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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輪到你了呢?”
青蘭猶豫了一下,緩緩道:
“我去玉蘭姐姐那裡,被他看到了,他盯著我看了許久,眼睛像毒蛇一樣,又粘又噁心……”
“我猜他不懷好意。”
“而玉蘭姐姐死後,阿孃也對我說……”
“阿孃?”墨畫微怔。
青蘭左右看了眼,見沒其他人,就低聲道:“是鴇母。”
墨畫點頭。
鴇母就是青樓的老鴇,手下的姑娘,由她養著,稱她作“阿孃”。
青蘭接著道:“阿孃也對我說,有個客人,點名要我……我問這客人是誰,阿孃似笑非笑,就不明說。”
“我再三問她,阿孃就生氣了,打我罵我,說我翅膀硬了,敢對她問三問四的,還說我是個賠錢貨,就算死了也是活該……”
墨畫皺眉道:“你們阿孃好壞啊。”
青蘭不敢說鴇母的壞話,只微微點了點頭。
“然後呢?”墨畫又問。
青蘭道:“然後,我就猜到,他肯定是要我陪那個灰衣人。”
“玉蘭姐姐死了,之前還有一些姐妹,也沒活下來。”
“我,我……”
青蘭說不下去了,默默擦了擦眼淚。
墨畫又給她倒了杯茶,輕聲安慰道:
“放心吧,你不會有事的。”
青蘭臉頰垂淚,像是抓到一條救命稻草,目含希冀道:
“我不會死麼……”
“人都有一死的。”墨畫實話實說道。
青蘭:“……”
墨畫板著小臉道:“但他在害你之前,肯定會先死!”
青蘭雖然感覺這話有些微妙,但還是受到了安慰,緩緩鬆了口氣。
她不知這小先生是什麼來歷,但見他小小年紀,就連蘇長老都對他敬重有加,估計身份不一般,心中也多少生出了些希望。
“這些話,你沒跟別人說過麼?”墨畫好奇道。
青蘭搖了搖頭,苦澀道:
“我跟誰說呢,玉蘭姐姐死了,其他姐妹,也都是朝不保夕,不知哪天得罪了客人,就被打得下不了床,阿孃也……不是好脾氣……”
墨畫聽著直皺眉,“你們這裡,沒有人管的麼?”
青蘭苦笑,“我們這些低賤的人,別人只會拿我們取樂,誰會管我們死活呢?”
墨畫聽著有些不是滋味,“你們爹孃呢?”
青蘭目光黯然,“我是被爹孃賣進來的。”
墨畫聞言微怔,白子勝和白子曦看她的目光,也都帶著同情。
墨畫沉默了一會,小聲問道:
“你恨你爹孃麼?”
青蘭搖了搖頭,“我不恨,因為他們都已經死了。”
“死了?”
“嗯。”青蘭點了點頭,“餓死的。”
青蘭目中有淚光閃爍,聲音還有些哽咽:
“我爹孃……是怕我餓死,才把我賣進了青樓,連賣我的靈石……他們也偷偷塞給我了,讓我好好活下去……”
墨畫聞言,有些心酸,“他們是礦修麼?”
青蘭點了點頭,“是的。我爹為陸家挖礦,遇到礦井坍塌,斷了一條腿,又被穢氣侵蝕了心脈,不能再挖礦了……”
“我娘養家,太過辛苦,積勞成疾,他們兩人,都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就把我賣進青樓,好歹有條活路……”
墨畫目光微凝,“這個青樓,也是陸家的?”
“是的。”青蘭道,“不只是這個青樓,這金華街,大半條街,吃喝嫖賭的產業,大多都是陸家的……”
“那你想從青樓出去麼?”
青蘭面容悽苦地搖了搖頭,“出不去的。”
墨畫皺著眉頭,默默沉思著,口中喃喃道:
“陸家麼……”
白子勝小聲對墨畫道:“這個陸家,好像也不是好東西。”
隨即他盤算著,“錢家、孫家、陸家……這些家族,怎麼都不是好東西……”
白子勝忽然嚇了一跳,“我們白家,不會也不是好東西吧……”
白子曦美眸似劍,瞥了他一眼。
墨畫也不知說他什麼好。
白子勝撓了撓腦袋,嘀咕道:“這個真不好說……”
墨畫搖了搖頭,又問道:
“青蘭姐姐,你知道那個灰衣修士,是什麼修為麼?”
青蘭蹙著眉頭,“我不太確定。”
“不確定也行。”
青蘭猶豫了下,而後說道:“我猜他,可能是築基修士……”
“這是玉蘭姐姐跟我說的,說他修為很深厚,玉蘭姐姐是煉氣後期,那他應該就是築基了……”
墨畫微微搖頭。
築基的話……就有些不好辦了。
“那他一般什麼時候來青樓呢?”
“每月初四,十四這兩天會過來,然後住的時間不定。”
“我知道了。”
墨畫點頭,他指了指青蘭手中的玉鐲,“這個玉鐲,你先收好,別讓別人看到,初四那天我過來,就說你偷了蘇長老的玉鐲,我們找你興師問罪。”
“這樣無論事成與否,都不會牽連你。”
青蘭看了眼墨畫,小聲問道:
“你們……打算做什麼?”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
青蘭點了點頭,看了眼墨畫三人,還是有些擔心:
“你們年紀不大,別為了救我,反倒遭了那灰衣人的奸計,那人陰沉沉的,估計行事也陰險……”
白子勝道:“你放心吧。”
他指了指墨畫,“你別看他年紀小,肚子裡的壞水,未必比別人少……”
墨畫不高興了,“誰一肚子壞水了?”
