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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一聲。

黑衣人打斷女子的話語。伸手將她身旁的油燈挑亮。回到牆邊,再次無聲站住。

井口處,一黃袍大和尚,肩扛一女子已跳入井下。

見他一手握繩,腳在井壁輕點三下,羽毛般落地,輕車熟路而來。

黑衣人貼著牆壁而站,緊閉起雙眼,心跳也消失,宛若死物!

角落裡坐著的女子靜心去聽,依舊聽不到和尚的腳步聲。不由得疑惑,落凡怎麼知道和尚出現的?難道他耳力如此強?

此時,耳畔青絲微揚,這才恍然!

風!

原來,落凡不是聽的腳步聲,而是和尚帶來的氣流!

傳聞,龍縣惡捕兇殘嗜殺,絕頂聰明。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而此時,她也別無選擇,只能靜靜等待。

黑衣人靜靜感受一切。

井下的昏暗漆黑,已對他毫無影響。腦海裡早構建了清晰的畫面。甚至,遠處和尚走來的每一步動作,他都能清楚捕捉。

不過,再次令他意外的仍是眼前這女子。

面臨即將到來的兇境,她仍然氣息均勻,心跳平緩。好似初見那般,仍靜得像是水面一葉垂蓮。

危機下的小聰明可以理解,但此刻她表現出的鎮定不是能裝出來的。面對絕境如此淡然,不是氣度超凡的聖者,便是冷血無情的怪胎。

很快,和尚抗一昏迷女子,沿著通道快步走來。

他沒有察覺絲毫異樣。更無法想象,黑窟窟的井洞下竟有人敢藏住刺殺。只是,習慣的收斂身形和步伐,即使扛著一人,也能做到絲毫無聲的前進。

和尚來到土室,看向角落蹲著的女子,開口道:“哎,還活著嗎?”

未聽到回答。“呼”地一聲,土牆上的油燈熄滅!

土室頓成黑洞。

和尚眼前瞬間填滿墨色。

忽然的驚變,讓和尚滿是惶恐,頭轉似撥浪鼓,四面尋找,一面大喊:“誰!出來!”

回應他的,只有一陣“風雷赫赫”聲響。一條剛猛勁腿,好似無形的利劍,刺破黑夜的迷障,狠踹和尚而去。

和尚看不見對方,聽見踢來的聲音,本能的把肩上女子扔出去抵擋!

然而,黑衣人並不在乎人質的安全,低了身姿躲過,手掌地面,躍如蛇跳,雙腿風雷般連踢和尚小腹!只這一招偷襲,便是十幾記重腳,絲毫不落全部踢中和尚肚皮。巨大力道將他砸入對面土牆數寸,四面牆土紛落。

和尚疼得眼冒金星,肚腸也擰成一團。不等他歇氣,黑衣人勁腿繼續連綿踢來。

和尚急躲亂閃,像瞎子在暗洞的土牆上撞來撞去。眨眼又捱了七八腿,登時口角吐血。

黑衣人腿有千斤力,起腳便聞風雷聲響,不留餘力攻擊。

和尚仗著內力深厚,又苦挨十幾腳,仍然沒有倒下。忽地閉眼,大喝一聲,運出佛家至剛內勁,雙手四面胡亂打去。

一雙鐵臂揮動的毫無間隙,帶起狂風呼嘯!怕鐵石遇上也要擊碎,何況肉軀。

然而,趁那和尚胡亂拍打之時,黑衣人手中忽多出一把刀來!

見他腳踏地沉,持刀如劍,一步衝刺而去!

速度快如電,刀身破空錚鳴,刀鋒摩擦空氣竟現一條金光,更帶有刺痛耳膜的尖銳聲響!

角落裡女子耳膜也倍覺吃痛,心中亦驚:“剛才用的是風雷腿,現在用的是二姐的秦武刺馬!這和尚要敗。”

秦武刺馬,曾被江湖推舉為天下第一快劍!因為此劍招速度太快、太狠,所以對手即使知道招數也無法躲避,即使有盾甲也難擋住。

惡和尚見那刺耳鋒芒,心中也恐,也沒有躲閃機會。

只覺手涼,“啊”一聲叫,半截手已被刺穿,刀鋒餘盡更穿透他的鎖骨,直接把他釘入牆壁。

鮮血遍灑,血腥味與腐臭味,瀰漫整個土室。

和尚右手被刺穿釘在牆壁,劇痛之下,面目猙獰!

忽見其雙眼赤紅,怒湧全身真力,一掌擊斷胸前鋼刀!不顧傷勢,四處胡亂追打!

此時,黑衣人似鬼影連連閃身!

忽現和尚背後,忽現和尚面前!和尚恐慌,見他掉頭轉腚,瞪碎了眼,也無法捕捉對方一絲身影!

