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成為您最鋒利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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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世界之外。

陳清不知道，此刻山下心中到底許下了何等的“宏偉大願”。

如果他知道，那麼大概是有點繃不住的。

但沒辦法，畢竟作為災變之後的人類、山下大機率是沒有辦法知曉所謂“老六”的真正含義是什麼。

而陳清最後選擇給山下這玩意兒，也是因為那張紙上面記載的禁忌知識意蘊極其豐富。

倒也不是特別禁忌，但就是難理解。

毫不誇張的說，不少網際網路上面的縮寫、梗，都非常晦澀繁瑣。

比如說“yyds”、“114514”、“我姓石”。

這種梗肯定不如《道德經》、《論語》那般能夠引動撼動天地的異象，也不會像是《逍遙遊》一樣憑空產生出鯤鵬這種汙染生物。

但，想要破譯它們的難度、卻和破譯這種古籍有過之而無不及。

畢竟誰能想到yyds會是漢語拼音永遠滴神的縮寫呢？

這其中起碼要經過三重語言的變換。

一般人還真搞不定。

而“老六”這玩意兒也是如此。

如果沒有配套成體系的梗知識講解和現代語言學的認知，想要搞清楚其中的意思，幾乎不可能。

而未來的超凡者想要利用禁忌知識，最關鍵的地方就在於“理解”。

異象終歸只是禁忌知識所附加的效果。

他們真正需要的到底還是這一知識所能夠給超凡體系帶來的益處。

當然，這不是說禁忌知識的異象不重要。

別的不說，誰敢認為《逍遙遊》異象所產生出來的鯤鵬就是完全無用的衍生之物？誰又敢說夫子的子不語，就全然產生不了一點效果？

可，山下如果真的想要利用老六的知識，那終歸還是要理解。

畢竟成為老六，首先就要理解老六，最後才是超越老六嘛。

“所以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愛麗絲拿著‘包點’、‘毒圈’這種知識來問我的樣子了。”

看著鏡子，陳清的嘴角微微一勾。

此刻他心中的惡趣味無需言說。

能夠噁心到山下這樣的傢伙，對他而言當然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不過。

想到“愛麗絲”，陳清忍不住開始泛起嘀咕。

“那個愛麗絲，是不是和另一個愛麗絲有關係？”

儘管因為古鏡的遮掩，他看不太清楚那個愛麗絲真正的容貌。

但對方那扭曲人影給陳清的感覺，卻和先前的那個大愛麗絲相差無幾。

這就有點意思了。

一旦想到其中的可能性之後，陳清忍不住來了興趣。

因為對他來說，這是一個能夠了解愛麗絲身上秘密的好機會。

他一早就知道愛麗絲估計有不少隱秘所在，而現在如果能兩相對照、那麼他或許就更有把握瞭解愛麗絲的目的，並且完成她那個“回家”的願望。

而零一點。

不管這兩個愛麗絲誰在前誰在後，只要能彼此印證起來、那麼陳清手中就相當多了一個“預知未來”、“改變過去”的手段。

未來的愛麗絲能夠給他提供之後的資訊，而過去的愛麗絲則能夠讓他更好操縱時間。

這是一次非常有價值的嘗試。

甚至於這個嘗試還要強過修補未來“序列二”的空洞。

“那麼現在，就是來思考一下究竟誰才是更早的時間節點了。”

伸了個懶腰，陳清開始琢磨自己迄今為止遇到的幾個畫面。

“首先山下那邊，應該是最早的。因為他們主要是避難所，基本上沒有聯邦。而且他們有超過兩個的聖人，這很符合李長生說的過去情況。”

“其次就是李長生，他被我點化後成為了律聖。而他所處的時代，在未來也被稱為‘神話時代’。”

“其次是科林，他那個時候齊家還沒有中落，夜行者也沒有背叛。”

“最後是齊祿，他的時代估計和科林差不太多，畢竟他留存的石板還有記錄過去齊家的輝煌，而齊家族長還記得齊正人、就代表那段歷史還沒有久遠到遺忘一切。”

