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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瀾也是一陣頭皮發麻。

他知道大陣厲害,可沒想到,大陣的殺伐之力,竟恐怖到如此地步。

明明只是一品陣法,卻讓他這個築基修士,都生出無法抗拒的絕望感。

“大陣……真有這麼強麼……”

張瀾與楊繼勇,竟同時生出感慨,口中喃喃說道。

說完兩個人都是一愣,隨即又都像吃了蒼蠅一樣,互相嫌棄。

張瀾不屑道:“你們楊家也是有大陣的吧,怎麼這麼大驚小怪,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楊繼勇反唇相譏,“你們張家沒有?你不也沒好到哪裡去?”

張瀾道:“我們張家底蘊雄厚,無需開啟大陣。”

楊繼勇也道:“我們楊家征戰四方,威名赫赫,無宵小敢犯,自然也無需開啟大陣。”

張瀾冷笑,“說得天花亂墜,不還是沒見過大陣開啟?”

“廢話,你不也是?”

……

兩人吵了半天,各自半斤八兩,誰也笑話不了誰。

之後兩人又看向正中的五行屠妖大陣,都微微嘆了口氣。

大陣開啟,的確是難得一見……

張家和楊家雖然都建有大陣,但平時是不會開啟的。

開啟大陣,需要消耗大量的靈石,他們就算家裡真的有靈礦,也經不住這麼浪費的。

除非強敵來襲,或是家族有滅頂之災,這才會開大陣禦敵。

而張楊兩家底蘊雄厚,勢力龐大,無人敢犯,大陣數百年都不曾正式開啟過了。

是以張瀾和楊繼勇到現在,都未曾真正親眼看過大陣開啟的姿態。

墨畫所畫的五行屠妖大陣,也是他們第一次見到的,全力開啟的大陣。

以前他們雖然知道大陣強大,但也不知究竟有多強大,直到今天身臨其境,才切身體會到,大陣究竟有多可怕。

而且不僅如此,五行屠妖大陣與他們家族的護宗大陣不同,不是一門單純防禦,或是以守為主,兼顧攻擊的大陣。

而是一門單純主殺伐的大陣。

這等大陣的威力,比他們想的,還要更加強大。

這次兩人都不說話了,過了許久,楊繼勇才喃喃道:

“陣師真可怕啊……”

張瀾這次並未反駁,而是低聲認同道:“是啊……”

楊繼勇看著靈力洶湧,殺氣滔天的大陣,心中忍不住震驚:

“沙場之上,若能建成此等大陣,必將鎮殺四方,覆滅一切強敵!哪怕高一境的修士,恐怕也無法生還!”

他抬頭看向遠方一處山峰。

山峰處是大陣的陣樞所在,小小年紀的墨畫就坐在那裡,掌控著整座五行屠妖大陣。

楊繼勇從未像現在這般,感覺到墨畫的深不可測。

十三歲的主陣師,而且佈下的,是主殺伐的大陣。

“此子將來,必然是世間的大殺器。”

“他可以建大陣,救萬萬人,自然也可以建大陣,殺萬萬人……”

楊繼勇心驚膽寒,目光也更鄭重了。

而此時的墨畫正心無旁騖,專心掌控大陣,調動五行陣法,意圖困殺封豨。

與此同時,封豨已經從土系基陣中流沙陣和金光陣的困殺之局中逃了出來,沿著石壁,逃到了水系基陣之中。

墨畫溝通陣樞,切斷土系基陣的靈力供應,而後將陣眼煉化的靈力,透過陣樞,運轉至水系基陣。

靈力注入,覆水陣和木毒陣被啟用,地面瞬間覆滿積水。

封豨涉水,舉步維艱。

而四周又傳來陣陣墨綠色的木毒之氣,這些毒氣漸漸侵蝕封豨的表皮,令其麻痺,並腐蝕其血氣。

一些木毒之氣,浸入水中,借五行相生,水可生木之理,毒性愈發猛烈。

封豨四足涉水,受毒氣侵蝕,每走一步,血肉便腐蝕一分,不久後便只剩白骨,血氣凝結之後,又再被腐蝕……

封豨被困在覆水陣中,足有數個時辰,等它走出困陣,血氣明顯微弱了幾分。

而前面等著它的,還有金鎖陣與水劍陣,木牢陣與火雨陣,赤火陣與地裂陣構成的重重陣法。

只要走不出大陣,就會永遠陷於五行困殺之中,直到被成千上萬道陣法生生磨滅。

目睹此景的所有修士,此刻全部心中震撼,同時也生出一絲希冀:

或許他們真的可以,憑藉大陣,殺掉大妖!

