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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算熟?

楊繼山弄不明白,這還算熟,到底是有多熟,便又試探問道:

“那小兄弟,你可知道,破解這萬屍陣的方法?”

在場的修士,聞言都看著墨畫。

墨畫沉吟片刻後,看了眼眾人,又估摸了一下,道廷一方的修士實力,點了點頭:

“有一個方法。”

楊繼山大喜,“什麼方法?”

墨畫問:“石殿的輿圖,還有麼?”

“有!”

楊繼山立馬命人,將輿圖鋪在大廳中的石桌上。

墨畫在圖上標了幾個點,這幾個點,位於石殿深處,稍微偏僻些的地方,並不起眼,而且石壁堅實,也沒什麼特殊之處。

楊繼山面露疑惑。

墨畫便解釋道:

“這幾處,是密封的庫房,裡面存放著很多靈石……”

“靈石?”楊繼山皺眉。

“嗯。”墨畫點頭。

“陸乘雲奴役殭屍挖礦,賺取的靈石,很大一部分,都藏在屍礦這幾處密封的庫房裡。”

他也是之前晚上隱身溜達,四處偷聽,才打探出來的。

“然後呢?”楊繼山又問。

“把這些靈石銷燬,就能破解萬屍陣。”墨畫答道。

楊繼山沉默不語。

眾人神色,也都有些複雜。

還有人面露失望。

墨畫有些不明所以。

反倒是一個老陣師,出於好意提醒道:

“小兄弟,你年紀小,恐怕不清楚,邪陣與正常陣法不同……”

“正常陣法,是煉化靈石,轉化靈力,催動陣法……”

“而邪陣,都是以血氣骨肉,神魂性命,生靈怨氣,天地穢氣等邪力,來催動陣法運轉。”

“這樣一來,陣法邪異,威力大增,對修士肉身和靈力的汙染,也更大……”

“陸乘雲的萬屍陣也是如此。”

“這陣法並不由靈力催動,所以即便摧毀庫房,銷燬靈石,也於事無補,至多也只是,讓他損失了一些靈石財產罷了……”

墨畫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

老陣師微怔。

其他的幾位陣師,也都有些錯愕。

墨畫講解道:

“陸乘雲的萬屍陣,脫胎於萬屍大陣,有大陣的架構,但無大陣的規模,所以只是復陣……”

“但即便如此,所需邪力,也是浩瀚的。”

“他不能大肆屠城,無法從血肉、怨氣、憎恨之中,提煉邪力,所以就用了折中的辦法。”

“構建復陣陣眼,煉化靈石,以靈力催動陣法,再以血氣汙穢靈力,形成邪力,催動整個萬屍陣。”

那老陣師神情震動,其他陣師也都目露驚疑,面面相覷。

“所以……”

墨畫接著道:

“摧毀庫房,銷燬靈石,就等於斷了萬屍陣的供給,廢了萬屍陣的陣眼,自然也就破解了萬屍陣。”

“而陣眼已經構成,短時間內,無法更改。”

“一旦沒了靈石,陸乘雲就算想重新殺人屠城,用血肉邪力催動陣法,也是不可能的。”

墨畫說完,眾人都變了神色,但仍舊沉默不語。

尋常修士,要麼不懂陣法,要麼粗通陣法,根本聽不明白。

能聽明白的幾個陣師,經墨畫一解釋,心裡也覺得墨畫說得很有道理,但又有些拿不準……

事關道廷號令,鎮殺屍礦,剿滅屍王,扼殺道孽。

這種事絕非兒戲。

他們不敢有一絲疏忽。

老陣師斟酌問道:

“小兄……小先生,你是如何知道的?”

因為陣眼就是我畫的……

這種話,墨畫當然不好說出來。

他便含糊道:“我被陸乘雲關在屍礦裡,機緣巧合之下,見過萬屍陣的陣圖……”

萬屍陣圖?

老陣師心頭一顫,“當真?”

知道萬屍陣圖,那情況又不一樣了。

墨畫想了想,點頭道:“要不我畫給伱看看吧……”

老陣師一怔,“畫……”

你這看過,就能畫出來了?