白子勝兩眼望天,假裝什麼都沒說。
墨畫嘀咕道:“一肚子壞水也比笨蛋好……”
“好啊,你又說你師兄笨蛋?”
“你還說你師弟一肚子壞水呢?”
……
兩人低聲吵吵嚷嚷的。
白子曦無奈,照著後背,一人拍了一巴掌。
拍白子勝的力道重了些,墨畫體弱,拍得就輕了些。
白子勝疼得齜牙咧嘴道:
“子曦,你偏心!”
白子曦沒理他,只是對墨畫道:“說正事,早點回去。”
“嗯嗯。”
墨畫答應道。
之後墨畫又問了一些細節,便囑咐青蘭道:
“青蘭姐姐,你先回去,這件事誰也別說,也不要露出聲色,過幾天我們再來找你。”
青蘭抿著嘴,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便離開了。
墨畫又去找蘇長老。
蘇長老正悠哉悠哉地一邊喝酒,一邊聽曲,一邊看著臺下的女修翩翩起舞。
見了墨畫,蘇長老便問道:
“問完了麼?”
墨畫點頭。
“好。”蘇長老也不多過問,畢竟這些算是修士隱私,貿然打聽,不太禮貌。
“小先生,你是再玩一會,還是……”
“天色晚了,我要回家了。”墨畫道。
這話墨畫說來,倒也沒毛病,但這個時間,在青樓裡聽著這句話,多少感覺怪怪的。
蘇長老有些遺憾道:“行吧。”
墨畫見他臉上意猶未盡的神情,悄悄道:
“要不,我們先回去,蘇長老您再玩一會?”
蘇長老有些意動,片刻後連忙搖頭:
“不不不不,你把我當什麼人了,這個地方我又不熟,也沒……沒什麼好玩的……”
蘇長老言不由衷道。
墨畫看著蘇長老,神情似笑非笑。
蘇長老被他看著,多少有些心虛。
接著一行人便離開了百花樓,路上蘇長老神情有些失落。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高風亮節”,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墨畫為了感謝蘇長老,拿出幾副稀有的陣法,送給了他。
蘇長老有些震驚,“這是送給我的?”
墨畫點了點頭,“禮尚往來。”
蘇長老這才高興起來,滿腦子的鶯鶯燕燕也都忘了,翻著幾張陣圖,愛不釋手。
墨畫走著走著,忽然問蘇長老道:
“長老,百花樓裡的那些姑娘,是不是都挺悽慘的?”
蘇長老微滯,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了。
他嘆了口氣,“是啊。”
“她們大多都是礦修出身,被賣到了青樓,命如浮萍,難有善終,即便想幫,也幫不了……”
墨畫好奇道:“您也想過幫她們?”
蘇長老點了點頭,隨即有些赧然,“我雖有些私慾,偶爾流連此處,但也都是你情我願的事,不忍看她們如此被糟踐。”
“可我幫不了她們。”
“就算能幫,也就是幫一個兩個,這金華街這麼多座青樓,這麼多女修,我幫不過來的……”
“何況就算我能幫她們,也沒用的。”
蘇長老嘆息。
“為什麼呢?”墨畫問道。
蘇長老指了指遠處漆黑的礦山,語氣凝重道:
“這青樓的根源,不在這條街,而在於礦山。”
“只要礦山之中的礦修窮苦,不得不賣兒鬻女,那這青樓,就永遠不倒,這青樓裡,也永遠不缺女修……”
“固然也有自甘墮落的,不愛惜自己的,但畢竟是少數。”
“多數女修,還是對此深惡痛絕,不想在這種泥潭裡過日子的……”
蘇長老深深嘆了口氣,有些無力道:
“但這不是我們這些築基修士,能解決的問題。”
墨畫目光閃動,似乎在想著什麼。
隨後他誇道:“蘇長老,你是個好人。”
蘇長老含笑點頭,片刻後一怔,立馬搖頭道:
“不是,不是,跟我沒關係,這些都是我聽一個‘道友’說的……”
墨畫道:“你說的這個‘道友’……”
蘇長老擺手道:“不是我,不是我……”
……
青樓的事,暫時還解決不了,墨畫想先將那個灰衣修士就出來。
辭別了蘇長老後,墨畫三人回到洞府,湊在一起商量著。
“我們要把那個灰衣修士宰了麼?”白子勝問道。
墨畫小手一握,“先抓,再審,然後宰掉!”
“築基不好抓吧。”
墨畫點頭,“憑我們三個,是有點難。”
“那你打算怎麼辦?”白子勝問。
墨畫想了想,偷偷道:“我們向道廷司舉報……”
“舉報?”
“對啊。”墨畫理直氣壯道,“這人買兇殺人,販賣屍體,觸犯道律,十惡不赦,自然要向道廷司舉報,由道廷司抓人,我們幹嘛費這個力氣?”
白子勝道:“那假如道廷司抓到他,我們不是打聽不到訊息了?”
“不會,”墨畫神秘兮兮道,“道廷司裡,有我們的人!”
白子曦有些疑惑,“我們的人……你是說司徒姐姐麼?她應該不能算‘我們的人’吧……”
“算不算無所謂,反正結果是一樣的。”
只要道廷司那邊能審問出訊息,他去問司徒芳,自然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大家交情這麼好,司徒芳肯定不會瞞著他。
所以,落在道廷司手裡,跟落在他手裡,結果是一樣的。
白子勝又問:“那假如道廷司抓不到他呢?”
墨畫小聲道:“那我們就只能鷸蚌相爭,漁翁撿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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