看著自己畫下來的四個時代圖示，陳清微微頷首。

在整理思路的過程中，他也逐漸搞清楚了自己接下來要幹些什麼。

首先毋庸置疑的是治病，畢竟只有治療了絕症，他才能夠真正做到改變未來。

這一點可以透過超超凡序列來實現。

以他足以模擬禁忌物的手段，一旦升上高序列，他甚至都能時刻保持油燈常亮。

而其次就是改變未來的廢土。

這一點非常漫長、也很遠大，初步估計以現在看到的四個時代根本不夠用。

陳清估測，這可能需要他對於災變之後的數千年瞭如指掌，才能真正掌握汙染這一可怕力量的脈絡。

因為，汙染能夠誕生……必然不是發於一處。

而在改變廢土這個宏偉目標之下，則是許多小目標。

比如說改變未來序列二困境；幫愛麗絲解除詛咒並回家；讓科林治療他的弟弟等等。

看了一眼自己畫下來的無數記號，陳清默默點點頭。

“脈絡清晰了。”

他喃喃自語著：“那麼接下來就是去著手解決第一個關鍵的問題。”

序列二困境。

而想要解決這個困境，他就必須要獲得山下那個時代愛麗絲的幫助。

因為古鏡需要契約者才能夠使用，改變過去、逆轉未來，也同樣需要有契約者。

而想要實現這一點，他就要獲取過去愛麗絲的信任。

獲得信任的辦法也很簡單。

“去找未來的愛麗絲就好了。”

手指輕輕按在鏡面之上，陳清點開了李長生所處的時代。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那麼這個時代的鏡子、還在愛麗絲的手上。

“不過也不能一直叫愛麗絲，很容易產生歧義。”

思考了片刻，最終陳清想出來了一個解決辦法：“未來的愛麗絲叫愛麗絲，而過去的、則叫西莉亞。”

因為過去的愛麗絲曾經親口說過，她的名字叫“愛麗絲”，但是姓氏卻是“西莉亞”。

陳清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她真正的姓氏，但既然她這麼說了、那麼陳清就用這個。

而未來的愛麗絲，因為和陳清認識比較早、所以陳清還是叫原來的名字順口一點。

“既然如此，那麼現在就是去找愛麗絲獲取情報，然後取信於過去的西莉亞。”

一念至此。

陳清看著古鏡。

隨後他就看到了讓他茫然的一幕。

猩紅的鮮血在他的鏡面之上緩緩流淌，還有些許殘存的肉塊，也慢慢自鏡面之中滑落而下。

畫面無比顛簸，似乎是因為那個揹著古鏡的人，此刻正在儘可能轉圜。

無數嘈雜的聲音迴盪在陳清的耳邊，有人的慘叫聲、也有刀刃入肉的沉悶聲，以及重物墜落的砸地聲。

滾滾黃土之中，殘肢、屍體、鮮血就這麼散亂地湧流著。

而在這雜亂的戰場之上。

枯槁的金髮散亂飛舞，映照在沾滿血腥的匕首之上。

隨後。

匕首再次穿梭於空氣之中。

並且砍下了一個人的腦袋。

當那個扭曲人影的腦袋落地之後，哪怕陳清再怎麼茫然、在此刻也終於回過了味。

“愛麗絲……在戰場上？”

他的眼神下意識凝重了些。

片刻之後。

在鏡子之外，少女稍作喘息的聲音之中。

他緩緩開口了。

——

鏡子世界裡。

愛麗絲灰頭土臉，金色的頭髮在此刻都顯得乾燥不少，更不用說她臉上沾滿的血腥和黃土。

此刻她已經全然沒有了過去那般精緻，剩下的只有破敗和疲憊。

而在她的身後，數具屍體散亂地排列著。

瞥了一眼身後的這些人，愛麗絲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都是過來想要把她緝拿，又或者想要和她“運動運動”的瘋子。

