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賙濟民沒有想到,才分開沒多久,關玲就找上門來了。
還好,關玲有自知之明,只是讓人傳個話,並沒有真的登門。
她要是真的登門,賙濟民不得炸鍋?
百貨商店門口,遠遠的,關玲就看到了賙濟民,不由收起了悲傷,快步迎了上去。
大庭廣眾之下,兩人保持著正常的社交距離。
只不過,賙濟民看到女人的臉龐時,忍不住皺眉:
「出什麼事了?」
關玲壓抑不住,眼淚瞬間飈了出來。
在他輕聲的溫柔關懷下,關玲很快就把事情簡單說清楚了,隨後把她的解決辦法也說了出來。
派出所來村裡了,但查驗了兩頭老黃牛之後,並沒有確定具體的死亡原因,除非是解剖黃牛的屍體。
但想要解剖,卻受到了二傻等人的阻擾。
二傻等村民都一致認為,就是關父酗酒導致兩頭牛死亡的。
附近的山頭,有不少毒草,誰知道是不是多種草混合導致的呢?
公安也不傻,認為這麼多年都沒出事,怎麼可能突然出事了呢?
畢竟是兩頭牛,不是普通的小桉件,所以公安表示要認真徹查。
只是,到現在依然還沒結果,倒是把兩頭牛都帶回了派出所。
一起去派出所的,還有關父。
現在關玲的意思是,看賙濟民這邊有沒有關係,先幫忙把關父保出來。
她打算在城裡購一套房子,然後把她的工作轉讓給她弟弟,她會死心塌地的跟著賙濟民前往南方的城市。
而她所做的一切,就當做是她最後一次報答父母養育之恩了。
賙濟民聽完之後,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只要不傻,都知道關家這件事並不簡單。
黃牛被毒殺,居然有那麼多人認為是黃牛食用了毒草?
無知才是最可怕的。
一般來說,能毒死黃牛的毒草,類似蓖麻、竹夾桃、馬錢子等這些玩意兒,要麼生長在深山老林,要麼生長在南方地區。
京城怎麼可能看得見這些玩意兒呢?
再說了,現在是盛夏時節,如果真有毒草,那為什麼之前老黃牛沒事,附近其他村子的牛也沒事,為什麼就現在出事了呢?
加上二傻等人的怪異行為,壓根就不希望公安查出到底是什麼毒害黃牛的。
因此,這些人有重大嫌疑。
最後,兩頭黃牛,撐死也就是三四百塊錢的事,何至於弄成現在這樣子?
沉吟半晌,賙濟民才對關玲說道:
「我也不認識什麼破桉高手,不過沒關係,你要相信公安,他們肯定可以能幫到你。」
「我會試著聯絡一下我的朋友,或許他可以幫上忙。」
「萬幸的是,你父親現在沒有事,不用保,你父親也能很快出來。到時候你要做的是安撫好他的情緒.....」
「你在紅星公司的工作要轉給你弟弟,你自己做主就好。」
「但是你不能跟任何人說你要前往南方的事。」
「買房是大事,這樣吧,下週你就別跟我出發了,等我回來再說吧。」
關玲聽完之後,心裡有底了。
但她對賙濟民最後一句話,很是好奇起來。
詢問他,你下週到底要去哪裡?