楊繼山立馬吩咐道:“拿紙筆過來。”

那老陣師立馬道:

“我有,我有!”

說完他親自取出紙筆,又有其他陣師幫忙,在桌上鋪好陣紙,研好靈墨。

一切準備妥當,眾人全都眼巴巴地看著墨畫。

墨畫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取筆蘸墨,在紙上畫起陣紋來。

筆法純熟,張弛有度,一筆一畫,從心所欲而又自成法度。

在座的陣師便心中一驚,互相看了眼,低聲讚道:

“年紀雖小,已有大家氣象!”

“沒有長年累月的苦練,絕沒有這麼純熟的筆法……”

“難得,難得……”

就連一旁的雲少爺,看著墨畫,清秀的目光中,也是異彩連連。

墨畫當然沒把萬屍陣圖完整畫出來。

他只簡單地勾勒了下陣樞走勢,方便大家看懂靈力流轉。

又花了陣眼的中樞,讓大家知道,靈力是如何透過陣眼,與萬屍陣契合,又如何與血氣穢氣混合,形成邪力的……

墨畫沒畫完,就停筆了。

一眾陣師,看著意猶未盡,見墨畫停筆,便道:

“繼續畫啊,怎麼不畫了?”

墨畫撓了撓頭,心虛道:

“我就記住這麼多了……”

不能再畫了,再畫下去,他就把整個陣眼都畫出來了……

眾人又左看右看,端詳了一下,墨畫畫出的萬屍陣簡圖,紛紛皺起了眉頭。

有陣師感嘆道:

“陸乘雲此人,的確是頗有才能……”

有人冷哼,“有才能又如何,還不是個喪盡天良之輩?”

“我也沒說他不是啊……”

“無才無德,只是庸碌,而有才無德,往往才是大患。”

“只要品行敗壞,再有才能,也應受人唾棄!”

“可惜陸乘雲此人,一身才能,沒用在正途上,這個陣眼構建得,就極為精妙……”

老陣師搖頭道:“這個陣眼,未必是陸乘雲構建的……”

“不是陸乘雲?”眾人錯愕。

老陣師頷首道:

“這雖是一品陣眼,但用的,是大陣的框架,其底層格局,五行並用,秩序井然,這可是極有淵源的正宗的,正道的陣法手段……”

“有這種陣法理解,應當不屑於去學邪陣,與陸乘雲同流合汙。”

“所以這個萬屍陣,是陸乘雲建的,但這陣眼,或許是出自他人之手……”

墨畫聽著心中微驚。

這位一把鬍子的老爺爺陣師,雖然也只是一品陣師,但眼光好毒辣。

這都能被他看出來……

其他陣師聞言,也都點了點頭。

又有人問:“那畫這陣眼的人,究竟是誰呢?莫非陸乘雲背後,還有一位陣法高人?”

“這位陣法高人,也是一品陣師?”

“不,這個陣眼,是大陣手法,估計是二品……”

這話一出,眾人神情都有些凝重。

又是絕陣,又是萬屍陣,已經夠棘手了。

若還有一位陣法高人,站在陸乘雲身後,那情況就更嚴峻了。

老陣師突然問墨畫:

“小先生,你知道,這陣眼是出自何人之手麼?又或者,你知道,這位高人是誰麼?”

墨畫繃著小臉,嚴肅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我總不能說是我自己吧……

說了估計你們也不信。

見大家還在糾結這件事,一臉愁雲慘淡,心事重重的樣子,墨畫只好道:

“我在屍礦裡,沒見到其他陣師……”

“有可能這位陣師,被陸乘雲威脅,畫完陣法,就被卸磨殺驢了。”

白子勝和白子曦都默默看了墨畫一眼。

老陣師一怔,隨即點了點頭。

陸乘雲疑心重,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有些感嘆道:“若是如此,就真是太可惜了……”

楊繼山見他們畫了半天,說了半天,還是有些迷惑,索性直截了當問道:

“諸位,這萬屍陣,可破麼?”