眾人心神振奮。

此後,便是漫長的鎮殺過程。

大陣的殺傷力可怕,對封豨也是卓有成效。

但封豨血氣太厚,要想徹底鎮殺,必須保持大陣不停運轉,接連不斷地驅使,困殺,消耗封豨的血氣,最終使其身亡。

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這場鎮殺,可能持續數日,乃是十數日。

此間所有修士都不能懈怠,不能倏忽,不然一旦讓封豨逃掉,恐怕再難讓它入陣,也再難將其擊殺。

墨畫一直待在陣樞前,掌控著整座大陣。

封豨要撞牆,就控制靈力,加強石壁。

封豨困在哪裡,就激發哪裡的陣法,同時催動附近的殺陣。

此外不必要的陣法,就切斷靈力,節省一些靈石。

墨畫的神識,一直處在消耗之中。

若封豨被困,暫時逃脫不出,他就打坐冥想,恢復一些神識。

如果封豨逃脫而出,墨畫便消耗神識,操控陣樞,激發附近的陣法,以牽制封豨。

封豨一直被墨畫操控於五行困殺的復陣之內,被困陣牽制,同時被殺陣攻伐。

封豨不停不止,墨畫也不眠不休。

一旁看著的洛大師心生驚歎。

這得要多深厚的神識根基,與多迅速的神識恢復啊……

能獨自掌控大陣,洛大師不驚訝。

但能獨自掌控大陣,將大陣驅如臂使,同時還不眠不休,不知疲憊且神識充沛,這真的是煉氣修士能做到的麼……

至少讓他來操控大陣,不出幾個時辰,恐怕就心疲力竭了。

洛大師嘆了口氣。

他本來是想,如果墨畫累了,他可以幫忙替一會。

可現在墨畫沒累,他在一旁看著,反倒覺得累得不行。

而且陣樞看著複雜,實際操控起來,要更復雜,必須對大陣各處陣法爛熟於胸,這才能開合轉承,排程得當。

洛大師發現自己還是高估自己了。

這種事,他自己做不來,只能交給大陣的主陣師,也就是墨畫來做。

洛大師看著墨畫,心中感慨:

“果真是天外有人啊……”

墨畫仍舊心無旁騖地掌控大陣。

大陣浩繁,長期運轉之下,哪怕墨畫操控得再精準,也總會有出錯的地方。

或者是靈力流轉錯誤,或者是單陣相容問題,又或者是陣媒承載不夠,陣紋斷裂磨損等等。

大陣會有一瞬間,靈力供應不足,陣法無法生效。

這種時候,便需要大陣之內的築基修士,以及駐守的道兵出手,稍微牽制一下封豨,不能讓封豨跑了。

封豨遭受困殺,憤怒至極。

這種時候出手牽制,異常危險。

因此張瀾、楊繼勇和俞長老等人,也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一點也不敢大意,所有人都只出一次手,而後一擊擊退,再換另一人出手。

這樣既能牽制封豨,也防止眾人與封豨久戰,露出破綻,被封豨吞入腹中,既送了性命,又重新滋長了封豨的血氣。

張瀾等人壓力極大,出手也會慎之又慎。

好在墨畫很快就會調整陣樞,使大陣重新運轉,再將封豨陷入陣中,啟用陣法,輪番絞殺……

這個過程,極其漫長……

而大陣之外,通仙城內,所有修士的心情,也都由震驚,驚喜,轉而變成忐忑與煎熬。

他們不知道大妖要殺多久,也不知最後能不能殺掉,只能陷入漫長的等待……

之後的十來日,無論晝夜,深山之中的五色光芒,都不曾消失,而強大的靈力波動,也此起彼伏。

封豨的嘶吼,也晝夜不停。

它身上的血氣漸淡,但兇戾之氣卻變濃,染紅深山的天空,如同一道煉獄的大門,在天上緩緩開啟。

而五行屠妖大陣,就像是一道五色的枷鎖,將這道煉獄的大門,緊緊鎖住。

終於過了二十多天,封豨的嘶吼聲有氣無力,漸漸平息。

而天邊的血色,也漸漸暗淡。

晚霞潑灑而下,染著大黑山一片金色,所有人的心裡,都浮出一絲希望。

大陣之內,經過二十多天不眠不休的鏖戰,所有修士,精疲力盡,籌集的靈石,也幾乎消耗殆盡。

所有修士齊心協力,終於將封豨的血氣,消耗得一乾二淨!

封豨身上血氣消散,一片灰敗,緩緩倒塌在地。

俞長老等人臉色蒼白,喘著粗氣,咬著牙關,堅持了二十餘日。

此時封豨倒地,眾人心中開始都是一片麻木,許久之後,才漸漸回過神來,難以置通道:

“死了?”

“殺了?”

“大妖死了,被殺了……”

……

喜悅便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頭,不由發出歡呼之聲。

墨畫也長長舒了一口氣,癱倒在地上。

只是還沒等墨畫高興,忽然心中一陣心悸。

他連忙爬起來,探頭向下望去,瞳孔不由一縮。

倒下的封豨,無聲無息,又緩緩站了起來……

就像當初,已經死過一次的豬妖,就是這樣默默站起,無聲無息,一口吞掉了錢家老祖。

歡呼聲戛然而止,眾人也見到了這一幕,不由震驚道:

“這大妖竟還沒死?”

“不可能,它的血氣明明耗盡了……”

“怎麼辦?”

與此同時,封豨的氣息變了,周身不再有猩紅的血氣,而是瀰漫著黑灰的死氣。

它的豬臉,也漸漸扭曲,變形,重構,化為了一張碩大的人臉。

這張人臉,像是一個詭異道人。

他張開嘴,無唇無齒,說出話來,雌雄莫辨。

像是一個人在說話,又像是許多人一同說話,詭異而嘈雜:

“何人?壞我大事!”

“壞我大事!”

“誰?竟敢?”

“壞……我大事!”

……

諸多錯亂的聲音,摻雜在一起,既像是響在耳邊,又像是響在識海。

張瀾等人紛紛色變:

“這是什麼東西?!”

“這頭豬……是人?”

看到人臉的剎那,墨畫靈光一現,他想明白了,為什麼這頭豬會死而復生。

因為它的體內,一直藏著另一道神念。

那個詭異道人的神念!

封豨的妖識早已泯滅,驅使它重生的,是那個道人的神念。

那個莊先生不讓他問,不讓他想,也不讓他提及的……詭異道人!

封豨復生,人臉浮現,冤孽纏繞,死氣深重。

山居之中的莊先生也神色凝重,口中喃喃道:

“道心種魔……”

今天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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