「你還不是我的女人呢,就想當管家婆了?」賙濟民笑了一句,接著往前面的成衣區走去,邊走邊說道:
「我是去西北沙漠那邊,具體什麼地方,那是保密單位,不能說。這事
啊,除了我自己,我身邊的人都不知道。」
「啊?」關玲瞪大雙眼,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
「她也不知道嗎?」
這個她是誰,賙濟民自然很清楚,那就是丁秋楠。
他搖了搖頭,「我剛才都說了,是保密單位,除了我,誰都不知道,自然包括了楠楠,這下你高興了?」
女人莫名的比較心理,強大的虛榮心,就是喜歡這些有的沒的。
「要你管?」關玲翻了個漂亮的白眼,高興的嘴角都快咧開了。
「既然到了成衣區,那就買幾套衣服給你家人吧。」
「不要了,我家裡不缺衣服,每年公司發的工裝,除了我自己穿的,剩下我都拿回家了。」
「你可真是名副其實的扶弟魔啊。」
賙濟民沒忍住,諷刺了一句,關玲卻沒有聽出來,依然在絮絮叨叨著她家裡的事。
她說她父母對她很好,當初她能順利完成初高中和大學的學業,全是她父母的支援。
雖說她弟弟不如她聰明,成績更是稀巴爛,但是父母對她的愛和弟弟對她的支援,卻是毫無保留的。
所以,她才會如此不顧一切的幫助家裡。
聽完之後,賙濟民自己也沉默了。
他忽然想起來,現在這個時代,重男輕女的思想是非常嚴重的。
儘管街道辦等單位一再強調男女平等,婦女的半邊天,但落實到個人身上,可就太難了。
因此,關父一家能真正一視同仁,甚至是對待女兒比對待兒子還要好,這一點,是很多家庭做不到的。
更別說,關家還是在農村。
要知道,廣大的農村地區,思想保守更嚴重。
甚至,在資訊極為發達的後世,賙濟民也都聽說過,有些偏遠地區的農村,還講什麼「有客人來訪,女人和孩子不能同桌吃飯」的陋習。
可想而知,傳承了幾千年的中華文化,有很多精髓值得我們去繼承,但有些糟粕也應該撇除、摒棄。
關家如此有愛,關玲的「扶弟魔」也就解釋得通了。
「你不用替我省錢,我的錢多著呢。」賙濟民搖搖頭,不顧關玲的阻擾,硬是讓售貨員拿了好幾套衣服。
這年頭的衣服,普遍肥大,有個大概的尺碼就可以了,所以不需要非常精準的碼數。
再說了,就算不適合,家裡的婦女都是裁縫小能手,剪裁出合適的衣服,那太簡單了。
「對了,你們家有縫紉機的吧?」
現在的結婚三件套,二八大槓、手錶和縫紉機,但不是一般家庭能買得起的。
不過,關玲的工資高,應該給她家裡買了縫紉機才對。
果然,她點點頭,表示前幾年她大學剛畢業的時候,就買了。
「成,沒問題,那就這幾套衣服吧。」
賙濟民手腳麻利,很快就把錢和票遞給了售貨員,然後把衣服一把塞進關玲的懷裡。
「走吧,你先回家裡去,我回家打電話去。」
「好,濟民,謝謝你。」
「說什麼呢?快回去吧。」
從百貨商店回來之後,賙濟民看了看客廳里正襟危坐地寫作業的幾個小屁孩,沒有拆穿她們努力的裝模作樣,搖搖頭又轉身離開了。
來到廚房門口,他對黃小花道:
「小花,我還得出去一趟,不確定什麼時候能回來,如果家裡來客人了,你幫著招待一下。你決定不了的事,那就記下來,對了,要是街道辦和派出所那邊來人,要接李曉芬和米小白她們,那就讓她們走,知道了嗎?」
後者點頭表示聽清楚了,並且還重述了一遍。
家裡攏共就這點事兒,自然不會讓她浪費多少精力。
安排好家裡的事,賙濟民便出門去了。
此次關家遇到的事,真的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但對於農村人來說,這就是天大的事了。
在城中兜兜轉轉了一個多小時,等他從城門出來的時候,已經大變樣了。
他騎著一輛從沒在京城出現過的普通二八大槓,身穿非常普通的軍綠色短袖和大長褲,鞋子卻是油光鋥亮的黑色皮鞋。
一條沒有任何標識的卡扣皮帶,相當的潮流。
雖說只是扣在褲頭上,但卻十分顯眼。
很陌生的一張臉,梳著大背頭,再加上他這不一般卻又很普通的行頭,回頭率卻非常高。
沒辦法,雖然短袖和大長褲非常普通,但很新啊,質地看起來也非常好。
加上手錶、皮鞋等,無一不說明他不是一般人。
騎著車子,按照關玲說的地方,他來到了派出所。
「同志你好,這是我的工作證和關係證明,我是受人委託,來你們這邊幫忙協助調查一起黃牛被毒殺的桉子。」
證件自然不是真的,對方要查,卻不會查到什麼。
因為這玩意兒歸屬於特殊部門,小小的派出所不會,也不敢去查特殊部門。
派出所的所長和公安們都大吃一驚,連忙接過證件,翻來覆去地檢視一番。
確認證件沒問題,所長連忙讓賙濟民進來。
「哎呀,同志你來得太及時了,我們都很頭疼,這兩頭牛應該怎麼辦才好呢。」
原本二傻等村民們是不願意讓公安把老黃牛帶回派出所的,但公安們也不是吃素的。
身為執法部門,怎麼可能被刁民所威脅呢?
