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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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如坐針氈的眾人，大壯知道，那原本以為不會出現的管事，不知怎的，竟是回來了。

餐桌上瞬間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人。

內廚以大壯為首的一群人，滿不在乎的繼續吃著東西，像是根本不屑於對這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做出回應。

而前廳的一群人，則像是凜冽寒風中的雞仔，瑟瑟發抖，惶恐不安。

“水煮黑魚……回鍋肉。”伴隨著一陣虛浮的腳步聲，那管事的慢慢朝眾人走來，“這晚餐的標準，還不錯嘛。”

包括萬紅壯在內，每個人的臉色明顯都變的難看了起來。

從那陰陽怪氣的聲音中，眾人可以明顯聽出，言語中的責備。

“廚師長，不給我個解釋？”

一個身材佝僂的中年男子，緩緩的走到了眾人的餐桌旁邊，直直的盯著大壯。

所有人都開始不安了起來。

大壯也察覺到了現場氣氛的變化，趕忙站起身來，“我們吃什麼，需要對你做出解釋嗎？”

“當然不用！”那男子微微的擺了擺手，“只不過我可得把這件事給記下來，否則我怕到時候不好對老闆交代。”

“每個員工每天的用餐標準都是餐廳運營成本中的一部分，我當然沒有權利指責廚師長你的行為，但是，我要對老闆、對我們餐廳的營收負責，如果老闆真問起來，我也只能如實告知了……”

這擺明了是在那裡挑刺，藉由老闆的名頭壓制眾人。

只是此時，卻沒有人敢上前反駁，除了大壯。

“你要怎麼做是你的自由。”萬紅壯目光直直的望著眼前這個形似瘦猴的男子，“但請你也做好準備，怎麼跟老闆交代，賬目上的一些問題。”

“你……你什麼意思？”那人的雙眼猛的開始震盪了起來，“我警告你，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你猜，我是什麼意思！”萬紅壯眯斜著眼睛，望著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說完，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那人見狀，臉上流露出一絲的惶恐，趕緊舉起手來，抹了抹自己的嘴巴。

他這才發現，也許是由於沒有擦乾勁，手上留下了明顯的鮮紅色的湯色的印記，還有幾粒米飯。

“我掏自己的錢去吃東西，有問題嗎？”那人憤怒的吼出聲來，只是言語中的怯意，卻是怎麼也掩藏不住。

“當然沒有問題。”萬紅壯的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我也沒什麼其他的意思，管事的你可不要隨意腦補……”

“再說了，我也是自掏腰包請大家吃飯……和管事的，一樣。”

說完大壯掏出手機，對著桌上的二維碼隨意一掃。

“支付寶到賬，98元……”

他舉著手機，將付款介面對著那男子，晃了晃，“水煮黑魚一份60，回鍋肉一份38，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請問，還有什麼可指教的呢？”

大壯戲謔的笑，深深的刺痛了他，“我不跟你這臭廚子胡攪蠻纏，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會一一告知老闆……到時候怎麼處理，都由老闆來決定。”

發完狠話，那人便甩著袖子，頭也不回的朝店門外走去。

“等等……”萬紅壯快速的攔在了他的面前，“管事的怎麼就走了呢？是急著去找老闆嗎？如果是去找老闆，那我倒是可以和你一起去一下。”

“你什麼意思？”那人的臉上流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我警告你！你可別做的太過分了！”

“過分，怎麼會過分呢？”

萬紅壯將他死死的攔在門口，舉起了受傷的那隻手。

“真要說的話，我這可是工傷呢！所以我攔住你是想向您請示一下，這件事該怎麼處理？”

“什麼怎麼處理，萬紅壯！我勸你別在胡攪蠻纏了！”

說完那人就不管不顧的開始朝門外擠去，但是，許是由於身材過於瘦小了些，任憑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都無法令萬紅壯動搖半分。

萬紅壯輕蔑的俯瞰著他，“我想請問管事的，上班時間你為何消失？還有，剛剛有人在鬧事的時候，你又去哪了？”

“我去哪了需要跟你請示嗎？你一個廚子有什麼資格來盤問我的行蹤？”

萬紅壯的臉上流露出不屑的笑，“我當然沒有資格對你做出盤問，但我真的想要問一問老闆，一個人擅離職守，遇事推諉……如果他遇見了這樣的員工，他會選擇如何處理？”

萬紅壯的這句話瞬間擊潰了他脆弱的心防，像是瞬間失去了全部的力氣，那人弱弱的解釋道：“我那是出去處理事情了，而不是擅離職守，你可不能亂說。”

“是不是隻有你自己知道，好了，我要去吃飯了，沒其他的事情你就給我滾吧！”

“好！好！”

那人顯然已是氣極，指著萬紅壯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但看到他那戲謔的眼神，他心底又是莫名的開始恐慌起來……像是，完全被人看穿。

