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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開飯前,老四回來了。
滿頭大汗地跑回來,似乎後面被鬼追一樣。
“賙濟同你幹嘛呢?趕緊洗手去,哼,說了那麼多次,每次都不聽,就知道敷衍我,大哥你說說他!”
剛進門就要拿筷子吃飯的老四,被他二姐舉起的筷子嚇住了。
為了儘快吃上熱騰騰的餃子,賙濟同只好跑去廚房打水洗手。
然後又被他二姐一頓訓斥。
家裡的水都是從門口的水井提進來的,而這個提水工作,大部分都是周淑晴做的。
“老四你別老是記吃不記打,飯前洗手不是規矩而是講衛生,你自己說跟你二姐保證,下次還這樣怎麼辦?”
現在這個家,賙濟民不只是長子,更是家長。
所以他說的話,老四不敢不聽。
“沒有下次了,二姐我保證!”
老四這個調皮鬼,聰明著呢,半點兒懲罰都沒說。
發誓完,還沒坐下就拿起筷子夾了一個餃子。
可惜太燙了,嘴巴哈著氣,但是再燙都好,就是不願意吐出來。
周淑晴那叫一個生氣,可這是自己親弟弟,怕打壞了,又怕他燙傷了,操不完的心,只好給她大哥遞了一個眼神。
看到老二投來求助的目光,賙濟民也是一陣無語。
這個家,吃個飯都不安生。
“定個規矩,以後不許吃這麼快,慢慢吃,聽到沒有?”
“聽到了!”周淑敏第一個應答,乖巧的她很懂事,很聽話。
“真乖!”
然後就是一個摸頭殺。
老三和老四兩人,還是我行我素,吃得飛快。
真好吃,真香!
嘴巴不停咀嚼,話也不停,用周淑晴的話來說,就是聯合國主席都沒你們兩個那麼忙。
飯吃到一半,老三老四兩人已經結束戰鬥了,躺在炕上摸著肚子,眼睛還看著盤子。
要不是賙濟民不讓他們吃了,他們肯定還能繼續造十多個餃子。
門口來客人了,是閻老師,前院的三大爺。
“三大爺來了。”
望著那盤餃子,閻埠貴的喉嚨情不自禁地滾動了一下。
“濟民啊,吃飯吶?”
“嗯,快吃完了,三大爺吃了嗎?”
“沒呢,你三大媽才剛開始做飯。”
然後眼巴巴看著賙濟民,後者根本不接話茬,而是轉移話題道:
“噢,三大爺快進來坐吧,小晴,給三大爺倒杯水,小金魚吃完沒有?沒有吃完端到你們屋裡去吃。”
“三大爺喝水。”周淑晴倒了一杯白開水過來,恭敬道。
可三大爺的目光根本不在水杯上,而是看著那盤餃子。
但餃子卻被周淑敏端著,邁開小短腿跑去隔壁的房間了。
“濟民啊,不是三大爺多嘴,你們天天這樣造,以後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等周淑敏離開了,閻埠貴這才收回目光,然後以長輩身份開始說教了。
1958年,五毛錢能買一斤半豬肉,能買2斤牛肉,能買15斤玉米麵,可買8斤多普通標準麵粉。
豆漿4分一碗,長油條4分一根,小學生的學雜費2元5角,中學生學來費4元。
而老周現在只有賙濟民一個學徒工,每月是二十三元的工資。
按照他們家每天一斤半的豬肉消耗,加上兩斤麵粉、五斤白菜等,平均每天就要霍霍掉七毛或者八毛錢,一個月下來就是二十一塊錢。
這僅僅是日常伙食而已。
老周家還有三個上學的孩子,加上快到入學年齡的周淑敏,這裡每年少不得要二十三元。
再算上平日裡生病、食鹽、衣服等其他支出呢?
僅僅憑藉賙濟民那二十三元的學徒工資,根本支撐不起。
所以,閻埠貴的這番說教,不是沒有道理。
旁邊聽著的周淑晴他們三姐弟,頓時慌得一匹,目光連連看向他們的大哥。
後者眼前一亮,打蛇隨棍上,道:
“三大爺,您是準備支援一下我們家嗎?那可真是太感謝您了,您不知道啊,我這個幾個弟弟妹妹,他們每天吃得多,可把我給愁死了......”
閻埠貴一陣目瞪口呆,窩草,世上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回過神來的閆老師,趕緊罷手錶示誤會了,連連解釋一句,然後趕緊轉移話題。
霧草,這個周家小子惹不起。
“是這樣的,濟民啊,你看我們家的解成,年紀比你還四歲,到現在都還沒有工作,你三大爺我啊,也是愁死了。”
話題一轉,就是先賣慘一波。
真不愧是閻老摳,這算計,也是沒誰了。
賙濟民無語,這閻老摳居然盯上了之前周母留下來的工作崗位,太欺負人了。
都說一個蘿蔔一個坑,在這個年代體現得淋漓盡致。
制面工人這個工作機會是周母留下來的,自然是周家的孩子頂上。
但是現在老周家,可以頂崗的人選有四個,但全都沒有到年齡。
就像賙濟民自己,頂的是老周的崗位,但因為不到十六歲,所以也只能拿學徒工資而已。
“那解成哥怎麼不去找工作啊?我記得軋鋼廠、棉紡廠、電廠等都有招聘工人啊,街道那邊不是有貼出來嗎?”
那這個話來堵住閻埠貴,就是無聲的拒絕。
沒工作,那就找工作,這是很正常的基本邏輯。
閻老師一聽,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心裡暗罵賙濟民這個小狐狸,怎麼還學會罵人了呢?
他家的閻解成,今年十九歲,跟大多數京城青年一樣,無所事事,又眼高手低。
街道辦那邊確實有招聘,可都是需要持證上崗的工作或者學歷要求的,不管是電工證還是大學學歷,閻解成一個都達不到。
或者說大部分京城青年都達不到這樣的要求,要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待崗在家的青年了。
所以,賙濟民剛才那句話,就是指著和尚罵禿驢。
偏偏閻老摳還不能生氣,沒辦法他這不是正在謀求老周家的工作嘛?
“呵呵,濟民你就是愛說笑。”
尷尬地笑了一句,閻老摳接著往下說道:
“之前你母親剛走,我沒好意思提,現在也過去大半個月了,我想問一問濟民,你對於你母親留下來的工作是怎麼安排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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