道:“娘子,今兒晚上,惠兒來回話說,聽到雪柳閣似乎有打人的聲音。不過只聽到悶棍,聽不到人聲。”
謝昭寧睜開了眼,她叫青塢買通了雪柳閣外一個灑掃的丫頭,若是有什麼動靜,便來告訴她知道。得知謝宛寧竟私下處罰小丫頭,她笑了笑,原來謝宛寧也是有這般沉不住氣的時候的。
她這些做法的用意,除了想要扳過母親,便是想要讓激謝宛寧和謝芷寧動手。她們二人,一個想要嫡長女的尊榮,一個同蔣姨娘一起,想要母親手裡的謝氏藥行,甚至是正室的地位。就必須要把她算計下去。只要她和父親母親交好,就會更激發她們動手,想到後來祖母被生生氣死,而母親則意外身亡,謝昭寧眉頭微皺。
蔣姨娘深不可測,只會比這二人更難對付,待她回來,這三人成盟,才是難以對付。必須在蔣姨娘回來之前,將這件事謀定。
此時門外響起細索的開門聲,僕婦的對話聲,謝昭寧和青塢對視一眼,是紅螺終於回來了!
紅螺此前已經見了鄭掌櫃一次。鄭掌櫃一聽事態緊急,便說他會立刻去查,還說待有信兒之後,他就透過廚房採買的下人送信進來。昨日廚房採買的人剛傳了信來,紅螺連夜就出府去了。
料得紅螺連夜奔圖,勢必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謝昭寧立刻示意青塢去給紅螺倒茶。
果然片刻之後紅螺就進來了,她因為趕路額髮凌亂,穿了件極其不起眼的素色短褙子,背上還揹著一個小包袱。對謝昭寧的第一句話便是“娘子,可是渴死我了——”
謝昭寧覺得好笑,讓青塢趕緊給她遞茶水,紅螺也咕嚕嚕一口氣喝了乾淨,才抹了嘴,眼睛亮閃閃地對謝昭寧道:“娘子,有訊息了!”
謝昭寧立刻讓她坐到自己跟前來,青塢則去把門攏上,謝昭寧才問:“如何,鄭掌櫃可找到樊星和樊月了?”
樊星和樊月便是她兩個武婢的名字。
紅螺道:“娘子,我初見這鄭掌櫃時,見他不過是個瘦小的老漢,說話是巴蜀口音,人也其貌不揚,還以為他並不厲害。誰知他竟真的有些門路,他查了郎君這個月送出府去的下人,竟沿著汴河邊走邊問,在穎昌府遇到了賣樊星和樊月的人牙子,將她們買了下來。”
謝昭寧聽後心中一喜,竟將兩人救了下來!其實她叫紅螺讓鄭掌櫃找人,並未抱太多希望。沒曾想著鄭掌櫃竟真的能將人找到。
她問:“她二人如今在何處?人可還好?”
紅螺笑道:“已經按照娘子您說的,把她們安排在了咱們兩條巷子外的別院裡,奴婢已經去看過了,樊星樊月還好生生的,就是瘦了一圈。她們見了奴婢,激動得抱著奴婢直哭呢。說要誓死效忠娘子!”
謝昭寧一時心中欣慰,這些她並不在意,只要她們活著就是好的。她又問:“可有白鷺的下落了?”
紅螺繼續道:“白鷺,鄭掌櫃的確也找到了。郎君將這白鷺放去了鄉下的一個田莊,請了一對目不識丁的莊稼漢照顧她,鄭掌櫃在找她時,曾看到也有其他人在打探白鷺的下落。說他差點被這些人察覺,便使了個計謀,偷龍轉鳳將白鷺偷了出來。”
謝昭寧眉頭微皺。有人也在打探白鷺的下落?
必然是謝宛寧的人,她們找白鷺做什麼?難道想找白鷺殺人滅口?
謝昭寧暗自思忖,倒也並不慌。她問道:“鄭掌櫃將白鷺偷了出來,那她可醒過來了?”
紅螺頓了頓,道:“醒是的確醒過來了。但是娘子,白鷺瘋了——”
謝昭寧一時完全沒有預料到,白鷺瘋了?白鷺不過是受了重傷,怎會瘋了?
紅螺就道:“彷彿是受了什麼大刺激,嘴裡只會說‘不是我,我沒有聽到,不要殺我’,但是對於當日雪柳閣的事,卻是一字也說不出來。奴婢問了她許久都問不出東西來。”
謝昭寧皺起眉來,白鷺究竟看到了什麼,能受如此大的刺激?
可是她已經瘋了,又如何能問得出有用的東西來。
不知為何,又想起了白姑說的話。白姑說,夫人發現了家中的秘密,因此有人不留她。
紅螺卻也憂心道:“白鷺我們縱然找到了,但如今人也是廢了,娘子,我們該如何是好?”
謝昭寧思索了片刻,其實她本就沒想到竟能將白鷺找到,她們能找到白鷺是意外之喜。只可惜峰迴路轉,這白鷺卻又是瘋了,找來也沒什麼用。不過……
謝昭寧眼中微光一閃,笑道:“許這也是好事呢,悄然傳話出去,就說我們找到白鷺了。要做得像是訊息自己走漏了那般模樣。”
紅螺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明白了過來,眼神微微一亮道:“娘子,奴婢立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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