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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的化妝相對簡單多了,先是臉上拾掇一下,然後戴上一頭披肩假髮,最後換上三件套的戲服。相比之前的浪子形象,今天這場戲作為恆山派掌門的令狐沖總算有點那個時代成功人士的樣子。

當他從服裝間出來,許情那邊也已經換好了服裝,相比李唐一身褐色布衣長袍,她的服裝要鮮亮的多。

《笑傲江湖》的服裝設計偏寫實風,比如布衣就幾種土了吧唧的單調顏色,而象徵富貴的絲綢的顏色要豐富一些。許情的服裝同樣是以褐色為底色,但邊緣加了寬條鮮亮顏色的繡花鑲邊。

如此既有情侶裝的意思,又不失單調。

而且她的髮式和服裝款式都帶著濃濃南方少數民族的特色,反映了魔教來自苗疆的地理特徵。

只是許情今天明顯情緒不高,坐在那裡妥妥一幅美人托腮沉思圖。

“許情姐,對詞麼?”李唐主動問了一聲。

許情先是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搖搖頭,問李唐道:“你的指法練的怎麼樣?”

令狐沖和任盈盈都是精通音律的高手,撫琴吹簫,相得益彰。

為此劇組專門請了兩位彈奏古琴和吹簫的老師對兩人進行速成培訓。

尤其是彈奏古琴,這個跟彈鋼琴有點類似,尤其講究指法。當然拍攝時並不需要演員真正能夠彈奏,這個後期有配音,主要是要將指法展示出來。

還有吹簫也同樣如此,至少你得有個樣子。李唐之前看過TVB出品的95版的《笑傲江湖》,裡面吹簫的場景變成了吹笛子,然後還要被人贊曰琴簫合璧,不知道金庸老爺子看過之後作何感想。

李唐此時撓撓後腦勺道:“裝裝樣子還成,但彈奏真的不行。”

劇組使用的道具古琴雖說不是真正的古琴,但也不是什麼凡品,據說是非遺傳承人的作品,是常見的伏羲式,彈奏出來的聲音清透潤勻。

如果是鋼琴、吉他這種的西洋樂器,李唐還湊合,但古琴是真的不行,學了幾天也僅僅學了個樣子,彈奏出來的聲音真的是慘不忍聽。

相比之下許情就學的有模有樣,現在已經能夠彈奏一些簡單的曲子了。

許情今天的情緒明顯很低落,李唐不知道她真的是情感出了問題還是入戲了。因為今天拍的就是一場令狐沖和任盈盈離別的戲:令狐沖順利接任恆山掌門,而任盈盈決心離開令狐沖去幫助父親攻打黑木崖,然後便坐在懸崖邊彈奏一曲《笑傲江湖》,引來令狐沖,向他展現女人脆弱的一面。

不過這位姐姐是出了名的感情細膩豐富。大院出身,長相甜美靚麗,說話還帶夾子音,當年京城的大颯蜜,還是很多圈內大佬暗戀的物件。可能也正是因為如此,使得她的情路坎坷,當年和王志聞轟轟烈烈的戀情,最終也沒能修成正果。

說到王志聞,絕對是李唐的偶像。一個混跡在京城的上海小男人,居然能夠俘獲當年圈內有名的三大美女——江珊、徐凡和許情。而且還都是女方上杆子痴戀的那種,即便分手,再見亦是朋友,一般人真的學不來。

劇組在水滸影視城大大小小一共搭建了三十多個場景,其中規模最大的除了思過崖,就是懸空寺,整個懸空寺高達十幾米,盡顯悠然和禪意。

說實話,這部央視版的《笑傲江湖》比起那部據說是廣受好評的95TVB版,在服化道以及置景方面不知道要甩出對方多少條街。

本來懸空寺的戲是比較靠後,只是最近劇組狀況不斷,首先在拍林平之和小師妹在思過崖的戲時,一盞油燈在眾目睽睽下傾倒了,要知道整個思過崖山洞裡的人造景觀全部是由木框結構和泡沫塑膠做的,傾倒的油燈頃刻間燃燒起來,而且火勢迅速擴大,等到人員撤出來,然後組織人員滅火,大火已經燒穿了攝影棚的頂部。

這次火災雖然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花了六十多萬搭建的思過崖毀於一旦,而且還得重新搭建。

緊接著整個四月份江南春雨綿綿,一場大雨把已經做舊的藥王廟沖洗的乾乾淨淨,於是乎美工和道具又得一寸一厘的從頭開始做。

好在懸空寺的景剛剛搭建好,劇組只能把懸空寺的戲份挪過來先拍。

如此一來,不光是劇組幕後的工作量劇增,就連演員的壓力也很大,畢竟之前準備的拍不了,而後面的戲可能都沒有準備好。

……

“好,許情,你現在的情緒非常好,注意保持,準備下一個鏡頭。”

在宏大的懸空寺現場,許情獨坐在中間一塊用木板泡沫搭建的巨石上撫琴,神情哀傷幽怨。放在古琴下面的對講機“刺啦”一聲,傳來導演黃健中的聲音。

許情拿起對講機,按住通話鍵,說了一聲:“知道了,導演。”

“小李,準備好了麼?”黃健中又轉頭問正在候場的李唐。

“沒問題!”

“好,大家準備……開始!”

