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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惟庸像是吃了蒼蠅一般,長大了嘴巴傻愣愣站在那裡。

韓國公李善長也很納悶。

這位國公爺常年帶兵在外,甚少參與國事討論。

即使參加,若非涉及軍事方面,否則很少發表意見。

這次討論的議題,與軍事毫無關聯。

他湊什麼熱鬧?

還有。

公田補貼俸祿之策,已經執行好幾年,在官員中反響很好。

每個官員都是這一政策的受惠者。

你徐天德起什麼哄,就因為一個狂生妄言,竟然要廢除?

豈有此理!

李善長上前就要反駁。

就在這時,太監劉和進來稟告:

“啟稟陛下,都尉府都尉毛驤求見。”

“宣!”

“宣都尉毛驤覲見。”

劉和一甩拂塵,尖聲宣道。

就見都尉府都尉毛驤身穿飛魚服,斜跨繡春刀,快步走進御書房。

毛驤來到御案前,單腿跪地,雙手將一份奏摺高舉頭頂:

“臣,親軍都尉府都尉毛驤有秘折啟奏。”

朱元璋不動聲色抬了抬手。

劉和趕緊上前將毛驤手上的秘折取下,快步遞給御案後的朱元璋。

然後一揮手,毛驤退了出去。

朱元璋展開秘折,看了下去。

緊接著臉色變得青一塊白一塊。

看完。

朱元璋將秘折遞給身旁的太子朱標,一雙虎目瞪著眾人。

呯!

然後用力一拍御案。

下面眾人忍不住心猛的一揪。

皇上又遇到什麼事了?發這麼大脾氣!

朱標接過秘折,看了幾眼臉色也瞬間陰沉了下來。

目光冷冷的注視著眾大臣。

半響。

朱元璋調整了一下情緒,狠狠瞥了眼李善長,對欲言又止的劉三吾道:

“劉愛卿,我看你有話要說,說吧,最好知無不言。”

說完,閉上眼睛,手撫額頭輕輕搓揉。

太監劉和眼疾手快,趕緊上前幫朱元璋揉捏起來。

劉三吾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掃了一眼李善長,整個人猶如脫胎換骨:

“啟稟陛下,臣以為魏國公所言深以為然。”

“臣仔細將貢生林澈之言仔細琢磨了一番,發現此子所言頗有一番道理。”

“陛下將公田賞賜給天下官員,按品位大小從幾千畝到數畝不等。”

“想我朝大小官員不下數萬,這麼多官員,這麼多良田皆不納稅,這負擔必然轉嫁到農民身上,農民不堪重負啊!”

說到這,劉三吾抬頭看了眼朱元璋,對方示意他繼續,然後接著說:

“如若這些農民放棄田地,低價轉賣給官員士紳,然後從他們手裡租地來種,反而負擔減輕。”

“必然一傳十,十傳百…到最後農民都將手中的良田賣出。”

“到時候,田地盡掌握在官員士紳手裡,還有誰向朝廷納稅?”

“一旦遇到饑荒年景,老百姓無田可種,朝廷無賦稅可收,豈不是天下大亂?”

“那就真的應了林澈所言,‘大明危矣’。”

聽到這裡。

朱元璋腦門上的汗都滲了出來,呼吸也是變得急促起來。

經過劉三吾這一剖析,加上秘折上的資料,朱元璋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這時,一直準備反駁的李善長再次站了出來,高聲道:

“大膽劉三吾,爾敢在聖前一派胡言!”

“你的這些話,都是假設推斷出來的,毫無根據可言。”

“倘若僅憑推斷就認為皇上親自擬定的政策有悖,那皇上頒佈每一項政策,是不是都要拿來推敲一番?”

“那朝廷上下豈不是亂成一鍋粥?”

“劉三吾,你不要因為這狂生是你的弟子,就盲目庇護…”

這時,朱元璋拍案而起,大喝一聲:“夠了!”

眼見朱元璋臉頰漲紅,雙眸噴火,李善長不敢再爭論下去。

誰都知道自從揚州舞弊案和空印案後,朱元璋脾氣變得越來越壞,早就不是當初一起打天下的那個朱重八了。

朱元璋狠掐眉心,盯著李善長問道:

“百室,咱當年賜你公田多少畝,你可還記得?”

“回上位,洪武五年,上位賜我等六位國公,良田三千畝,老臣豈敢遺忘。”

李善長作一長揖,朗聲回道。

“好好好,難得你記得這麼清楚。”

朱元璋冷冷一笑,接著問:

“百室,三年了不知你家良田還有多少?你可有計算?”

此言一出,李善長冷汗瞬間從額頭滲出。

這些年,自己雖賦閒在家,卻一直沒閒著,透過管家李九在外,巧取豪奪大肆收購良田。

相比於當年皇上賜給的三千畝良田,現在足足多出了數倍。

李善長自以為做的隱蔽,也沒在意。

沒想到皇上突然問起,一時讓他不知如何回答。

結合朱元璋今晚突然召見,老謀深算的李善長意識到了什麼。

李善長思慮片刻,躬身回道:

“回上位,老臣這些年一直在家頤養天年,家中大小事務皆由李祺會同管家執掌。”

“老咯,不中用咯,也不知道他們將上位賜予的田地打理的怎樣,回去一定好好詢問一番。”

李善長玩了個心思,將其子李祺推了出來。

李祺是李善長的長子,他還有一個特殊身份,當朝駙馬爺。

當今皇上愛女臨安公主下嫁給了李祺。

整個洪武朝的官員誰不知道,當今這位皇帝最護犢子。

李祺有了駙馬爺的身份,也就相當於朱元璋的半個兒。

就是駙馬爺遇到天大的事情,看在公主的份上,這位皇上也不會拿他怎麼樣。

事情也正如李善長所想的。

洪武二十三年,李善長被告與胡惟庸案有牽連,全家七十餘口,全部被斬。

唯獨自己大兒子李祺因駙馬身份,被赦免。

也算給李家留了個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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