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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國那邊打的不可開交,一下子出了三股反賊,叛亂波及半國。

縱然這些反賊之中,沒有一個先天宗師。甚至連參與叛亂的,也都是一些地方民眾,沒多少官兵參與。

但別忘了,此前的蘇國,可是效彷了楚國之策。

不僅在中央練了五萬精銳的禁軍,五萬的府縣兵。更是在地方上展開了民團制度,每年農閒之時,都是有召集當地鄉勇進行一定軍事訓練的。

這個制度,從弘道八年,北伐結束歸來起。一直執行到如今,差不多也有四年時間了。

這許長時間,成效多少也是有的。

所以蘇國哪怕是底層的普通民眾,也不能單純只把他當做普通百姓,人更是具有一定軍事知識的民兵。

如今廣昌道、杜昌、七島會起兵,三家加起來十六七萬人。

這麼多人,就算都只是民兵,那也是不容忽視的一股力量了。

“故而孤認為,蘇國想要鎮壓下這場動亂,應是沒問題的。

畢竟蘇國有著五萬精兵,這些以北降周兵為骨幹建立的兵馬,訓了這麼些年,實力多少也是有的。

再算上蘇王這位先天宗師,想要鎮壓下叛亂不難。

甚至以蘇國一郡之土,動作迅速些,可能三五月就能平息下去。”

陸淵看著眼前兩位重臣,說著自己的看法:“但叛亂能夠鎮壓,有些事情卻不是這麼容易就能解決的。地方騷亂一起,參與叛亂的又大多是怨憤而起的普通民眾。

蘇國鎮壓叛亂,無異於在屠戮自己子民。

不管最後是勝是負,蘇國已然大失人心,從此鬱林不寧也。”

陸淵說到此處,真的是心生感慨。

此時蘇國的近況,如果按照他前世玩的遊戲的說法來講,那就是穩定減三,然後附帶一連串的負面效果,持續時間還是二三十年起步的那種。

蘇玄歌今日殺了這十幾萬叛軍,牽連了這些叛軍的親屬,波及的民眾怕是要達百萬之巨。

可整個蘇國才多少人口?

不過將將兩百萬。

不,經過這麼些年的暴法苛政,蘇國連年逃亡日眾,就楚國這邊與蘇國邊境,幾年下來,就接收了超過一萬逃民。

楚國就已經如此了,蘇國與九真郡、與南海國、甚至與西南夷國的邊境,又該有多少逃民?

甚至蘇國國內,那些逃入山嶺,以躲避賦稅的人,又有多少?

此時蘇國之內,怕是早沒了兩百萬之民。

如今一場叛亂,又讓百萬之民,成為逆賊。

蘇國這般打下去,最後還能剩多少人?

這真的是個問題。

不過以如今已經漸行漸遠的楚、蘇、南海三國同盟,盟內日漸窮兵黷武、野心逐漸增長,開始不安分的蘇國遭此一亂,對於楚國和南海國來說,倒也並不見得是件壞事。

這不,在看完了訊息,同時聽到陸淵的感慨之後。

旁邊的左相崔長青,不僅沒想著要不要派些援助,而是立刻道:“大王,蘇國內亂,叛亂疊起,此正是人心紛亂之時。兵戈一起,蘇國地方百姓定惶恐不安。

為躲避戰亂,怕是要四處遷徙了。

尤其是蘇國北地三府,此時附逆之人最多,日後遭受屠戮,也定然最重。

彼輩為躲刀兵血光,怕會紛紛向北逃亡。

臣請命,請大王調遣一部禁軍,立刻佈防兩國邊界。

若發現北逃之人,則立刻收攏,而後者有司安置。

如此既能避免地方不受這些蘇國逃民影響,使其等的落地為匪,擾亂治安。更能收攏大量逃民,使其充盈國內戶口。

可謂兩全其美。”

嗯,經過了幾年的移民工作,此時崔長青一聽戰亂,一聽逃民,下意識的就想到了移民充實地方。

這也確實是他一直做的事情。

而且三年下來,已大有成效,不僅楚國收入翻倍,國力也日漸鼎盛。

往日因為戰亂,一派凋敝的洞、庭西川兩郡,也因為地方戶口的充實,日益繁盛。

吃了這麼多好處,自然難免讓這位左相對此事形成應激反應,念念不忘了。

反正按崔長青保守估計,這一波收攏蘇國流民,少說也能為楚國再增來十幾二十萬人口。

這已經差不多是一個下府的人口總數了。

不費大力,卻為國內再添一府人口,這種便宜,為何不佔?