在大搖臂緩緩移動的鏡頭前,李唐在許情的琴聲中,一步一步走上巨石。

今天是令狐沖接任恆山派掌門的日子,同樣也是小師妹嶽靈珊嫁給林平之的日子。已經被開革出華山派師門的令狐沖心情很複雜。

熟讀原著之後,李唐一直以為令狐沖深愛的其實一直是小師妹,畢竟初戀是最難忘,而且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

任盈盈是主動貼上來的,而且令狐沖這一路走來得到了任盈盈很大幫助,更有數次救命之恩。面對任盈盈的主動,令狐沖對她的情感更多的應該是感激,就算有愛的成分,肯定不及小師妹。

任盈盈肯定也意識到這一點,此時她既有離別的哀傷,可能還蘊含著對自己感情付出得不到同等回報的自憐吧。

此時作為恆山派的掌門令狐沖不再是一個放蕩不羈的浪子,如同他的服裝,終於不用穿那套鬆鬆垮垮的坎肩不象坎肩,披風不象披風的衣服,取而代之的是穩重、整齊的長袍。

所以他在走上巨石的時候,不可能象往日的跳脫和隨意,而是一手向後搭在後腰,一手撩著下襬,步伐踏實穩健。

看到這一幕,黃健中滿意地點點頭,這些細節方面的處理,李唐每次都相當到位,甚至都不用提醒。

他走到許情身邊站定,動作瀟灑地一甩長衫的後襬,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傾聽這琴聲,目光從許情彈奏的琴絃慢慢轉移到她的臉上。

此時大搖臂上攝影機的鏡頭用李唐的主觀鏡頭拍許情的側臉。如此堪堪避開她額頭凸出的那一點痘痘。鏡頭中許情的側顏是絕美的,此時的她醞釀已久的情緒終於到位,就見她眼睛都不眨,大顆的淚珠就從眼中掉落,直接砸在彈奏的琴絃上,又在白皙的臉頰上滑落。

“盈盈!”

此時鏡頭快速地給到李唐的臉部特寫。

他並沒有所謂的驚詫莫名或者大驚失色的誇張的臉部表情。而是先用眼神傳遞出兩個層次的情緒,先是微微一愣,繼而詫異。因為此時的令狐沖並不知道任盈盈要離開。

隨即便是詫異的眼神所帶來裡的臉部表情微微的動容。

“盈盈!”李唐又輕輕喚了一聲。

只見他湊近許情,雙手搭在許情的肩膀把她的身體輕輕扳過來。

而此時的許情早已梨花帶雨,溼漉的睫毛,顫抖的嘴唇似乎無一不在訴說心中無盡的委屈和不捨。

如果是電影,到這裡剛剛好。但電視劇嘛,臺詞為王。

李唐此時托起許情的小臉,伸手去擦拭她臉上的淚水。許情抓住他的手,強笑著嗔道:“伱現在是恆山派的掌門,還這麼沒規沒矩的!”

李唐拉著許情的手,灑脫一笑,四十五度仰望道:“普天之下掌門人當中,恐怕恆山派掌門最為莫名其妙。”

許情則情意綿綿地仰望著他,道:“你為什麼這麼說,連少林方丈、武當掌門對你也是禮敬有加,現在還有誰敢瞧不起你啊!嶽不群把你逐出師門的事,你永遠都不用放在心上……”

儘管許情都是安慰的話,但李唐此時表情卻變得落寞,一方面是對從小成長的華山派的卷戀,但更重要的還是心中對小師妹的不捨,師妹成人妻,綠帽心中留。

許情則繼續勸他道:“恆山、華山兩派向來齊名,難道堂堂正正的恆山派掌門還及不上一個華山派的弟子嗎?”

說到底還是任盈盈不瞭解令狐沖,大凡寫意灑脫的人,其實是最感性的。如同《了不起的蓋茨比》中一直深愛黛比的蓋茨比那樣,令狐沖為了小師妹能做任何事情,何惜一個恆山派掌門的位子。

另外華山派對於令狐沖來說就是一個家的概念。家對於一個從小流浪被師傅師孃收養的孤兒來說有多麼的重要。

在這場戲中無論是作者金庸還是編劇都非常好的把握了令狐沖此時的心理。

只見李唐自嘲地笑了笑,故作輕鬆地岔開話題道:“盈盈,我真該謝謝你!祖先生他們說,你怕我一個大男人當尼姑頭不太體面,所以才讓他們來投入恆山派的。”

說著,他還笑著朝許情拱手道:“這些放蕩不羈、桀驁不馴的江湖朋友,要不是你聖姑有令,怎麼可能上恆山受那許多清規戒律呢!”

一個女人深愛一個男人,最開心的事大概就是自己為對方的苦心付出能得到對方的認可。

此時許情當即破涕為笑道:“你做他們的盟主去攻打少林,他們是佩服你才來投靠你的……”

但說著說著,卻又情緒落寞道:“與我無關!”

剛到這裡,就聽到對講機裡傳來黃健中的聲音:“停一下!”

“剛才這一段非常好,就是許情你剛剛這個轉折稍微生硬了一點,最好再收一點那就更好了。”

黃健中是個鼓勵型的導演,演員出錯或者演的不好,一般不會當面批評,而是儘量用和緩的語氣進行分析探討。其實他和張大鬍子如果配合好的話,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絕對是最佳拍檔。

當然之前和邵斌的衝突,完全是老頭被逼急了。

許情可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忙舉手道:“導演,我知道了,再來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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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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