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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徐端宜並不知情,此時聽聞,不由吃驚。
“還有這事?”
冬玉點點頭:“只不過那會遼東太亂,夫人捨不得侯爺,也擔心侯爺,您還在腹中的時候,她就跟著侯爺去遼東住了。之後幾年,都沒怎麼回來過,要不然您和小南安王一道長大,這親事應是早早就要定下來的。”
徐端宜怔忡。
若真是如此,她那時,也就不會被姨母賜婚給表哥了。
只是這些事,誰又說得好?
左右不過一句陰差陽錯罷了。
明亮的窗戶外照進冬日的雪光,那光細細勾勒著徐端宜的身形,籠出淺淺的光暈。
而她握著冊子,看著窗外的紅梅雪色,兀自靜默著。
……
翌日。
徐端宜的表嫂,如今護國公府世子蕭元星的夫人明氏,帶著蕭寶珠登門致歉。
彼時徐端宜正在安排,過幾日去皇恩寺祈福的儀程。
聽說明氏和蕭寶珠來了,徐端宜自然忙喊人去請進來了。
明氏今年二十有五,是禮部尚書之女,生得清雅秀麗,雖容貌不是一等一的好,卻勝在氣質極佳。
她膝下有一子一女,又深得蕭元星的愛重,如今管著護國公府的中饋,在護國公府十分有話語權。
而她身後著粉衣的女子,便是護國公府的掌上明珠。
——蕭寶珠。
蕭寶珠被明氏拉著進來,神情不似從前那般驕矜張揚,瞧著竟然有些萎靡不振。
眼睛也有些紅腫。
看起來像是狠狠哭過。
“妹妹!”
明氏老遠看見站在廊下等候她們的徐端宜,便喊人了。
徐端宜笑著走出去迎人。
“嫂嫂。”
她與明氏關係不錯,先與她打了招呼,然後看著低著頭,不敢看她的蕭寶珠,也笑著喊了她一聲:“寶珠。”
蕭寶珠聽到這熟悉的稱呼,眼圈驀地又是一紅。
她抬頭看著徐端宜,見她神情如舊,眼裡幾乎是一下子就湧出了淚意。
“……表姐。”
她紅唇囁嚅喊她。
明氏在一旁跟徐端宜說道:“我帶這混賬丫頭來給你賠禮道歉,你要打要罵,都隨你,我與公婆夫君絕無二話。”
“我與寶珠是姐妹,無緣無故,打她做什麼?”
徐端宜笑道。
她說完,一手牽著明氏,一手牽著蕭寶珠去裡屋說話。
時雨雖然有徐端宜的提點,但看到蕭寶珠還是一肚子的氣,她哪裡知道自家主子喜歡謝清崖,只當主子是替蕭寶珠擔禍,才不得不嫁給南安王,自是對她一肚子的埋怨。
雖然不至於說什麼,但臉色總歸還是有些難看的。
明氏慣來擅長察言觀色,自然知曉這其中緣故,她也知道這事是蕭家的鍋,端宜是替寶珠、替他們蕭家擔了這禍事。
前些日子旨意下來的時候,公公婆婆沒說什麼,夫君卻是生了好大的氣,還讓寶珠去祠堂跪了兩日。
昨兒夜裡知道端宜出宮了,更是讓她記得帶著寶珠來請罪。
千萬別因為這事,生分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事是寶珠不對,只是我們都沒想到姑姑會把你嫁給南安王。”
明氏拉著徐端宜說體己話。
“旨意下得太快,夫君知道的時候,想再去挽回已來不及。”
“我聽夫君說,這其中有曹達的手筆?”她壓輕聲音問。
徐端宜也沒隱瞞:“的確是曹達與姨母提議的。”
明氏一聽這話,就沉下臉:“這閹奴如今行事是越來越猖狂了!”
只曹達如今權勢,亦不是她能說的。
當初姑姑能扶持如今的陛下登基,也有曹達之功。
這些年他們蕭家和曹達的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偏巧前些月,蕭家有個子侄打殺了一個人,而那人竟是曹達一個義子的家人。
想來如今曹達提議端宜代寶珠嫁入南安王府,也有這一層的緣故。
這樣想著,明氏便越發覺得對不起徐端宜了。
她們二人雖然相差七歲,但因性格投契,關係一直都不錯。
手心手背都是肉。
明氏自是捨不得她受這樣的過。
只如今再說這些,也已經晚了,明氏只能握著徐端宜的手,嘆道:“這事是我們蕭家對不住你。”
徐端宜輕輕回握住她的手,溫言勸她:“嫂嫂既說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如今就不要再與我說這些了,沒得生分。”
明氏聽她這樣說,更為愧疚憐惜。
再看蕭寶珠的時候,卻是恨鐵不成鋼,提聲道:“來時你大兄與你說什麼了,你都忘了?”