至於楚國公然收容蘇國逃民,會不會得罪蘇國?

說實在的。

經歷了這麼一場動亂,蘇國哪怕能夠平定,國力也必然大減。原本因為壓榨百姓,窮兵黷武而得來的幾分強盛跡象,也將徹底打斷。

這種情況之下,蘇國哪還敢因為此事,和楚國說三道四?

甚至再退一步講。

蘇玄歌腦子真的不正常,真想找楚國要個說法,就他剛剛平定叛亂後的實力,還真能拿,楚國如何不成?

出兵北伐,你敢嗎?

最後還不是要嚥下這口氣,吃了這個悶虧。

因此對於蘇國的反應,崔長青是半分不怕的。只是有一點,讓他感到為難。

卻見崔長青說了以上方略後,苦著臉道:“就是蘇國遭此一亂,戶口大減,民生凋敝,地方越加窮困。原本蘇國每年援助的二百萬兩白銀,一百萬石糧食,怕是要缺斤少數,甚至根本不撥了。

而沒了這筆錢,大王想要在明年動兵,討伐大長河國,錢糧方面,怕是有些艱難了。”

近日陸淵召集崔長青與李良,與這兩位城中文武最高首腦商議,自然是有重要之事。

那就是陸淵打算在明年,也就是神武四年,開始正式出兵大長和國,介入對方的這場內亂。

大兵一起,後方錢糧該如何供應,又要抽掉哪些兵馬,國內又要留何人看守,這些都要處理妥當。

所以找崔長青與李良,讓兩人幫著弄出個方案來,也就順理成章了。

只是沒想到。

三人還沒商議出具體方案,蘇國那邊就先送來了這麼個“驚喜”。

那些糧食還好說。

有著江漢平原和洞庭湖,楚國之內並不缺糧。

可沒了蘇國供應的兩百萬兩銀子,陸淵十萬大軍出征的軍費,便就只剩下南海國的三百萬兩銀子了。

雖然三百萬兩銀子,也能保證大軍最低限度的用度。

但這最低限度之下,一切束手束腳,這仗打起來有個什麼意思?

陸淵打的這是滅國之戰,至少都奔著奪下一郡之地的目標去的。

這種級別的戰爭,束手束腳的去打,最後又能得到什麼好結果?

‘難不成最後還是要動用內庫?’

陸淵心中這般想,嘆了口氣的同時,看著眼前重臣,臉上卻還是平靜道:“這個無憂。今年蘇國、南海國的援助已經輸來,五百萬兩銀子都入了賬庫。

有這筆銀子,就算明年開始,只有南海國的三百萬兩銀子援助,也能讓大軍撐個三年了。”

崔長青聞言,不由點了點頭,然後無奈道:“只是這樣一來,大王此次討伐大長和國,便不能把戰事拖延太久,最好能在三四年內結束了。不然時間拖久了,朝中財政就無法支應了。”

只是雖然這麼說,但崔長青對此,卻也沒抱多大希望。

滅國之戰,哪是那麼輕易,就能結束的。

以大長和國的體量,楚國想要吞下對方,不做好打個三五年,甚至上十年的準備,是別想完結的。

畢竟大長和國位處西南夷,那邊局勢實在太過複雜了。

眼下對方國中內亂,自己打的不可開交,那自然沒多少人去管,因為這屬於西南夷的家事。

可如果是代表著東揚人政權勢力的陸淵,領著大軍殺了過來,這其中含義就不同了。

其它兩位西南夷霸主,大理國、南詔國,能不生出別的心思?

