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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劍氣支配獄衛,就如同當日支配姬常洛一般,讓其迎上了萬鼎天。
大圜劍乃是姜離的本命劍器,讓姜離能夠隔空注入真氣,看似是獄衛在使劍,實則是劍器在御人。
如此詭秘的手段施展之下,萬鼎天在倉促之間完全沒有察覺到異常,中了姜離一式結合五濁惡氣的心魔秘劍。
雙方擦身而過之後,姜離的身影消失在惡氣當中,一聲鏗鏘才姍姍來遲的響起。
萬鼎天重擊般橫空退開一步,落到地上後,有一抹金光浮現在體表,同時出現的還有一道的劍痕。
“天罡亢龍。”
一聲輕喝,金光劇盛,那一道劍痕被金光猛地衝散,細碎的劍氣橫飛,在五濁惡氣當中頗為顯眼。
這一劍,顯然沒法傷及萬鼎天的身體。
單論實力,姜離是不及萬鼎天的,但是姜離不講武德,玩陰的,這才能夠在那一瞬間的交手中佔據先機和優勢。
只是雙方的實力到底有差,使得最後一劍哪怕斬在萬鼎天身上,也沒造成肉身上的傷勢。
不過這一劍,傷到了他的神魂。
萬鼎天震散劍氣之後動作不停,頭頂有紫氣浮現,投入天靈,鎮守心神,身後亦有星光勾勒出虛幻的星神之影,以道果神通鎮壓住心頭橫溢的衰敗腐朽。
有黑氣向著萬鼎天匯聚,隱隱有入體之勢,不過在那紫氣的鎮壓下,這黑氣到底沒有真正被吸入萬鼎天體內,最後只是在他身周溢散。
“邪門的一劍。”
萬鼎天強行壓制住心頭的波瀾,感受著體內那種蠢蠢欲動的悸動散去,不由輕舒一口氣。
邪門。
這該是對那一劍最適宜的評價了。
傳導天地之腐朽衰敗,令得對方被動地感受天人合一之境,以致於身體都下意識地開始和天地溝通。
要是沒壓下這股悸動,萬鼎天就會直接開吸,將周邊的五濁惡氣悉數吸入體內,然後直接涼涼。
這一劍不殺敵,卻會為敵人開啟通往地獄的道路。
沒有這邪門的一劍,萬鼎天自問絕對不會讓對方這般容易地離去。
可惜,現在說這些也晚了。
聚引惡氣,侵蝕封鎖,出逃,一系列行為可說是一氣呵成,下方的牢門才剛開啟,姜離就已經抽身離去了。
與此同時,天空中降下浩大的威嚴,彷彿有一個無形的巨人正高踞蒼穹,居高臨下地俯視大地。
地下的鬼哭狼嚎在遠去,一個又一個生靈失去了生息,轉眼間,天牢就恢復了平靜。
“參見陛下。”
萬鼎天向天行禮。
天子來了。
天牢的暴動也就不需要擔心了。
但是,楊殛死了,並且殺人者逃了。
在萬鼎天行禮之後,有了數息的平靜,似乎那一位正在瞭解情況。
然後,狂風突起,席捲八方。
天穹中俯瞰的巨人開始將目光掃向周邊,從天牢向外擴張,不斷地蔓延,他要找到那個膽大妄為的狂徒。
······
······
【真像啊。】
上城區一處庭院內,姜離靜靜坐在一棵大樹上,靠著樹幹,眼、耳、口、鼻,乃至周身,都有符籙的痕跡顯現。
五感皆被封閉,他就如同一縷風,一片樹葉,如遁去的一,融入了周邊環境。
結合《陰符經》的天之無形,《氣墳》的一炁化永珍,大衍之數的遁去之一,姜離遊離在天子的感應之外,非生非死,一動不動。
但他的心靈卻是格外的敏感而靈動,清晰地感知到那橫掃天穹的波動。
【太像了,這種注視就如同浩浩蒼穹,居高臨下。除了沒有洞察因果的能力,其餘方面的體現都和之前一模一樣,和那蒼天······】
姜離的心靈古井無波,表面上也是毫無動靜,只有因果集的文字,才體現出那隱藏至深的驚訝。
他如今開始修煉《陰符經》,對於天之相以及冥冥之中的蒼天已是有所瞭解,也正是因此,才能察覺到天子和蒼天的相像,和天之相的某種契合。
【姬繼稷想要開創修煉天之相的《陰符經》,必須要有某個物件進行參照。就連黃帝創諸相都不能無中生有,何況是姬繼稷?】
【必須要有一個和蒼天相關的人與物供他研究,他才能創出模仿蒼天的天之相。】
現在,姜離覺得自己已經找到可能的物件了。
天子會如此瞭解鐵柱觀洞天福地,並以此做出計劃的原因,也許就在這裡了。
姬繼稷透過兩百多年前的天子進窺蒼天之相,創出功法,之後他也死在那位天子手中,有關資訊就此被埋藏。而當今天子,挖出了這部分資訊,並以此做出計劃。
一道道資訊羅列在因果集上,姜離將其梳理再互相聯絡,做出推演,一步步理出結果來。
雖然天機模糊,無法進行卜卦佔算,但憑藉一條條資訊,也同樣能做到近似未卜先知,推匯出相應的結果。