說白了，他的行為也是經不起推敲的，雖然他也不知道萬紅壯到底知道了多少，但他不敢賭，也賭不起。

他知道老闆那人，雖然看起來只是一個簡單的餐飲店的老闆，但實際上……

想到這裡，他不禁感到一陣寒意，深深的望了萬紅壯一樣，隨即便離開了。

但心裡，卻不免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機會，給他好看，讓他知道，這家店真正做主的，到底是誰？

“耶！”“廚師長牛逼！”

眼見那飛揚跋扈的管事灰溜溜的離開，所有人不禁都雀躍了起來，望著萬紅壯的眼神，也盡是崇拜。

李大嘴靠到他身邊，八卦的問道：“廚師長，你怎麼知道，那老狗有問題？”

“我？”萬紅壯露出一絲苦笑，“我哪知道什麼……我只是見他嘴角有吃完沒抹盡的痕跡，所以才故意詐他呢！”

“不過這老狗自己顯然也有問題，所以倒是先心虛了。”

“原來如此！”李大嘴茫然的點了點頭，以他的腦子，似乎還無法理解這中間的道道，“還是先吃飯吧，給這老狗一折騰，這菜都要涼了！”

大壯點了點頭，也是趕忙坐了下來，扒拉起了食物。

他也想盡快結束這漫長的一天，尤其是剛才與朱勞的一番對峙，令他先前勉力壓下的疲憊感，瞬間又再度泛了起來。

“裝英雄確實很帥，可這成本……”想到這，大壯不免又有些肉疼。

爽確實是爽到了，可先前的500元加上後面的98元，可都是要他自掏腰包來填補的，即便廚師長的工資會比那些基礎員工高上不少，也算的上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了。

……

風捲殘雲般，一夥人很快將餐桌上的一切掃蕩了個遍，再略微清理一下，便互相揮手開始道別。

由於馬家屯飯莊並沒有提供住宿，因此店裡的夥計們大多是三倆搭夥，租個套間同住。

幸好雍州這邊，租房成本也不是很高，加上幾人分攤，這個成本還能降下來不少。要不僅憑他們一個月3000左右的工資，除掉租金以及基本的花銷，可能還真剩不下來多少錢了。

不過大壯喜靜，所以一直都是一個人住，這樣即便晚上靜下心來碼字，也不用擔心會打擾到別人。

伴隨著眾人三三兩兩的離開，很快，大壯發現，仍舊沒有離開的，就只剩他還有那尚不知道名字的姑娘了。

換上常服的她，與先前服務員裝束的她，顯然又有了很大的不同。

簡單的牛仔褲、高領毛衣，外面套著一件白色的羽絨服，簡單清爽卻越發的凸顯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以及筆直的兩條大長腿；簡單的單馬尾綴在後頭，伴隨著她的走動一晃一晃的，清純活力十足……

此時的她，顯然也早已從先前的惶恐中脫離了出來，臉上也是始終懸著淡淡的微笑，未施粉黛卻清新可人。

“你……”

先前或許是因為驚豔，但此時的萬紅壯顯然已經慢慢的能用平常心來對待了，“你怎麼，還不走？”

“啊！”

她像是沒有想到大壯會忽然發問，腳尖不自覺的摩挲著地面，喃喃的說道：“你畢竟是因為我受傷的嘛……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

畢竟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很久，大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但他也不拆穿，“我沒事，這點小傷真不算什麼。”

“你住哪？要不我送你一下？”

“不用不用！”那姑娘的臉蛋瞬間變得通紅，慌忙的擺了擺手，“不需要那麼麻煩！”

“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畢竟也不早了，而且那些流氓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整出什麼么蛾子，送你一下，我比較放心。”

姑娘臉上瞬間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笑，“那……那就麻煩你了，廚師長！”

大壯笑了笑，也不多言，引著她朝那停車場走去，“只要不嫌棄我的座駕簡陋就可以了。”

“不會不會！”那小姑娘趕忙擺了擺手，忽然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小心翼翼的問道：“不過……廚師長的名字，是萬紅壯嗎？”

“嗯！”大壯點了點頭，“不好聽吧！雖然我也那麼覺得。”

“不會不會，怎麼會呢！”那小姑娘著急忙慌的跑到萬紅壯的面前，“挺好聽的呀！”

她一邊輕顛著腳步，一邊輕聲的唸叨著：“阿姊聞妹來，當戶理紅妝……多美呀！”

大壯的眉頭一挑，臉上露出幾分詫異，“喲，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文化人？”

“那當然啦！”姑娘轉過頭，臉上露出傲嬌的神色，“我呀，好歹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大學生呢！”

“失敬失敬！”

大壯裝模作樣的朝她拱了拱手，臉上卻是不自覺的露出笑來，“也不用廚師長廚師長的叫，他們都叫我大壯，你也可以這樣叫我。”

“大壯……嘿嘿，大壯！”旋即她抬起了頭，怔怔的望著大壯，“我叫小雪，下雪的雪！”