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樹葉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四百三十二章 真身,大月謠,林樹葉,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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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階之間的殊死之戰沒有聲音。
境界低於天階者,肉眼甚至都看不清一二。
嬴抱月緊緊貼在巖壁上,抬起手,怔怔看向自己的手心。
那裡彷彿還殘留著那個人微涼的體溫。
砰的一聲巨響,深淵下方爆發出激烈的雷光,但下一刻那雷光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摁住,向崖底墜去。
“李……”
嬴抱月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的嗓子乾啞得發不出聲音。
她沒有看清,但卻明白剛剛那一瞬間李稷到底做了什麼。
他帶著淳于夜墜入了山崖。
山間裂隙的巖壁上,此時只剩下了她一人。
但李稷的戰鬥卻還在繼續。
嬴抱月拼命往身下看去,卻只能看見深不見底的黑暗和一團團濃濃的雲霧。這山間裂縫看似是淳于夜一腳踏破,但實際上雲首峰山體有很多孔隙峽谷,這道山裂正好開在一道裂谷之上,一眼看去看不到底。
誰也不知道這有多深,誰也不知道下面到底有什麼。
底下雲層裡的雷暴還在繼續,即便隔著極遠的距離也能感覺到那恐怖的能量。
這就是天階修行者之間的戰鬥。
可不管那團雷暴怎麼掙扎,一直都在被什麼拖著往下墜,直直墜入深淵。
最終,雷光消失在崖底的黑暗中。
“李……稷?”
崖底一片虛無,沒有人回應她,也再沒有任何光芒亮起。
什麼,都沒有了。
如果他在的話,他就一定會回應她。
可是他沒有。
他不在了。
嬴抱月定定望著身下深不見底的深淵,抓著巖壁的手指鬆了鬆。
她身形往下一墜,然而下一刻嬴抱月手掌痙攣著重新收緊,再次抓住巖壁。
五指死死摳住巖壁,有鮮血從嬴抱月的指縫中一點點滲出,順著手臂流下,又流到她的臉頰上。
嬴抱月直直地看著崖底。
她身邊的人都不在了,如果這麼跳下去是可以一了百了,她將不用再痛苦和牽掛。
但她沒有這麼做的資格。
她不是一個人走到這裡的。
“殿下!你千萬別做傻事!”
這時一陣寒風吹到她身邊,從裡面傳來一個急切的聲音。
嬴抱月一怔,看向身邊的虛空,“子寒?”
陳子寒的聲音斷斷續續,之前淳于夜踏破山縫三人掉下去時,他的風怎麼都吹不進這山縫中。他在下面急得要死,等他好不容易能將風法送入這山縫中是,卻發現巖壁只剩下了嬴抱月一人。
不等陳子寒去想這下面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就看見了嬴抱月居然鬆手想跟著跳下去。
他嚇得要死,好在嬴抱月最終沒有這麼做。
“我不會跳下去的,”嬴抱月望著崖底,輕聲道,“他不會希望我這麼做。”
李稷為什麼帶著淳于夜跳下懸崖,她心知肚明。
“我也不能讓你們看見我這麼做啊。”
那些將希望都寄託在她身上的人,希望她做些什麼,她更心知肚明。
“殿……下?”
透過模糊的視野,陳子寒看見嬴抱月閉了閉眼睛,移開注視著崖底的視線,轉身開始向崖頂上爬。
她沒有流淚,也沒有說一句軟話。
流血的十指在巖壁上留下一個血手印,但嬴抱月還是依舊堅定不移地向上面爬去,沒有回頭。
陳子寒怔怔看著嬴抱月就這麼往上爬,不知為何,此時此刻他寧肯她能哭出來。
崖底捲上寒風,拂動少女的額髮,四周靜默極了。
陳子寒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語言在此時何其蒼白。
雲首峰峰頂,那麼多一起上山的修行者裡,此時就剩下嬴抱月一人。
毫無疑問,她應該是最後的贏家了。
但嬴抱月看上去並不開心。
她臉上既沒有歡欣雀躍也沒有悲痛不已,她的這種平靜讓陳子寒心中有些發毛。
“殿……”
陳子寒剛要開口,卻只見一顆水滴從崖底的雲層中直直衝了上來,落到嬴抱月臉上。
一臉平常的嬴抱月忽然就僵住了。
她一隻手攀住巖壁,一隻手緩緩抬起,沾了沾臉上的那顆水珠。
陳子寒愣愣看著這顆從下面衝上來的水珠,只見水珠在嬴抱月的指尖迸裂開來,一個溫和的男聲響在二人耳邊。
“別想太多,我們都在山下等你。”
那人說話的腔調還是一如既往的古井無波,甚至有些古板,簡直毫無溫情可言。但陳子寒卻沒有比任何時刻都覺得,李稷的聲音如此令人安心。
安心之餘,陳子寒又有些感慨。
這人到底細心到了何等程度。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著不讓嬴抱月難過。
嬴抱月怔怔望著指尖的溼潤,忽然笑了。
“嗯。”
她繼續頭也不回地向崖上爬去,但在爬的過程中,她低頭笑了笑。
“我知道了。”
“你也太操心了。”
她也不能一直讓別人為她操心。
指尖的溼潤和溫暖還殘留在心裡,嬴抱月一隻手掌攀上崖頂,猛地一個翻身,爬出了山裂。
眼前一片狼藉,那條上山的小路卻還依舊清晰。
只是這條路上,再也沒有人和她並肩。
嬴抱月心頭一縮,情不自禁地喚道,“子寒?”
“嗯,我在呢,我聽得見。”
“殿下,別擔心,我會一直跟著你的。”
風在她的身邊打著旋,嬴抱月聽見鬆了口氣。
她定了定心神向前走去,越過之前被淳于夜破境衝得七零八落的白色巨石,越過她破境造成的一道道山間裂痕,她一步步向山頂走去。
……
……
“這女娃,心志倒是夠堅強。”
峰頂冰湖邊,注視著虛空中朝著峰頂一步步走來的嬴抱月,銀髮少年眯了眯眼睛道。
剛剛經歷了這麼激烈的破境,又進行了一場惡戰,身邊重要的人一個不剩,她還能維持道心的穩定,沒有自暴自棄擦乾淚水重新上路,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對,這丫頭根本就沒哭。
銀髮少年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的白衣人,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這人會選擇她。
果然,很像啊。
白衣人定定站在湖水中,看著一步步靠近的嬴抱月,雙手攥在胸口處緊了緊。
她要來了。
白衣人視線有些恍惚,彷彿看見很多年前,那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像個沒事人一般越過重重困難登上峰頂,穿過裂谷,身上毫無大秦國師的架子,一臉欣喜地向自己揮手。
“我來了,在等我嗎?”
白衣人抬起頭看向銀髮少年,“對了,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銀髮少年眼角抽搐了一下,重重吸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的地位真是岌岌可危。
這時,他忽然察覺到山下傳來一陣波動。
少年銀色的雙眸微微眯起。
“迴避談不上,但我的確要下去一下了。”
兩個禍害掉了下去,還有一個禍害在等他。
話音落下,銀髮少年的身影倏然消失在山頂,下一刻出現在一處懸崖下的河灘上。
他單膝跪地,緩緩抬頭,看向河邊一塊溪石。
一隻金紅色的小肥鳥,正站在石塊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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