一時之間,倒是讓姜離有種奇異的樂趣感。
這就好像做困難數學題,透過步步推導,得出結果,那一瞬間的成就感足以填滿心扉。
不過姜離可沒忘了自己眼下的處境,是以哪怕還想進一步求證,也依舊集中心神,默默感應著外界情況。
那種浩瀚而無形的波動數度掃過姜離所在的這處庭院,卻始終沒有停下。待到第四次之後,波動開始回縮,返回了皇城。
天子並沒有找到姜離。
姜離依舊保持著五感封閉的狀態,靜靜地等待。
以他專業的眼界和豐富的經驗來看,天子很有可能來一記回馬槍,甚至可能不止一次,所以此刻絕對不能鬆懈。
於是······
姜離在樹上坐到了第二天。
當淅淅瀝瀝的雨水從樹葉的間隙落到姜離身上,打在還未換下的鐵甲上,發出清脆聲響。
姜離睜開雙眼,符籙之痕從四周和七竅隱去,終於恢復了五感,然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不講規矩啊。”
一記回馬槍都沒有,這不顯得坐到第二天的自己很呆?
他運氣彈開雨水,就在樹上換了身雲錦白衣,接著看向皇城的方向。
‘就是不知我這份好禮,張教主是否滿意?’
······
······
皇城內,雨勢較之其他地區似乎有所加急。
雲明閣中,張指玄憑欄觀景,看著皇城煙雨,不似被軟禁,倒有種怡然自得之態。
這位太平教的教主面容清癯,五官深邃,看上去四十歲上下,正處於春秋鼎盛的年華。他身披和道袍有些相像的黃袍,立身於廊中,就如同一節修竹,姿瀟灑以拔俗,令人見之難忘。
從下雨開始,張指玄就來到了樓閣廊道中,看著樓外之景,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然後,他等到了一個紅衣太監,看到那宦官雙手托盤,冒著雨從遠方從來,進入雲明閣內。
少頃,身後傳來腳步聲,宦官走近到三步之外,低著頭,將手中蓋著白布的托盤承上。
儘管冒雨前來,但因為宦官身懷精深修為,使得這托盤並未沾染雨水,就是那蓋著的白布,總是讓人有種不祥的預感。
“陛下有禮送予張教主。”宦官用毫無波瀾的語氣說道。
張指玄並未轉身,但有一縷清風吹起,掀開了白布,露出了托盤上盛放的物事。
那是四枚玉符,專門用來暫存道果的玉符。
裡面已經承載了道果,從左到右,分別是道人、律令、雷師、五雷使者。後三者,是太平教專有的道果,也許律令和雷師有流出,但五雷使者絕對未曾外流。
便是在太平教中,有資格承載五雷使者之人也是屈指可數。
其中之一,便是張指玄的親傳弟子——楊殛。
而楊殛,他如今正被關押在朝廷天牢中,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四枚玉符,四個道果,也變相地代表著一條性命,一次敲打。
如果只有道人、律令、雷師三個道果,那這條性命應該是曹元龍的,可現在出現了第四個道果,這條性命屬於誰,已經不用多想了。
天子以楊殛之性命,給了張指玄一記敲打。
紅衣太監屏息凝神,已是準備接受張指玄的雷霆之怒。哪怕張指玄不會出手,光憑氣勢,也足以讓這宦官受一番苦難。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張指玄始終沒有一點發怒之勢,沒有氣機暴動,沒有氣勢爆發,他站在那裡,憑欄觀景,無喜無悲。
“東西放下,替本座謝過陛下。”張指玄開口,聲音不疾不徐,不見波瀾。
紅衣太監心中疑惑,但不敢不遵從意思,輕道一聲是,便將托盤放到屋內的桌上,退去了。
他下了樓,再度冒雨行進,走出了百來步,突然回頭後望,只見那憑欄觀景的張指玄已是不見蹤影,回了屋。
‘看來這位張教主還是有幾分悲傷的。’
宦官這般想著,已是知道了該如何回報天子。
另一邊,張指玄回屋坐到桌邊,拿起承載著五雷使者道果的玉符,輕輕摩挲,眼中閃過一絲悲色,然後——
“哈哈哈哈。”
他竟是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欣欣然之意,似乎死的不是自己的親傳弟子,而是一生死仇人。
“張教主,何故發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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