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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寶琪這才迎了過去拱手道:“右驍衛第十二團旅帥尉遲寶琪見過將軍!這裡是我帶隊!剛才末將率部跟三十餘突厥騎兵遭遇,血戰了一場,幸未辱沒我大唐軍威,斬敵十六,剩下的突厥狗已經向西潰逃!”
來將不知是何名頭,但是一聽尉遲寶琪的名字,便知道他是尉遲敬德的兒子,也沒敢太過託大,不過聽了尉遲寶琪的稟報,再看看林外橫七豎八躺的那十幾具突厥人的屍體,還有堆在一堆的突厥人的腦袋,他還是頗有些驚訝。
不過在聽說突厥人向西逃竄之後,他還是立即揮手,讓一批跟著他的騎兵朝西邊追了下去,然後這才對尉遲寶琪問道:“你們打贏了?”
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看到聽到的這一幕,這個時候能偷渡過渭水前來長安城探查軍情的突厥騎兵,絕對都是突厥的精銳,而尉遲寶琪帶的這右驍衛第十二團,只是個臨時編組起來的雜牌軍,他們只有這麼點人,卻能擊退三十多個突厥精騎,這真讓他有點不敢相信。
但是這些突厥人的屍體和人頭擺在這裡,另外還有幾匹突厥人的戰馬,被收攏起來,事實勝於雄辯,他也沒法不相信,於是來將點了點頭:“看來真乃是虎父無犬子,尉遲少爺乾的不錯!只是不知你們損失如何?”
尉遲寶琪聽罷之後臉上頓時露出了悲憤的神色,抱拳說道:“啟稟將軍,末將麾下也陣亡十六人,傷十人!”
這個將軍掃了一下在場剩下的這三十餘名唐兵,看他們大多數連甲冑都沒有,於是嘆息了一聲道:“看來你們損失也不小,但是即便如此,你們能幹掉這麼多突厥狗,也實屬不易了!上峰有令,令我等見到你們之後,如果你們傷亡過大,命你等放棄前往鄰水堡駐防,即刻返回長安!接令吧!”
尉遲寶琪這個時候經歷了這一戰之後,已經不像出城之前那麼衝動了,現在他手下傷亡慘重,僅剩下三十多個能動的部下,繼續前往鄰水堡顯然是不成了,於是便拱手說道:“卑職遵命!”
當他們掩埋那些被殺死的突厥人的無頭屍體,又派人去找到了充當斥候的老八等六人的屍體,一行人便用牛車載上了受傷的將士以及陣亡者的遺體轉頭返回了長安城,同時也帶上了繳獲的戰馬和突厥人的器甲以及人頭,這都將作為他們戰功的證明,有這些東西,才能證明他們的功勞,棄之不得。
但是回程路上所有人的心情都十分複雜,再無來時的那種興沖沖的氣氛了,他們時而為自己立功將要受獎感到歡喜,但是時而又看著那些陣亡袍澤爛糟糟的屍體還有在慘叫呻吟的兄弟感到難過。
尉遲寶琪倒是神經比較大條,在經歷了初時的難過之後,心情很快就愉悅了起來,一路上騎著馬走在前面,頗有些得意洋洋、耀武揚威的意思。
大家也都很能理解他的心思,這傢伙在尉遲家作為老二,始終不怎麼受重視,尉遲敬德未來的爵位將由老大尉遲寶林繼承,所以對尉遲寶林要求嚴苛,並且逢戰便把尉遲寶林帶在身邊一起出徵,對尉遲寶林耳提面命,將軍伍的事情盡心竭力的傳授給尉遲寶林。
但是對於老二尉遲寶琪,就不那麼上心了,始終不讓尉遲寶琪跟著他出徵,以至於尉遲寶琪整天除了吃飽了撐的,沒事就舞槍弄棒之外,只剩下了飛鷹走犬,跟一幫勳貴家的子弟廝混。
這次頡利率突厥大軍來犯,這傢伙終於抓住機會投入軍中效力,之前在城牆上率眾主持搶修一段城牆,在徐淼的協助之下,成效斐然,第一個完成了負責區域城牆的搶修,得到了上峰的嘉勉。
這次出城又以弱勝強,擊退一夥精銳的突厥偵騎,還斬首十餘級,可算是讓這小子能揚眉吐氣一下了,別的不求,單單是再見老爹尉遲敬德的時候,他就能挺直腰桿了,所以這小子得意洋洋也是情有可原。