他們會不會認為,楚國出兵大長和國,是東揚人既接連消滅了苗、羌、蠻、越等族之後,終於開始把手伸向了西南夷,想剿滅他們這些夷人了。

而若是這般想,那性質就截然不同。

一下子從原本的單純國家爭霸,給上升到了種族之爭,文化之爭,存亡之爭。

到時這兩國心生忌憚之下,派兵干涉大長和國內亂,然後三國合兵,一起對抗陸淵,也都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所以這一戰,從來都不是什麼討伐大長和國,這根本不是重點。

重點是陸淵代表的東揚人勢力,在經過了上千年的時間後,終於打破了原本的默契,開始插手到西南夷的地盤上,開始對他們這些夷人下手了。

這才是這場戰爭的關鍵核心。

正是因為有著這種分量在,陸淵才會對出兵大長和國的事情,一直顧慮重重。

不僅是沒有錢糧,更是有些擔心,戰事一旦打起來,開了這個頭,那就再也沒法結束了。

到那時,一場大戰,打個十年,真不是虛言。

畢竟陸淵面對的,是以西南夷三國為首,有著六七郡廣大的地盤,人口過千萬的整個西南夷勢力。

跟對方打,不亞於此時跟寧國開戰了。

兩邊本就是同一個體量的勢力。

西南夷唯一比寧國差的,也就是人口更少,兵馬沒那麼精銳,地盤也不夠富庶。同時並不是一個整體,而是分做三股,各自為政,並沒有那麼齊心罷了。

但即便問題多多,以楚國的體量,想和這種龐然大物爭,壓力也是極大的。

若非是如今財政收入翻倍,周青就要先天,同時孫思文也在加緊追趕,楚國各項軟硬實力都迅速膨脹的話,陸淵也是不敢輕易做這個決定的。

而如今好不容易決定下了,蘇國又給他來了這麼份“驚喜”,出征前遇此挫折,這個徵兆實在太不吉利了。

清楚這是個修仙世界、同時修煉了氣運之道的陸淵,此時都有些懷疑起來,自己這決定是否正確了。

不過還不等他沿著這條線細思,旁邊的弟子李良,在聽了兩人對話後,卻又提出另一個思路:“大王,左相所言,確實有理。沒了蘇國的軍費援助,此次出征平添了許多困難。

不過以臣看來,贏錢方面的損失,其實並不重要。

此次蘇國內亂,或許於我等討伐大長和國之計,也是件好事。”

好事?

聽到李良這等言論,陸淵愣了愣,然後問道:“你此言何意?”

李良行了行禮道:“大王。以臣觀之,此次輸國內亂,本質上只不過是蘇王為了養那十萬兵馬,對地方百姓壓迫過剩的緣故。

所以解決的根本,要麼是縮減兵馬,令朝政開支不那麼多,百姓自然也可以得到修養。

要麼便是開疆拓土,另尋一地,用以供養那蘇國無法承擔的大軍了。

前者以蘇王秉性,多半是不可能的。

但後者,卻可商榷……”

說到此處,這位陸淵弟子看了看兩人,然後笑著說道:“方才大王與臣等商議,不是正在發愁,要是西南三個夷國聯合起來,我大楚該如何對抗嗎?

楚國力薄,只有大王一人,以及十萬兵馬。

可楚國周邊,可是有盟友的。

蘇王既有實力,又有野心,開疆擴土之志,已展漏無疑。

既如此,反正也要打大長和國,大王何不邀蘇國一起?

縱然有這場叛亂,但以蘇王之能,平定並無問題。而蘇國經此一亂,財政銳減,怕是更難供養那十萬大軍。

怕是蘇王也在發愁,該如何應對此事吧?

此時大王邀其一起出兵,一同攻打大長和國。急需佔領新土,增加賦稅的蘇王,定會答應。

屆時大王自東而攻,蘇王自南而攻,兩國南北夾擊之下,大長和國又如何能夠抵擋?

甚至不僅是蘇國,西川國那邊,可也是有領地與西南夷相交的。

西川窮困,國狹民寡,實力衰微。

西川王難道就不想開疆擴土,把佛法傳到西南夷那邊去?

