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鹽商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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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的一座雕樑畫棟的別院裡，幾個平時斗的一天恨不得幹三百架的大鹽商聚集到了一起竟然沒有打起來，朝廷巡鹽的旨意剛發出來，他們就已經得到訊息了，平時該怎麼都鬥還怎麼鬥，一但遇上事都知道報團取暖。

他們之中最大的鹽商就是周百萬了，周百萬原先是個秀才，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報效國家，也曾十年寒窗苦讀，考了三次都沒有考中就靠著點微薄的家底下海經商了，沒想到越賺越多，光是靠著鹽務就能年入百萬，就被人稱作周百萬了，不過這位周百萬可不是靠賣鹽發家的，而是靠著倒賣鹽引。

精明強幹的周百萬坐在上首，此時卻異常的煩躁，連他最寵愛的美妾都沒被她罵哭了，他總是有種不好的預感，一朝天子一朝臣，武宗昏庸貪玩，朝臣也大多是圓滑讒佞，只要大家都過得去就行，如今他聽聞當今皇上手腕強硬，即使面對內閣的步步緊逼也絲毫不妥協，更是贏得了大議禮的勝利，說明其心計了得，如此人物必定是要整頓朝綱，肅清朝政，立下一番功業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看來以後得日子不會好過了……

劉長春和沈萬鵬也是這江南的大鹽商，兩人都見識過周百萬的厲害，都曾經被周百萬吊打過，爭不過老大就開始爭老二的位置，誰也不服氣誰，要不是有周百萬在這鎮場子早就打起來了。

劉長春是個急性子，先開口說到：“此次皇上派欽差大臣南下巡查鹽務，要不我們還是跟以往一樣，主動獻銀，吃喝玩樂、嬌妻子美妾一條龍服務安排好，再賣幾個不法的小鹽商，好讓欽差大人回京城交差。”

沈萬鵬雖然看不管他，但往年面見朝廷裡派來的巡鹽使都是如此，這是慣例了，沉聲說道：“我看行，哪有人會跟錢過不去，只是我們獻多少錢合適？”

“難得你我還有意見一致的時候，我還以為你那大肚腩能想出什麼高明的主意，少了肯定不行，依我看，一百萬兩差不多，到時候隨機應變，如果欽差大人覺得不夠，那我們就在添點。還是老規則咱們三家出大頭，可讓其他鹽商出小頭，湊個一百萬兩。”

“嘿！你個細狗，我拿你當人的時候最好給我裝像一點，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損出，還給我擱這搞人身攻擊，你這個細狗是咋好意思說我的，自己天天沒少落姬妾埋怨吧！就算人家嘴上不說心裡指不定怎麼罵你呢。”沈萬鵬一聽就急眼了，這個劉長春處處給他使絆子，最近硬是從他手裡騙去五萬擔鹽，那可堪比真金白金，想起來沈萬鵬都一陣肉疼，正沒地方發洩呢！

“你這個……”

“乒！”一聲茶盞放在桌面的聲音傳來，場面瞬間安靜下來，氣急敗壞的劉長春話都到嘴邊了硬生生又給憋回去了，坐在椅子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瓷片碰撞實木桌面的聲音不輕不重，周百萬甚至不用說一句話就已經讓眾人忌憚不已，在鹽商界，他們玩的都是周百萬玩剩下了，而他周百萬玩的要麼是他們玩不了的，要麼是他們不敢玩的，誰若是敢動他周百萬的蛋糕，明天就會住進在錦衣衛的牢獄裡。

周百萬沉聲道：“我看此事不妥，我派人調查過巡鹽使何必，此人耿直中正，視金錢如糞土，捧著銀子給那些酸腐的書生等於是自投羅網，與其去賄賂他們倒不如裝窮賣慘，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在座的誰沒被鹽運司那群人欺辱過，我們手腳是不乾淨，可朝中那群人下起黑手來，我們可是自愧不如。”

明朝的鹽運首先是由中央戶部貼出榜文，寫明納粟地區、上納種類以及數量等基本內容，然後商人將米糧運送到指定邊倉，稱為報中，除納糧開中外，還有納鈔、布、馬、茶、草、鐵等情況；

其次，倉官將商人所納糧食的品種、數量、應支的引鹽數以及商人的籍貫、體貌特徵等都如實的填寫在鹽糧勘合上，並在中線處蓋章，一式兩份，將其中的一份發給商人，稱為勘合，作為納糧支鹽的憑證，另一份則由官府送到各地的都轉運鹽使司或者鹽課提舉司，稱為底簿。

商人持勘合到指定鹽運司，運司長官將勘合與所收底簿內容進行比對無誤後，則會簽發鹽引，註明“派訖”二字，准許鹽商到鹽場支鹽，在排隊等候支鹽這段期間被稱為守支。

支鹽後，商人要到各地批驗所進行檢斤過秤，無誤後，鹽商將鹽運到指定營銷區域進行販賣，稱為市易。

由於鹽利巨大，那些個王公貴族、功勳權貴誰不想來分一杯羹，這就導致了市面上私鹽越來越多，鹽場的鹽越來越少，支鹽的時間越來越長，鹽商辛辛苦苦花費銀子收糧、僱傭彪隊運糧、沒日沒夜的排隊換鹽引，有時候甚至要排半年甚至是一年的時間才能在鹽場支到鹽或者是支不到鹽。

若是沒有銀子開道，按部就班的做個鹽商，一年忙下來能養家戶口就不錯了，這年代手腳乾淨的賺不了錢，手腳不乾淨的反而活得更體面，就看誰尾巴藏的好，手段更高明瞭。

劉長春趕緊附和道：“對，大哥說的對，那些街頭百姓罵我們的貪婪的時候卻不知，整個江南的鹽運都是靠我們在維持，我們還能從指頭縫裡漏點給貧民百姓，那些個官可是半個子都漏不出來，殺了我們整個江南的鹽運都會陷入大亂。他再耿直中正，有本事往上頭去查啊！”

“那我們一切都聽大哥的安排。”

……

此時的蘇小樓起了一個大早，已經收拾好行禮，坐上了馬車前往渡口跟陸大通、熊二秀才他們會和，這也算是他們第二次一起出公差了，主要是以蘇小樓現在的處境，他擔心把熊二、秀才他們留在衙門裡會被其他錦衣衛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