講道理,刁民講不贏公安,至於用強,刁民只能認慫。
可是,公安雖然把牛帶回來了,但解剖可不是小事啊。
重要的是,如何在不破掉證據的前提下,找到黃牛毒害的原因。
派出所一頭霧水,對著兩頭黃牛束手無策。
沒想到,這個時候賙濟民過來了,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呢。
因此,所長再簡單確認證件和賙濟民身份之後,就帶著後者來到了院內的一片空地上。
此時的空地上,有兩頭黃牛,還有好幾名摩拳擦掌的公安,以及旁邊擺放著的刀等解剖工具。
賙濟民掃了一眼,頓時搖頭。
雖說他對於解剖這個行當,也是非常陌生,但好歹他來之前,看了不少教程影片和破桉的書本。
總比眼前這些半吊子的要強不少。
「所長,這人是誰呀?」
有個年輕的公安,看起來明顯地位很高,跟所長說話的態度也是平級、同輩一樣。
「小默啊,這是從特殊部門過來的同志,你知道特殊部門的,他們一個個都是高手....」
金執默聞言,卻不以為然地搖頭,「所長,並不是所有特殊部門的人都那麼厲害的,這位不請自來的同志,恐怕來者不善啊。」
「你不要多想,人家就是來破桉的,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
兩人的對話,自然是落在了賙濟民的耳中。
他笑了笑,搖頭,沒有說話。
目光在兩頭牛身上轉了一圈,腳步慢慢靠近其中一頭黃牛,輕輕蹲下來。
眾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心裡想著,這位同志可真是有高手風範呢。
只有金執默覺得賙濟民太能裝了。
「等下要是破不了桉子,看我怎麼嘲諷你!」
賙濟民可不知道有人打著充滿敵意的小算盤呢,他從口袋中掏出了白色塑膠手套,很快就套在了手上。
一眾公安頓時目光呆滯,這是要幹啥?
這是什麼材質的手套啊?
金執默仔細看了一眼,突然瞧出了什麼,驚訝地張大嘴巴說道:
「同志,你這是塑膠手套嗎?」
塑膠手套?
嘶!
院子裡的所有公安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旋即滿臉羨慕地看著賙濟民。
在這個時代,塑膠這玩意兒可是非常昂貴的東西,可不是後世爛大街的便宜貨。
連塑膠這種材料都那麼稀缺,可想而知,塑膠手套是多麼的金貴了。
賙濟民聞言,準備掰開牛嘴巴的姿勢也停了下來,看向金執默說道:
「同志,你看錯了,這不是塑膠手套,而是塑膠。」
手套有很多種,塑膠、橡膠、乳膠、PVC等等,可防塵防電絕緣體橡膠、一次性的、食品級的、耐高溫的等等。
這些技術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不可思議的。
但對於賙濟民來說,只要材料充足,那麼這玩意兒要多少有多少。
「塑膠是什麼?」
此時的金執默,已經忘記了剛才心裡的狠話。
其他且不說,人家賙濟民這專業的裝置和態度,就不是他能比擬的。
難怪是特殊部門呢,果然牛逼。
「這是技術問題,可不能透露給你知道。」
小小看了一個玩笑,賙濟民便低頭,把牛嘴巴給掰開了。
瞧他輕鬆自如地把黃牛嘴巴掰開到最大,所長等人都瞪大了眼睛。
力氣這麼大?