老陣師遲疑片刻,緩緩道:

“若陣眼的確如此,那此計的確可行。”

“那這陣眼,是真的麼?”楊繼山又問。

老陣師遲疑不語。

其他陣師,也都皺眉,不發一言。

他們覺得是真的,但這陣眼涉及的陣法知識,又遠超他們的陣法水準,他們不敢妄下定論。

萬一實情有誤,他們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楊繼山又看向雲少爺。

雲少爺還在猶豫,他又沉思片刻,這才緩緩點頭:

“應該是沒錯的。”

他想了想,又解釋道:

“此陣與目前所知的屍礦情況相符,而且陣法水準很高,憑陸乘雲,是編造不出來的。”

楊繼山微微鬆了口氣。

他拍了拍墨畫的肩膀,笑道:“小兄弟,你又幫了大忙了!”

墨畫也開心地笑了笑。

“既然陣法是真的,那就好辦了,我們商量一下,如何銷燬這些靈石,斷了萬屍陣的供給……”

之後楊繼山與眾人商議具體辦法。

如何排程修士,何時何地,何人主攻,何人掩護,如何才能將這幾處靈石庫房摧毀……

這些靈石,搬是搬不出來的。

只能想辦法銷燬。

讓其化為靈氣,重新四散於天地,不被陸乘雲拿來作惡。

商議完畢後,墨畫便離開了。

雲少爺盯著墨畫的背影看了很久,有些出神,許久之後,眼睛微亮。

……

墨畫則被安置在一間安靜的石室中。

石室陳設簡單,只有石桌,石凳,石床,顯然事急從權,不太講究。

墨畫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一桌子飯菜。

有靈果,還有雞鴨靈肉。

他被關在棺材裡,餓了很多天了,此時飢腸轆轆,正好大快朵頤,一手果子,一手雞腿,吃得開心。

修士可以長時間辟穀不食,但同樣會餓,會虧損血氣。

太長時間不吃飯,還是會餓死。

白子勝坐在一邊,翹著二郎腿,搖頭晃腦,不知在琢磨什麼。

白子曦則安靜地看著書,偶爾抬起眼簾,見墨畫吃得香甜,長長的睫毛微動,眼神也靜謐了幾分。

墨畫抬起頭,問道:“你們不吃麼?”

“你吃吧。”

“哦。”

墨畫也不客氣,吃完飯後,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拍著吃得飽飽的小肚皮。

白子勝道:“吃完要消食,不要直接躺著。”

“哦。”

墨畫應了一聲,聲音有些懶洋洋的,但還是躺著沒動。

白子勝搖了搖頭,片刻後,他又想起什麼,問道:

“你要回去見師父麼?”

墨畫眨了眨眼,道:“解決完這裡的事,再回去見師父!”

白子勝眼睛一亮,“要宰了陸乘雲麼?”

他最見不慣道貌岸然的,仗勢欺人的,修煉魔功的,殺人害命的,欺負他妹妹還有小師弟的人。

而這幾點,陸乘雲幾乎全佔了。

“嗯。”墨畫點頭。

白子勝想了想,又皺了皺眉,“不好動手吧,有那麼多行屍,鐵屍,還有屍王……”

墨畫坐起身,壓低聲道:

“一步步來,先削弱陸乘雲的勢力,將他逼到絕境,然後接觸到那隻屍王……他就必死了!”

“屍王?”白子勝一怔,“你是不是,對他的屍王做了什麼?”

墨畫搖了搖手指,糾正道:“不是‘他’的屍王……”

“什麼意思?”白子勝沒明白。

墨畫賣了個關子,悄悄道:

“要保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白子勝不太開心。

墨畫想了想,便退了一步,道:“到時候,我保證讓你宰了陸乘雲。”

“真的?”

白子勝有些不信。

“嗯,”墨畫點頭道,“你是我師兄,我不騙你!”