以上此二國,皆是可以爭取之輩。

而若是能得兩國之助,此次謀劃西南夷,大事易也。”

洋洋灑灑一大通,李良說完自己的方略之後,作出總結。

而在他面前,陸淵與崔長青聽完,一個個也是眼前豁然開朗。

沒錯啊。

單靠楚國一國之力,確實奈何不了西南夷。

但如果算上蘇國、西川國,三國一同出兵,那此事就大有可為了。

首先蘇國那邊,就算經歷了這場內亂,實力大減。但最後剩下個六七萬精兵,這種是沒問題的。甚至如果收編一下那些叛軍,兵馬可能還要繼續膨脹。

所以此次北伐,就算要留人看守,蘇國也早說能抽個五萬精兵出來。

再算上蘇玄歌本人,這實力已經不弱了。

而西川國那邊。

雖然此國國力弱小,甚至還不得不抽調出兩萬兵馬,常年駐防在漢中國,幫著協防周國的威脅。

但就算西川國只能出一萬兵,這都沒什麼關係。

反正陸淵也沒指望,對方能有多少兵馬。

他真正看重的,還是濟慧這位先天宗師。

只要濟慧也能參與,那他們這邊陣營,瞬時就有了三位先天宗師的力量。

兵馬方面,也有十數萬之多。

以這等實力,去征討西南夷,縱然對方三國聯手,也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甚至都不只是這兩國。

九真郡那邊,可也是緊鄰著西南夷的。

若是能說動武平侯謝寧跟著一起,那有的對方手下五萬朝廷精兵在,這戰勝算還能更大。

唯一的問題,就是謝寧會不會同意?

‘功名利祿,人之所求。

謝寧在九真郡守了十年,一直在當地掌握大權,生殺名位,操之於手。

現在朝廷遠隔在萬里之外,謝寧處在西南夷和我三國同盟的包圍之中,可謂勢單力孤。

值此之際,我就不信他沒想過,為自己著想?

有我們這些例子擺在面前,裂土封王,稱孤道寡,開國建制,以一姓之王朝,萬事之基業,立於這世間。

難道不強過他給朝廷稱臣,然後做一個一代就沒的普通武侯好嗎?’

陸淵就不信了,那謝寧還真是聖人不成?

他這邊這麼利誘,這麼多承諾,對方就不心動?

而只要此人心動了,那麼一切,自然也就水到渠成。

心中這般想著,各種籌劃說過,陸淵心中原本的一些迷茫擔憂,已經盡數消散。

重新抬起頭來,看著眼前兩位重臣,他笑道:“李良說的不錯,既是為我三帝之裔開拓疆土,又豈能只我大楚一國出兵出力?

其它蘇國、西川國、九真郡那邊,也得多聯絡聯絡。”

說到這裡,陸淵對著崔長青道:“此事就交給左相了。你讓鴻臚寺那邊多派使者,去往這三國地方,邀他們一同出兵。務必要促成此事。”

崔長青領命道:“臣尊命。”

陸淵微微點頭,然後笑著對自己弟子道:“李良你也不錯,能想出此謀,可謂令我豁然開朗。這些年來,看來你也大有進步,為師甚為欣慰。能承擔更多職責了。”

這話,便不是君臣,而是師徒了。

對於能幫自己大忙的弟子,陸淵向來欣賞看重,不吝恩賞。

李良聽出了自家師尊口中的欣賞提拔之意,心下喜悅的同時,也連忙謙遜道:“此皆師尊教導,弟子不敢言功。”

這般說著,他卻是開始暢想。

與自己同級別的楚維,如今已是水師總管,隱隱有提拔為衛將軍的風聲。

如今衛將軍的位置被人佔了,自己要再往上提拔,那剩下的,可就只有車騎、驃騎兩將軍了。

這可是位比大將軍的尊職啊,可不是什麼衛將軍能比的。

自己若是能生任此職,那什麼楚維,瞬間就要被自己踩在腳下。

屆時除了被師尊一手養大的大師兄周青外,同門之內,還有何人能及得上自己?

一想到那等風光,李良心中就心潮澎湃,恨不得大戰早日到來,自己好立功受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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