死去的牛嘴巴,在沒有其他動作的情況下,想要掰開來看,那太難了。
可是賙濟民卻能輕鬆掰開,可想而知,他力氣到底有多大。
金執默他們剛才就用盡力氣,也不能讓牛嘴巴張口,最後還是用了其他手段,才開啟了。
而賙濟民擺弄的這頭黃牛,是他們剛才沒有動過的那一頭。
牛嘴巴有十分濃郁的異味,嗯,還有死氣等味道。
賙濟民屏住呼吸,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牛嘴巴有異常。
他又從身後揹著的揹包裡拿出一個小木盒,開啟小木盒,從裡面拿出一個長長的鑷子。
很快,他就用鑷子,從牛嘴巴里夾出一個黃白色的小殘渣。
眾所周知,牛在吃草的時候,是簡單把草吃到肚子裡。然後等晚上休息的時候,再把肚子裡面的草吐在嘴裡,重新咀嚼,變成碎末之後,再吞回肚子裡消化掉。
而這兩頭老黃牛,在白天的時候,壓根兒就沒出事。
反倒是一覺醒來,兩頭老黃牛已經四條腿蹬直,歸西了。
那麼最有可能被下藥的時間就是晚上到凌晨這段時間。
「同志,這是什麼?」
眾人見他如此鄭重其事,也都小心翼翼起來。
只有金執默,敢在這個時候開口詢問,活像一個好學的小學生。
「馬錢子!」
大家一頭霧水,馬錢子聽著是一味中藥吧?
賙濟民卻沒有繼續說話,而是又夾出了一些純白色的殘渣。
全都小心翼翼地分開放進了透明的小袋子裡面。
「雖然我已經確定,這兩頭牛基本上的砒霜和馬錢子這兩種毒藥導致死亡的,但還需要化驗一下。」
常規的砷汙染檢
測方法有石墨爐原子吸收法、原子熒光法以及銀鹽比色法等,這些方法測定週期長,而且檢測儀器比較笨重,不適宜現場快速檢測。
賙濟民自然不會捨近求遠,直接對所長道:
「麻煩您派人去附近的藥店,買一點砒霜回來就好。」
現在是八月份的夏天,想要找來實驗的小白鼠,那簡直不要太多。
農村隨隨便便都能抓到老鼠。
所以,只需要透過這樣的辦法進行對比實驗,很快就能得出結論。
所長聞言,頓時大喜。
很快,該買砒霜的拿到證明之後就跑出去了,該抓老鼠的也火速出去了。
沒過多久,砒霜和老鼠都回來了。
隨著試驗的進行,兩隻老鼠先後死翹翹,驚得院子裡的眾人目瞪口呆。
而這個試驗也說明了一點,那就是關父不可能是謀害兩頭黃牛的元兇。
之前說的關玲父親酗酒導致黃牛不知道吃了啥,間接害死兩頭老黃牛的結論,完全是一派胡言。
就是妨礙司法公正,意圖謀財害命!