而現在他們徹底為自己的大義和孟浪付出了代價。

輕輕抹了一下自己的臉，將臉頰上的血跡擦掉之後，愛麗絲重新背起自己身後的那面鏡子。

她又打算啟程了。

在這裡待著只能夠被源源不斷的人襲擊，想要安定下來、必須要找到新的藏身之所。

“就是可惜了這個地方。”

看了一眼自己身後。

愛麗絲的眼神有些複雜。

這裡是她在逃命的過程中選擇落腳的一個小村莊。

原本她在這裡也生活了一段時間，一直以來都挺好。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她的行蹤被某些人發現。

隨後就有人過來抓她。

至於理由，非常充分。

因為愛麗絲她是被聖人欽點的“通緝犯”，是“滅世魔女”。

所以這些傢伙的立場其實還挺正義的。

又嘆了一口氣，愛麗絲一腳踩過這些人的屍體。

不管這些傢伙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向自己發起挑戰。

但她必須要活下來。

無論是手上沾染鮮血還是身後揹負亡魂，她都必須要活下來。

因為她的夙願到現在還沒有達成。

也因為那位偉大的存在願意給她一個機會。

不過說起來也挺可笑的。

到現在基本上東奔西走四散而逃的愛麗絲，竟然從一個鏡子裡的存在那裡獲得了類似於……“安全感”一般的感覺。

就好像只需要那位還在注視著她，那麼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一般。

雖然解決的方式多少有些離譜哈……

想到那恐怖的黑龍噬月，愛麗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但不管怎麼說，那位到底還是在看顧著她的。

只要她有危險，那位肯定還是會出現的。

“沒錯，”愛麗絲喃喃自語著，“之所以沒有出現，只不過因為我現在還很安全。”

“而我也沒有必要麻煩到那位，只需要繼續按部就班地走，尋找李長生的蹤跡，然後換取更多的契約……”

“所以什麼都不要想，繼續走就好。繼續往下走……”

就像以前一樣，什麼都不用在意。

只要往下走，無論是被誰當作刀子、還是被誰利用，都只需要咬牙繼續往前。

直到踏上回家的路……？

“回家，”愛麗絲喃喃自語著，“我真的想要回家……麼？”

那真的是自己想要的願望嗎？

此刻，因為疲憊、對前途的懷疑、和迄今為止累積的痛苦，讓愛麗絲第一次對她的精神支柱產生了懷疑。

她彷彿聽到了什麼崩塌在自己耳邊的聲音。

那是她對自己既往以來所努力、所奮鬥的質疑。

而這份質疑的情緒一旦升起。

那麼就如同玻璃表面的一道裂痕，哪怕再如何去彌補，也始終觸目驚心。

一如此刻愛麗絲那茫然痛苦的心。

“我，真的、還需要遵守這個目標嗎？”

“這不是媽媽強加給我的嗎？這跟我自己……真的有關係嗎？”

“倒不如說，我自己到底在……追求什麼？！”

她的心情前所未有地混亂。

而就在她自我懷疑的時候。

下一秒，一個失真的聲音悠悠傳來。

在愛麗絲的背後，那面古鏡之中，真理之主平靜地說道：“看起來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畢竟你曾經說過，你是我最虔誠的信徒、為我傳播福音的聖徒，不是嗎？”

這是過去每當見到真理之主的時候，愛麗絲的自稱。

也是這位第一次予以回應的……正式稱呼。

而這個稱呼像是觸動了愛麗絲心底的某處。

在黃沙滾滾的烈日之下，她不受控制地潸然淚下。

眼淚滴進乾燥的泥土之中，一點點浸溼了這本已龜乾涸的，心田。

“是……是的。”

愛麗絲的聲音有些抽噎：“您最虔誠……的……信徒……愛麗絲……向您致以問候！”

她擦掉了自己的眼淚：“請您指引我前進的方向！”

此刻，她終於找到了不是曾經的“愛麗絲”的夙願。

而是……只屬於她的目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