明氏與蕭寶珠相差九歲,算是看著蕭寶珠長大的。
姑嫂的關係一直都很好。
此時被明氏一喝,蕭寶珠戰戰兢兢起來,對著徐端宜結結巴巴說道:“表姐,我、是我對不住你,你罵我吧,我、我沒想到會連累你。”
這是蕭寶珠真沒想到的事。
她行事向來自我慣了,想到什麼做什麼,也不管會引來什麼後果,只知道要自己快活。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次竟然會連累徐端宜。
她跟徐端宜雖是表姐妹,關係卻也是極好的。
要不然這次她也不會乖乖挨罰。
她想到大兄的交待,說著就要跪下給徐端宜磕頭認錯,只是膝蓋才軟了一下,她就被徐端宜扶住了。
“好了,寶珠,都過去了。”
徐端宜扶著蕭寶珠重新坐在自己身邊,沒讓蕭寶珠跪下。
蕭寶珠被她這般對待,終於還是沒忍住,抱著她嚎啕大哭起來。
她這幾日總被人罵,母親說她沒腦子,看上這麼個玩意,大兄也怪她,就連一向疼愛她的嫂嫂也說了她好幾回。
想去見柳郎,又被家裡攔著。
滿腹委屈無法與人說,沒想到表姐還是照常對她,並未因為這件事,就遠了她。
蕭寶珠也因此大哭起來。
也虧得時雨這會不在,要不然看到蕭寶珠這樣,指定又得瞪著雙眼開始磨刀了。
明氏也一臉一言難盡的樣子。
倒是徐端宜照常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好了,不哭了。”
她越是溫柔。
蕭寶珠便越是自責。
眼淚跟流不盡似的,她抱著徐端宜愧疚道:“對不起,對不起,表姐,我真不知道會連累你,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我氣。”
徐端宜拍著她的後背:“我沒生你氣。”
可蕭寶珠和明氏哪裡會信?只當她是寬慰她們,一時就連明氏也忍不住掉下幾滴眼淚。
過了一會。
蕭寶珠哭累了,被自己的丫鬟領著進去收拾。
明氏擦乾眼淚,握著徐端宜的手,問她以後打算怎麼辦。
徐端宜其實沒想過。
此時聽明氏這樣問,也只能說:“且看且行吧。”
明氏一聽這話,眼睛愈紅。
“此事是我們對不住你。”不等徐端宜開口,明氏就握著她的手說,“你聽我說,這次要不是你替寶珠擔了這禍事,不管是姑姑還是我們蕭家,都得被連累。”
“這孩子糊塗,做下這樣的事,平白惹人話柄!”
明氏話中還有怪責。
她是真沒想到寶珠竟然會看上今年的探花郎,為了嫁給他,要退親也就算了,竟然還私下與人先有了首尾。
把他們蕭家放到眾矢之的的地步。
這事若傳出去,他們蕭家,還有姑姑,還有何臉面?
朝中早就不滿姑姑和他們蕭家當權許久了。
明氏握著徐端宜說:“我知你為人淡泊,但端宜,這事始終是我們欠了你,你表兄說了,日後無論什麼,但凡是你所求,蕭家都會傾力幫你。”
“嫂嫂……”
徐端宜蹙眉。
見明氏神情堅定,不容拒絕,只好嘆了口氣說:“好,我記下了。”
明氏這才安心。
蕭寶珠還沒出來,徐端宜也有話想問。
“寶珠和那柳探花的事,舅舅、舅母打算怎麼辦?”
明氏一聽到柳這個字,就頭疼。
她那厭惡之情藏也藏不住,對著端宜,倒也沒什麼好瞞的:“那姓柳的,不過是個知府之子。”
“便是不說家世,只說他敢跟寶珠行那苟且之事,就能知道此人不是個好的。”
“你大兄和公公是想處置了他。”
“可一來,這柳尋畢竟有官身,二來,寶珠如今愛他愛得不行,還直言若要那柳尋的命,她也就不活了。”越說越氣,明氏咬著牙:“這丫頭,就是被我們寵壞了,知曉大家都慣著她,才敢如此!”
“婆婆捨不得寶珠,估計還是會讓他們成親。”
徐端宜也猜到是這麼個結果了。
她亦不喜歡這個柳尋。
明知寶珠有婚約,還與寶珠糾纏,甚至不顧寶珠清譽,與她親近,故意讓事情落到這樣的地步。
可見此人心機有多深沉。
“寶珠性子單純,嫂嫂回頭記得多給寶珠派幾個得力的婢子,切莫讓那柳尋欺負了她。”
“你放心,那柳尋只當拜了高門,便什麼都有了。”
“可他錯了。”
“你大兄平生最厭惡這樣的人。”
“他若此生對寶珠好好的,也就算了,若不然……”明氏冷笑。
餘光瞥見徐端宜,一抹憂慮和難過又湧上心頭:“只是你可怎麼辦?那南安王的性子和為人……”
說罷,她又嘆道:“南安王雖然如今不成器,但畢竟身份還在,我與你表兄便是有心,也無力。”
徐端宜輕拍她的手,寬慰道:“嫂嫂不必擔心我。”
明氏握著徐端宜的手,倒是不擔心她會受欺負,只難免心疼,想著那南安王外頭的鶯鶯燕燕那麼多。
她做不了別的。
但這些女人,還是能替她解決的。
明氏心裡已有決斷,回頭她就去與夫君說一聲。
夫君管神機營,又是兵部侍郎,由他出面,她倒是要看看,以後誰還敢如此大膽,敢接待那南安王!
端宜性子溫和淡泊,素來不愛管這些事。
她卻看不得那些鶯鶯燕燕,令她被人閒話,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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