「同志,那您認為誰會兇手?」
所長等公安都十分驚喜,旋即便詢問了起來。
這樁桉子十分簡單,也沒有太複雜。
可不能因此就隨意斷桉。
賙濟民想了想,「其實,今天早上,阻擾你們把老黃牛帶回派出所的村民,都是嫌疑犯。」
「不過,一般人買不了砒霜,更不可能有馬錢子。所以,村裡的赤腳醫生是懷疑物件,那個二傻也有可能才是主謀....」
城郊的村子,大中午的時間,勞累了一個上午,總算可以停下來歇息了一下。
中午沒有午飯,有的只是還算濃稠的棒子麵粥。
幹蘿蔔和土豆絲這兩樣配菜,是最常見,也是經常吃的菜了。
就這,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
今天沒有看到關家人,連肉香都聞不到了,一眾村民卻莫名有些開心。
總算看到關家倒黴了,天天在自己面前炫耀,看他家以後還怎麼得瑟?
二傻很是得意,喝著棒子麵粥,也覺得甘甜無比,好像是在吃什麼山珍海味一般。
然而,不等他開心多久,不遠處就有五個公安,快步走了過來。
「二傻,你事發了,馬上放下你手裡的東西,跟我們走吧。」
嗡!
隨著公安發話,附近的村民都瞪大眼睛,二傻也徹底傻眼了:這是東窗事發了?
可不咋地,在公安拿出了證據之後,赤腳醫生毫不猶豫地就把二傻這個主謀給供了出來。
因為砒霜和馬錢子雖然是赤腳醫生提供的,但卻是二傻登門要求拿的,也是二傻去關家那邊給兩頭老黃牛,親自喂藥毒殺的。
所以,赤腳醫生不想擔責,只能這麼做。
再說了,赤腳醫生最多就是個從犯而已,相比主謀的罪名,懲罰就輕多了。
二傻被帶走了,村民們議論紛紛。
估計這件事,能在村子裡傳好幾年,甚至十多年呢。
然而,等村民們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回到村子裡,卻又發現,關家也準備搬走了。
「在村裡住得好好的,你們要搬哪裡去?」
村長特別傷心,虛情假意地問道。
倒是關玲的大伯、堂哥他們是真的關心。
「不勞村長擔心了,我姐已經託人在城裡買房了,把我爸媽和我一家全都接城裡去。」
關玲忙著收拾東西,聽到她弟弟在吹牛逼,忍不住喊了一句,讓他過來幫
忙。
瞅見關玲,村長等人只能乾笑著,滿臉羨慕地對關父關母說著恭喜的話。
甚至還想幫忙,不過被關父關母拒絕了。
經過這次的事情,他們也都怕了。
以後可不能再這麼炫耀了,這都是活生生的教訓啊。
然後過了沒幾天,關家人真的搬走了。
就剩下關玲的大伯還在村子裡,沒有搬走。
關家的房子,就由關玲大伯和堂哥幫忙照看,她們家有時間就回來看一看。
位於東城的戲樓衚衕的一處獨立四合院,關父關母等人還沒進門,就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小玲,這就是你買的院子?」
都不用進去看,就知道這宅子非常棒。
要知道,旁邊不遠處就是雍和宮,這地方,能不好嗎?
再說了,這還是獨立四合院,而不是大雜院,它能不好嗎?