至於麾下的傷亡,這傢伙身出將門,天天聽尉遲敬德以及家中的老軍們的言談,對於傷亡看的很淡,按照武將們的看法,打仗就是殺人的買賣,沒有隻殺別人,自己不死的道理,所以死人很正常,他們也把生死看的很淡,整日裡動不動就以馬革裹屍來規劃自己的未來,並且以此為榮。
當兵嘛,生死看淡不服就幹,有本事就殺了敵人,沒本事就被敵人殺掉,沒啥好說的。
所以這小子在回城路上,心情就好了很多。
可是徐淼的心情卻一直十分低落,在路上不斷的為陣亡將士整理遺容,擦乾淨他們的臉,並且將他們的傷口用針線縫合起來,將一些戰亡者的斷肢,重新縫回到他們殘缺的肢體上,並且用麻布包裹起來,讓他們看起來更像是睡著了。
這樣等回到長安城,將他們交還給他們的親人的時候,他們的親人也會好受一些,徐淼認為,這是他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事情了。
另外一路上他還細心的照料著那些傷者,當晚上停下來的時候,命人燒了許多開水,煮了一匹麻布,煮完之後,又掛起來晾乾備用。
另外又燒了一些開水放涼,用涼開水重新為傷員們擦拭清洗傷口,儘量減少他們傷口感染的機率,這是在沒有酒精碘伏等現代消毒用品的情況下,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雖然用蒸餾水會更好,但是眼下的條件卻不允許。
一路上他還讓尉遲寶琪命軍卒們沿途採集了不少野葡萄藤,事實已經早已證明,這野葡萄藤確實是有止血的功效的,而且還相當不錯,眼下在沒有云南白藥和三七的情況下,野葡萄藤也算是他手頭唯一的止血良品了。
一夜間他都沒怎麼睡覺,不斷的照料那些傷卒,並且找石板,在下面架上火,把一些野葡萄藤在石板上焙乾,溫度還不敢太高,怕破壞了藥性,天亮的時候,已經焙乾了不少,在附近人去屋空的莊子上,找了個石臼,將這些焙乾的野葡萄藤徹底砸碎,有用粗麻布過篩一下,收集起來粉末,敷在傷卒的傷口上,再用煮過並且晾乾的麻布,重新將這些傷卒的傷口包紮起來。
雖然徐淼做這些事情沒有目的,但是卻無意間徹底贏得了這些軍卒們的尊敬,之前他們尊重徐淼,一是因為徐淼識文斷字,會籌劃安排,二是因為徐淼和他們的將主尉遲寶琪關係不錯,所以對徐淼比較尊敬。
但是經過這一天一夜下來之後,他們開始打心眼裡敬服徐淼這個文弱的少年郎君了,在他們眼裡,徐淼是個多才多藝而且多智之人,對待他們這些同袍也非常盡心,為了照料他們之中的傷卒,徐淼不眠不休,想盡辦法,而且還耐心細緻,可謂是無微不至。
作為當兵的,誰不希望身邊有一個這樣的人存在,在他們受傷之後,可以救他們的性命,即便是死了,也會把他們的屍體收拾的乾乾淨淨,讓他們死的更有尊嚴一些。
所以當天亮之後,所有軍卒再看到徐淼,都變得更加恭敬,不管徐淼走到哪兒,軍卒都誠心實意的起身躬身向他施禮致敬,彷彿徐淼才是他們的將主一般,倒是對待尉遲寶琪那個夯貨,軍卒們的態度還不如對待徐淼恭敬。
看著徐淼紅著眼睛,疲憊不堪的在不斷照料著那些傷卒,老王走到尉遲寶琪身邊,對尉遲寶琪說道:“少爺,徐公子乃是有才之人,這次如果不是他獻策的話,我等昨日恐怕真的是很難活下來,而且為人仗義,還十分多智,乃是可交之人,少爺今後可盡心結交此子,想必未來必會成為少爺的貴人!”
尉遲寶琪斜眼看了看忙碌的徐淼,見他一臉倦色,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這傢伙確實比我聰明,不服都不行!這些天著實給我幫忙不小,你放心好了,我自不會虧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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