“砰”一聲,一腳正面踢中和尚膝蓋,和尚當即跪地。

“砰”,又一聲,那一腳踹中和尚一支手臂,和尚當即撲倒在地,失去反抗的可能。

緊接著,便是連續不斷的“砰”聲。

黑衣人從各個方向,對著和尚的腦袋、四肢、胸膛,不斷猛踢。

和尚像是一隻破沙袋,在土室裡被踢得飛來飛去。最終,四肢一散,昏死過去。

和尚倒地不起。黑衣人將和尚雙腿、雙臂折起,用鋼索牢牢捆住!

點燃油燈。

摸出和尚懷中鑰匙,解開角落裡女子手腳上的鐵拷。黑衣人這才開口說話:“我是捕頭落凡。薛雨然,跟我離開這裡。”

一場戰鬥,落凡完勝,和尚敗得糊塗。

薛雨然心雖平靜,但也真似懸崖走鋼索,擔心了一場。

落凡的大膽和聰明,著實驚了她。

扶著落凡的手臂,她試探著站起來。

三天不曾動一步,不曾吃一點東西。本就單薄的身軀,已像春天野地裡的蒲公英一般柔弱。嘗試幾次,勉為其難站了起來。

扶著土牆站好,薛雨然蒙著眼,清冷數落起來:“你和資料上寫的一樣冷血殘忍。”

“啊?!嗯!。”

落凡鄙視的搖了搖頭。

自己拼命救她,她的第一句話竟不是感謝,而是怨憤。真是世間奇事無不有,他今夜也算是長見識了。

懶得理睬,這位聰明的大小姐的想法。落凡走到一旁,檢視和尚剛才扔來砸自己的那位姑娘。那姑娘摔得不輕,骨頭斷了幾根,所幸還活著。

薛雨然掏出手絹捂住口鼻。

又自顧自道:“你很聰明,也很大膽。更多冷血。我猜,自你下井,你便一直閉著一隻眼睛。等犯人來了你便熄滅油燈。那時,兇犯眼盲,而你能稍稍見物,如此你便掌握了主動攻擊的優勢。而當兇手扔出人質試圖阻擋你時,你卻能毫不顧忌人質的安全,這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你贏在比兇手更有心機,也更無情。”

黑暗中,落凡翻了個白眼。

他並沒有反駁。只是,心裡也回了一句:你這女人被關在這裡三天,與滿屋子的腐屍為伴,還如此淡定。你才無情嘞!

落凡背起昏厥的女子,又拖起惡和尚。

走到薛雨然身旁,說道:“先別睜眼。抓著我的衣服,跟我離開。”

雖然落凡沒有說原因,但薛雨然知道土室滿是屍體。剛才,又經歷一番打鬥,場面定不忍一睹。怕看一眼,一輩子也要夢魘。便順從的抓住落凡的衣角,跟在後面。

落凡帶著二人,拖著死狗似的和尚,閉眼向外密道外走去。

出了密道,井下稍見明亮,空氣也好了許多。

落凡:“可以放下眼罩了。”

薛雨然退下蒙布,抬頭看向井外。

雖是陰雨綿綿不見月明,卻也逃出黑暗。見她雙手懷抱,輕舒一口冷氣。感慨說道:“秋雨夜忙催夏歸,誰聽花落少安眠。活著,挺好的。”

落凡白眼,滿是無語!

這姑娘心也太大了!還是,井下待出毛病了,大晚上念什麼歪詩。再說,這詩寫得也不咋地。

扔下和尚,落凡湊到薛雨然耳旁,小聲道:“你先上去。”

薛雨然不悅:“我平素體弱,如今幾日困頓,如何上得去。為何你不先上去,再拉我出井。”

“你確定?”

落凡嘴角露出一絲怪笑。

“嗯。”

女子不解落凡之意。只當其人性情無狀,秀眉輕皺,認真的點頭。

落凡也不多話。揹著那名昏厥的女子,抓住繩索腳步輕點井壁,幾步躍出了井。

薛雨然見落凡已經出井,拉過繩索,將繩子綁在腰上。

未等她喊落凡將自己拉起,地下昏迷不醒和尚,猛地睜開眼睛!

和尚睜開血眸,兇面猙獰,如地獄惡魔歸來。

“咔嚓!”,和尚自斷手骨,兩隻手從緊縛的鋼索掙脫!

薛雨然還未反應,和尚已經撲了過來。一聲大叫,便被和尚死死擒住脖子!

和尚手指如鋼爪倒扣在薛雨然的咽喉,輕輕一動便能掐斷她的細頸!

此刻,薛雨然花容失色,也是受驚不小。

她總算明白落凡剛才的怪笑是何意義了。頓時惱怒,他竟毫無顧忌陷自己與危險之中!真是可惡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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