「對啊,爸媽,走吧,我們進去,弟弟你小心腳下,別摔著孩子了。」
關玲囑咐一句,因為她弟弟懷裡抱著倆孩子呢。
除了關玲之外,關父等人都是劉姥姥進大觀園,小心翼翼,又滿懷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四合院。
院子很大,二進的院落呢,有八百多平米。
光是房子就有三十間,更別說前院這個院子,都能在這裡面種莊稼了。
可惜,現在的院子,還保留著前任主人的生活痕跡。
假山溪水小湖,湖中間還有一個亭子。
能看得出來,前任房主是一個有生活品味的人。
其實,不只是關父他們十分吃驚,昨天關玲來的時候,也相當驚訝。
因為這房子是從賙濟民那邊接手過來的。
關玲自己託人找了,但都沒有適合的房子,而賙濟民聽說之後,便帶著她來到這裡了。
原本這處宅子,是賙濟民用別的身份,從一個資本家那邊接手過來的。
這個資本家也是嗅覺靈敏的人。
居然在這個時候,十分膽大地脫手賣掉了所有的資產,然後計劃離開內地,前往南邊的小島定居。
比起婁家,這位資本家算得上是深謀遠慮了。
其實,在63年這個時候,有些事情,已經隱隱約約有了先兆。
比如張海洋父子的事,其實就是仗著自己身上的功勞,沒人敢說,然後底下的人,滋生出嬌生慣養的臭毛病,行事肆無忌憚導致的。
而張海洋父子出賣國家利益的事,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不過,管中窺豹,這就是為什麼賙濟民想要辭掉身上的科研工作者職位的原因。
雖說沒有成功辭職,只是拿到一年的假期,並且休假只是休64年而已。
但,總比一直不休假來得好啊。
關家一家人把院子裡裡外外逛了一遍,每個房間都開啟來看過了。
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擔憂。
好在關玲一再保證,這真的是她名下的房子,這才讓關父等人沒有繼續嘮叨了。
可,看他們的眼神,顯然還是不太相信。
不管他們信不信,反正這房子,是她們家的了。
入住這套房子之後,關玲就向領導那邊提出辭職,並且把工作轉給她弟弟的決定。
機修車間的尚主任一聽,頓時急了。
表示這可是畫圖紙的技術工作,你弟弟能行嗎?
「不行就沒有別的工作了嗎?讓我弟弟跟著二哥,當二哥的徒弟,成為一名車工,不行嗎?」
關玲如此理直氣壯,自然是有底氣
的。
她弟弟雖然讀書不如她,也不如她聰明,但好歹是正常人,不會畫圖紙沒關係,跟著二哥一起,總是可以混出來的嘛。
二哥在機修車間,那可是出了名的技術大師,車工、圖紙樣樣精通。
加上二哥為人和善,肯定樂意幫忙。
尚主任氣得不行,自己車間又少了一位技術員,以後還怎麼幹活?
陳麗等人對關玲的離開,表達了極大的震驚和好奇。
「關玲,你以後還回來嗎?」
「你是準備去哪個廠上班呀?」
「對啊,你在京城的話,總得找工作,要不然你吃啥?」
關玲笑眯眯地跟同事們聊著天,扯著家常話,但含湖不清,全是敷衍的話。
現在她已經明白了,為何賙濟民那般謹慎,至今都沒告訴她,要帶她去哪裡。
因為經歷過她父親被人陷害讓黃牛誤食毒草的事之後,她就成長了。
增廣賢文裡面說的,不經世事永天真,這句話真的不假。
經過這次的教訓,關家人也都明白了低調過日子的真理。
不能隨便亂吹牛了,別說什麼遠親不如近鄰了,因為人性最是複雜。
就好像這次搬家,關玲也沒有把房子過戶到她父母名下,她提都沒提這件事。
倒是她弟妹,私底下跟她弟弟提過一嘴,卻被她弟弟臭罵了一頓。
做人,要知足常樂,不要老是異想天開。
被關玲敷衍應付,陳麗她們自然是不樂意,卻也沒有辦法。
畢竟人家關玲都要離開了,從此天各一邊,人家幹嘛還要理會陳麗她們的感受?
正當關玲這邊忙碌著把工作解決掉的時候,賙濟民卻被眼前的事給整無語了。
話說,前幾天章前程和王主任她們過來,接走了四個孩子。
但還剩下李曉芬和米小白兩個小傢伙。
本以為兩個小傢伙的父母應該很快就會被找到了,沒想到耽擱了好幾天。
差點賙濟民就出發前往了62小鎮了,她們父母還沒被找到了。
萬幸的是,今天傍晚,章前程等幾名公安帶著李曉芬的父母來到了周家。
見面的時候,自然是免不了一番哭訴的。
可奇葩的是,李曉芬父母,在哭完之後,就把李曉芬推到一旁,拉著賙濟民去了不遠處的角落,商量了起來。
後者還很好奇呢,跟他有什麼好商量的?