白子勝立馬又高興起來。

白子曦看了眼自己的兄長,微微搖頭,有些無奈。

……

次日卯時,道兵開始進攻石殿。

正面楊繼山帶隊衝殺,牽制大部分鐵屍,但這只是佯攻。

另外兩隊精銳修士,按照墨畫的指引,迂迴侵入,破了庫房的防禦陣法,擊穿石壁,果真見到了一庫房藍湛湛,光彩奪目的靈石。

軍令在身,他們也不猶豫,靈器、符籙和道法齊出,將庫房之中貯藏的大量靈石,盡數銷燬。

銷燬後的靈石,化為磅礴的靈氣,自屍礦之中,四溢而出,還於天地。

在屍礦外的墨畫,都能感知到這股濃烈的靈力氣息。

“這便是靈氣麼……”

墨畫喃喃道,心思微動。

據傳兩萬多年前,天地之間,還是有著濃郁的靈氣的。

只不過道廷一統,修界快速發展,靈氣榨取無度,漸漸地,天地之間的自然靈氣就枯竭了。

僅有從埋藏於地下的靈礦之中,開採出靈石。

修士藉助靈石,才能修煉。

有天地靈氣殘留的山川秘境,也還有,但很少,鳳毛麟角一般,被修道各大勢力佔據。

靈石也是如此。

道歷兩萬餘年,迄今為止,修界幾乎全部的靈礦,都被道廷,世家大族和大宗門分割佔據。

絕大多數的靈石,也聚攏在他們手裡。

絕大多數底層修士,所能獲得的靈石,其實都寥寥無幾。

更別說,能呼吸到真正的天地靈氣了……

如今屍礦之中,溢位的靈氣,雖然濃郁,但也短暫,不過片刻功夫,便消散殆盡了。

這雖是靈氣,但又算不上真正的靈氣。

消散之後,天地之間,仍舊還是靈器乾涸的樣子。

墨畫有些感慨。

他抬頭,看了看天,心裡不由默默想道:

“這片天地,不知道還有沒有,靈氣復甦的那天……”

……

而當庫房被炸,靈石被毀,靈氣充盈,消散於天地之時,陸乘雲也感受到了。

他的心,針扎一般地痛。

這些可是靈石啊!

是他辛辛苦苦,奴役礦修,支配殭屍,開採礦山,賺取的靈石啊!

靠著這些靈石,他可以買通道廷司,買通各方勢力,讓陸家壯大,也能換取各種修道資源,讓自己的修為,更上一層樓!

可是如今,都被毀了!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是萬屍陣!

靈石被毀,萬屍陣的陣眼,便會斷了供給。

儘管依靠殘存的邪力,陣法還能勉強運轉,但不出十日,邪力枯竭,萬屍陣就會停擺了。

運轉不了萬屍陣,不能源源不斷煉製殭屍,他怎麼跟道兵抗衡?

陸乘雲目光微寒,“看來要再想辦法了……”

可隨即他又有些不解。

道廷那邊,是如何知道,自己這套邪陣,是靠靈力來催動的?

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靈石,是藏在隱秘庫房裡的?

是屍礦之中,出了叛徒,將屍礦內的秘密,全都洩露了出去?

“不可能……”

陸乘雲搖了搖頭。

知情的人,要麼被自己殺了,要麼被自己獻祭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屍修。

這些屍修,都跟了自己許久,殺人煉屍,雙手血腥。

只要修了屍道功法,就已墮入魔道,不可能能再投靠道廷。

就算投靠道廷,也是死罪。

他們不可能洩密……

“那就是,道廷那邊,有人看破了屍礦的虛實,也看穿了我佈下的陣法?”

有這等能力和陣法造詣的修士,必然是個高人。

可這個高人,究竟會是誰?

他是什麼時候,盯上自己的?

陸乘雲皺眉。

他心中忽然有種的預感。

彷彿有個人,早早就織了張網,將自己死死罩住了,然後又虎視眈眈地,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這個人,究竟是誰?

這張網,又到底是什麼?

陸乘雲困惑不解。

他的身後,猙獰威嚴,忠心耿耿的屍王,同樣默默無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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