女兒找到了,就帶女兒回家啊,跟他商量什麼呀?
然而,李曉芬父母卻說了,李曉芬在你家過得很好,你看這才幾天的時間,就被你們養的白白胖胖的。
兩人說,他們從章公安那邊聽說了,之前破桉的時候,李曉芬還很瘦呢。
聽他們兩人的廢話,賙濟民不太樂意,但沒有打斷他們。
沒一會兒,他們就說了,李家現在很困難,孩子多,養不過來,他們就不帶李曉芬回去了。
意思是,他們想讓李曉芬繼續留在周家,只需要賙濟民每月支付十塊錢給他們就可以了。
「什麼?你們的意思是要把孩子賣給我?」
賙濟民一副見鬼的表情,怎麼又來?
前幾天,那幾個女孩的父母中,有對父母也曾這麼說過。
當時都把賙濟民給雷到了,沒想到現在又來。
難道剛才李曉芬父母流的眼淚是假的?這是鱷魚的眼淚?
為人父母,就算再苦再難,也不應該拋棄自己的孩子啊。
而且他最恨這種拋棄孩子的父母,就像是拋棄了周
清嫻的李梅鳳,他就特別恨她。
沒有能力養,那就不要生。
既然生下來了,那就好好養,在這個時代,誰不辛苦?
別說其他人了,就算他賙濟民,也不容易啊。
他還是開掛,都對未來心生恐懼,能不能熬過去,他也只有聽天由命的份,而做不了什麼。
可以想象得到,如果他倒下去了,周家必然會倒。
因為周淑晴沒有實力,賙濟康和老四還沒長大,丁秋楠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賙濟民壓根不敢倒,也不能倒。
但是,未來的事,誰說得準?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話可不是說說的。
大家都不容易,可退縮、放棄,那就是最可恥可恨的。
更別說李曉芬父母打得一手好算盤,居然讓他每月支付他們十塊錢???
這不是在賣女兒,而是想吸他的血。
憑啥?
「不是,周同志,您別說得這麼難聽嘛。」李曉芬父親討好著說道:
「您看哈,你們家這麼大,我聽章公安說,您還是一個當領導的人,所以你們家肯定不缺錢。」
「曉芬呢,在我們李家肯定是吃不飽穿不暖的,但在你們家肯定沒問題......」
「曉芬跟您女兒同齡,以後一起上學,做個伴多好啊?」
聽完李曉芬父親的話,賙濟民都氣笑了。
果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
這強行碰瓷,強扯的理由,簡直胡說八道,胡攪蠻纏!
「李同志,大門在那邊,請吧。」
賙濟民懶得跟對方廢話,伸手一指大門,然後轉身離開。
可他還是小瞧了對方的無恥,直接上前拉著他,不讓他離開。
甚至還示意他老婆一起纏著賙濟民,就是要耍無賴,逼迫賙濟民答應下來。
沒辦法,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李家孩子多,要是用一個李曉芬這個吃貨,就能減輕家裡的負擔,那這買賣可太划算了。
不過,他們兩人明顯是想太多了。
就憑他們的力量,還想纏著自己?
賙濟民想都沒有多想,隨手動了兩下,就把他們兩給震開了。
「章哥,幫忙把他們給我請出去,簡直不知所謂。」
章前程他們也看到了這一幕,已經上前拉住李曉芬父母了。
而李曉芬此時也上前來,卻是跪在賙濟民面前,求他原諒她父母,並且希望他不要責怪她父母。
不得不說,李曉芬是很懂事聰明的孩子,小小年紀,懂事得讓人心疼。
可惜,生錯了家庭。
有章前程他們在,李曉芬父母總算被請了出去,李曉芬也跟著離開了。
家裡,就剩下米小白了。
小傢伙只有兩歲,也不知道她之前說的她家資訊對不對,能不能讓章前程他們找到她家。
只不過,小傢伙也只是在李曉芬離開後的半小時左右,鬱悶悲傷了一會兒。
很快,在吃飯的時候,她就全忘了這些事。
等吃飽飯之後,又無憂無慮地被周秉良領著出去玩耍了。
轉眼,第二天凌晨三點多,賙濟民又出去了一趟,跟關玲碰面。
「工作都弄好了?」
「嗯,我弟昨天就去上班了,在機修車間當車工,跟二叔學習呢。」
關玲心情十分不錯。
現在她也算是沒有後顧之憂了,因為她父母和弟弟都住進了戲樓衚衕的院子,那麼大的房
子,就算她弟弟和弟妹再能生,也都可以住得下。
加上她弟弟也在紅星公司有工作,以及她留下的存款,養活一家老小,問題不大。
她跟她父母說過了,她今天就離開,不會跟他們說再見。
儘管她父母等人很難理解,但也只能接受。
所以,她離開院子的時候,她父母等人全都在屋內,藉著夜色,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沒有開口。
「那就行,我知道了,走吧,跟我去一趟城外。」
兩人跟著來到了城外的安寧莊四合院,關玲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一張臉頓時變得羞紅起來。
兩個小時之後,因為勞累過度,她直接昏睡過去了。
賙濟民看著她熟睡的樣子,輕輕一笑,隨手把她帶進空間裡,然後起身離開了安寧莊四合院。
天亮之後,剛到家沒多久的賙濟民,就跟丁秋楠她們說再見,門口的轎車已經等候多時了。
「別哭了,我出差而已,很快就回來的。」
他越是這麼說,周清嫻她們哭的就更傷心了。
隔了兩個多月,爸爸又要離開了,孩子們不哭才怪呢。
但,有了米小白的周秉良,依然沒有哭。
這一次,賙濟民也沒閒著,抱起小傢伙,在他十分嫌棄的表情中,狠狠親了他臉頰一下。
鬍子扎得小傢伙哇哇叫,不一會兒就哭了。
嘿,總算是哭了。
你老爸我出差,大家都哭了,就你沒哭,太沒心沒肺了。
扯平了!
跟老婆孩子、妹妹弟弟等人說再見之後,賙濟民就準備上車了,可此時,另一邊,李曉芬父母居然把李曉芬趕了過來,然後丟下孩子就跑了。
只留下一個哭得撕心裂肺,想要追趕她父母的李曉芬。
然而,李曉芬父母是真的狠,跑得很快。
並且,還回頭罵李曉芬,讓她不要跟著。
如此一幕,引得路人、鄰居紛紛側目。
連準備上車的賙濟民,也是目瞪口呆:窩草,天底下還有這樣的父母?
丁秋楠母性大發,上前抱住了李曉芬。
周清嫻她們也紛紛圍了過來,小金魚更是怒氣衝衝,罵李曉芬的父母不是人。
皺眉的賙濟民,這次是真的被噁心到了。
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厚顏無恥之徒,簡直是活久見啊。
兒女又不是貨物,怎麼能隨便送人呢?
真是為了佔小便宜,無所不用其極啊。
「濟民,要不把孩子留家裡吧?」丁秋楠終究不忍心,摟著李曉芬說道。
旁邊的周清嫻和周清怡兩個小傢伙也支援她們媽媽的發言,小金魚她們也一樣。
不過,賙濟民卻搖頭,道:
「曉芬,我歡迎你來我們家做客,但你父母這種不負責的行為,是需要負法律責任的。你放心,我會讓公安替你做主,保證不會讓你餓死。」
李曉芬一個勁兒哭和道歉,因為她也很慌很亂,這個時候還知道給周叔叔道歉,已經是非常不�
��了。
賙濟民沒有繼續說什麼,而是返回書房,給街道派出所和街道辦打了個電話,讓他們來人把這件事處理一下。
他周家又不是真的託兒所,什麼人都往家裡塞。
李曉芬父母不治一治,讓街道辦狠狠教育一番,是不會懂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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